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屏风内的道人问道:“那修得道法后,你又用于何处?”
“这……”袁慰亭沉思片刻,抬头看着眼前的屏风,见上有一座宫殿群,隐约有云雾缭绕看上去仙气勃发,引人入胜,他眼前一亮,言道:“构建和谐社会。”
噗……这六个字像极了新闻联播的官方语,林大雄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听屏风内的道人停顿半晌,才缓缓道:“斩字有杀戮之意,而如今的天下四分五裂,若想构建和谐社会,必须先治标,再立本,你心系黎民百姓,看的是世间沧桑,难得啊难得……”
“多谢前辈夸奖,不知前辈的意思是……”袁慰亭恭敬道。
“道脉一事,我建议你选武者脉。”
袁慰亭听后当即拱手说道:“谢前辈!前辈的意思,也是袁某的意思,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谋而合呀……”
一番话听得林大雄真想冲上去抽他,这货简直达到不要脸的最高境界。与此同时那道人轻咳了两下,屏风里闪动着摆手的动作,“你和白姑娘先行退下吧,林兄弟留下。”
白青和袁慰亭闻言,急忙上前应声道:“是!”
瞧着二人转身离去,林大雄怔了一下,难不成对方想说路凤仙和李盛的事情?想及此处,他从怀中取出那瓶正红花油,迎了上去,“道长,敢问此物……”
“林兄弟啊,你随心说出一个字。”
“这……”林大雄又是一楞,此时轮到他站在屏风面前,却见那景色如诗如画,堪称人间仙境,似乎仅此一眼,就除去了心中的急躁。
“你可是有何顾虑?”
“没,没……”林大雄收回了正红花油,不假思索道:“乱。”
“乱?”这次轮到对方楞了楞,隔着屏风,能听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半晌,才开口问道:“那你说说,你修得道法后,该用于何处呢?”
先前袁慰亭说时,林大雄就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了,老子的《道德经》中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无非主张清静无为、返璞归真、顺应自然。若按照这个逻辑去应答,无疑会是对方满意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改了口:“修心。”
“好一句修心!”屏风内侧一阵躁动,跟着似是有人施了术,屏风顿时化作一团虚无,两名道人围着一张八仙桌正对而坐,桌上摆有一副棋盘,不难看出二人先前正在对弈。
而更吸引大雄的,是阁楼外的景色。一泉瀑布从山顶上倾斜而下,轰鸣声震耳欲聋,就在顶部的一块岩石上,书有五个镏金大字“日月七星洞”。这是一块铸在崖顶的巨石,高约三丈,宽约二丈,且是上宽下窄的构造,坐落在顶端竟不会被湍急的水流冲翻,实在是奇异之极!
林大雄注意到这里是一个说话都费劲的地方,而先前居然没有听到一丝噪声,“敢问两位道长,这是为什么……”
一名中年道人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哈!林兄弟不必奇怪,这不过是小小的隔音术罢了!”
话音刚落,另外一名年轻道人手持白子落在棋盘上,可就在他落子的那一刻,盯着棋盘看了许久,最后摇头叹气道:“还是败给狂风师叔了……”
“师叔?”林大雄心中一惊,上下打量着中年道人,这人束着漆黑的头发,双鬓却全白了,眼窝位置还有一个明显的疤痕。根据腔调不难判断,之前在屏风内说话的是那年轻道人,他是王重阳的首徒,而他叫对方个“师叔”,这人莫不是王重阳的师兄,也就是“高人”的徒弟?
那名叫狂风的道人赢了棋局,微微一笑后摆了摆手说道:“风扬,你且退下。”
“是师叔!”年轻道人连忙低头拱手,而后转身缓缓退了去。
既然对方是高人的徒弟,那自然知道高人的所在,这正是个大好机会!林大雄的心里有了打算,眉头舒展了开来,踱着步子迎上前,行了个揖礼问道:“道长在上,受林某一拜!不知道有一件事情,能不能帮我解开疑惑?”
狂风听后不慌不忙,端着桌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开始细细的感受,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你说了个‘乱’字,你自己通晓测字算法,定是知道其中含义,这自不必我多说。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你解开疑惑。”
他怎么知道我会测字?难道会读心术?林大雄骇然的看着对方眼睛,发现那目光锐利得似乎想刺透他的心一样,脸上的神情却是波澜无奇,平静的如同一滩清水。
“乱”字,左舌右乚,“舌”字象征着大雄是被话语困扰,而“乚”字像一把剑,象征着大雄心中已经隐含了杀意,想凭着手中的铁拳,击碎这一切。
“道长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林大雄手里拿着正红花油,放在了桌面上问道。
“此物我也未曾见过。”狂风只是扫了一眼,便淡淡的回道。
“那道长怎么为我解开疑惑?道长既然懂得读心术,就应该知道我真正的困惑所在。”林大雄也学着对方打哑谜,却换回了一句,“我并不懂读心术,你本身有灵气在身,道者,测字算命是最基本的。”
说罢,狂风摆手示意林大雄坐下,接着目光落在了阁楼外的瀑布上,悠悠道:“二十年一个轮回,三年一个变数,该你知道时,你自然会知道。”
“他娘的!又是这句话!”林大雄落坐的动作戛然而止,这句话几乎触碰了他的底线,从始至终,无数个人说出这句话,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这话里面的意思,只有他一个当事人不知道。
“林兄弟戾气太重,若直接修法,恐入了魔道。”狂风指着瀑布说道:“今天开始,你便到日月七星洞中打坐修行。”
“我一个朋友被那妖雷劈得神志不清,另一个到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安下心来修行?”林大雄急得拍案道。
“这个你自不必担心,我已通知全真派的弟子前去营救。”狂风从八仙桌上取来水壶,给大雄斟满了茶水,沉声道:“风扬问你,修得道法后你将用于何处,你说修心。其实打坐修的就是心,若心未修,何来仙?心修得,仙便成。武者脉也好,悟者脉也罢,归根结底,最后都是要修心的。所以你不经意间,说出了修仙的法门,可见你悟性极高。”
“道长,我敬重您是一个前辈!”林大雄将茶水一饮而尽,朗声道:“要是您不解释清楚,‘二十年一次轮回,三年一次变数’,我实在难以静下心来悟法。”
狂风道人听后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用红方木做成的护栏前,幽幽道:“不是我不说,而是不能说。时候未到,你知道了并无好处。”
须臾间,林大雄看着这个背影,竟隐隐的觉得有些熟悉,在脑中苦思冥想了半天,他猛然瞪大了眼睛,这个背影……居然和神秘人小龙有几分神似!
“你到日月七星洞中打坐,祛除戾气,他日我将亲自为你授业解惑,但你我之间无需师徒相称。”狂风扭过头,眉宇间毫无神色变化,“我算到,你与师尊有一段师徒缘分,所以将来你我师出同门,平辈论坐。”
“师徒缘分?你确定?”林大雄又是一惊,此人的师父,便是那“高人”,道士们口中的“师祖”,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不难推测这人的道行极深,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仙人等级的人物。
狂风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而后就下了逐客令。
林大雄退去时,心中仍是翻江倒海,最吸引他的不是什么仙人不仙人,而是那瓶正红花油。这很明显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信号,要是真如狂风所说,一切的谜底将在自己“大彻大悟”的时候揭晓,到时候恐怕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了。
走过简陋的道场时,王重阳的七名弟子仍坐在蒲团上打坐,每人身前都放着一本佛经书,齐声呢喃,声音时快时慢,时缓时急,像极了吐纳心法的呼吸节奏。
瞧见袁慰亭趴在一旁的墙壁上偷听,林大雄悄悄溜过去,当头敲了他一个暴栗,“袁大头!你在这里偷听什么呢?”
“哎呦……林兄弟你实在太过分了,怎么每次都从后面吓人?”袁慰亭摸着脑门,生气的说道。
林大雄往道场上瞄了一眼,疑惑道:“堂堂道人,怎么会读佛经书?”
“林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正所谓道佛本属同根,相顾兼修,才是王道。”袁慰亭偷偷的听着内容,心中暗记,嘴里嘟囔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不过是一些净心咒罢了,没你说得那么神奇!”林大雄听着唧唧歪歪,惹人犯困,便起身回了房间。
次日晨时,林大雄简单的洗漱后出了屋,见白青仍不在她的房间中,就经九转去了阁楼廊内,狂风道长如期在廊内等候。
几句寒暄过后,狂风道长施法将林大雄送进了日月七星洞。
这日月七星洞正位于瀑布内侧,类似于《西游》中的水帘洞,洞中的模样却十分普通,周遭都是光滑的石壁,冰冷而幽深。
林大雄紧了紧道袍,往深处探寻了一圈儿,发现并无其他异样,就坐在洞口打起了坐,听着耳边响起的哗哗流水声,很快就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