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箱鬼哭狼嚎地叫,完全不像平时乖巧懂事的她。端忍住笑,柔声在郝葙耳边劝,郝葙方渐渐平稳心情,抹掉眼泪起身出去了,如同进来时一般,招呼都不打地就出去了,没一点礼貌。
这个小丫头!恒远心想,有本事钟离家面前横一个,欺负止王好脾气呢!
端抬手向恒远行礼,道:“勇士乃当年救并州之地于水火中的信使之一,小王代皇爷爷感激不尽,郝葙年幼,勇士原谅。小王见她似乎也一夜未眠,请勇士帮忙照顾她一下,我还有话跟五哥讲,讲完我就出去。”
恒远心中的不快少了一半,倒不是因为端夸他,而是他觉得,同是五岁,自己五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挖泥巴呢。遂向五王一礼,向端小王一礼,退出屋外。
屋中又重新陷入沉寂。
端对止再拜:“五哥,姑国侧有猛虎,九梁国频频骚扰边境良民,有意试探我姑国的实力,朝内智勇若为皇位争得自相残杀,无暇顾及时,九梁国一定会大举进攻,到时真正遭殃的就是我姑国的百姓,生灵涂炭,难道五哥希望看到这个局面吗”
“希望五哥看在天下的份上,护皇爷爷不招暗手以至华龙忽断头乱朝纲,保各司遵遗照,不流血乱民,新皇顺利登机。”
公户端搬出天下百姓做说辞,也挡不住公户止要起身离开。
端想拦住止离去的脚步,奈何双腿已经毫无知觉,它咬咬牙,道:“五哥星夜急忙出城,似乎有急事。但现在看来五哥似乎也无什么紧要事,你再怎么厌恶那里,你血里流的都是那里的血,头上的名字还是公户氏,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你是死是活,你的责任都会让你不安。你要守护的是公户祖辈的江山,难道你要看父亲与儿子相争,兄弟相争,外权插足,公户江山崩离瓦解吗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吗你就能为你母亲父亲报仇了吗”
止终于开口说话,嘲道:“你只是一个天生地长的东西,虚有公户姓却无公户血,你这么为他着想,也不枉他对你的悉心栽培呵护备至。”
“五哥枉为兄长,小弟看得清的东西你却不愿看清,正因为天生地长,我对这片土地有难以言喻的深情,自然看得出爷爷对这片江山的付出与留恋,难道五哥想要否认爷爷哪次怒不为民?忧不为民?伤不为民?喜不为民?”
房内又陷入无人般的安静。
屋外天晴,下过一场及时雨,农作的百姓终于面露微笑,彼此打招呼,说禾苗田终于有水了。
止站在青纱窗边,低头看着客栈墙外来往的百姓,良久道:“你回去吧,离开的久了,就会引人注目,你不用太担心皇上,钟离将军想要自己当天子,但怕拗不过悠悠众口。本来钟离将军的算盘是想助青河当上皇帝,自己女儿当皇后,将来的皇嗣便有一半钟离的血,接着让青河忽然暴毙,那他便可以挟小皇子当姑国真正的皇帝。但是这是一条迂回计划,青河不是傻子,钟离对青河有所保留,青河也没主动向钟离家提亲。后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止看着窗外缓缓地说,端听得仔仔细细大气不敢出。
“你出现了,你被皇上宠爱,年纪幼小,没有能力没有外戚。他一下子把目标从青河身上转移到你身上。青河迅速退出与钟离家的密切来往,时刻防在你身边,在你身边安插眼线。既然说到这里,不如猜猜谁是青河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止回过头看着端,比起端复杂的表情,止显得太过平淡。
“谁是你身边的人谁就是了,你身边跟着的人本身就少。”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端哑着声音道。
“太少了。”止似乎没兴趣告诉端答案,继续刚才的话,“失去钟离将军的支持似乎对青河势力的打击也不是致命的。这几年青河在军营换血不少,培养出自己心腹。其实退一步看整个局面,最碍眼的是青河的父亲公户永河。一位能力不上不下的皇子,处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尴尬地位。猜得透皇上心思的人知道皇位不会传给公户永河,猜不透皇上心思的人生怕站错队伍,在永河和青河之间徘徊不定。继承人刨开公户永河后,青河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大。他只要安静地等待,防止钟离家族在从中干涉便好。”
“既然如此,六哥这几年是在等待吗,为什么他要接受钟离的示好呢?”端自问自答,“因为那时六哥用的缓兵计,减少来自钟离家族对自己的威胁,削弱父亲对自己的打压。是吗?”
“青河这几年的举动,经常主动请缨兵营,远离朝廷纷争,他所有这些举动也许是为了削弱自己表面对皇上皇位的威胁。这点效仿他的父亲,这也是公户永河在他兄弟中间能活下来并活得不错的原因,皇上当年杀了不少他自己的儿子,现在剩下公户青河父亲和性格老实的公户阜的父亲。”
“你爷爷到底杀了多少血亲,有空你自己拿笔记一记。”明明是讽刺的话,止还是语气平静。
“或许青河也猜到他也许会跳过他父亲成为新皇,他一边在军营培养自己的心腹,一边暗中观察朝廷,一边留意着你。”
“说了这么多,每个人都想皇上死,但没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青河,最怕皇上忽然死亡使自己陷入被动。”
走到廊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套干净的衣服地郝葙三步上前,道:“你的腿没事吧衣服还是湿的赶紧换了吧,你的哥哥真是狠心让你这么冷着……”说着,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端从郝葙手中拿过衣服,笑道:“我这就去换。”看着端一瘸一拐的腿,郝葙心疼地咬着下唇。这时,止王从房中出来了,郝葙瞪大眼睛看他,要让他在自己谴责的目光中感到为自己举动感到的羞愧,一边的恒远也悄悄瞪她,小鬼瞅啥瞅!
一行人翻身上马,往南打马而去。郝葙看着止王远去的身影,不免替端忧虑,端一直想要他帮忙,现在他走了,端怎么办呢
回去的路上郝葙偷偷打量端,见它脸色还好,一没受到绝情哥哥的影响,二来没风寒什么的症状,遂慢慢放下心。
回到城外山上的假坟前,端拉住郝葙的手,两人一同进了假坟,郝葙想让端在这里睡一觉再回去,可是房顶外还有两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在屋内呆的时间太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端换回来时的衣服后,两人还牵着手,面带笑容地出门去。郝箱面带笑容地送端离开,面带笑容地挥手和它再见,相约下次,仿佛昨晚是童年有趣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