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修身后,五官斯文俊秀的银翼看着嘴角不断往外溢出鲜血的黑衣男子,眼神平淡无绪,眼底却隐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酷,以及对这个即将消逝于世上的年轻生命些许无情的怜悯。
“苍——”霍太妃瞳孔如针尖一般骤缩,阴狠的眼神死死锁住对方沉静脱俗的面容,嘴唇不断蠕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脑子里恍恍惚惚似响起了什么,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静海会遇袭,为什么红霖被被断去双臂,为什么……苍凤修会突然到她这甘露殿来……
“是你……”心底一阵阵发冷,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眼底却迸发出怨毒的利芒,霍太妃眼神陡然变得如毒蛇一般恐怖,艳丽的容色只剩下一片狰狞的青白,“苍凤修,是你命人对静海动手,是你命人毁掉了本宫身边最信任的红霖,是你对他们下的毒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苍凤修,是不是你——?!”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质问嘶喊,在歇斯底里之际戛然而止!
银翼眼神一冷,眼前一道光亮骤然划过,伴随着一声惨叫,犀利森然的剑气在霍太妃娇艳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
皮肉翻卷,鲜血淋漓,霍太妃捂住脸,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
出手即止,森冷的剑尖不染一丝血迹,缓缓回归剑鞘。
“青鸾身上的毒是你的杰作,本王没冤枉你吧?”苍凤修负手静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痛苦难当的模样,眉目儒雅如画,喜怒无绪,缓缓开口之间,嗓音如古井一般沉静,波澜不惊。
看着眼前这个曾是宫里最艳丽的女子,此刻这般全然失去了往日高贵而变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恍如是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霍太妃疼得脸色扭曲,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眼神刹那间猝变,已经告诉了别人笃定的答案。
苍凤修视线微转,对上那个暗卫首领惊恐的眼神,没有说话,金羽却仿佛是沉默间收到了命令,右手极速搭上那人脖颈,五指蓦然一使力,一声轻微的异响传来,毫无反抗之力的暗卫首领头颅软软地倒向了一边。
霍太妃全身一颤。
周遭的侍女骇得脸色更加惨白,额头贴着冰凉的宫砖地面,背上汗水涔涔,心里却如置身寒冬冰窖。
金羽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沉默如影子一般退回了苍凤修身后。
苍凤修眸光回到了霍太妃面上,淡漠的嗓音,无情的语调,缓缓开口:“霍氏,本王似乎一直忘了告诉你,摄政王府的人——即便只是一个奴才,也不是你一个卑贱的侧妃可以动得的——更遑论,那是本王收养的,摄政王府正儿八经的郡主。”
语调平缓,嗓音淡然,然而溢出唇畔的字字句句却仿佛是来自天山终年不化的冰雪,丝缕成冰,教人周身寒冷彻骨。
清冷泠泠的嗓音响在耳畔,霍太妃恍惚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她错估了一个女孩在苍凤修心里的分量,而这个错误,直接导致了唯一的儿子命在旦夕,身边的心腹彻底成了废人。
她也在时隔六年之后,再一次亲身体会到了摄政王苍凤修冷酷无情的手段。
可现在,即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失误,甚至是后悔莫及,可后悔没有任何用处。
苍凤修淡淡敛眸间,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天蚕丝雪衣云袖,唇角几不可察地轻扯了一下,“这些年没有动你,不是因为本王顾忌着什么,只不过是看你行为举止尚没有太过出格,即便心里存了不该有的野心,也罪不致死而已。”
心里一阵不详的预感划过,霍太妃蓦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慢慢从脚底爬上脊背……
“本王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你居然真的愚蠢到敢对青鸾下手。”苍凤修眸光漫然环顾周围,面色雍然,眉宇间的清冷之气愈发浓烈了些,“江湖上的势力穆家堡,本王已经替你连根拔起了,苍静海也有宫里的御医照料医治,暂且死不了。”
霍太妃脸色刷白,穆家堡……他居然连穆家堡都查了出来,而且,还连根拔起?
为什么他的速度会这么快?从她对凤青鸾动手到现在,短短五天时间……
苍凤修接着道:“至于红霖……一个奴才而已,生死由命,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这甘露殿以后就作为你的清修之地,以后不必再与任何人接触了。”
霍太妃身子蓦然一震,眼神死死地瞪着他,不敢置信他真的敢软禁她。
“苏尘。”
殿外一人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卑职在。”
“即日起,霍太妃潜心修佛,不得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此地。”嗓音温雅淡然,却隐含不容置疑的威仪。
“是。”
话音落下,苍凤修不再看一眼无力跌坐在地的女子,无情地转身就待离开。
“苍凤修,你不能这么对本宫!”
撕心裂肺的尖锐声音蓦然在大殿上响起,霍太妃抬起苍白的面容,怨恨地盯着苍凤修风华无双的背影,一字一句含着狠毒的意味重复了一遍,“苍凤修,你不能这么对待本宫!你没有这个权利!”
“霍氏,你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是本王不能做的。”苍凤修淡淡偏首,如玉温润的面容映在霍氏眼底,却如地狱而来的死神,让人心魂俱裂。
“你敢这么对本宫,本宫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她阴冷地语出威胁,掷地有声,“你如何对待本宫,信不信本宫同样可以让这些报应在皇上身上?皇上若有差池,社稷动荡不安,江山必将倾覆,到时候只盼你莫要后悔!”
苍凤修嘴角轻扬,唇畔溢出清浅的笑意,笑容温润令人如沐春风,眼底却一片寒风凛冽,“本王拭目以待。”
说罢,抬脚离开,再没有半点犹豫。
霍太妃眼前一黑,再无力支撑,带着绝望的恨意,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陷入了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