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毅戴着口罩跑了半天的银行,终于把夏馥柔的资产整理清楚。
看到最后的数字,梁毅想,夏馥柔这些年倒是很厉害。
他曾经投资过影视行业,熬了十年资历的大明星一部片酬是三千万;一夜爆红有红下去的趋势的鲜肉,一部是一千五百万,这些还都是主演的片酬。
他五年不见夏馥柔,这姑娘打拼了五年,里面的数字竟然也有靠近九位数。
想起与夏馥柔耳鬓厮磨时看到的红色蝴蝶,他心里了悟。
在娱乐圈里想往上走除了容貌,天赋,努力,最重要的一点还有机会。梁毅等着办事的时候把夏馥柔刚出道的信息翻阅了一遍,从第一部片子就是大制作看得出在他之后夏馥柔背后有新的贵人,……并且现在这个贵人还在她的身后。
那那个人知道夏馥柔把他带回家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梁毅回到家的时候,夏馥柔已经睡醒了。
她现在没穿睡衣,而是,穿着休闲不露一点点线条的上下两件式家居服,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把低低的马尾从脖颈一侧软软地垂着在胸前。
清汤挂面,无辜又可爱。夏馥柔没化妆的时候与高中时候模样没有多少变化,除了婴儿肥小了,五官张开了,更精致了。
梁毅在旁站了会儿,把东西放好,坐在她身边看她在干吗。
她的手边堆着很厚的一沓稿纸,应该是剧本,她捧着本子和荧光笔,在上面圈圈画画,时不时查资料,用圆珠笔在纸头上写了许多注释。
梁毅看进度,她已经准备了有些天了,夹在稿纸下面的一堆稿纸边缘显然是被翻阅过的痕迹,也有便签条夹在里面,整整齐齐,很是认真。
梁毅记起她高三的时候也是这样看书的,小柔迫切地想要回报他,她一脸庄重地对着他宣誓:“梁先生,我会好好学习,考上京大,以后回报你。”
这里的高三是不住校的,她每天晚上都看书看很晚,她买的辅导书不多可是每一本都做了三遍,他为什么会知道,还是周末她去上辅导班,有次书忘记带了,他真像半个爹似的,从她卧室里找这孩子的书。
那时候也的确好笑,早上他还在熟睡里接到电话,还以为是哪位合伙人却不想是一个稚嫩的女声,怯怯的:“梁先生,我有本书忘带了……就在卧室床边,我今早忘带了……能不能麻烦您,今天很急……”
他都没反应过来,那边都有些自我抱歉地说还是不要了。他这才揉了揉眼,笑着说:“好。”
然后就进入了这孩子的卧室,温温柔柔淡色系暖色调的房间,书桌上两边都堆了辅导书,他从小姑娘的床上找到那本不知道翻了多少遍已经起毛的辅导书,
鬼使神差的,他翻开一看,清秀的字迹一遍铅笔,一遍圆珠笔,一遍红色水笔覆盖在上面。
他有时下班很晚,到十二点才回到家,就能看到小姑娘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朗朗的背书声传出来,声音清冽又很认真。
就是那时候,梁毅突然觉得,资助一个孩子还是挺好的。
家里有了人气,她又很乖,会给他烧好饭,可惜他是不太吃的,每天回来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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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馥柔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从他俩重新见面到滚在床上又到戛然而止,两人的对话不超过五句,如果没有人破冰,或许两人可以这样相处一个礼拜,梁毅看了夏馥柔的日程表,明天开始她又要去剧组,一个礼拜后回来。
梁毅问:“你还是进娱乐圈了。”
梁毅的同学,朋友,曾经都认为梁毅这样的成功人士,和圈子里的人玩玩小明星是不足挂齿的事情,因为作为合伙人,来拉投资的人,梁毅还是见得挺多的。
其中不乏手下有一些刚出校的小花旦。
梁毅的父亲,梁淦就是与众多女明星绯闻缠身的商界代表人士,他是证券公司白城千里的总裁,
梁毅十岁的时候还没住校,梁淦就常带着当红的女星回家过夜,作为父亲,梁淦根本不在意他的儿子看到这一切,甚至那些女星还会摸着他的头夸他“长得好看”“很乖啊这孩子”。
然后他就听到楼下的房间里根本不加掩饰的声音。
他也与许多女明星有过绯闻,可那都不是真的。
夏馥柔是最清楚这一切的人,她甚至知道,她的第一次,也是梁毅这个二十八岁老处男的第一次,至于为什么知道,……好歹她也是大二学生了。
而且她还知道梁毅对女明星天生的不待见来自于梁毅的母亲,梁淦的发妻。
当时梁淦还没闯出一片天地来只是个小公司的老板,他在一场酒会上见到刚出道的胡馨然。
胡馨然刚毕业,脑中还留有一些对爱情的天真。
梁淦英俊帅气,还有点小钱,胡馨然漂亮妖媚,两人一见钟情。
很快两人在爱情冲昏头下结婚,有了梁毅。
有了梁毅后的第三年,胡馨然终于幡然醒悟梁淦并没有能力将她捧红,他只是个小公司的老板,在市场上根本不配与其他大佬分一杯羹。
胡馨然认识了新的投资人,早出晚归,片约渐渐多了起来,也正是因为“业务”繁忙,她没有发现自己认为没有出息的梁淦的人脉渐广,上帝偏爱头脑聪明又狠得下心的男人。
梁毅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到胡馨然心不在焉的细节。
就在胡馨然抛夫弃子嫁给一个老男人的第二年,梁淦一飞冲天。
胡馨然后来来找过梁毅,
这是夏馥柔在成为梁毅的女人后梁毅说的,
他说,胡馨然说她是他的妈妈,要他去和梁淦说,胡馨然要回家。
天晓得这多可笑,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梁毅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有了金钱衡量一切的想法是在胡馨然离开家的那一刹那烙印下来的。
梁毅抱着她,声音在黑夜里冷冽又淡漠,那个八岁的梁毅对胡馨然说:
□□无情,戏子无义。
夏馥柔的心都是一颤,他并未讲这句话说得太重,好像这只是孩童时代一句对母亲怨憎的戏言,可她却觉得真的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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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馥柔嗯了一声,道:“拍了一些剧,一些电影。”
梁毅:“京大毕业了?”
夏馥柔停顿了一瞬,“没,休学了。”
梁毅:“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梁毅说要她好好读大学,有一张京大学士证书,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他是没有要资助夏馥柔一辈子的打算的,她知道的,梁毅算得上喜欢她,但他更加自爱,没有和她在一起的打算,当时在一天算一天,即便梁毅突然消失,也算不上不对夏馥柔尽责。
夏馥柔这才放下手里的稿纸,道:“梁毅,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
她古井无波,语调平平,
梁毅没吭声,她就继续看剧本。
这时外面门铃响了,梁毅看了一眼夏馥柔,她没动,他也不动。
外面的人却好像只是按铃确认里面的人在不在,因为很快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还没开,清亮的大嗓门女声就迫不及待地溜进来了,
“夏夏,你吃晚饭没?”
片刻,
三人对视。
徐雅月愣愣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她先看看梁毅,又看看夏馥柔,最后对着夏馥柔疑惑问:“夏夏,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