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 谢乔穿着背心裙, 翘着二郎腿, 叼着烟躺在床上看电视剧, 床边上腾了一个空地给陆绽。
因为翘着腿,裙子走光了一大半,谢乔心情很好:“这电视剧我都追了一个多月了,太好看了。”
陆绽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 跟她一起看,她话不多, 何况对着没看过的电视剧,谢乔扒拉着手指头:“钱浩演的那个医生太他妈帅了,我最近都迷死他了。”她说着还把手机打开,屏保壁纸全都是钱浩的脸。
谢乔把烟架在烟灰缸上, 从床头柜里掏出一包薯片:“我真是爱死这种成熟的男人了。”
陆绽看着电视屏幕里穿着白大褂的钱浩, 忽然就想起了秦漾, 他们是同学,为什么秦漾演了两部作品就退居北电当老师了,她摸不着头脑。
谢乔巴眨着嘴巴,吃个不停:“我之前在天涯上看到有人说钱浩男女通吃, 还说他在大学就很乱, 这简直太扯了, 不过。”她嚼了一片薯片继续说:“我到但愿他是个gay, 这样就不用和其他女人抢老公了。”
陆绽听着她的胡话, 笑了笑:“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谢乔哈哈笑, 两个人在钱浩的剧里混了一个下午,太阳落山,谢乔拎着行李箱,陆绽提着支架和小马扎两个人浩浩荡荡往大学城方向去。
一到这个点,卖炒饭的炒河粉的还有炒大蒜的一堆,小摊贩们纷纷而出,连卖袜子的都能排一排,谢乔之前来被几个摊贩为难过,不敢往黄金位置摆,就摆在了一个很小的空地上,支了架子,开了盒子,一盒一盒的避孕套的塑料纸在黄昏下泛着浅浅的光泽。
陆绽别过身子,低着头,感觉全世界都在看她,脸蹭蹭的红,谢乔坐在小马扎上,拽了拽她的衣服:“哎呦,我说陆绽你能不能别矫情。”
陆绽被她拽着坐在了另一个小马扎上,捧着脸,刚坐下就有人来了。
“这怎么卖的?”男人很直接。
谢乔站起来,一脸笑,看着穿着白t运动裤的男生:“红的杜蕾斯25,黄的杰士邦15。”
“这么贵!”男人说。
“可比店里便宜,而且我这是厂家直销,你要信不过就扫盒子上的二维码验证,假一赔十。”谢乔嘴皮子利索。
男人也没犹豫,掏了钱,拿了两盒杰士邦就走了。
谢乔晃了晃手里的30块钱:“吶,看到了吗?”
陆绽说:“真的假一赔十?”
谢乔把钱塞到兜里:“哎呦,说说的嘛,等真出了事,也要一个多月,我早就跑了,而且,要真出事,那也是那个人的命,百分之一的概率都让他碰上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个小时来了五个人,卖出200块钱。
到了晚上八点,陆陆续续人多了,谢乔去买晚饭,陆绽一个人看着摊子,起初的羞涩已经抛开,学着谢乔熟练的做起了买卖。
“很棒嘛。”谢乔拎着两盒炒河粉过来:“今天刚好礼拜五,晚上要赚的翻过去了。”
她俩大口扒拉着河粉,有人来就轮流去兜售。
生意在十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谢乔摸着鼓鼓的口袋:“陆绽,陆绽,这批货卖掉我们就再进一批,保管一年变富婆。”
刚说完,陆绽看到有人往这边跑,起初是一个,后来是两个,有的拖着大包裹,有的推车卤菜的车,还有的抱着锅铲子就开跑……
一时间小市场闹开了锅,有人被撞到了,哎呦骂了半天娘。
陆绽睁着大眼睛继续卖手机这盒杜蕾斯,谢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起了箱子,支架马扎全扔在原地,拉着陆绽就往东边跑。
“怎么了?”陆绽被她拽着,摸不着头脑。
“我靠,快点跑,城管来了。”谢乔连跑带溜,只想到周五学生要躁动起来,没想到周五也是城管出动最多的时候,这下要被逮到,可就白卖了一晚上,想到钱打水漂,跟吃了麦旋风一样飞快的跑。
陆绽听过“城管”,但遇到还是第一次,内心底里莫名有点激动,她想到了香港的警匪片,她们是匪,跑不快就要被抓到局子里,拔了腿就跑,夜风吹在短发尖,吹干了沁出的汗水。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三分钟,因为她们奔跑了三分钟以后被城管成功抓获。
谢乔抱着箱子,死死不撒手。
城管处理这种事多了去了,谢乔拽着箱子,城管头头看了一眼她俩:“跑有用吗?”
谢乔老实巴交的摇头,声音变嗲:“小哥哥,我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你放我一马吧。”
被叫小哥哥的人脸忽然就红了,随后就冷静的看着撒娇的谢乔:“你这是无证兜售,罚款200。”
谢乔一听,脑子一懵,声泪俱下:“呜呜呜~小哥哥,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被她闹过的头头很显然已经不吃这套:“态度恶劣,东西没收,带走。”
谢乔死也不依,在外面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真去了城管局那可就麻烦了,连忙说:“小哥哥,干嘛这么凶辣,罚款我们交我们交,能不能不没收东西啊。”说着就哭了,眼睛巴眨着落泪:“我妈这几天动手术,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摆摊的,医院说钱凑不齐不给开刀,家里的房子车子全都抵押出去了,真的拿不出钱,城管大哥,我也不知道你们执法为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了,别没收我们的东西,这一箱东西是我们全部的积蓄了?。”
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城管大哥看了一眼谢乔:“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东西没收,跟我去局里写2000字检讨,一个字不许落。”
城管大哥从她手里拿箱子,谢乔护的很紧,城管说:“你这样我就送你去派出所了啊。”
谢乔心不甘情不愿的撒了手,哗啦啦,套套掉了一地。
几个城管弯腰下去把套套装回箱子:“现在的小姑娘都挺厉害的。”
谢乔看着那一地的心血,心痛万分,陆绽拉着她:“怎么办?还能要回来吗?”
谢乔摇头,骂了一句:“要个屁,天要亡我。”
陆绽看着城管装好箱子,说:“大哥,我们保证再也不卖,能不能通融一下。”
陆绽又加了一句:“2000字检讨我们一字不少,知错就改,再也不犯。”
城管打量了她一眼:“态度还算端正。”
“那东西可不可以……”陆绽问。
“罚款交完,检讨写完,去城管局领东西。”城管头头说完就走了,留下两个小城管带她们去局里。
谢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绽:“你怎么这么厉害?”
陆绽看了一眼后面俩城管,凑过去说:“我猜那大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没收东西。”
“怎么可能?”谢乔说。
“他一开始只说了罚款,你一耍赖,他说态度恶劣,东西没收,你想态度端正,他搞不好就不没收了。”陆绽说着,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
她一掏手机,瞥见了那来电显示,眉头一皱,都已经十一点了,他怎么还打电话来,她看了一下后面跟着的俩城管还有旁边的谢乔,压低了声音接了电话。
那头没讲话,陆绽“喂”了一声。
“怎么了?”她声音很低。
顾湛肖听到了那边汽车的鸣笛声,都这么晚了:“你在外面?”
陆绽说:“嗯。”
谢乔饶有兴致的在看她,还戳了戳她的腰,戳的陆绽直痒痒。
“怎么现在还在外面?”他很清楚她的作息,很规律,这个点是不可能出现在外面,所以肯定有什么情况。
陆绽想告诉他摆摊的事,他肯定会担心,他那么忙,不想让他多操心,她说:“我和谢乔在一起。”
“你们在干嘛呢?”
两头一阵安静,陆绽揪着衣角,城管跟在后面,这个点马路上人已经很少了,空气里飘着烧烤店的烤肉味,电瓶车打着远光从人行道开过去,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在压马路。”
谢乔一听噗嗤笑了起来,好笑的看着陆绽。
陆绽听到那头打火机的啪嗒声,他说:“真的?”
顾湛肖吐了一口烟,整一个礼拜都在打训练赛,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不停歇的练一路,期间吊哥因为一直计算时间拿一塔练到腰间盘突出,整个人趴在床上一整天还叫嚷着要练习,职业选手没几个身体好的,包括他自己,顾湛肖活动了一下脖颈,整个颈椎都要断了,一有空就想她,想她柔软的身体和乖巧的性子。
“嗯。”她说。
他直接拆穿了她:“说谎。”
陆绽下意识的发现自己手指头在打圈,以为他真能透过手机看到,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到了,先把罚款交了,再去里面的小接待室把检讨书写了。”城管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了陆绽的电话。
“好,好的。”陆绽说。
“你在哪?”他很认真的说,烟叼在嘴里,那是个男人的声音,罚款,检讨书,她究竟干了什么事?这个点被抓去写检讨书。
陆绽支支吾吾:“没什么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你快去睡觉吧,我先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说完就挂了,直接挂了。
交完罚款,写完检讨书,当着城管的面把检讨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才能拿回那箱东西,陆绽挂了电话后就心不在焉,总觉得有点悬,期待他再打过来,又担心打过来不知道说什么,磨磨蹭蹭到了十二点才出城管局。
“已经没公交了,你要不要去我那住一晚?”谢乔说。
陆绽心里还挂着他,心想着要不要回个电话,挂的是她,回过去是不是代表她错了,可那样的情况她也不想他担心,挂了电话他会不会更担心?
纠结着完全没听到谢乔说什么。
“你刚跟我讲话了?”陆绽说。
深夜不似白天,风都透着凉意,谢乔拎着行李箱:“这么晚了,你去我那住吧。”
“太麻烦你了。”陆绽摩挲着把手机塞进兜里。
“麻烦啥啊。”谢乔看她老是摸手机,猜也猜到了:“你还是让darby大神来接你吧。”
“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
“你就可劲的自欺欺人吧。”谢乔往金宝市场方向走:“我要回去拿支架和小马扎,你在这考虑一下是打电话还是自欺欺人。”
她说完就往之前卖东西的地方走去,地上零星的散着很多商贩跑路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刚走到金宝市场,就看到刚刚那城管头头,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捡起支架和马扎就跑。
陆绽在一边考虑着打不打电话,还是打一个吧,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打吧。
拨了去,嘟嘟嘟了两声,从未觉得等接通如此漫长,难不成以前他都是秒接吗?
电话终于在最后一声的时候被接起来了。
“喂,顾湛肖~”大概是知道错了,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很柔。
“你生气了?”她听到那头轻轻的呼吸声,继续说。
他环着手靠在车座椅上,语气不善:“知道错了?”
“嗯。”
两头又沉默了,陆绽说:“你是不是在等我电话?”
被拆穿的感觉不好,他挑了下眉,嘴角弯了一下,酒窝在夜色中透着些坏,他没直接回她,而是问:“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