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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钱夫人把事情告诉了钱大人, 下了狠心去追杀的时候, 老尼姑早就跑得没了踪影,不知道已经上了哪条船了。
钱夫人一想到别人背后都在议论自家女儿, 就气得火冒三丈。钱二娘自己也急得食不下咽, 人消瘦不少后就病倒了。钱夫人守在女儿病床前面大哭, 赌咒说一定叫那老尼姑不得好死, 还保证一定帮她挽回名声。
钱二娘也不是个傻子,边咳嗽边嘱咐母亲:“李家三娘子牙尖嘴利,母亲叫她担个不好的名声也不算冤枉了她, 只是他们家四娘子聪明和善, 切莫冤枉了好人!”
钱夫人一想, 李心欢确实是个伶俐可爱的姑娘,如果把她也连累了,外头人一见本尊便晓得是钱家故意诬陷, 不如只把烂名声往李家大房的人身上安就是了。她抹泪应了钱二娘, 还道:“我的儿, 你都身在病中,还要想着把别人摘出去,且睡着吧, 娘不会叫你白白受欺负的!”
八月二十七以后,钱二娘的事一传进吴美卿的耳朵里, 她立刻想到会引火烧身, 谨遵老夫人吩咐不得先辱他人, 只得频频外出细细打听动向。终于还是从吏部尚书方见文的夫人口中听到了事情的全貌。
方夫人说钱夫人办了个堂会, 把南直隶几个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都请了去,点了一出《感天动地窦娥冤》,看戏吃饭的功夫就把李家损了个体无完肤。说吴美卿脾气暴躁,媳妇还未过门就急着立规矩磋磨人,就连那十多岁的小姑子也不是好惹的,钱家二娘不过是胆小怯场,同李心欢说了几句话求个心安,几十句里总共提了温庭容一句,就被外面人谣传是“轻佻”之人,损她闺誉不说,还差点害了她性命。天可怜见,温婉的小娘子竟被欺负得这般凄惨。
吴美卿一听完立即点燃了怒火,拍案而起骂道:“她个小娘养的!真是歹毒,竟然把话说的这么死,看来是真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了。”
方夫人看吴美卿这样子连忙劝她:“你瞧你,若把这副脾气落到外人眼里,钱家人的话不都坐实了吗?”
是啊,看热闹的人总爱联想,见了一样,便觉得钱夫人样样说的都是真的了。
吴美卿拼命抑制住怒气回了李家,朱芸一听说这事,气归气,面上平静如水,先是安抚儿媳,又训了她几句,委婉说她不够沉着冷静,好在只是方夫人一人知晓,若别人都瞧见了,李心质和李心巧的名声再难挽回。
吴美卿这会子渐渐理智下来,开始和老夫人商议着解决的法子。朱芸说,就按之前朱素素建议的法子来办,于是千帆堂的香薷和棠梨去把朱素素和谢远黛都请了来。
李家几个女眷通了个气儿,一个时辰就定了个章程出来,若明日放榜时候李心质没有中举,则借别的由头把两个孩子的污名洗刷干净。
朱芸正说让吴美卿回去跟两个孩子通通气,叫他们在堂会上定要稳定从容,不能让人有把柄可说。吴美卿还没答应,丫鬟就说李心质来了。
李心质活泼聪明,却也随了吴美卿,心直口快,朱芸心想,孙子来都来了,那话就由她来说好了。
丫鬟请了李心质进来,少年在外被人嘲讽,本是一肚子的气,入了堂内见众长辈都在,硬生生压了脾气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李心质见祖母冲他招了手,才敢往朱芸身边坐去。
李心质见一大家子都盯着他,不由得含怨道:“看来祖母都已经知道了?”
相看的事李心质竟一点消息没听见,今儿瞧着秋高马肥,出去骑马玩了一会就被人暧昧不明地冷嘲热讽,说他一家都是个厉害人物,叫他中了举人千万要娶个比钱二娘还要妙的小娘子,一无所知的他只能不明不白地回了两句,连反驳底气也不足。
朱芸让旁的人走,只把吴美卿留下,对李心质道:“你比你哥哥晚出生五年,正逢我身子不济,便没有亲自教养你,但你总该记得你兄长书房里一直挂着的那八个字吧?”
他当然记得,李心质低声念了出来:“冷静思理,泰然处事。这是祖母给兄长开蒙之后送给他的字,大哥一直留存到现在。”
朱芸颔首,淡淡道:“即使后来谨言另聘了老师,也未曾忘记我教的东西,时至今日,我把这几个字也送给你。以前你年岁小,活泼张扬并无不可,如今你也是要说亲的人了,钱家的事是你遇到的第一遭难,到底是内宅之事,有我和你母亲插手,你不必挂念。只是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却没法子控制,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今后该当如何。”
除了父亲李拂一平日里会严厉训斥李心质,还从没有人这般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这些话,且明日又是放榜的日子,他比谁都紧张害怕,生怕落榜让家人失了颜面,又怕家中长辈失望。正是忧思难解,无处发泄的时候,祖母的这番柔中带刚的话,让他心情复杂。
李心质终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又压低了声音道:“谢祖母开导,孙儿明白。”
满意地浅笑着,朱芸轻声道:“回去吧,晚上早些歇息,明个一早榜上的名字就见分晓了。”
李心质满心忐忑地去了,少年的步子比以往都沉重些,瞧着像是长大了一点。
朱芸闭着眼对吴美卿道:“心巧也是个要强的,你回去好好劝着她,她和朴一一样,也放纵不了几年了。”
吴美卿直觉老夫人心情不好,低头应了便也走了。
朱芸等人走后才睁开眼,握了握无力的手,她一直很喜欢吴美卿的性格,直接爽利,管理起内宅泼辣严厉。孙子孙女随了母亲也不是坏事,只是李家这辈的哥儿两个是读书的料子,但都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朱素素又只一个独女,李心质和李心默若不抱朴守拙,居安思危,仗着北直隶的朱家做最后的底牌,是万万行不通的。
……
吴美卿从千帆堂出来就跟儿女两个说了事情的始末,李心质似乎还沉浸在老夫人说的话中,听了之后倒是没多大反应,李心巧果然如老夫人所料,气得七窍生烟。
吴美卿见儿子失魂的样子,也觉得老夫人说的话很有远见,教育了李心巧几句,叫她好好修身养性,趁早把这事忘了,要记得时时刻刻端着小姐的身份,堂会那天更是不能出半天岔子。
李心巧表面上应了,转头就去找李心欢泄愤。
李心欢坐在榻上静静地听着,堂姐一边讲,她就一边吃,事后再宽慰她几句就大功告成。
哪晓得李心巧还迁怒了李心欢:“哼,你倒是做了好人,那日在我面前替她说情,这不,人家上赶着就把人情还你了。”
李心欢恨不得翻白眼,这叫什么人情,连堂姐都能这么想,大伯母肯定更要往深了想,她巴不得钱二娘别做这个人情,把她连带着一块儿骂了才好,省得内讧。不过幸好李心巧性格直爽,有一说一,这点小罅隙也不是问题。
李心欢连忙挂上笑脸,抱着李心巧的胳膊撒娇:“堂姐,她那是鱼目珠子不识好人心,分明你才是好人,却错把我识做好人了。”
李心巧低头看小她不到一岁的堂妹,冰肌玉骨,面若满月,眸若秋水,看着就惹人怜爱,不禁掐了李心欢圆圆的脸颊,调侃道:“你这会子在人背后嚼舌根子,德行还要不要了?”
李心欢往李心巧怀里蹭得更近了,笑嘻嘻道:“我的德行和堂姐是一样的。”
李心巧哼哼两声,果然不生气了。
这次同与李心质考乡试的还有吴畏表弟,且表弟的把握又比他大些。他便将吴畏搬了出来,笑着对大哥李心默道:“大哥,这次乡试,吴畏表弟定是要中举的,你可把礼先备好了。”
李心欢端起粉彩蝴蝶茶杯饮了一口,这个朴一堂兄真不晓得忌讳,明晓得她舅舅伤了手没法儿参加科举,还要当面提起考试。
李心默晓得弟弟李心质的心思,应道:“若真中了,我库房的文房四宝随他挑。倒是你,有没有把握得我库房里的宝贝?”
李心质笑道:“能不能得,考了才知道,总之大哥你把我的那份也备着就是。”
李心欢放下茶杯,目光往左边第一个位置上扫了一眼,见温庭容神情淡漠,似是全然不在乎。
李心默坐在温庭容旁边,他喝了口茶,笑着对弟弟李心质道:“吴畏的举人是有八分把握的,你的那份就悬了。依我看,宝贝我也不慌替你备着了,先考中再说吧。”
李心质哼哼两声,道:“左右还有人陪我。”意指温庭容。
对于堂兄们刻意忽略温庭容这件事,李心欢有点不高兴,但也很无奈,不是血亲,不亲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说话的时候敬称也没有,这就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