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之怔了怔, 问一号:“你确定吗?”
“不只是我确定。”一号告诉他,“你对象也很确定。”
果然,一号话音刚落,姜黎山就拉着他的手把他扯到身后, 看着艾帅被护士推远, 随后把他带到了办公室,递给他一些零食和书,笑道:“锦之先在这里坐一会好不好?我去处理一些事,很快就回来。”
苏锦之抬起头看着他,男人说的话听起来很轻松,和平时哄他的语调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只是表象。
苏锦之“嗯”了一声。
姜黎山就摸了摸他的脑袋, 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我会让个护士来这里陪你,我处理完那些事后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的。”苏锦之也对他笑笑, “我等你, 姜医生。”
姜黎山又亲了他一下, 便推开门走了出去,还没走远,他就听到姜黎山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道:“艾帅不是人格分裂, 他杀人的时候是清醒的……”
苏锦之问一号:“我是不是干了一件坏事?”
一号道:“难说。”
“我觉得不是。”苏锦之道, “艾帅杀了那么多人, 他被发现是伪装了这不是很好吗?他要被送上电椅了。”
“来了……”
“叩叩——”
门口就传来两道清脆的扣门声,模糊了一号说话的声音,苏锦之没有听清它说什么。
苏锦之回头一看,眼睛瞥到一抹白色, 他以为是姜黎山说要进来陪他的那个护士,便没有多想,把头转了回去,问一号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门口传来落锁的声音,一号顿了顿,等屋子里完全安静后,才继续道,“艾帅来了。”
医生的办公室和病房是不一样的,病房的门不能反锁,从里面也不能打开,但是医生的门,反锁了,即使有钥匙也无法打开。
苏锦之顿时呆住,叼在嘴里的薯片掉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脖颈处贴上了一把凉凉的小刀,那是一柄手术刀,很冷,也很锋利。
“嗨,我的小可爱。”艾帅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赞叹道,“你身上真香。”说着,艾帅用刀,□□他的肩膀,顺着锁骨划动,将他脖颈处的皮肉完全掀了起来。
苏锦之赶紧先是一凉,继而是难以忍受的剧痛,不过艾帅早有准备,他拿着一块棉布塞进了苏锦之的嘴巴,使他叫不出声。
“别动,苏先生,不然我怕这刀会再弄伤您的身体。”艾帅笑嘻嘻地恐吓着苏锦之。
苏锦之叫不出声,皮肉分离的感觉实在太疼了,等剧痛带来的痉挛感过去后,生理泪水便一下子涌了出来。
“真是可怜。”艾帅绕到他的面前,温柔地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苏锦之这才看到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护士服,长期的绝食让他的脸颊瘦至凹陷,仿佛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苏锦之看了眼他的胸牌,是刚刚推着艾帅离开的那个护士。
艾帅给他擦完眼泪后,又轻轻卷起了他的袖子,低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几乎要将那块肉咬掉一般。
苏锦之身体猛地弹了一下,挣开艾帅的手将他推倒在地,握拳狠狠朝他脸上打去,他是觉得,反正艾帅现在那么瘦,他怎么也能反抗一下,不能就这样受艾帅控制,被他弄死。
但变态和常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定差别,苏锦之的拳头还没碰到艾帅,艾帅就把他踹翻了,翻身把他按倒在地上,小刀抵着他的脖子,呼吸因为激动而急促得厉害,笑声也变得有些诡异,就像是“嗬嗬”的破风声:“你最近在和姜医生谈恋爱吗?苏先生。”
苏锦之瞳孔微缩,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不承认?”艾帅偏了偏头,蓝色眼珠剔透干净,像是水晶一样漂亮,“别不承认,我都闻到了。”
艾帅弯腰,用鼻子贴着他的脸嗅:“我闻到你们身上属于恋爱的酸臭味了……两个男人,哈哈哈哈哈——!”
艾帅大笑着,苏锦之别过头看向门口,姜黎山办公室的门也有一扇小窗,可是他们现在都躺在地面上,什么也看不到。
“我没有想到,两个男人也能在一起。”艾帅狞笑着,舔了舔嘴皮,“苏先生,你很漂亮,你愿意做我新的梦的主角吗?”
“做你爸爸……”苏锦之对艾帅说。
失血过多使他的体温快速下降,血液浸湿的病服在空气中逐渐变冷,如同冰块一样紧紧把人包裹着,苏锦之抬起头,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下意识地喃喃道:“好冷啊……”
这句话说出口,苏锦之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他很难说出那一刻的感受,苏锦之只觉得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梦境之中,双眼仍然能够看到前面的东西,但是身体却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看到梦里那个抱着胳膊哭泣的青年,在说完这三个字后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木门。
“小畜生!”木门被他的父亲一脚踹开,那个凶神恶煞的成年男人急促地呼吸着,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要掉出来一般骇人,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还说着一些难听的话,但气势却因为剧烈的呼吸而变得有些弱,“老子没有和你说过?叫你不要再做面——”
话音戛然而止,成年男人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做他这种危险生意的人,总得学会察言观色,不然就连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院子里的青年变了个人——那个人不是他的儿子。
他的呼吸依旧很粗重,手指和脚底随着不断攀升的细微恐惧开始渐渐变凉发麻,他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手脚发麻而踉跄了几下。
院里的青年看到他这恐惧的样子,忽地往旁边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他的脸很白,唇色也很淡,眼底有着化不开的青灰色,他身边的雪地上还聚着一滩血,是从他手臂上滴落下来的。
成年男人见状,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明明空气在被大口地吸入肺部,但他却觉得呼吸不过来,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般憋闷,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更弱了,带着些喘:“臭、小子……你看什么看?”
青年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蓦地就没了,他死死地盯着男人,稍稍弯腰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他以往劈柴用的斧头,大步朝男人走去。
“你……你!” 男人瞪大双目,门也来不及关,一直往后退着,他想要转身离开这间房子,但是胸口的窒息感和从四肢快速蔓延而上的麻痹感却让他的行动变得无比迟缓,脚后跟被茶几绊了一下后,他更是直接坐到了沙发上不能动弹。
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没有知觉了,不自然地小幅度痉挛着,万只蚂蚁般啃食的麻痹感遍布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青年拎着斧头朝自己走过来。
青年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男人望着他的眼睛,恐惧如同牢笼将他整个人罩住,他的头不能转动,却能从余光中看着青年走到他的身后,抬手将他的往前按了按,使脆弱的脖脊骨暴露在青年的视线之中。
“唔……唔——!”男人低头大喘着气,麻痹的嗓子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使他无法顺利地说话,只能将眼睛睁得极大,死死地盯着面前深檀色的地板。
他想青年的模样,却始终不能如愿。
随后,他感觉脖颈一凉,脑后脊骨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视线就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在漫天喷洒的红色血液中,他终于如愿看到了青年的脸,还有他自己没有了头颅的尸体——青年像砍柴那样,砍掉了他的脑袋。
而那个砍掉了父亲脑袋的青年,看着那个讨厌的男人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后,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小心地避开地板上的血液走到屋外坐下,用袖子擦干净斧头上的血迹,将它扔回原位后就坐到了木桩上,双眼盯着雪地上他流下的血液,一言不发。
直到黄昏时分,他才稍微动了动身体。
后院此时有些黑,因为所有的日落残霞都被小屋挡住了,那个青年从木桩上站起,抬起胳膊抱住自己,轻轻喃喃道:“好冷啊……”
好冷啊。
这三个字反复地出现在苏锦之梦里,频率和无头尸体,人头还有血红色的屋子差不多,却因为太过平凡而总是被他忽略。
然而三个看似平常的字,偏偏原身主客人格的切换点。
主体人格和客体人格的记忆是不相通的,苏锦之此刻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会继续再做那个梦了,因为剩下的记忆,都是客体人格的。
而梦的最后,又和最开始的梦连接到了一块——他看到主体人格出现,疑惑地看向木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随后,他踢到一个人头,沙发上坐着一具无头尸体,而他手里捧着的人头,是和他长得有些像的父亲的头颅。
那个头颅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里打雷下雨,又停电了,我电脑电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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