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王同志,听说昨晚有动静?早上听老张说看到有人来踩点啊。”吴爽精力旺盛,什么时候都能拉着人说话,哪怕是现在工作了一上午,她此时还得做午饭也是一样。
王传学站在案板前沉思:“我觉得吧,可能是鱼上钩了。”
吴爽没好气:“这么偏的地方,就是最近的村镇也得有个一百二三十里吧,为了点钱也是拼了。”
“要我说来得好,等他们这么久了。”王传学一刀剁在鱼头上:“我想放假,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是害怕吧?”
王传学举刀,义正言辞:“请你看着我的刀再说一遍,你这是对一个曾在火车上以身犯险诱敌现身的勇士莫大的侮辱!”
吴爽双手捏着根黄瓜在那刀上敲了一下,一切两段,拿了一段在嘴里嚼了一口:“你就是害怕。”
“……”
外面传来大家说话的声音,大部队回来了,两人只好暂时停止交火,加快速度做饭。
回来的人围坐了一圈等开饭,却没见着言萧。
吴爽拿着锅铲质问石中舟:“我言姐呢?你们吃饭不叫她?”
石中舟哭笑不得:“教授说要加快工作进度,只有她最懂文物,我们能妨碍她加班吗?”
“谁妨碍我了?”言萧从外面进来,一边摘手套一边冲大家笑:“这么多帅哥跟我一起干活怎么能是妨碍呢?”
“言姐又拿我们开玩笑了,我们不妨碍你,那就是你妨碍我们。”
“我怎么妨碍你们了?”
“大家都顾着看你就不工作了啊,那不就是妨碍了嘛。”
一群人笑笑闹闹,吴爽忽然冲言萧挤眉弄眼,示意她往后看。
言萧稍稍侧了一下头,看见了华教授,老爷子背着手站在那里有点严肃。
“我去洗个手准备吃饭。”言萧冲吴爽眨了一下眼,转身出门,在自来水龙头下面就着水搓手。
华教授趁机跟了过来:“小言啊,你过来一下。”
言萧甩甩手上的水,跟他往前走。
一直走到他住的地方,也算是他的办公室了,他进去找了茶叶泡茶,指指凳子示意言萧坐。
言萧没坐,就站在门口,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华教授坐下来开了口,“小言啊,你的专业水平是没话说的,不过平时在队里还是要注意点,女孩子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要总去戏弄队里的小伙子……”大概是想到了吴爽,他又补充了一句:“小姑娘也不行。”
老爷子还挺与时俱进,连同性都知道打预防针。言萧微笑:“同事之间开开玩笑罢了,教授何必当真呢?”
华教授点头:“是是,我知道你在大都市呆惯了生性活泼点,不过考古是一门严谨的科学,我也是不希望你们分心。”
说到这里,他忽然朝门口指了一下:“哦对了,就关跃不受影响,这点很好,关跃最稳重,我是最放心的了。”
关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言萧身后,往门外走了两步:“你们先谈。”
言萧目光落在他的长腿上,滑到他的腰际,昨晚的情形在脑海里冲撞。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记得那么深刻。
不能让老爷子连带他也一并划进防备的范围里,她故意言不由衷:“关队不受影响不稀奇,那是因为我对他没兴趣,从不对他开玩笑。”
看起来像是说给老爷子听的,但听在关跃耳里却觉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低头点烟,吐出烟圈时仿佛带出了心里的冷笑: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华教授觉得气氛不太对,毕竟言萧平时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忽然这么不给关跃面子,他也有点尴尬,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也没什么事,人老了就是爱唠叨几句,小言你先去吃饭吧。”
言萧没走,看着关跃:“我想向关队申请用一下车。”
关跃看她:“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擅自离队,你应该很清楚。”
“去买点生活必需品也不行?”她算好了日子,例假就快到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总不能指望天上掉下来。
关跃从口袋里掏出张纸:“这是这个月采购的清单,如果有缺的你可以添上了等我一起买回来。”
言萧很想敲碎他的固执,只能实话实说:“我不习惯让男人帮我买私密用品。”
对话中止。
华教授仿佛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有点不太对了,笑着圆场:“这都是小事,各让一步,你跟关跃一起去,各买各的不就行了。”
关跃抽着烟没说话。
“行。”言萧转头离开,有意无意问了句:“清单上有门锁和灯泡吗?”
关跃的眼里投来凌厉的一刀。
有反应总好过没反应。她愉悦地笑了。
工作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集中采购是保证生活所需的必然途径。
下午关跃把行李包扔进后备箱时看了一下手表,一点过五分,路程太远,启程已经算晚了。
刚坐上车耳边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言萧正在朝这边走,身上换上了米色风衣,头发散下来,丝丝缕缕拂过红唇,不是之前工作的状态。
她人上了车,关跃就收回了视线。
车开起来,谁也没说话。
这么小的空间很容易让人回忆起昨天的浴室,昏黄的光,朦胧的躯体,缠绵在脑海里挑逗着言萧的神经,她自己动手拧开了音乐。
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是模糊的一瞥,她没想过他的身体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有点不可思议。
“关队带队来这里多久了。”和着音乐声,言萧开了口,因为她知道关跃永远不会先开口。
“三个月。”
“过年也没回去?”
“除夕夜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古墓。”
言萧望着外面急速倒退的荒野,想起除夕夜她完成了一笔大单,华岩给她准备了一份奖金,足足有六位数。当天她在庆功宴上被老东家宣布将来会成为华岩的合伙人之一。
“谁能想到呢,我们两个会遇见。”车窗玻璃上映出她的笑,淡的模糊。
关跃的手指点着方向盘:他反正是没有想到。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不算短,关跃习惯半路会停车休息一下。
言萧下车活动溜达,顺便还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毕竟是荒郊野外,惶惶白日,蹲在那里时她的眼神转了好几个方向。正好看到远处有车在开,从环形马路的尾巴那边绕过来,像是沿着漫长天际线爬行的一只白蚂蚁。
那个方向居然会过来车,有点新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刚站起来,手机进来条信息,言萧拿起来看,发信人:关跃,提醒她快点上路。
今天上午队里的通联表才更新,她的号码终于存在他手机里了。
到达最近的城镇已经是傍晚,很难想象在平原地区会有这么偏僻的地方。现在眼前有了水泥马路和穿梭的车流,飘香的烧烤摊子边围着刚放学的学生,言萧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现实社会,在队里虽然只短短几天,感觉像是已经与世隔绝。
关跃找地方停了车,下车时说了句:“去吧,时间不多。”
言萧拿起包:“嗯,我争取多感受一下放风的感觉。”
关跃看她一眼,锁了车自己先走了。
言萧找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好几包卫生棉揣在包里,付账的时候看到柜台边摆着安全套,她的眼光一扫而过。
脑海里又晃出那副躯体,带着水珠和湿气,满是蓬勃的生气和张力。
她舔了舔唇,居然有了色心。
不能怪她,实在是副太好的**,她觉得是遇到的男人里最好的,至少能挑起她的**。
她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关跃的手机号,把他的名字换了两个字:想睡。
之所以想就是因为知道关跃不会让她睡,如果有天他真的愿意了,她还会不会有兴趣又该另说了。
可能也会腻,谁知道呢,至少现在没有。
出来逛了几圈,又就近走进一家服装店。
小地方的店不讲究,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在一起卖,靠门的地方挂着夏天的t恤,靠墙的地方还挂着冬天的棉袄。
她在店里看了看,百无聊赖,刚要出去,关跃走了进来。
“关队东西都买完了?”
“必需品都是提早订好的,过来取货就行,都放上车了。”关跃看看她手上:“你的东西都买好了?”
“有点拿不定主意,”言萧顺手拿起件女式t恤在身上比了比:“这件怎么样?”
关跃取出支烟,随便扫了一眼:“可以。”
她笑了笑放过去,拿了件同款男式的走过来,靠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原本坐在凳子上嗑瓜子的女老板立即把握商机开始美言:“这一套是情侣装,你们俩帅哥美女穿正合适,好看!”
言萧好笑地收回手:“是吗?那就买两件。”
关跃让了让,神情有点不耐烦,看过来的眼神带了几分警告。
言萧迎着他的目光昂起下巴微笑:“两件都要女式的,我跟小吴正好一人一件。”
关跃的神情松了,移开眼神,背过身去抽烟。
多么有趣,光是眼神就已经是一番厮杀。
天快擦黑,哪知忽然开始下雨。言萧付钱的时候还只是落了几滴,出门的时候就成了瓢泼大雨。
服装店老板趁势推销:“这儿有伞和雨衣,要吗?”
言萧看看门外的关跃,转头说:“要伞,一把。”
撑着伞走出去,关跃的烟抽完了。
言萧把伞举过他头顶:“挤挤。”
关跃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了伞,解放了她的手:“走吧。”
从马路这头到车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在大雨里感觉像是隔了好几条街。
伞几乎全罩在言萧头顶,关跃半边身体都被打湿了。尽管这样两人还是靠的很近,言萧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关跃的手臂抵着一团浑圆,移开后难免还是会触碰到,伞里和伞外是两个世界。
言萧能感觉到他的回避,但感觉不到局促。
街上的人像是瞬间被雨水冲走了,沿着大雨浇灌的路缓缓开过来一辆车,车灯在雨里闪烁,言萧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像是白天看到过的那辆白蚂蚁。
车上陆续有人下来,她看了几眼,拉了一下关跃:“看,他们是不是在看着我们?”
关跃转头看过去,雨水成帘,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托了一下她的后腰:“走。”
这一个字突兀而有力,任谁也知道事情不对劲。言萧沉默地跟着他往前走,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后面有脚步声跟了过来,越来越近,关跃忽然扣住言萧的手往车那边跑了过去,伞被风刮开,掉在了地上,迎头浇了两人一头一脸的雨水。
车门打开,言萧几乎是被塞了进去。
关跃发动汽车,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言萧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确定。”关跃掏出手机打电话,背后车灯闪烁,对方还紧跟在后面。
“喂?李队长,”他一手转着方向盘,眼睛瞄着后视镜:“他们可能现身了。”
他们?他们是谁?会打给警察就不可能是好事了。也许又会出现上次那样的危险,她的身边是个猜不透的男人,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言萧的手指摩挲着膝盖,说不出的烦躁。
关跃忽然提醒她:“把安全带系好。”
言萧听话地系好,他就立即把油门踩到了底。
雨越来越大,刮雨器迅速地扫去雨水又瞬间被覆满,天黑沉沉的扣下来像陷在了一团泥浆里。关跃拐上了另一条路,舍弃了原路返回的计划,吉普车在原野上漫无目的地疯行。
言萧从后视镜里去看,那辆车被远远的抛开,再也没有追上来,提着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你经常遇到他们?”
“第一次。”关跃调开空调,语气平静的可怕。
天又黑了一层,距离考古队还很远,车忽然停了下来,发动了几次没有成功,应该是陷在了泥沼里。
言萧坐在车里没动,关跃递过来一支烟,她接过来叼在嘴里,朝他偏过头凑近。
关跃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燃,顺手点了自己的,吐出句话来:“不用慌。”
言萧冷笑一声,说不上来什么意味。大概是心烦,她不喜欢这种掌握不住的感觉,任何突发的事件都会给她这种感觉,让她没有着落感。
大雨又下了片刻,终于停了,刮雨器停止了摇摆。
天完完全全黑了下来,关跃按亮车内灯,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我给华教授打个电话。”关跃掏出手机。
言萧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倒是有一瞬间想起来了便利店里的那个安全套,但也只是想了一下,电光火石间的念头。
毕竟这个男人不可能让她得逞。
外面太泥泞,她不愿意下车,屈着上身从前排爬到后面去,绑起湿漉漉的头发,脱掉风衣,里面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贴着内衣映出两团轮廓。
关跃打完电话,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她的眼睛就盯着自己。
“帮个忙。”她指指前面座位下自己的包。
关跃替她拿了过来,她接过来从里面找到刚买的那件t恤,搭在前面的座椅上,瞥了一眼关跃的背影,脱了衬衫,换了上去,然后把里面的内衣也脱了。
“现在后悔没买那件t恤了?”她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关跃没接话,脱了外套,解开衬衫的衣领纽扣,把衣袖卷了两截,顺手把空调又调高了点。
言萧又爬到前排坐了下来,抽了面纸慢慢擦着脸上头发上的水渍,忽然拿了面纸盒子递给关跃:“再帮个忙。”
她指指后颈,那里头发滴下来的水珠已经把刚换上去的t恤又弄湿了一片。
关跃皱着眉没动,她继续伸着手,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关跃只好接了过来:“背过去。”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让言萧一瞬间想起了很多香艳旖旎的镜头,她转过身去,心猿意马,连原先的心烦都被压下去了。
宽大的t恤衫做工粗糙,领口太敞,一截纤秀的脖颈无遮无拦,甚至还半露了肩头。
关跃抽了几张纸给她擦上去,她的后颈动了一下,像是敏感,泛起微微的红。
“轻点,有点痒。”连语调都变得暧昧起来,在适当的时机和适当的场景,这都是勾人的利器。
身后关跃的力度放轻了一点,拇指顺带着摩挲过她的皮肤,只剩下轻微的声响和呼吸声。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好了。”
转过身去,关跃已经放下面纸,又点了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