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子洋愣住了,大家都愣住了。
两岁多一点的孩子,究竟是太聪明了,还是他们大人刚才话没有注意,所以露出了马脚,被这个鬼发现了?
倪子洋紧抿着唇瓣,谁都知道,他比谁都想要跟儿子相认!
可是,两岁多的孩子,心智不成熟,万一了,他以后太激动太兴奋,在外面四处的话,倪子洋的身份难免就曝光了。而倪子洋,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夏清枫,他必然要为父母的事情,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
顾斜阳忽然伸手在儿子的双手即将碰到倪子洋的脸的时候,抓住了。
她笑着看着羊羔:“夏叔叔是夏叔叔,不是你爹地。羊羔,这玉是你爹地从夏叔叔那里买的,送你的,你喜欢吗?”
关键时候,还是顾斜阳帮着解围了。
她知道倪子洋背负了太多了歉疚,面对单纯可爱的儿子,根本无法开口骗他。
于是,她来帮他撒谎。
羊羔听了妈咪的话,面色一暗,垂下脑袋嘟噜着:“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夏叔叔戴了个面具,来跟我玩的,其实他就是我爹地呢!”
“……”倪子洋红了眼眶,不出话。
顾斜阳看着儿子这么想要爹地,心里难受,也不再推辞倪子洋的心意,管他这玉贵不贵,直接捏起咖啡色的绳子,帮儿子戴在了脖子上。
羊羔垂下脑袋看着胸口的玉,笑了:“好白的玉,好漂亮,上面还有羊羔。这是爸爸送我的。”
“嗯,乖!”顾斜阳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如果这块玉能够填补一些安慰,她自然希望用一切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儿子。
倪子洋一句话也不出。
尴尬地坐在床边,似乎连开口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孩子太聪明,他什么都不敢。
这时候,门外的护士来敲门,房门打开一道缝,护士道:“马上过来给病人量体温、喂药了,探视的家属现在可以离开了,楼下住院部要锁大门了。”
倪子洋僵硬地笑了笑,看着羊羔:“夏叔叔……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
他抬手在羊羔柔软无比的头发上摸了摸,这触感,他这一生都刻骨铭心!
“羊羊,干爹干妈走了,晚安喽!”
“晚安!”
“斜阳,你们早点睡,晚安!”
“晚安!”
野寺、伊藤跟顾斜阳母子打过照顾,就看着倪子洋缓缓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们。
儿子受了伤,在住院,心爱的女人贴身照顾着,忙里忙外,他却像是一个外人,根本无法帮到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累,看着儿子受苦。
心里的滋味,千酸百苦,难以言喻!
“你……”倪子洋看着顾斜阳,看着她那对莹亮期待的猫眼,终是道:“不要太辛苦,注意休息。”
顾斜阳笑了,眸光里没有埋怨,有的只是不舍与恬静:“你放心回去吧!我们会很好!你也不要老是过来,对你不好。”
经常出入的话,肯定会被有心人发现的。
倪子洋垂下眸子,点点头。
忽然,他走上前一步,离顾斜阳又近了很多,像个真的孩子献宝一般,抬手去摸脖子上的链子,摸着摸着,摸出一个坠子,那抹银色正是跟顾斜阳左手无名指上此刻戴着的,是一对的。
他捏着戒指,对她招摇地晃了晃,甚至有几分孩子气地笑了笑:“我……一直没摘过。”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她肯定跟自己一样不舍得。
不忍心看着她不舍得,不忍心看着她难过。
所以,把这个亮出来,告诉她,他的心里一直有她,哪怕两岸相隔了三年,他也不曾忘却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能够温暖到她!
顾斜阳看着戒指,原本复原的情绪一下子牵起了波澜,眸子一湿,又要落泪了。
倪子洋看着她浮起的泪光,慌了!
他原本是想要她笑的!
结果却把她惹哭了,这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顾斜阳似乎在这三年里学会了读心术,赶紧抬手擦擦眼泪,对着他绽放出一抹没心没肺的微笑,道:“快去吧!我保证,你转身之后,我不会再哭了!”
一句话,瞬间刺痛了倪子洋的心。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地不像话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看见我的背影。”
完,门口的护士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托盘,一看他们都没走,皱着眉头道:“怎么还没走啊,还有一两分钟要关门了,都查房了!”
野寺跟伊藤上前,拉过身子僵硬的倪子洋,一左一右,将他的身子扳转了过去,带着他离开了。
一路乘着电梯而下,他们前脚刚刚走出住院部大门,后脚看门的守卫便将电子门关了起来!
倪子洋听见铁门关上的声音,高大的身躯猛然回头!
他死死盯着身后冷冰冰的铁门,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野寺跟伊藤赶紧把他带去停车场,将他塞进了车里,倪子洋一个人坐在后车座上,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就这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窗外,斑斓闪烁的霓虹将清冷的夜色点缀的活色生香。
野寺跟伊藤听见他哭,心里都不好受。
可是,野寺却还是不得不:“你这样的哭泣,过去的三年了,斜阳已经干过无数次了。我是你兄弟,见不得你难受,但是斜阳现在是我妹妹,我也见不得斜阳难受。子洋,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将来还有什么残酷可怕的变故,请不要再在第一时间,抛下这么爱你的女人,还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了!”
伊藤闻言,有些不高兴地看了野寺一眼:“他知道错了,何必在他伤口上撒盐?”
都是兄弟,伊藤已经不忍心了,他其实是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野寺无奈,良久,道:“教训越深刻,才不会再犯!我也是为了他们将来好。”
伊藤扭头,看着车后座上哭的快要背过气去的倪子洋,叹息着:“他肯定记住,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犯了,再来一次,他肯定就真的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