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醒来时,玄四不在身边,只是在我的枕边放了一个小包袱。我以为玄四只是有事出去,起床后却发现玄四的包袱不见了。
我打开玄四留下的小包袱,里面除了一个小瓶子和一封信外,别无他物。我慌忙拆开信封,白纸上写着娟秀的字:身有要事,不忍离别,故不辞而别。终有相见之日,勿寻勿念!小瓶中乃易容之物。江湖险恶,君自珍重!玄四字。
我一下有些错愕,却不知玄四有何要事,竟未与我话别,留书而去。想到玄四有可能取了藏宝图回七星山庄,一摸怀中,藏宝图仍在。心下不禁有些苦闷,一时却又想不出玄四是去了何处。看信中留言,也没让我就在这洋州城内等她,想来应该是去了较远的地方。
想到这半年多来和玄四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在心头,倍感失落。
我找来小二问玄四是什么时辰出门的。小二有些惊讶,还以为我应该知道,却道三更时分玄四就出门了,当时就是自己帮玄四牵的马。
我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只让小二帮忙把早饭送到房间来,顺便把马准备好,小二应声而去。
想到身上还有藏宝图未交,必须要回七星山庄,说不定可以在七星山庄见到玄四呢?心下更是急切,只盼下一刻已是到了七星山庄,见到了玄四。当下打马出城,朝东南而去。
这一日,已是到了安康城外。我并未进城,打算在城门外小憩后直接绕城而走。我勒马停在城门外树荫下的一处茶寮,要上一壶凉茶,静坐歇息。
另一桌上却是坐着两个江湖客,正边喝茶边谈论,说的正是“天山六阳功”的事情,却是要赶去京城与洋州之间的秦岭山脉搜寻我与玄四的。我只是苦笑一下,却也并不在意。
这一路来,已经碰上不下十几批抱着相同目的的江湖中人了。初初听到时,还略感惊讶,如今却已麻木了。想到我与玄四只是两个不入流的杀手,却引动整个江湖和朝堂的大追捕,现如今却已快从这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跳出包围圈,却也是好笑。
吃完干粮,两大碗凉茶下肚,倒也爽快。
付完茶钱,我刚要上马,却听身后马蹄嘚嘚,一匹白马已是冲了过来,带起一地灰尘。我牵马避过,那白马却不进城,已是朝着城墙而走。我并不在意,待灰尘稍落,也上马而行。
行不多久,渐渐已是进山,虽是官道,但也有些难行。我放慢马速,缓缓沿着官道前行。
转过一个山头,前面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毫不在意,只是催马缓行。打斗声越来越近,已是远远能看见一匹白马停在官道旁,两个红衣汉子正围着一个白衣青年。
我见那马有些眼熟,却是之前在安康城外碰到的那匹快马。我放任马儿自己走动,直到白马处停下。见我到来,三人却仍自顾争斗,却是抽不开身来。
那两个红衣汉子刀刀狠辣,专向白衣青年的要害招呼。白衣青年虽是有些狼狈,长剑不停上下翻飞格挡,你来我往间,一时倒也不至于落败。
“你烈火教已经杀了我诸葛家数十口人,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略胖的红衣大汉哈哈大笑道:“只要你留下诸葛阵图,我二人便放你离去。”
那复姓诸葛的青年用剑挡开红衣大汉劈过来的刀,咬牙切齿喊道:“我诸葛云志就是身首异处,也不会把诸葛阵图交给你们的。你烈火教勾结匈奴,妄想夺走我诸葛家先贤的心血。真是畜生不如,不得好死!”
我听到这里不由惊讶,诸葛阵图是汉末卧龙先生诸葛孔明的呕血之作,这诸葛云志难道是卧龙先生的后人?这烈火教如果只是单纯抢夺,那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勾结匈奴,诸葛阵图一旦落入匈奴手中,那华夏大地,必然要饱受异族铁蹄践踏了。虽然我正被朝廷追杀,但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华夏人。
我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下了决定。我暗暗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扣在食中二指,观察着三人的打斗,准备随时出手相救。
那两个红衣汉子手中的刀越使越快,诸葛云志渐渐的便落入了下风,长剑与双刀相碰时已是虎口微麻。略胖的红衣汉子见诸葛云志已显不支,一刀斜劈,直向诸葛云志左肩劈去。那诸葛云志长剑正被瘦小红衣汉子缠住,却是脱身不得。
眼见刀已及肩,诸葛云志一剑挡开瘦小汉子的刀,心胆欲裂,已是闭目待死。却听得叮的一声,惨叫声中,有兵刃哐当落地的声音响起。自己肩上并无被劈中的疼痛感觉。
诸葛云志睁开双眼,却见那稍胖的红衣汉子正捂着手腕倒在地上惨叫,整个右掌绵软下垂,就如腕骨断了一般。那瘦小汉子已是后退数步,警惕的看着自己身后。
诸葛云志后退转身,却见我正坐在马上,登时醒悟过来,忙双手抱拳道:“多谢侠士相救!诸葛云志感激不尽!”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眼睛却是盯着他身后的两个红衣汉子。那瘦小红衣汉子举刀放在胸前,道:“这位朋友是那条道上的?为何插手我烈火教的事?”
我却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做出要发射暗器的样子。那瘦小汉子吓了一跳,慌忙单刀舞动,护在身前。舞动了几下,见并没有暗器飞来,方才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我见那瘦小汉子停下舞动,却是大喝一声:“滚!”
那汉子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抬头看见我正看着他,更是浑身一哆嗦,把话咽了回去,转身扶起还在地上哀嚎那较胖的汉子,快速逃去,很快便没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诸葛云志见那两个汉子已经逃走,快步走到我的马前,双手握拳,向下拜去,道:“诸葛云志叩谢侠士相救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我微微一笑,受了诸葛云志一礼,却并不下马,道:“不必客气!只是路过凑巧而已。”诸葛云志又重新拜谢了一次,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心想自己本来就麻烦一身,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当下拨转马头,马儿已是向前走去。诸葛云志大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拦住了:“不必多说!”到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我策马向前,诸葛云志只是恭敬的站在一边,双手抱拳,却是不敢说话。我突然想起一事,把马勒住,转过头对诸葛云志道:“你身上是不是有诸葛武侯的阵图?”
诸葛云志顿时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见我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方才回过神来,想是想到以我的身手,想要抢他身上的东西,那还不易如反掌。当下老老实实的抱拳回答道:“回禀恩人,正是!”
“为何不把诸葛武侯的心血献给朝廷?”说到这我却是想起一个人来,继续道:“比如镇北王爷李虎。”
诸葛云志闻言,却是呆住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接着道:“这样的神物,放在你诸葛家,只能是暴殄天物。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说完,我自是打转马头,向前而去,留下诸葛云志一人呆呆的站着。
半个时辰后,身后远远传来马蹄声。待得马蹄声近了,却听见诸葛云志的声音道:“恩人!云志想明白了,待回到家中,必定与家中长辈提起。敢问恩人高姓大名啊!”我却是不理他,自顾自的向前而去。
诸葛云志见我未曾理他,想是以为我这样的“江湖高人”,性格怪异。却也不再纠缠,只是打马在后面跟着,始终不敢越过我的马头。我猜到他应该是想求我护送他回到襄阳诸葛村,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心下却也不在意,只任他跟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