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溪刚从别墅出来时, 正好丁昊的电话也进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我马上回来了。”
“你把具体地址告诉我, 我马上过来接你。”
“你在路上了?”
“对。”
蒋晓溪给他报了具体位置, 也不知道他多久会到,但又不想重回家里,就在别墅区门卫处等着。
而另一边。
蒋振国还沉默的坐在主位上,冷着脸,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母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也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就好像在为多年来犯得错误, 各自反省。
蒋晓楠坐在蒋母身旁的轮椅上, 身处这种气氛中, 自然也很压抑。最后,她不得不为了缓和气氛,打破沉默,“爸, 妈。”
两人闻言侧目, 纷纷看向蒋晓楠, 等着她的后言。
“爸,妈。”蒋晓楠缓缓说,“因为我生病,所以从小大到, 爸妈总是把重心放在我身上, 忽略的对姐姐的关心。”
蒋晓楠看向蒋振国, 语重心长道,“爸,你曾经说以后姐姐得照顾我一辈子,我觉得这对她是不公平的。上天给了我病躯,这是我的命。为什么,非得要姐姐也替我承受呢?”
听着这番话,蒋母渐渐红了眼睛,无不心疼的伸手摸了摸蒋晓楠的后脑勺。
蒋晓楠为了安慰母亲,含笑着说道,“妈妈你看,我一直有你们,现在还有这么读者喜欢我,日常关心我,我很幸福啊!反而是姐姐,比我更孤单。”
“小时候爸爸请了家教老师教我识字,可那老师根本就不负责任。当时我只不过是可怜她大学生出来勤工俭学不容易,所以才没有跟爸妈说。而其实,我学到的更多东西,都是姐姐教我的。如果没有姐姐,或许我也不会有今天。”
蒋母听着只觉得越来越心酸,既心疼蒋晓楠的善良,又愧疚对蒋晓溪的亏欠。
她啜泣了两声,抹了抹眼泪,回头看向蒋振国,道,“要不找个时间,见见那男孩子吧!自从跟那个人分了之后,晓溪这几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那孩子是真对晓溪好,咱再跟他谈谈。”
蒋振国看着蒋母,沉默了一瞬。
最后长叹了口气,起身,什么都没说,背手上了楼。
蒋振国站在书房的窗前,久久不能平静。
回想那时,蒋晓溪哭着求他成全他们,他甚至说出过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来。
就算他表面再冷酷,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道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妥协。
女儿找到了归宿,至少得给他们买套新房。当时,他已托人着手去找,没想到,没过多久,事情出了变故。
这件事对于一向心高气傲,被人尊奉着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他怒火中烧,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蒋晓溪的身上。怒其不争,恨其不悟。责骂她愚笨无知,不配做他蒋振国的女儿。
可是,谁也没有站在蒋晓溪的角度去想过。
她也是在去告诉那人,爸爸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好消息时,才发现那人的不忠。
而与此同时,也发现了那个她对待得比自己妹妹还要好的朋友,早已明知事情的真相,却还刻意瞒着她的事实。
那一刻,天崩地坼。她的世界已经坍塌到惨不忍睹,残垣断壁。
而就在她最需要力量支撑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
嘲笑,责骂,不屑,冷漠
还有她内心深深的自责与后悔。
于是她嗜酒,以为酒精真的可以麻醉疼痛,直到喝成了胃出血。
那次胃出血住院,出院后,任泽丞才告诉他们。
可是那时,他并没有做出一个出于父亲该有的关心。反而加倍责备她,轻贱自己的命。
直到此时此刻,蒋振国才隐隐感觉到自己对蒋晓溪做法的欠缺。
这几年来,他一直以为蒋晓溪不愿意回这个家,是因为她对他当年的责骂耿耿于怀,却不曾料到,她说她是因为觉得无颜面对他们。
蒋振国推开窗台的门,走至阳台。
阳台上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珍贵药材植物。
蒋晓溪知道他有收集这些药材的喜好,所以每年他寿辰时,都会送她不同的药材盆栽。
蒋振国基本上每晚都会上来看看,他不放心保姆的打理,一直都是亲自给它们浇水灌溉。
他踱步到阳台一角,弯腰拿起喷壶,正抬起身,视线看到斜前方的门卫处。
丁昊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路边的蒋晓溪。
这条路上,晚上行驶的车辆不多,周围环境静谧。
蒋晓溪伸起胳膊对他摆摆手,丁昊小跑着穿过马路的斑马线。见他过来,蒋晓溪朝他那边走去。
昏黄的路灯,两人的身影在泊油路地面上,拉出长长的两道身影,越来越近。
刚刚还有些沉闷的心情,在见到他这一刻,好像全都明朗了起来。
还剩最后两米的距离,蒋晓溪突然加快步伐朝他跑过去,扑向他。
丁昊险些没站稳,身体向后晃了晃,立即反应过来,竟然一把抱住她的腿根,将她撑了起来。
蒋晓溪抱着他的脖子,低头看着他,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心情不错啊!”丁昊说。
蒋晓溪垂头在他额上亲了下,才从他身上溜下来。
丁昊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蒋晓溪问他,“不是叫你别来吗。”
丁昊攀住她的肩,“我乐意。”
两人过马路,蒋晓溪抬起手腕给他看那条手链,“妈妈送的生日礼物。”
丁昊握住她的手,打量了一番,“不错!”
蒋晓溪收回手,又偏头看他瞧,丁昊故作不懂的挑挑眉,“看什么?”
蒋晓溪扭头望向前方,“没。”
丁昊低眸盯着她的侧脸,渐渐勾起嘴唇。
“蒋晓溪。”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啊。”
“哦!”
丁昊给她拉开车门,蒋晓溪奇怪,“你车怎么停这边?”按道理,不应该是从另一方来,正好从她刚刚站的那边绕么?
丁昊,“刚出去办了点事。”关上车门。
蒋晓溪上车后,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也坐上了车。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特殊的日子,越是风平浪静,便越是诡异。
丁昊系上安全带,“真没什么话,那咱就回家?”
蒋晓溪,“嗯。”
回程的路上,蒋晓溪没有跟丁昊说及刚刚在家里发生的事情。
反倒是丁昊主动问她,“蒋晓溪,难得见你这么开心,不跟我分享一下?”
蒋晓溪暗想,他凭什么判断她很开心的?
只不过在家里压抑的太久,刚刚见到他时,情绪激动了一下。
“过生日有什么开心的?”
女人最怕过生日。
“哦,那你就是想我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蒋晓溪无语的瘪瘪嘴。
丁昊,“有爸妈陪着过生日,还不开心?!”
蒋晓溪只差说,你要知道刚刚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估计现在就得闭嘴了。
还没开口,丁昊却触景生情了,“我爸连我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蒋晓溪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他。
他脸上没有一丝忧郁的表情,刚刚的语气也很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人的事情一样。
此刻,他还回过头来,对她坦然一笑。
蒋晓溪问,“你爸没来找过你?”
丁昊冷笑了一声,伸着头四处寻看停车位,“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来找我?”
蒋晓溪眉头皱的更深了。
丁昊,“我从小都跟我妈过,一年前,她也生病去世了,所以我是孑然一人。”
小区里暗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淡淡的忧伤。蒋晓溪安静的看着他,眼眶渐渐酸楚。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可今天亲耳听他说出来,还是格外难受。
她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此刻很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在心里想了许久,都没能组合到合适的句子。
丁昊在车位停好车,回头见她沉着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淡淡的瞳孔里,是掩饰不住的怜惜。
他本是想将自己所有事情慢慢都告诉她,推诚布公。却忘了考虑到这一点,一个真正爱自己的女人,会比自己更心疼自己。
丁昊微微朝她倾过身来,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话。
他握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清醇的嗓音又轻又缓,“可我现在有你了,是不是?”
蒋晓溪长睫微微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堵在心口,最后,强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算是回应他的问话。
是的,你现在有了我。
我现在有了你。
丁昊伸手轻轻掐了掐她下巴边的两颊,为了跳过这段压抑的话题,转移主题。
他侧身从后面的椅座上拿来一个米色的大礼盒,放到蒋晓溪的腿上,“生日礼物。”
蒋晓溪抱着盒子看了一圈,脸上的忧郁之色渐渐淡去,升起丝丝愉悦,抬头看向丁昊,“你刚去买的吗?”
“嗯。”
“什么?”
丁昊睨着那盒子,脸上的表情玩味,又看向蒋晓溪,“你自己看啊!”
蒋晓溪盯着他看了一秒,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算了,打开看就知道了。
就在她正低下头拆礼盒的时候,丁昊突然按住了她的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