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和青鸾在哪儿?”半个时辰之后,来西花厅寻人的舒问、苏煜和月流殇满脸不解,对着站在廊柱旁的金羽随口问道,“吃完离开了?”
“主人还没来。”金羽依旧是一贯的惜言如金。
还没来?
舒问心下觉得奇怪,晚膳时间不来用膳,又跑去哪儿了?
手里摇着一柄冰蓝色玉骨扇,月流殇邪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道:“应该在玉寒殿,主人要沐浴更衣,青鸾也要沐浴更衣,既然如此,自然是鸳鸯浴来得更有情调了。”
苏煜轻蹙眉尖,道:“流殇,不要总是拿主上说笑。”
“妖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打击小王?”舒问嘴角一抽,像是完全没听到苏煜的话,眉头皱得紧紧,一副心爱的女子投进他人怀抱的忧伤表情,“我听了这样的话,简直是心痛欲死……”
“心痛欲死?”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惊讶与意外,“青龙王这是生病了吗?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来,老夫给青龙王把把脉吧。”
舒问和月流殇脸色同时一变,急忙朝来人看去,那一瞬间,生平第一次升起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尤其是听到他说把把脉的时候,一股难受而窒息的感觉直袭心肺,恍惚间仿佛满嘴都是苦涩的黄连味,两人的脸色都是苍白苍白的。
洪太医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瞬间皱眉,“月公子也生病了?怎么你们俩的脸色都这么白?”
那是因为你来了。
你一来,就是代表了黄连来了。
两人脸色能不苍白吗?
一旁沉默无声的金羽淡淡看了眼前三人一眼,视线随即落到跟在洪太医身后而来的银翼面上,对上他要笑不笑的表情,一语未发,默默地又转过了头去。
苏煜也是满脸同情地看着舒问和月流殇,转过头,温和地朝洪太医颔首,打了个招呼:“洪老。”
“白虎王安好。”洪太医笑眯眯地回礼,像个不知愁苦的老好人一样。
“朱雀王呢?”银翼眸光流转一圈,没看到夜无筹,也没看到自家主上和青鸾,不由感到奇怪。
月流殇自是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但是洪太医来的目的他却是知道的,看了一眼舒问,淡淡道:“夜无筹呢?”
舒问默默看了一眼洪太医,生怕这位老先生又给他们下二两黄连,须臾,才淡定地道:“无筹去长公主府上,领回他的小娇妻了。”
他们离开之时,夜无筹不放心他的小妻子,把小朱雀寄放在长公主府里。
公主府守卫森严,既安全无忧,又有长公主看着,可以一起说说话,也不会太无聊,夜无筹会比较放心。
说曹操,曹操到。
舒问话音刚落下,长廊尽头,一身藏青色长衫的墨不赦已经挽着他的娇妻出现了。
小朱雀满面红光,精神焕发,足见这几天在长公主府过得很滋润。
见人都到齐了,洪太医捻了捻胡须,笑容和蔼可亲地道:“郡主让老夫来,是给三王殿下诊脉的,老夫可否先知道,三王殿下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舒问默默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月流殇。
这位妖孽已经替他们诊过脉了,并且,似乎很快就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情,那么此时此刻,这位洪太医的医术不知道又怎么样?
如果也是医术精湛的一位,那么他和善解毒的妖孽联手,再加上青鸾,是不是极有可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舒问心里不由生出些许希望。
温润如玉的苏煜刚要开口,舒问已在洪太医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洪老还是亲自诊一下,才比较稳妥。”
苏煜见状瞬间一静,话到唇畔又咽了回去。
且不说是什么时候学医,什么时候进了太医院,光是从当上太医院首席开始算起,迄今已有整整十年光景,洪太医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看不明白?
舒问这是故意想考他的医术呢。
或许还有前些日子所受黄连之苦的毒害,这会儿想要报那一箭之仇的意思了吧。
心里有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头,“青龙王所言有理。”
号脉,只是医者查看病人身体健康的一个最基本的过程,医术精湛者,大多看了一下面色,或者简单的号一下脉,就能准确地判定病人的身体状况。洪太医或许算不得是神医,但是他的医术是公认的精湛无双,太医院无人不服,便是放眼天下,除了隐士埋名不为世人所知的大夫,也难有人及得上他。
没有人再说话,花厅上几人皆是沉默地盯着洪太医诊脉的动作,以及他面上蛛丝马迹的表情变化。
时间不长,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洪太医就放开了舒问的手,脸色变得微微有些凝重,“一种罕见的虫卵,正在温热的血液里成长,两到三个月之后会长成幼虫,再过两三个月,长成成虫。虫子长得愈大,对身体的危害也就愈大。”
话音落下,众人表情各异,眼底却无一不是凝重。
“有办法将虫子杀死在体内,或者引出来吗?”月流殇发问。
他虽是解毒高手,但是对于这样的状况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不敢随意地以解毒的方式治疗,怕引起后患无穷。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洪太医看了众人一眼,说了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说简单也简单?
舒问显然只听到了后半句,而忽略了前半句,心里升起满满的希望,激动万分地赞了一声:“洪太医不愧为洪太医,的确无愧太医院首席之名。”
语气中难掩佩服之意。
“马屁精。”月流殇折扇一收,凉凉地讥讽了一句,“洪太医还没说能医治你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无愧太医院首席之名?”
作为曾经的洪太医手里唯二的黄连受害者,月流殇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痛苦而深刻的记忆,而对于舒问这么快就转变的态度,他理所当然地将之视为叛变,并且为之感到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