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晓放了北堂妖出来,北堂妖也不知道她和蓝素在里面讨论些什么,但北堂晓的意图很明显,她要北堂妖为她所用,而蓝素并不同意。
蓝素是真为了她着想,不想让她陷入后宫的旋涡,但一切哪能那么如愿呢?
北堂妖出来,一是为了称北堂晓的心意,不然就是再过一会儿,她都要将自己请出来。只因北堂晓在外的形象虽温柔可亲,但实际上,能在后宫生存,并且爬到贵妃的位置上,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手段?
二则是,她在里面,也帮不上蓝素的忙。
古语有云,高低贵贱,各有层次。在别人眼里,北堂晓是北堂策的胞妹,蓝素是北堂策的妻子,也就是说北堂晓和蓝素是一个层次的人。而她,“北堂瑶”,外来的一介孤女,怎么能忤逆她们的想法?
在皇宫外先不提,但在皇宫内,北堂晓比她和蓝素要大得多,蓝素都不能轻易甩手而去,只能慢慢与北堂晓周旋。这厢北堂妖一离开,蓝素便趁此机会好好与北堂晓说了一番。
北堂晓并未作声,沉静如水的凤眸里不知道在酝酿什么。
蓝素虽有心多说几句,北堂晓却摆了摆手,让人奉上点心和果汁,只说是请蓝素来谈谈心的,不是闹不愉快的。
蓝素微微一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北堂妖走在长长的石板路上,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只有两道深深地宫墙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孤寂,压抑,沉默,隐忍,这就是皇宫,一个金丝鸟笼。
“北堂小姐,再往前走就是冷宫了,那儿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咱们回头吧?”跟随着北堂妖的小宫女弱弱出声道。
走了这一路,北堂妖都好似在出神,那虚无飘渺的眼神望过来,小宫女只觉心神皆颤,不敢直视!
“北堂小姐!”眼见着北堂妖还在继续往前走,小宫女忙喊了出声。
北堂妖淡淡回头,凝视着她,“怎么?”
小宫女只好战战兢兢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北堂妖只当做是耳旁风,继续往前走着!
“北堂小姐您千万别往前面走了!都说冷宫不吉祥,昨儿已经吓死了一位宫女,那儿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小宫女不停劝着,北堂妖只能停下脚步。
“你方才说,昨儿吓死了人?怎么回事?”北堂妖凝眉问道。
小宫女低下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里面的惊慌和害怕展露无遗。而且,因为要拦着北堂妖,她便全然挡在了冷宫门口,这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她毛骨悚然,尖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北堂妖拦都拦不住,眼见着小宫女跑不见了,北堂妖抬头望向那白天都显得阴森森的冷宫,微微一笑。
她在冷宫里待了十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鬼怪?都是人心作祟罢了!那些几百年来冤死在内的妃嫔奴婢,哪一个都没有去投胎,而是守在这里索命!
脚步未停,北堂妖面目冷静地走了进去。
“呜哇!呜哇——”乌鸦惊起,荒凉景象可见一斑。
北堂妖扬手挥开眼前的蜘蛛网,拧了拧眉,“阿宁!”
无人应她。
也是,冷宫里的,还有活的吗?
她斜斜勾起唇角,将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清亮之声萦绕,渐渐化成回声,经久不息。
身后,一阵厉风席卷而来,北堂妖刚刚来得及回头,一道黑影蹿起,烈日当空,竟直直扑向了她!
北堂妖微眯凤眸,冷声道:“竟然不认得你主子了?”
那黑影喵呜一声,忽的停住了往前扑的姿势,下落在一旁,围着她打转。
北堂妖道:“都说猫有九条命,阿宁,你活了九辈子,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也罢,你还未曾遇见我,但前世你与我相依为命五年,也该与我有些默契了。阿宁,你说是不是?”
她蹲下身,丝毫不顾一身干净柔美的裙子拖曳在地上。黑猫摇着尾巴转动着身子,如黑宝石一般耀眼的眸子牢牢定在北堂妖身上。北堂妖任由它打量,不过须臾,黑猫再度喵呜一声,小步跑了过来,一举跳进北堂妖怀里。
北堂妖终于勾起了笑容,她松松垮垮地搂着黑猫,任由它在自己怀里扭动着,最终找了一个最为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它慵懒地依偎在北堂妖怀里,而北堂妖慢慢伸手抚摸着它的皮毛。
“阿宁,我回来了,便不会让那一切再度发生!”她也转过身,在略显恐怖的冷宫里禹禹独行。
黑猫举起爪子舔了舔,懒懒的眼神扫过一旁蠢蠢欲动的黑影,意思很明显——敢乱动,我要你的命!
北堂妖抱着黑猫出了冷宫,这是她在宫内唯一的朋友,她能带走它,也是幸运,不然就阿宁今生的记忆,她绝不可能能得到它的信赖。
出了冷宫,外头的太阳却是比冷宫内的太阳还要温暖许多。
北堂妖不曾回头,也就没有看到那暗处一双双伺机而动的眼睛!
宫里素来视黑猫为不详,北堂妖先找了个地方安置黑猫,她对着假山里闭眼而寐的黑猫道:“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要走的时候便来接你。”
黑猫懒懒喵呜了一声,北堂妖竟也明白它的意思,她道:“你若是能跟来,便主动跟来吧,只是别被人看见,就算被看见,也不要被抓着。”
黑猫睁开眼睛,又闭上了,似乎是在说我知道。
北堂妖一笑,她起身离开,对这黑猫,她比对谁都放心。
然而,通往御花园出口的花径,却被人给挡住了。一队宫女恭敬站在一旁,望着自家公主坐在扶栏上,逗弄着一只小白兔。
“吃啊!怎么不吃呢?”东陵言不悦地转过头,负气似的将手里的花丢在地上,冷冷瞧着那些宫女道:“你们说说看,这兔子为何不吃我给它摘的花?是嫌本公主的花不够香吗?”
宫女们一片难色,望着东陵言,都说不出话来。
“一个个都哑巴了?!”东陵言气得踹了脚身边的宫女,“去,给我再摘两朵七叶兰来!本公主就不信了,这兔子有多娇贵,连父皇亲手种下的七叶兰都不吃!”宫女立即就花容失色地跪下了,“公主!万万不可!七叶兰是圣上亲手种下,为的是缅怀那位娘娘!公主摘了一朵也就罢了,还要再摘两朵,恐怕圣上怪罪下来,公主就遭殃了!”
东陵言冷笑道:“不就是你们遭殃吗?还非要拉上本公主是吧?本公主还就告诉你们,父皇从来不会生我的气!到时候要怪罪,也是怪罪你们这些低贱的人!”
所有的宫女都瞬间跪下:“求公主饶命!”
东陵言似乎很享受这种所有人都对着他跪拜的感觉,她拨弄着腰间的流穗,笑意里面满是小算计。
然而,眼前所有人都跪下了,却还有一道身影站立着。东陵言甚是不悦地望过去,沉声道:“你怎么不跪?”
她说的自然是北堂妖。北堂妖怎么会理她?
见北堂妖似乎还翻了个白眼,东陵言立即起身,朝北堂妖走了过去。“见着本公主,你竟敢不跪?好大的胆子!”
东陵言停在北堂妖身前,目光从上至下地扫视着她,却在望见她身上那一簇秀竹的时候,瞳仁微缩。
该死的,这个贱女人竟然穿的比她好看?!
东陵言眼底全是惊怒。她扬手就要给北堂妖一个巴掌,被北堂妖往后一步,打了个空!
“你竟敢躲?来人,给我抓住她!”
东陵言敢这么放肆,一是因为北堂妖是她不认识的,既然不认识,那权势肯定没她大。再说了,皇宫是她的地盘,北堂妖敢做什么?她能做什么?竟然不朝自己这个尊贵的公主跪下,她是轻视自己呢,还是轻视自己呢?
这么一想,东陵言的眼神越发狠毒。
那些宫女也捉摸不透北堂妖的身份,一时之间又被北堂妖的气度给惊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东陵言一见这情景,心里越发生气,“你们这些刁奴!本公主要将你们全都发配到边疆去!”
这么一闹,立即就有两位宫女走过来,一人扭住北堂妖一边的胳膊,强迫北堂妖要跪下!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窜出,扬起锋利的爪子,各自在宫女脸上抓了一道!
“啊!”宫女同时松开手。
黑猫落在一座假山上,它后腿微微弯下,坐姿慵懒,正举起爪子舔着爪子上的血。
东陵言给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宫女们一拥而上,将她护在身后!
“快来人,有黑猫袭驾!”
宫女们不遗余力地召唤着侍卫,北堂妖朝黑猫使了个眼色,黑猫似乎是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往假山下一跳,摇着尾巴,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圣上驾到!”一袭明黄色身影朝东陵言走过来,他威严的嗓音在寂静的御花园内响起:“发生了何事?”
东陵言忙扑到他怀里哭:“父皇,方才有一只黑猫冲出来,吓死言儿了!”
东陵楚动动嘴唇,刚要安慰一下东陵言,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七叶兰,还是被人践踏过的!他瞬间推开东陵言,沉声道:“谁动了七叶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