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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宫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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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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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是谣言,明明句句属实。“虞若诩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

    “你呀……“虞仲钧见她满眼倔强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你总不能一直和公主这样斗下去,毕竟咱们现在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虞若诩放下笔,叹了口气,“女儿知道。可她实在是欺人太甚,胡乱插手女儿的婚事,毁我虞家的声誉,这次更是准备栽赃给女儿一个投毒谋害的罪名,女儿若是再不还手,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咱们呢。“

    “流言的事情咱们还不能下定论。“虞仲钧想了想,“你先别急着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她头上。”

    “爹爹!”虞若诩有些诧异,“您怎么开始帮她说话了?”

    虞仲钧坐直了身子,“不是帮她说话。为父总觉得,依照公主的性子,是想不出来如此周密的计策的,真正想谋害咱们虞家的人还没有露面,只是拿公主做幌子罢了。“

    “爹爹说的有道理。“虞若诩松了一口气,“女儿觉得,这次的事情肯定和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否则那天黄姑姑也不会那么顺便地跑到咱们府上来。”

    虞仲钧点头,“太后的心思太深了,为父一直都摸不透。”

    “太后最擅长做表面功夫。”虞若诩笑了笑,“面子上装的样子,和背后使得招数,说不定是两个极端呢。”

    虞仲钧皱眉,“这倒是……前几日周远照大人已经给太后上了折子,提议册封梁婕妤为皇后。朝中不少大臣以为这是巴结定远侯的机会,纷纷附议。可太后不知怎的,压着周大人的折子,一直没有提这件事。”

    “哦?”虞若诩略感意外,“那定远侯呢?”

    “定远侯说这是后宫的事情,还得听太后的吩咐。”虞仲钧顿了顿,“他们也心知肚明,若是立了皇后,皇上亲政的相关事宜就要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那废科举的事情……”虞若诩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虽然太后压着折子,但也算是给定远侯心里添了堵,这几日倒也没再提重举孝廉的事情了。”虞仲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过,今天辽东那边来了急报,说是鲜卑那边已经开始了小范围的掠边行动,怕是之后会有大动作。“

    “什么?!“虞若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是要打仗了么?“

    “恐怕是。”虞仲钧点点头,“太后今天颁布了调兵令,兵部那边也开始训练新兵,准备再过几日就把这些士兵送到辽东去。”

    虞若诩低声道,“辽东啊……”

    “为父现在最担心的是银子的问题。”虞仲钧面露一丝疲惫之色,“梁家贪污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国库就永远都是空的。这次征兵,且不说士兵的饷银,就连基本的粮草,火药和衣物都供给困难,辽东又是苦寒之地,这样下去,咱们能有几分胜算?”

    “国库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虞若诩有些吃惊,急声问道。

    虞仲钧摇摇头,“今年春天刚刚给江南加了三成的税,把南方搞得乌烟瘴气不说,缴来的税银里,有一大半的银子都流进了梁家人的口袋。之前河北河南闹旱灾的时候,户部就借口没银子,这次征兵辽东,户部又在太后面前哭穷。”

    “梁政就是只硕鼠。”虞若诩恨恨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只顾自己的身家利益。”

    “朝廷里的硕鼠还多着呢,他还不是最大的那只。”虞仲钧低声道,“这样下去,这江山,怕是危险了。”

    虞若诩沉默,心里重的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她喘不过气。

    过了几日,秀儿早上帮她梳头发的时候,从乌黑的长发里挑出几丝银光来,“小姐最近思虑过重,连白头发都熬出来了。”

    虞若诩一怔,连忙把头发拨到身前仔细看了看,“……好像是。“

    秀儿叹了口气,“小姐最近又要应付公主,又要考虑朝廷上的事情,这能不长白头发吗?“

    提起许小娥,她心里一动,问道,“我上次叫你注意竹烟的事情,怎么样了?”

    “奴婢正要跟您说呢。”秀儿压低了声音,“奴婢这几天都偷偷跟在竹烟后面,发现她前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悄悄从厢房跑出去,和云碧在花园里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云碧?”虞若诩皱了皱眉,“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秀儿连忙点头,“我怕她们发现,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云碧好像语气特别严厉,像是在斥责竹烟似的。”

    虞若诩冷笑,“竹烟翻我的屋子,怕是留下了痕迹,云碧训斥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小姐,那咱们要不要……”

    “暂时不用。”虞若诩想了想,“最近东院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咱们暂且先留着她,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后招。”

    “是。”秀儿应道。

    那日竹烟来翻她的屋子,明显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加上管家之前曾告诉她,许小娥也经常去书房东翻西找,她倒想看看,不知虞家藏了什么宝贝,值得太后和南越国联手,不惜费这么大的心力,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偷。

    “对了小姐。“秀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听说咱们世子爷亲自去太后面前求了旨,要随军出征辽东呢!“

    “什么?“虞若诩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梁瑾的消息了,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要随军出征?“

    “是啊,整个京城都在传,说世子爷此举,怕是为了江城公主呢!“

    虞若诩怔住了,“太后也同意了?”

    “太后好像本来也不同意的,没料到世子爷和小姐一样,也是个倔脾气,干脆在寿宁宫门口跪了好几个时辰,把太后磨得没办法,后来还是皇上路过,帮着世子爷跟太后说了几句,太后才勉强同意的。”

    连小皇帝都帮忙说话了?虞若诩觉得奇怪,“那定远侯呢?”

    “据说世子爷就是趁定远侯去京郊巡查的时候进宫求旨的,也算是先斩后奏吧。”秀儿一脸倾慕的神情,“这世子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为了江城公主,也有如此男子气概的一面。”

    虞若诩低笑,“他……也不全是为了江城公主。”

    “诶?”秀儿有些诧异,“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辽东太守杨震曾经是定远侯最得意的门生,可惜后来政见不合,杨将军夹在定远侯和朝廷之间两难全,索性举家迁往辽东,也算是躲个清静。”虞若诩缓缓说道,“世子爷这次随军去辽东,怕是会替定远侯探探杨将军的态度。”

    秀儿听得有些糊涂,“什么态度啊?”

    “废科举的态度。”虞若诩淡淡说道,“如果杨将军也站出来表态,那就算爹爹,周远照大人和邹立俭大人再怎么努力,也都是无用功。”

    秀儿笑了笑,“小姐不去做官真是可惜了。”

    “净胡说,什么宰相,我连科举考场都进不去,更别提做官了。”虞若诩笑着睨了她一眼,渐渐陷入了沉思。

    梁家势力权倾朝野,定远侯更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废除科举。这次被爹爹和周远照搅了浑水,自然是心有不甘。纵观朝局,在还没站队的势力之中,西北赵家一直唯宋国公马首是瞻,而宋家这么多年一直和梁家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不疏远,却也绝不依附。江南最近一直都不太平,比起废除科举,更需要武力镇压。因此,定远侯目前能够最快争取到的势力,只有雄踞辽东的杨家了。

    虞若诩不禁皱眉,定远侯的野心昭然若揭,那梁瑾呢?他是怎么想的?

    等到大军开拔出城的那一日,虞若诩也忍不住去了城门。

    随着立冬的到来,西北风愈发猛烈了些,天色阴沉沉的,而眼前的一切,倒是应了这惨淡之景。

    不少妇人都围在道路的两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披挂上战场,忍不住一边抹泪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整个京城顿时飘荡着离别的愁绪,浓得像是天上那一团团阴沉发黑的云。

    虞若诩走下马车,看到一个妇人把平安符挂在孩子的脖子上,一边哭一边叫他一定要活着回来,心里蓦地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虞小姐?”

    虞若诩回头,看见梁瑾一身乌黑的战袍,手里牵着一匹漆黑发亮的战马,朝她缓缓走来,“虞小姐也是来送行的吗?”

    她没见过他这样的装扮,一时有些发怔,讷讷地点头,“嗯。”

    梁瑾已经好久没看到她,只是零零碎碎地听说了关于虞家的流言,见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可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心底松了一口气,“你最近还好吗?我听说……”

    “还好,我没事。”虞若诩回过神来,低眸遮住窘意,“没想到世子爷这次会随军去辽东。”

    “你就当我想去看看辽东的雪景好了。”梁瑾笑道,“听说那里和京城不同,一到冬天,整个草原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想想都是极佳的景致。”

    虞若诩失笑,明明是去打仗,怎么被他这样一说,倒像是去游玩一般。

    “那还请世子爷观赏雪景的时候多加小心,免得被草原上的野兽误伤。”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梁瑾闻言,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虞若诩一时失神。

    “对了。”梁瑾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我这次随军出征,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都回不来,婕妤娘娘最近身体不太好,你若是家中无事,可以替我去陪她说说话吗?”

    虞若诩秀眉轻蹙,“婕妤娘娘贵体抱恙?”

    “娘娘从小体弱,一到冬天更是难熬。”梁瑾也有些忧虑,“我怕她独处深宫,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病情反而会加重。这个玉佩是定远侯府的通行手令,不用提前报备,凭手令可以直接进宫。”

    虞若诩接下那玉佩,郑重地放进随身的荷包里,“民女定不负世子爷所托。”

    梁瑾拱手道,“拜托了。”

    “世子爷客气。”虞若诩连忙扶起他,低声说道,“此去辽东,路途艰险,世子爷定要多加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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