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榷帝国的皇宫是仿古制修建的,宫殿政体融古地球的中西两种风格于一身。整座皇宫是由星际历史上最优秀的设计师设计完成, 故而建筑不但没有显得不伦不类, 反而美的极其梦幻。这样的做法既浪费宝贵的土地资源, 又没有什么实用性,在现今的时代也只有天榷帝国会这么干了。
飞行器渐渐靠近了皇宫,宴山白静立在它那的巨大落地窗前, 他久久没有出声。在星际时代居住了二十几年,宴山白从未有像这一刻一般的想念家乡。哪怕他在此之前,已经在光网上看到过许多次天榷皇宫的图片, 可是亲眼见到仍是震撼。
“元帅,飞行器还有约五分钟便会到达天榷帝国皇宫”一个侍者上前微微欠身说:“请您做好准备。”
虽然那天在飞行器停靠坪上闹得有些不愉快, 但是天榷毕竟是个大国,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和他原预想的度假生活不同,这几天里宴山白一直陪着楚析代四处跑, 直到今天活动才逐渐少了下来。楚析代也才记起自己要给他的的元帅放假的这件事, 于是从今天起直到纪念日典礼那一天,宴山白终于有了一个并不算长的假期。
帝国首都星的二分之一都被庞大的宫殿建筑群所覆盖, 这是星际建筑史之最。这次来参加纪念日活动的各方元首以及贵宾,全都被直接安排居住在了皇宫之中。
如今世界的光网十分发达, 宴山白最近几天几乎日日暴露在全星际网民的视线之下。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稍微歇了一口气。
虽然宴山白曾经做过影帝, 同样受全世界关注,但是星际时代这种全方位多角度的“监视”他还是不能习惯。更何况这个时代人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有关他与凌菩两人的讨论甚至已经开始从光网上蔓延到现实生活中。每天面对着身边人各种的探究目光, 的确是个严重的精神上面的折磨。
下了飞行器之后,宴山白轻轻推开了这间屋子雕花的大门。他没有想到的是,房内竟然坐了一个人。凌菩正倚着窗喝茶,熹微的阳光从窗户华格的缝隙内撒入,轻轻的覆盖在了他的侧脸之上。
今天凌菩难得的没有穿军服,一件裁剪精致的白色衬衫将他的身材完美展现。不用于往日的严肃形象,现在的凌菩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我记得后面几天你应该没什么事情”看到宴山白进门,凌菩站起来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你去凌家做客。”末了,不知道是不是怕宴山白直接开口拒绝,凌菩还补充说:“楚析代已经同意了。”
果真,又是楚析代这个家伙。
宴山白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老,已经跟不上这个现今的时代。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身为一个联盟的联盟长的楚析代,他竟然会这么的盼着自己的元帅快些跟别人走呢。
于是就在宴山白还没进门几分钟,更不谈有无来得及彻底参观一番天榷给自己准备的房子的时候,他便已经跟着凌菩到了星球的另一端。
此前说过皇宫的面积约占首都星的一半,而另外一半则被各家贵族所分占着。作为天榷帝国中首屈一指的大族、凌氏军团的拥有者,凌家的占地面积也绝对与“小”字沾不上一点边。
不过此时从高空俯视下去可以见得,凌家屋子大多是以黑色为主的,设计虽在仿古但是仍不免有些不古不今的尴尬感掺杂其中。这样的配色以及样式看起来十分压抑,但是这倒是与凌家军团以及凌菩个人的气质非常相搭
飞行器的高度逐渐降低,一个几乎被竹林所吞没的园子逐渐出现在了宴山白的眼前。
凌菩对他说:“自从我成年之后便住在这里了。”
原来这个与凌家整体风格不怎么搭调的地方竟然是凌菩的私人居所,宴山白有些吃惊。
或许在宴山白的潜意识里,凌菩不像是个会喜欢这样风格居所的人。今天这一看才知道,凌菩竟然与自己的审美有些相似。
“飞行器h-931-a停靠完毕,请您从飞行器右侧出口离开。”飞行器开始缓慢降落,没一会它便稳稳的停在了竹林的正前方。
宴山白走出了飞行器,他带着几分好奇踏入了凌菩的私宅。但是宴山白不知道的是,凌菩向来注重个人**,此前到过这里的除了他自己以外便只剩下了定时来的清洁机器人。所以说,宴山白其实是这座屋子的第一位访客。
熟悉,说不出的熟悉。
这是宴山白的第一感觉。
丛丛密竹,颇具魏晋风格的亭台楼阁。高大的杏树独立园中,下面还摆了一张小案。
“这间园子和凌家的整体风格有些不同”宴山白忍不住说。
凌菩转过身去,他微微低下头直视着宴山白的双目说:“嗯,这是我自己建的。”宴山白想,他或许是整个星际中第一个被凌菩如此盯着的人,因为从没有人曾说过,凌菩的眼神会如此温柔,温柔的要腻死人。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凌菩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
宴山白环视四周,说:“很美,比天榷首都星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美。”
这里不同于中西风格相结合的皇宫,不同于虽是仿古却仍能被一眼看出现代痕迹的凌家大宅。这里每一个细节都遵循古风,丝毫不像是出自千年后的这个时代人的手笔。
他看着这座房屋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还还少了点什么。
若是天空再有飘雪,地上案上瓦上再覆薄雪。
若是园中再有一个舞剑的少年。
宴山白从来都未想过,在这颗与地球遥远到需要以光年为单位计算距离的行星之上,竟然会有一个地方与他上个世界所住的园子建的一模一样。
多么的不可思议。
多么的令人激动。
虽然心脏已经开始狂跳,但是宴山白表面上看去仍旧淡定而温和。
凌菩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穿过竹林之后,宴山白的步子逐渐的慢了起来,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忽然他闭上了眼睛,开始依靠着上一世的经验在园中行走。
东行七步,右转南行十四步,正好停在了梨树脚下。
有暗香入鼻,入心。
听到了宴山白逐渐跟上的脚步声,凌菩转过了身去。他只见对面那人正抬着头,微眯着眼看着头顶梨树的树冠。经过现代科技改造之后,梨树一年四季都可以开花。现在又进入了一个花期的末尾,白色的花瓣从树上飘落轻轻的落在了宴山白的脸上。
宴山白有些遗憾,因为在这个世界开始前他便已经让系统为自己剥离了情感。现在的他对于曾经的几个世界仅仅只剩下了记忆,而失去了感情。如果自己还保有有着感情的话,说不定可以早些发现这些。
但是宴山白仍激动,因为他知道了,也许自己并不孤单。
哪怕是,四个世界,两个星球,时间长河。
“系统,其实这几个世界之间是具有着某种关联的吧?”宴山白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休眠中暂停休眠”久违的系统音响起,但是它的回答却有些叫人失望“抱歉宿主,您的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
“暂时?”
系统说:“是的宿主,不过请您相信我,等到合适的时机到来,您将会知道所有的一切。”
其实宴山白这些年也常常思考,这个系统的来历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成为“天命之子”的白月光,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来维护世界的历史?
从前的宴山白不敢细想,他怕得出的结论会使自己更加绝望。
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宴山白又:问“凌菩与黎折生是一个人,对吗。”虽然是以疑问词结尾,但是他的语气却是陈述的,“他还记得多少上个世界的事情?”
系统这次回答了宴山白“凌菩并不记得上个世界的事情,宿主。上一世的经历对他的印象过于深刻,这个园子只是他潜意识的产物。”这句话如若翻译成文绉绉的古文,那便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执念太深”。
如果凌菩就是黎折生,那么他会不会也是喻清浥呢
宴山白不敢想,他怕最后的结果会让自己失望,但是却忍不住去想。
“宿主,请问您需要我为您恢复前几个世界的感情吗?”系统问。
“暂时不用”经历过四个世界,宴山白的胆子竟然变小了。他害怕自己最后会失望,害怕直到最后还是独身一人。
凉风起,梨花飘满天。
凌菩忽然为自己的这间园子找到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