云如泼墨, 遮尽残月。产房里水溶溶的叫声,厉厉撕扯。
姚宴站在廊檐下,双手拢在袖子里, 如青竹翠柏。
“娘娘,溟玲两位皇贵妃来看望水婕妤了。”
“让她们进来。”
“是。”
姚宴垂眸,抚摸着腕子上带的檀香珠串,露出一抹冰冷的笑痕。
玉溟穿了一身白斗篷,玉玲是一身红斗篷,玉溟在前, 玉玲百无聊赖的在后。
不一会儿, 两位窈窕的丽人就到了跟前。
细雨霏霏, 步伐匆匆。
在这样一个空寂又热闹的夜晚, 褪去了高冷而矜持的伪装,两人赤|裸相对。
“你是来抢太子的。”姚宴直视玉溟。
玉溟心口一颤, 在姚宴满是戾气的目光下, 强硬的话语忽然就吐不出来了,她毫不怀疑, 只要她敢, 姚宴就敢杀了她。
“你……”玉溟又是恐惧又是疑惑的看着姚宴。
“你曾问我祝君行是怎么死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是西门太后杀的, 她害死了我的夫君和孩子, 把我推入地狱又拉上来, 我已不是人了, 不过一只鬼,躺在皇帝的枕畔,伺机杀人。我更是一枚棋子,西门太后让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凭你一个才入宫一年有余的皇贵妃如何同西门那老妖婆斗,你敢与我抢太子,我今晚便可杀了你们。”
玉溟骇然,后退数步。
玉玲怔然片刻莞尔一笑,“念在我们同一个爹的份上,望你放过我,我是不想参与进来的,对了,问一句,皇帝何时死?我受够了战战兢兢过日子。”
“把话说清楚。”姚宴皱眉看着玉玲。
“你爹是姚竹清,巧了,我那个公主娘告诉我说,我爹也是姚竹清,我们俩是她和姚竹清偷晴生下的。”
“……”姚宴。
玉溟冷笑,“要杀便杀,我不会承认有她这样的妹妹。”
姚宴嗤笑,“真是讽刺。”
“反正咱们那个风流的爹也死了,无关紧要,你杀不杀我灭口,你若不杀我就走了,我炉子上还炖着燕窝呢。”玉玲道。
“不想惹事你们最好闭宫不出。”姚宴冷声道。
玉玲吐出一口气,笑道:“看来我赌赢了。那么,晚安了。”
话落,玉玲转脸面对玉溟,“我早说我不来,你偏要我来,结果又如何呢。我今儿真高兴,终于有人能治住你了。你哄骗我吃下发物,毁我容貌,独享母亲宠爱,我忍了,我不愿姐妹相残,可这么多年来我终究有怨,如今看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口气我出了。”
话落,玉玲朝姚宴一笑,裙摆轻轻飘动,片刻人已远去。
而玉溟,一张如莲花般圣洁美好的脸羞红似涂了血,末了羞怒交加的一跺脚,“玉玲,我才是你姐姐!”
“是啊,你才是她姐姐,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双胞胎姐妹,本可以相亲相爱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姚宴淡淡道。
“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的!”
“何必跟我狡辩,你又想遮掩什么?我也不想和你说多。凭你这具破身体,你斗不过我,我气也能把你气死,快滚。”姚宴淡淡道。
“凭什么,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却有一具健康活泼的身体,而我出生就破破烂烂的,对,没错,我就是嫉妒她!”
就在此时,产房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
随后接生的嬷嬷就喜气洋洋的抱着一个孩子出来,跪在地上道:“恭喜丽皇贵妃娘娘,是个皇子。”
姚宴掀开包被瞧了一眼,见孩子瘦瘦弱弱的,不似长寿之相便道:“抱去给太医瞧瞧,务必好生养着。”
“是。”
玉溟没走,见状便嘲讽道:“可怜了这孩子,终究要落入你手,成为你的傀儡。哦,我忘了,你也是别人的傀儡,真是可怜呐。我心存恶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玉玲也是一样,谁比谁光明。”
“疯够了没有,够了就滚。我不懂我究竟和你有什么仇,我是抢了你夫君还是害死了你的双亲?都没有。不过是你求而不得,那人又死了,你不甘心罢了。拖着你残破的身体滚出我的寝宫,我不想看见你。”
“你!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哼!”
既生了皇子,自然要通知皇帝,然而就在这一夜皇后被废了,还被关进了天牢,这一下子后宫乱套了,终于,太后出山了。
诸妃嫔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乳燕投林一般投靠了太后。
——
“皇后犯了死罪,是回不来了,打今儿起后宫便由三位皇贵妃打理,丽皇贵妃为主,掌凤印。”
西门倾城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把地上跪着的妃嫔们炸懵了。
论出身、论资历怎么也轮不着丽皇贵妃吧……
玉溟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
玉玲剧烈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无力,“回太后娘娘,臣妾偶感风寒,四肢乏力,头脑昏沉,怕是不能胜任,还请您另泽娴熟的妹妹。”
太后“哦”了一声,“知道了。既然你病了便先退下吧,好生养病。”
“谢太后娘娘恩典。”
“有事便找两位皇贵妃,不要打扰哀家,都退下吧。”
诸妃不敢多言,次第而出。
“丽皇贵妃留下,哀家有话要说。”
“是。”
——
宫中的日子是难熬的,可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却又匆匆如流水。
“胭儿姐姐你听说了吗,皇后一族完了。”
将剪下的枯萎兰花轻轻放在红木盘子里,姚宴慢条斯理的和水溶溶说话,“听说了。”
“我听宫人说,皇后只是点了助孕的香罢了,不成想就大祸临头了,咱们的陛下真是狠心。”水溶溶小声道。
“帝王总是多疑的,在皇帝看来,皇后能点助孕香就能点毒香,他做了那么多有违天和的事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怕了。”
“原来是这样。”水溶溶恍然大悟。
此时传来孩子的哭声,水溶溶忙道:“胭儿姐姐我去了。”
“去吧。”
水溶溶走后,姚宴就彻底沉浸在了思绪里,想起一个多月前西门倾城亲口给她的任务——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