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吧吧台里拾掇起丢下一个多月的课本,李正一又赶到了青云电脑培训室。
时胜杰见到他,颇为意外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想再来学习,正合计着找个时间,把你剩下的学时费用结算给你。”
李正一嘿嘿一笑:“结啥结,我这不又来学习了嘛,不过编程学起来没啥意思,学个一两月又没什么效果,没啥大兴趣了。”
“学编程本来就是枯燥的。”时胜杰把他带到室内空闲的电脑面前,“如果真不打算学,没必要勉强,学编程跟个性和爱好有很大的关系。宅得住,耐心足够,又对编程具有一定兴趣的人,才能踏踏实实学好这个。否则的话,还不如找点实用性很强的软件学学,比如office办公软件系统。”
李正一一想也对,以后无论是不是电脑专职人员,ord和execl恐怕都是必备的技能,实用性不是一般的强。再者说,目前网吧的账目,每次到月底,邵琴都是交给他一个用笔记录的流水账,如果有execl,她记录时不用太烦,李正一看时也不用太累。
所以李正一立刻改变主意,编程不学了,继续学office,学好学精深一点,回去抽时间就教邵琴。
时胜杰被他这种跳脱的思维弄得发笑,忍不住取笑说:“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能不能沉点心,你啥都好,就是学电脑心浮气躁,ffice这些基础的课程,前面就已经教会你了,自己慢慢研究去,不懂的来问。还有,上次你说什么来着……对了,做黑客……你不是说要做黑客吗?”
李正一挠头说:“那是玩笑话,黑客什么的,这辈子不再去想,没那个本事。上次想着弄个传奇外挂,以为学了点编程知识,应该可以应付,没想到一上手,发现不知道从何弄起,跟两眼一抹黑没任何区别。”
这事儿还是在月初,那时候网吧玩家、工作室的混混以及林文星等人,都在抱怨传奇难玩,不方便,然后他就想着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弄个简单的免蜡看血免负重之类的外挂。
这方面的知识,时胜杰曾经提到过,但没有过多地教他。先要针对游戏客户端进行去壳处理,把内置的程序源代码提取出来,然后一步步去测试需要修改的目标对象的内存地址,确定地址后,再进行编程修改。
可是一上手就发现,去壳简单,提炼内存地址时,就觉得超级烦,好不容易确定一个似是而非的位置,用自己的逻辑思维一修改,然后运行后,传奇直接死机。
弄了两次,李正一就没再弄,一是没时间,二是他有自知之明,学的那半桶水还不足以把传奇外挂玩溜,哪怕是最简单的免蜡外挂,估计都有得弄。
时胜杰找到一份存档在电脑上的office进阶教程,准备跟李正一说一说进阶应用,听到说起传奇外挂,问道:“你还在试着弄传奇外挂?”
“是呀,不会。”李正一回答说,“我就想着,弄一个简单的免蜡看血之类的,你如果玩过就会知道,传奇里面有白天黑夜之分,进洞都要带蜡烛或火把,否则乌七八黑,啥都看不到,被怪咬死,都不知道啥怪咬死的。”
时胜杰顺口说:“没玩过,听他们说现在蛮火。不过你所说的免蜡,无非就是开地图,就如同星际罗马帝国等单机游戏作弊开地图一样,只是改法不一样,应该不难的。你不会弄,说明你前面两个月学的编程不到家,白学了。”
李正一反驳说:“我是新手,哪能跟你时老师比。你这么说,意思就是你会?这个……时老师,能不能打个商量,你帮我做一个免蜡看血的外挂好不好?”
“不做。”时胜杰一口回绝。
“为什么?”李正一继续反问,“我请你做好不好?我出钱买你的外挂。”
时胜杰手一僵,鼠标停留在刚刚打开的execl空白界面,目无表情地反问他:“现在教你execl宏处理,你学还是不学?”
“……”
李正一见时胜杰突然之间变了脸色,知道刚刚做外挂的请求可能触及到了什么,让对方颇为顾忌,便非常识相地闭口不谈。
气氛有点尴尬,李正一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之间又找不到适当的言辞来表达歉意,生怕再一次触及对方的禁区。
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时胜杰把execl宏处理的相关知识逐一介绍和如何编译宏,然后就说自己回去多练习练习。
上午的课程很快学完,其他来培训室学上午课的学员已经走光,就只剩下李正一一个人还在磨磨蹭蹭。
正想着凑近时胜杰,找个由头道个歉,却发现时胜杰的妻子走过来说:“饭好了,一起吃点吧。”
后半句是跟李正一说的,他心里正不好意思,再凑一块吃饭,只会更加难为情,便推辞说:“不了,不打扰你们两口子吃饭,等下网吧还有事呐。”
事实上,在时胜杰培训室学习了差不多有五个来月,基本上混得比较熟了,所以平日里在培训室蹭中午饭的次数比较多。每次赶上饭点,时家小两口都要叫上他吃个便饭,李正一见时胜杰两口子都比较随和,所以很少拘泥小节,随到随吃。
“一起吃点吧,又不是第一次。”时胜杰的脸色没刚才难看,见李正一拎上课本要走,便淡淡地出声招呼。
“好吧。”正主儿出声挽留,李正一顺势应允,这叫恭敬不如从命。
时胜杰的妻子叫聂婉茹,是一个颇为贤惠的居家女子。吃过饭后,她便默默地收拾桌子碗碟,端到厨房开始拾掇。
屋里静下来,气氛一时沉寂,过了片刻,时胜杰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把整包烟递到李正一面前,吸上一口,才慢慢地说:“刚才我的情绪不对,你别见怪。”
李正一伸手取过烟盒,想了想又放下:“其实我能感觉到,是我说错了话,有点唐突,所以应该道歉的是我。刚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是怕再次唐突,不好意思,没有下次。”
时胜杰自嘲地笑:“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对这事情有点神经质。外挂的话头是我挑起的,跟你其实没有关系。”
李正一不以为意地说:“事情揭过吧,以后不说就行了。”
“没事,说说也好,你介不介意花点时间,听一个故事?”时胜杰把烟灰弹在烟灰缸中,眼神中有一丝对往事的回忆。
“你说。”
厨房的聂婉茹本在收拾碗筷,这时走出来说:“胜杰……”
时胜杰一笑,朝聂婉茹温柔地说:“我没事,时间过去那么久,今天找到一个听众,你就让我说说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聂婉茹叹息一声,回到厨房继续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