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茶馆的事,有点眉目了……”李盛话说一半,又止住了,似乎顾忌有旁人坐在车里。
林大雄一听,连忙摆了摆手:“继续说,文祥不是外人。”
李盛点了点头,大雄的话说的比较隐晦:“不是外人”另一层意思是文祥不是寻常人,能接受超出世俗观念以外的信息。
“我查出,那家茶馆的主人大家都叫他阿昆,时隔多年,以前在店里打工的伙计都联系不上了,不过我查到一个人,这人以前就住在茶馆的附近,而且和茶馆店里的伙计交往密切,可能知道一些事。”李盛说时,打开车窗,点上了一根烟。
文祥听得云里雾里,一阵的皱眉,大雄连忙和他说起了三年前,自己偶然下收到的一封邮件。听到此处李盛回头望了一眼,既奇怪又好奇大雄怎么会把那件事告诉他,然而文祥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另李盛刮目相看。
“我觉得,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给阿昆拍摄这些照片的那个人,一切事情就把云见日了。”文祥思索了一会儿,沉着道。
林大雄点头表示赞同,冲李盛问道:“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我只是找过他一次,这老头子嘴严得很,什么都不肯说,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可疑。”李盛砸吧砸吧地抽着香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这个人现在住在大牛村,而且据我所知,三年前你刚搬过去,他随后就到了。”
“大牛村?”大雄心低一沉,难道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不对,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陈老爷子那边的事,可以暂时缓一阵,我们要不然先去一趟大牛村,看看你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李盛侧头问道。
林大雄想了一会儿,猛拍大腿说道:“也好,去大牛村!”
由于大牛村位于山区,前段时间还下了大雪,道路泥泞,颠簸不平,三人顾前思后决定把奥迪车先搁置在津平县,租了一辆皮厚耐操的双排座进了村。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四面环山,外围绿草茵茵,与外面的城市截然不同,房屋大多是用土坯堆砌而成,瓦片非常破旧,看上去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一进村,林大雄发现些许时日未归“大雄小学”的规模明显扩大许多,很多新建的校舍还正在施工,大老远就能看到有数十名工人正撅着屁股打地基。
张正明站在显眼的位置,手里拿着一张施工图从旁指点着,见有车进村,连忙探头观望,一眼便瞧见了副驾驶座上的林大雄,当即迎了上去。
“上面的款项都齐了吧?”林大雄率先开口问道,他最担心的是刘析失去记忆以后,把钱也撤走了。
张正明见到大雄回来,有些喜出望外,闻言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道:“钱老早就打来了,打了这个数,连初中部也能一并办了。”
“那就好,你们忙,我还有事。”大雄说着拍了拍李盛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往村里开。
“好,好。”张正明往车里瞅了一眼,随即又缩回了脖子,招呼道。
车子一路前行行至村子内,在一处错落有致并排排列的村舍前停下,车内的文祥一路上都在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村子内很少有村民再出来活动。
李盛紧紧衣领下了车,四下观望一阵,指着一间用砖块砌成的平房说道:“就是这家。”
林大雄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房舍大多是用土坯堆成,唯有这家显得鹤立鸡群,看样子应该在村子里属于有钱人家。
大雄也是村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由他上前敲门再合适不过,于是上前拉着门环,拍了两下,大约过了十几秒,里面有人应了一声,推开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看了大雄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大雄也皱起了眉头,在村子里住这么久,他从未见过这个人,正想开口,老人却抢先一步,谨慎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人家,我们是城里的记者,上次见过。”李盛迎上去恭敬的说道。
老人皱眉看着李盛,言语中多有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上次听完您的介绍以后,主编让我来再深入了解一下,后续打算开一个专栏,名字就叫‘茶馆里的那些事儿’。”李盛与大雄对视一眼,笑着说道。
老人闻言琢磨了一会儿,大雄明显看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的味道,随后老人还是说了句年轻人工作不好搞,于是默许三人进了院儿。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有两间屋子,从外观上判断,一间是厨屋,一间是正堂,院儿里散养了一群鸭子,正嘎嘎地叫着。
走进正堂,林大雄正想开口说话,老人将门关好后,走过来看着李盛说道:“你又想采访什么?”
大雄扯了扯李盛的衣领,这家伙嘴上没有把门的,说话容易漏嘴,遂即回头给文祥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来说。
“是这样,主编认为茶馆历史悠久,具有浓厚的文化气息,所以打算专门开设一个专栏,也好让当代年轻人学学那个年代的文化积淀。”文祥推了推眼镜,迎合着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从内屋端了几杯茶水,放在正堂的一张杉木桌上,挥手示意三人坐下。
三人对视一眼,找了个位子坐下,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些话之后,老人的回答让大雄非常失望,对于阿昆的消息只字未提,似乎有意避开。
最后李盛忍不住问道:“二十年前,茶馆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我听说老板阿昆在一夜之间失踪了。”
“怎么又问这个?”老人的警惕性非常高,闻言一下子变了脸色。
大雄心底靠了一声,敢情李盛先前就问过这个问题,而且没有得到过什么有用信息。
“我们只是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还希望您不要介意。”文祥私下揽了一把李盛,上前解释道。
李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掏出烟草,递上去一根,老人伸手挡过摇了摇头。
老人微闭着双眼,双手垂在椅子上,似乎在总结话语,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缓缓开口:“我老了,脑子不够用,我一会说的话你们都记下来,以后不会再说了,这是最后一次说。”
“好的,您不要着急,慢慢说。”林大雄心头一喜,连忙掏出纸和笔装腔作势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二十年了,当时的事真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茶馆里好像有一个人来过。”老人伸手端着桌上的茶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当时他手里拎着一个偌大的包裹,看样子很着急,走路时腿一瘸一瘸的。”
据老人所述,三人大致读懂了老人当年的所见所闻。
原来二十年前,茶馆里来了一个残疾人,这个人一进门就直接找到老板阿昆,两人应该先前就认识,后来因为某件事没有达成共识,俩人发生了一番争吵,阿昆摔门回屋,那残疾人出了茶馆,就近在旁边的旅舍住下,而老人就在这旅舍打工。
茶馆也就在那几天发生了异动,有一天夜里,茶馆里有一名伙计失踪了,阿昆当时带着一群人几乎寻遍了整条街,最后在自家茶馆后屋的一口水井旁发现一滩血迹,众人往井里一看,里面沉着一口棺材。
阿昆当即让人把棺材捞上来,打开棺材一看,伙计躺在里面还有一息尚存,不过这伙计在被人救活以后就变成了傻子,逢人就说茶馆里闹鬼,搞得人心惶惶,最后能走的伙计都走了,茶馆里的生意也黄了,阿昆无奈之下只好变卖了店面,奔走他乡。
听到这里,林大雄愈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首先,二十年前是八十年代初,当时全国上下正处于严打,没人敢在那种情况下犯事儿,其次在动机上就大有问题,如果是那残疾人动的手,为什么不拿阿昆开刀反倒拿他的伙计当垫背?
这些疑点大雄不好当着老人的面说出来,只能一边用笔记着,一边问道:“老人家,你还记得那残疾人长什么样子吗?”
“这个……”老人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表示已经忘了,但是眼神扫过三人的瞬间,突然指着李盛,浑浊的双眼里闪现出一个疑惑的光芒,嘴里说道:“你不说我还没有感觉到,那个残疾人和他倒有几分相像!”
这句话着实将李盛听得周身一颤,回想老人刚才说的话,他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李盛咽了口唾沫,正想开口,老人喘了口气,抢先说道:“毕竟已经二十年了,那人的样貌已经完全记不起了,只感觉他的眼神和你很像。”
林大雄闻言不觉看向李盛,这家伙的眼睛从小就透着一股精光,十分有魅力,让人好生嫉妒。
随后李盛没有做太大的反应,只是低着头抽烟,大雄见老人没有别的话要说,又假装问了一些关于茶馆其他方面的事,寒暄了一会儿家常。
“老大爷,我看你们这里有几间空余的房间,能不能在这住一晚,明天就走。”李盛忽然抬起头,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了老人,恭敬的说道。
老人推开钱,出乎意料地爽快道:“住可以,钱不要。”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文祥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老人站起身,示意给三人安排房间。
由于空余的房间只剩下两间,文祥自己住一间,李盛和林大雄索性挤进了一间屋子。
一进门,大雄连忙关上了房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怎么?”李盛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我讲过邮件的那张照片里有个男人,后来你说没有看见,我回去看时,男人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林大雄面容一怔,说道。
李盛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张照片我也收到过,的确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男人。”
“你手机里还有没有那张照片了,我看看。”林大雄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
李盛掏出手机,翻了一阵相册,忽然翻到那张照片,随手点了一下屏幕,把照片放大了好几倍。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大雄指着影像上茶馆里形色匆忙的伙计们,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那男人站的地方离这茶馆并不远,但是你看这些伙计,一个个目光涣散,脸色乌紫,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貌!”
经大雄这么一说,李盛端详了一阵,额头上汗珠隐现,语气低沉地说道:“不像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