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阳骁挤眉弄眼耍宝的模样,时妗想笑又不敢笑,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镇定,最后只板着脸道:“好,下课我陪你一起去找苏婕。”
阳骁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
下一秒,人瞬间逼近,紧张兮兮的俯身问:“你怎么知道?”
看阳骁的反应,像是个偷糖被抓包的孩子,不住的往苏婕的方向瞥,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不稍片刻,耳根已经完全泛红。
重生后的时妗童心足,越看阳骁憋屈的样越想笑。她调整呼吸,慢慢的跟着队伍整体节奏跑,就是不回答。
操场中间,一班正在做拉伸运动。
说是拉伸,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简单的抬腿动作,高中班的孩子,向来不喜欢这些,动作做的随意。
简玦也不喜欢。
他就站在原地,偶尔随着人群转转身子,动作轻快。他转身的时候,阳光好似都为之轻晃。
简玦身姿颀长,身板正,最适合穿正装。各式高定西装都撑的起来,现在虽然只能着校服,但依然惹眼。
简玦站在原地做准备活动时,同在一班的陆青州探头过来,叫简玦:“喂,你家里那位,和五班的那个体委,好像挺亲密啊。”
在岭研高中,体育委员一般都是需要抛头露脸的“知名人物”,阳骁外形好,更是如此。
陆青州是简玦在学校里为数不多能称得上算是朋友的人。前者家境好,家里排行老二,还未成年时,便喜欢跟着身边一群人去酒吧夜/店混,周围的人便送给他一个陆二公子的雅号,不知是恭维还是挖苦。
陆二公子身为一个正宗富二代,懒得和他们计较,乐呵呵的收下称呼。
他与简玦能成为朋友,其中必定有相似之处,但一个清冷如月,一个吃喝玩乐,旁人一般都看不懂。时妗上大学时,才搞懂他们之间相似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他们二人,看似光芒万丈,内心里却都缺少了些东西,他们是不完整的。
这是后话。
现在,陆二公子对时妗更感兴趣。
简玦的家底,没人比陆青州更清楚,连时妗入住简玦家这件事,他都一清二楚。倒不是简玦嘴快,实情是,陆青州的母亲与简母是好友,无话不谈。
那日时妗在一班门前“表白”,陆青州就是起哄起的最来劲的一个。叫嚣一下午,叫的简玦心情越来越差,晚上见到时妗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陆青州亦是幸灾乐祸:“想不到她人不大,但是眼光毒,知道追不上你,立刻转移目标。转移的这个目标长得还不错呢。”
陆青州啧啧赞叹两声。
是真赞叹。
他一向认为喜欢一个人还要憋着不说,虚伪透了。
简玦的目光便随之望去。
的确很亲密。
阳骁的手甚至捂住了时妗的半张脸。时妗是典型的瓜子脸,脸小,身材纤细,有股东方的柔弱美。阳骁的手捂上去,时妗的脸便被遮住一半,只露出闪着光的眼睛。
她的眼睛格外澄澈,黑眸晶莹如水,好看。
两人在打闹。
从简玦的角度,阳骁似是半搂着时妗。
简玦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目光冷然。
陆青州又捅捅他:“这个你也不喜欢?这回可是直接放到你家里,就住在隔壁房间,每天低头不见抬头的,你就没点原始冲动?比如……美人刚出浴的时候?”
陆青州其实很喜欢时妗这一型的女生。
他总觉得她比旁人多了些不同的感觉。那双眼睛,异常纯澈,却又不会单纯的过分,她的单纯中,自有稳重在其中。
并且,时妗的长相,其实很耐看。
陆青州越看,心里就越痒,忍不住问:“你要是没啥冲动,能不能换我上?”
一直无言的简玦这才偏偏头,冷淡的目光射过去:“你试试。”
陆青州:……
哪还敢试。
被阳骁威吓了整整一路,跑完八百米,时妗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过终点,腿一软,直接坐到草地上。
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
她刚坐下,阳骁便随之跟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上提:“刚跑完步不能立刻坐下,大屁股!你想大着屁股去见简玦?”音量不小,身旁人都能听到。
意外的,时妗却没有害臊的感觉。若是上辈子听到类似的话,她恐怕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辈子……一切都明朗许多。
听到简玦的名字,时妗立刻扭头往操场内看。到处都是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但时妗还是一眼便找到简玦的位置,他就是有让人一眼注意到的本领。
只是不太对劲的是,简玦似乎正往时妗的方向看。
时妗对简玦,内心其实热络的很,但现在简玦对时妗还是抵触的状态,他看她,有点不寻常。
尽管不寻常,时妗的小心脏还是快跳了两下,这大概是出于“喜欢”的本能。
以前,她不敢有这种感觉。
时妗和简玦,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出身到底有差距,加上时妗父母和简玦父母那档子事,时妗多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这种压抑十分痛苦。
现在却不同。
她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父母虽然死的冤,但和简玦父母没有一丁点关系。
某种程度上来说,愿意抚养时妗的简父简母,是时家的恩人。
上一辈子,时妗宁愿相信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也不愿意看一眼交通警/察的处理报告。那时的她固执的认为,交警也都被简父简母收买。她对简父简母的态度一直不好,对简玦也不好。
甚至于,简家往后的悲剧,有一半是她造成的。
简父简母在娱乐圈混得久了,仇人难免有一二。或者说,在好资源面前,大家都是敌人。
与简母竞争某国际时尚品牌代言人的一线女星,在时妗大三时,再次利用简父简母助理醉酒撞人这一事实,掀起波澜。
她还称,简父简母收养时妗的目的,一来为舆论造势,二来是良心上过不去。
早已埋下仇恨种子的时妗又信了几分,一不小心在有意引导的记者面前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导致简父简母口碑急转直下。虽然时妗并不知那人是记者,也不知她暗地里录音,但识人不清,仍是她的过错。
现在,她不可能再重复过去的错误。
时妗望简玦的时间有点久。
阳骁看看时妗,又看看简玦,叹口气。
“同桌啊,我说几句话,你别不爱听。”他蹲下来,直视着时妗,“说实话,你追简玦……这事不太靠谱。”
时妗歪了歪头,不解。
阳骁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时妗催促。
阳骁深吸一口气:“那个,咳,你现在应该也懂点吧?就是男孩子有个特殊的癖好……”他小心翼翼看了时妗两眼,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正常需求而已,只不过年龄尚轻,脸皮薄。
阳骁压低声音:“听说简玦他们班男生聚在一起看那个的时候,简玦从来不掺和,他、他冷淡你知道吧?”阳骁选取了自认为最温和的词语。
上辈子的时妗或许不懂阳骁口中的“那个”,但现在,时妗秒懂。
懂后,便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见时妗谈笑自若,阳骁就惊了。
……这真的不用不好意思?
阳骁开始宣扬简玦如何冷淡。
这些冷淡,时妗其实都懂。
时妗上辈子与简玦在一起四个月,做的最亲密的动作,是拥抱。
想想还有点可惜,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她居然还没能……睡了他。
可惜。
等课上内容结束,自由活动时,一班的队伍早就散了。
见不到简玦,时妗有点惆怅,便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口袋英语去体育馆背单词。
体育馆空旷,气温又低,是躲避炽热阳光的好地方。
时妗以前喜欢躲在体育馆楼梯下的小空间里背单词。那里隐蔽,落地的玻璃窗又亮堂,还能看到操场上的风景。岭研高中貌似花园,花草树木繁多,景色别致。
时妗转身想要钻进去时,才发现自己以前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领。
高瘦清隽的背影,坐姿笔直,侧颜勾勒完好,星眸泛着清辉。
简玦笔直的坐在水泥楼梯上,看书。
阳光打在他慵懒的侧颜上,长睫淡淡。
时妗的心跳漏了一瞬,后知后觉的想要跑路。
简玦听到她转身时带起的风声。
回头,看见时妗,也没太多惊讶,只是破天荒的先开口和时妗说了话。
他淡淡的问:“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