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五号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看到了!”漆黑的触手迅速抖动起来,包围其中的口器发出十岁孩童般的惊叫,“可可他看到了!”
“笨蛋你说得太多了。”少女淡定抬手,捂上了腹部的口器。
所以这俩个……是一伙的?不,一体的?
面容娇美腹部裸|露的少女,婴孩脑袋般大小的漆黑触手口器,被他们压在身|下泪痕未干的娇柔人类女孩。
原本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学生凌霸,突然之间就成了更为邪恶的事件。
叫可可的少女叹了口气,松开身|下的女孩,直起腰来。神情间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再将手举到眼前:艳红的血痕在新雪般洁白的手指上显得分外触目。
既没哭也没闹,反应平静,感觉不到丝毫正常人类该有的愤怒或者惊恐。
“魔物?”他质问,并没有急着扑上去。
如果真的是魔物,那么这种已经现身的状况对擅长潜行刺杀的他来说,已是极为不利。更糟糕的是,以他曾经在地穴生存的经验,居然不记得自己曾见过或是听闻过这个样子的魔物。
“竟然这么多。”可可也不回答,只是叹气。
“你受伤了!”火之高兴触须抖得都快抽搐了,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这个该死的家伙伤了你。”
“别吵。”可可低头凑近手指,像一只猫科动物那样,用粉色的舌尖从指间到关节,从手背再到掌心,将鲜血一点一点地舔得干干净净。
接着她将手掌在脖子上的伤口上,使劲按了按。
这时候五号才发现,刚刚那一下虽然划在了脖子上,但少女居然没有出太多的血,只是刚才抹了一下,就再无渗血。
精灵锻造的匕首是附有诅咒的,正常情况下,哪怕伤口很浅,也断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简直就像是血液瞬间凝固了一样。
五号深深地皱起了眉。
“真是浪费。”可可心疼极了。
她好长时间没吃东西,好不容易从马芬那里补充了点能量,身体总算不再那么吝啬,至少舍得分泌唾液了,但血液还是很宝贵的好吗?
“你,”可可不是很开心,“对,就是你,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吧?”那个在裁缝店门口碰到的蛇果。自己都没去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
在少女望过来的目光中,五号下意识地崩紧了全身神经,将“隐士”横于胸口,作出防御的姿势。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什么?”
可可又摸了摸脖子:“你刚才伤到了我的身体。”
“那又怎样?”五号反问。
“你居然问怎样!”可可还没回答,火之高兴先极为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唔……这个说起来有点麻烦。”可可斟酌着。
首先就是刚才说到的血液。对她来说,在没有大量食物来源的情况下,身体里的血液就显得分外宝贵。每一滴浪费都需要大量的补充——虽然她还是能从魔网获取能量,但那些东西转化为身体所需,要经过极为漫长的时间与过程。
还有就是在这个形态下,她显然暴露了自己身体的弱点——在不止一个“人”面前。如果是原本的形态,自己的弱点并不是这么容易找,或者说容易突破——比如说脖子,那里原来覆盖着厚厚的皮毛,甚至可以承受九头蛇的獠牙撕咬。但变为人类形态后,脖子部位就缺少了必要的防护——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让这个精灵伤到了自己。
当然这些,没有必要让这个伤了自己的家伙详细知道。
“简单说吧,”可可打定主意,“你看到了我的秘密——而且刚才还从我这里带走了一部分血液。”她瞥向精灵横在胸前的那把匕首,在刀锋的地方隐隐还有一抹暗红的水痕。
“也就是说,你从我这里夺走了极为珍贵的东西,一个秘密,还有一部分血液。按照规矩,你必须一一予以偿还。”
“哦?什么规矩?”五号的声音极冷,“凭什么要补偿?”
问题一出,可可望向他的眼神就变了,惊讶、同情、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悯,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蠢东西一样:
“啊,没人教过你吗?魔界的规矩,有借有还——尤其在面对比你强的存在时。”
空气在一瞬间被撕裂。
五号下意识地想要遁入阴影之中,但对面的动作显然比他更快。向来以迅疾而闻名的夜精灵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移动的轨迹就被一股大力横贯掀起,狠狠掼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肩胛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随着“叮叮”两声,两柄匕首落到了地上。
他被可可抵着脖子,双手吊举,以一种屈辱的姿态压在了树上。
长得与人类少女毫无二致的魔物离他极近,淡粉色的嘴唇就在距离他不到一指的地方。
“你!”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连双腿也被对方死死地压制住了。
力量上的差距鲜明到让人绝望。
“懂了?”少女弯眼笑了,蓝至魔性的眼中满是天真而又残忍的愉悦,“我比你强,所以我让你还,你就必须还,一点都不许少。”
“你想做什么?”五号还想挣扎,虽然此时这句话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无谓的反抗。
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雪绒草的芳香,混合着脖子上残留的一丝血腥,带着让人绝望的冰凉,一点点地逼近,入侵。
“做什么?我说了,你欠我一个秘密,还有一些血……当然我的秘密还有血液和你的不一样。”可可耐心地解释着——猎物在手的时候,她总是很有耐心。
就在刚才,一旁犹自瑟瑟发抖的丽莎忽然让她有了个想法,一个很棒的想法。
碰到优质食物,尤其是食物滑不溜手、很可能这次跑了就下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时候,该怎么办?
很简单。
“火之高兴。”可可忽然喊了声。
那与她一体的口器马上领会了她的心意,伸出触须在地上一卷,将那柄沾了可可血的匕首送到了她的面前。
可可松开压着精灵脖子的手,改用身子压着,然后接过匕首,在精灵看不到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第一次,本该只能为他的敌人所感知的冰凉锋锐贴近了他的脖子。同时贴近的还有女性特有的极度绵软却又无比恶心的皮肤触感。
五号闭上了眼。
这种差距之下,继续反抗不过是徒增耻辱罢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糟糕的地方,那个由上等女性贵族奴役统治着男性、所有男性只能生活得像牲禽一样的地方,却想不到命运居然恶毒至此,绕了一圈,还是要用他最害怕的方式为他的生命划上终点。
“你的名字叫什么?”略带湿暖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引得他的身体莫名战栗。
“艾维因。”他用略带嘶哑的声音报出了名字,“没有姓氏。”他早已在离开故乡的时候抛弃。
“哦,晨露么?真是个好吃的名字。”她感叹,“那么听清楚了,艾维因……”
耳边的声音突然一沉,紧接着他后颈刺疼,随即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然而那样的疼痛并不是十分持久,很快就被某种舔舐的声音给迅速麻痹了。他的眼前开始逐渐发黑,原本白日里模糊刺眼的所见也暗沉下来。
“吸溜吸溜……”
“嘶拉嘶拉……”
脖子有什么软滑的东西在游动。开始的时候仿佛只是贪婪的舔舐,但很快,他发现那并不仅仅是单纯的进食,而是某种低喃。
“……听着,艾维因,无姓之徒,吾乃可可·格拉特尼,深渊的主宰,暴食的君主,熔岩裂谷与深红山脉的所有者……”
她的声音一改之前的轻快,变得低沉、从容,带着某种奇怪的节律,在他的脑中响起。虽然是他并不熟悉的语言,却很容易地就为他所理解了……这样一想,分明就是某种咒语的开端。
忽然一个可怕至极的想法如闪电般贯穿他的脑海。
可不待他挣扎,最糟糕的预想已经成为了现实。
“在露娜莉亚见证下,艾维因,汝将成为吾之仆从,侍奉于吾之座下,以汝之鲜血、血肉、灵魂取悦于吾,供吾驱使。”
——主仆契约。
身为主人的一方对仆从的一方具有身心上的绝对的主宰权。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刺骨冰寒也不足以形容此刻艾维因的感受。
而且他清楚,这种冰凉的感受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这一刻,他的灵魂、思想与血肉已为对方所洞察。
“好了。”可可十分满足地舔舔嘴,放开了神情恍惚的艾维因,“这下就可以了。现在你……”
她正想发出第一条指令,却不料艾维因忽然潜入阴影中,转瞬消失不见。
“强隐?跑什么?你的匕首不要了?”可可冲阴影消失的方向喊道。
“啧,居然找了个夜精灵。”火之高兴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触须一抖一抖的,“这种臭脾气的种族你还指望能为你服务?”
“总比没有强。”可可满不在乎,“而且其实我也没什么需要他做的。”除了不违背她的意志泄露秘密,还有定时送吃的过来。
“还不如养条狗。”火之高兴依旧不高兴。
“不是已经有了吗?”可可转向一旁半天大气也不敢出的丽莎,“如何?现在愿意带我去你的前·主人哪里吗?”
……
马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当然不是那种第二形态的软绵绵,而是正常的、属于脱力的人类的感觉。
他努力眨眨眼,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明亮的、阳光充足的屋子里——和地窖食尸鬼的住处截然不同,充满了让人愉悦的、说不上来的香味。
像是注意到他已经清醒,从窗台的方向传来书本阖上的声响,接着是柔软织物摩擦的声音,还有细碎的脚步声——轻盈得像是一阵风般。
“你醒了?”和脚步一样轻盈的声音。
“嗯。”他挣扎着坐起,“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是你救了我……”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他忽然失声。
整个世界的光仿佛在对方的身上静止了一般。或者说,他从未见过如此接近于“光”的存在,明亮、不带丝毫阴翳,却柔和无比,就如同她的脸庞般极具亲和力。
“啊,这么多的问题,该从哪个先回答呢?”对方微微一笑,眉间仿佛有辉光聚集,“这是我的实验室,你昏迷了大约两天……哦对了,把你救回来确实费了不少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