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早上,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床。即使昨天晚上信誓旦旦,内心还是会有对未知的恐惧。琳琳起床了,为了表示我这几天的歉意,我先对她打了招呼:“早上好,琳琳。”大概是还没习惯我的突然转型,方琳先楞了一下,才傻傻地回我以微笑。
上学之前,我还是不放心,重新整理好鸭舌帽后才决定出门。
“李达,等等,咱们一起走吧。”要让同学们接受你,你先要主动出击才行。这是我的最新心得。
果然,lida笑着接受了我的邀请。很好,跟舍友相处得没问题。到教室再接再厉。
我也想好了该如何面对昊杰:我要心平气和地把所有事都跟他讲明白,然后,他一定会对小鸟伊人的我产生一丝丝怜悯,我们就又像以前一样了。
揽着lida的胳膊走,似乎多了份依靠,我尽量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她聊天,又间或瞥了几眼周围同学对我的反应。还好,我还没我想象的那么吸引人,十个也就有四个人会扭头瞅瞅我,四个人大概只有一个会对我评头论足。别扭是别扭了点,但总体上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今天的楼梯出奇的长啊,才爬了几个台阶心脏就要跳到嗓子眼了。我用左手按住胸口,小幅度来回呼喇着,稍微管了点用。进教室前,我还是犹豫了一下的,不过借着lida的胆量,我总算进去了。大家都在晨读,没几个人注意到我。
我朝丫丫的方向看去,似乎是感到有人看她,她抬起头来。丫丫没有露出我害怕的惊讶表情,相反,她鼓励似的向我笑笑。唔,紧张情绪又少了不少。
来到座位上,我没敢看同桌张凯的表情,只听到他仍在大声念书。没注意到我吗,可恶。我也没和他说话,埋在书里看了起来。至于昊杰,我没勇气看他,他应该没看到我吧。
下课铃响了,我的头不知道该放哪好,只好低头摆弄书角。
“姐,你别玩啦好不好,这么长时间没来上课还不快努力学习,否则我都要超过你了呦。”臭家伙,我还以为他把我当成空气了呢,原来知道我在呀。
“好,好。那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几天学了什么呀。”张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没问我头发的事更没有挖苦我。这么做却是对我最好的鼓舞。
“真服了你了,也没把课本带回去。给你我的笔记,看不懂的问我。别问太多啊,我烦。”
“知——道——啦,老大。”我拖着长音。
嗯哪,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小朋友,你可算来上课了。想死我了你。”丫丫也过来了。她明白,现在的我最怕被人冷落了。
“不好意思,一直没跟你联系。”
“什么呀,酸不酸,我们是朋友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哦。”好感动,朋友们,真的好感动,谢谢你们。
接下来就剩昊杰了。
下课后,我和丫丫去上厕所。
出教室门的时候,我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我抬起头,他低下头。
是昊杰!是我这几天最想见的昊杰。
我刚想努力笑着跟他打招呼,却看到昊杰因过于惊讶而凝滞的脸。我的心凉了一大截儿……不要露出这么可怖的表情,昊杰,我害怕。昊杰显然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因为他重新换上看不出任何心情的表情,从我身边走过。
没有言语能描绘我的心情。
说实话,我当时没有多想什么,因为我还没反应过来昊杰那个表情的意义。
是丫丫唤醒了我。
“什么嘛,那个家伙,撞着人就这么走开了!”我明白,她不是在生这个气,她也为昊杰对我的无视抱不平。
“走吧,丫丫,又没撞疼。”在最悲伤的时候,我习惯装作若无其事,掩饰我的伤痛,否则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浑浑噩噩,四节课过去了。丫丫邀我去她家吃饭。
“好久没去了,这次就去吧。一个星期没理我,这次算是补偿我,行吗?”
她的心思我懂的:昊杰不理我了,没人会陪我一起吃饭,现在的我没有人陪同会是件很尴尬的事。然而,她也忽略了一件事,我是不好意思在丫丫爸妈面前露面的。他们之前没见过也就罢了,问题是我曾经多次去家里叨扰,突然让他们见到这样的我,我心里上也别扭。
“不了丫丫,你回去吧,我不想去打扰叔叔阿姨了。再说,我还想抓紧回宿午睡呢。要是去你家的话,来回路上花的时间都浪费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
丫丫挽留地看着我。我自信地向她点了点头。她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我要做的是,在教室里磨叽磨叽。等到昊杰过来我再走。他刚才是没理我,不代表他就不喜欢我了,可能他只是一时震撼没能顾及上我,一会儿他会找我一起吃饭的。我不能主动过去找他,要不太没面子了。我要假装收拾书包,等他来邀我。我心情忐忑地坐在座位上,用耳朵留心着昊杰的一举一动。
那小子该不会和我一个想法吧,迟迟不肯抬起屁股走人。我便继续慢腾腾地收拾书包。等书桌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放进书包的东西了,我便又掏出卫生纸来擤鼻涕。
昊杰终于有动静了。
“好了没,志宇(他的朋友),快点儿吃饭去吧。”声音是明亮的,又是有点不耐烦的,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教室里还有我在。
“好了好了,走吧,大少爷。真是的。”两个人就这样走出了教室,没有要理我的样子。
我的手心里握紧了冷汗,我的牙齿紧咬着下唇。
没什么好奢望的了,他就这样放弃了我,放弃了最需要爱的我。不,应该说他放弃了连丑八怪都不如的我。
走吧,自己又不是不能去吃饭!我赌气地对自己说。估摸着他们走远了,我才下楼。
这次,我时间没有算准。
楼道里还挤满了黑压压、熙熙攘攘挪动步子的人群(我之前提到的香港设计师也忽视了大陆人口众多这件事,楼梯设得很狭窄,每次我们都赶集一样往下移动),昊杰就离我不远。
视线不听话地落到他的身上,他还是和哥们儿大闹着,今天遇见我时的那种僵滞表情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那么快就走出阴影了吗?速度快得让我不得不怀疑我们之前的感情。好吧,您自便吧,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我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隐没在了人群中。谁也不能怨恨,只怪我自己不争气……
一肚子怒火的我居然大胆地来到了人声鼎沸的食堂。说来奇怪,我没有感到难过,反倒因为吃不消昊杰的气而把腰挺直了。(到了晚上才发现,我竟是那么伤心。)
“琳琳,lida,等等我。”胡乱填了两口饭进了肚子,我叫住了两个舍友。没了爱情,就要转战友情,女生不会因为你不再美丽而不理你吧。说不定她们会从你身上找到优越感,更喜欢和你在一起以衬托自己呢。所以,我的女生缘说不定会很旺呦。
现如今,我不管别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接触我的,只要他们肯理我,我就万分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