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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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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高长恭抓了押起来!”

    韦孝宽也不管这高长恭的手被何人紧紧拽着,就在皇帝陛下宇文邕的面前勒令兵士要把那齐国质子羁押起来。

    他不是瞎了,而是看得清楚,才更要清君侧。

    周国兵士面面相觑,想要上前却碍于皇帝脸色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韦将军这样下令,可皇帝陛下却在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后照旧面不改色丝毫也不放开那兰陵王,这如何是好,倒是叫他们这些属下为难了?

    难道还从陛下手里抢人不可?!

    子莫看看这对他剑拔弩张围拢过来的周国将士,又抬头瞧瞧这一边脸颊泛起红印的宇文邕,真是臊得想要打个地洞钻下去。把他押下去了也好,进了这周军看管的牢房,也不见得这莫名其妙的周国皇帝还能天天去那天牢里探望。

    正要挣脱开这宇文邕的钳制,然而皇帝陛下不知道是使了何种神力,竟然让他这自诩力拔千钧的武将脱不开身!

    皱了皱眉头,他和宇文邕面不改色竟在衣袖之下相互较劲,这人,力道大得惊人!

    为何会有如此古怪的感觉!似乎宇文邕在这短短几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和这人交手过许多次,可哪一次不是势均力敌,输赢都在毫厘之间博弈。然而现在,他竟然如同个弱质女子一般被箍紧了手腕就难以挣脱,一急,神色更是慌乱,那宇文邕比他身形高出不少,连气势都被衬得格外羸弱。

    子莫不解其中缘由,顿时脸上红了一片。他不过来周国才几日,竟然还真是被断了羽翼成了这周国皇帝笼子中的金丝雀了?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这火烧得甚是奇怪,而宇文邕也来得猝不及防。

    在大火之中救下了他,子莫原是该感恩在心的,可稍不留神就又被这样折得脸面全无,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知晓这人该不是故意为之,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这宇文邕又是打了什么主意竟还不放手,如此这般是不让这事儿收场了?

    “退下!”宇文邕脸上的那五个手指印如同是假的一般,他竟然淡然自若,让韦孝宽带人退下。

    “陛下!这高长恭打晕那守卫趁着荼毗大会就跑到后院来想要逃跑,如此胆大妄为包藏祸心的质子,如不好好惩治,如何以儆效尤?!”

    韦孝宽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便是不能让这高长恭自以为有陛下的庇佑便无法无天了!

    这事证据确凿,且不少人都看到那齐国质子竟还敢触犯龙颜对君上大不敬,这时不拿下了他还更待何时?!

    “韦孝宽!朕命你守在佛图寺外,你怎么带兵进来了?”宇文邕质问道。

    “陛下,眼看着高长恭就快逃走了,臣一时心急才会。。。。。。”韦将军辩解道。

    “你可知晓这神僧的圆寂法典最忌刀光剑影,还不把兵器都给我收起来!”

    听皇帝这么说,周国的士兵们立马将手中的利剑按回了剑鞘之中。韦孝宽已经把手中长剑指向了子莫,在皇帝的逼视下,才愤愤不甘地把剑收了回去。

    “陛下!高长恭这质子心怀鬼胎,望陛下把他交于臣等来处置!”

    韦孝宽知晓皇帝陛下在袒护那高长恭,却并不死心,拱手禀道。

    宇文邕淡然一笑看了看身边那人,对韦将军说道:

    “兰陵王是信守承诺之人,朕既然答应了大周愿与齐国化干戈为玉帛,这兰陵殿下如何会兀自逃脱置两国约定为无物?殿下乃是一言九鼎之人,是也不是?”

    这语带暧昧,神情亲昵,让周遭之人皆看傻了眼。

    宇文邕在周国朝野上下以骁勇善战作风狠厉而闻名,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虽是登基不久,可他除那窃国之贼宇文护真是手段狠辣无人能出其右,治国有方让朝中柱国无不拍手称道。皇帝一心理政,登基以来只立了皇后阿史那,且也是为了拉拢突厥成为大周的后方屏障。

    何曾看过皇帝这般软言细语眉目含情,还是对个齐国质子?!

    真是让诸位将士目瞪口呆,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这人是抓还是不抓?

    众将士只觉他们杵在这里皆是多余,说是护驾可皇帝陛下显然道高一丈让那高长恭只有干着急的份,何须他们帮忙?

    他们也知晓扰了陛下甚是碍眼,然而想要退下又怕韦将军治了他们军法。

    “自然,我高长恭何时言而无信过。只是看那后院有冲天火光才会前来看看,不想倒是引起轩然大波了。”

    子莫不如此说,还不知道这宇文邕会如何说辞。这宇文邕如今像是什么都不怕,又是在周国地界,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乖乖认了才好脱身。

    “胡说八道,平地如何起的大火,高长恭,你休得胡说八道!”

    “喏,朕的手还被烧伤了一块,韦大人可要验伤?”宇文邕伸出自己的手在那顽固的韦孝宽面前晃荡。

    “这。。。。。。”韦孝宽一愣,还真是被火灼烧的伤势。然而此刻这里平静如常,哪里来的大火?!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陛下,龙体为重啊,快,宣太医来为陛下诊治!”韦大人命道。

    “不必了,我这只是皮外伤,有事的是他。”宇文邕说完,转脸看了看身边那人。

    子莫一脸纳闷中,猝不及防被拦腰抱起,一瞬的天旋地转让他不禁揽住了那人的脖颈,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晚节不保被宇文邕抱着大步流星走在寺院小径上。

    “放我下来!”

    子莫觉得连说话抗辩都甚是丢脸,后面的周军皆是垂头尾随,跟得不紧不慢,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韦孝宽气得吹鼻子瞪眼睛,都快要把他生撕了去!与他何干!明明是这宇文邕仗势欺人!

    “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子莫觉得此刻决计该诉诸武力,他向上挺身欲要跃下来。却似乎是被宇文邕点中了腰际的穴道,顿时塌下了身子软成了一团缩在了宇文邕的胸前。

    。。。。。。该死!

    他的表情真是痛不欲生,才来周国这人便这般放肆,如何还是那个老实本分的宇文邕!

    “你给我放开!”子莫的声音嘶哑抬手还想扇那混账几下,可是又掐又抓还打脸的把戏如何是个男人做得不亦乐乎的事情!

    恨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宇文邕看着他得意笑了仿佛就知晓他做不出如此不要脸面撒泼的事情。

    倒吸一口气,这怒火上不来下不去,宇文邕点穴道的功夫也是精进了不少,只觉酸软,竟然连鲤鱼打挺也不能了。

    子莫绷着一张脸血气上涌,被那人放于床榻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可恶的脸孔,正要出手反制却落了个空。宇文邕一眼能望进他的眼里,犹如也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偷袭不成,被那人占了便宜而后轻巧脱身,着实觉得可悲可恨!

    “太医,帮兰陵殿下看看可有伤到了哪里。那火焰甚是灼人,可不要留了疤痕才好。”

    皇帝陛下翻身离开床榻,便对后面跟着进来的太医说道。

    混账!他一介武将,便是烧得留下了疤痕又能如何?这话讲得让人光火,正要一声大吼驳斥却是发出了让人脸红不已的闷哼,竟是穴道还未解开,这舌头都僵了。。。。。。

    太医老脸一楞,看看床榻上的人又局促回头,朝着在身后虎视眈眈让他不容有失的皇帝陛下禀道:“陛下,兰陵殿下这样不好诊脉啊!”

    这人僵了身子让他如何号脉,太医很是为难。

    “便这样号脉吧,这位殿下脾气大得很,若是让他行动自如了,小心你的脑袋!”宇文邕揶揄道。

    “是是是,臣遵旨。”太医一听赶紧哆嗦着上前给子莫号脉。

    过了一会,觉得这兰陵王怒火上心,肝火郁结,其他当真没什么毛病啊?

    转念一想,大约皇帝等的也不是这种实话,便作揖禀道:“兰陵殿下有些水土不服而已,才会气虚乏力。。。。。。调养几日便好!”

    呸!

    子莫如此一听真想摘了这太医的脑袋。他堂堂兰陵王会因为水土不服而气虚乏力?!

    真真是胡说八道,俗话当真不假,龙游浅水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现在连个小小太医都敢这般戏弄他了!!

    子莫捏了捏拳头却发现还是动弹不得,长出一口气瞪着禅室的房梁,当真是无力。。。。。。这是哪门子的点穴功夫,这般邪性!试遍全身大穴,却依然解不开。

    “可有灼伤?”宇文邕问道。

    “这。。。。。。臣看殿下衣物尚且完好,遮蔽之处该不会有什么灼伤。

    臣听韦将军说陛下您的手受伤了,还是让臣先为陛下包扎一二吧。”

    打开了药箱,太医本就是来诊治宇文邕的,无奈皇帝倒是没把自己手上那焦黑的一块放在眼里。

    “不用,你把药留下吧,朕自己来。”没想,宇文邕如此说道。

    “啊?”太医很是惊讶,然而看看那床榻上的那人倒是突然悟到了什么,便作揖后退着退出了禅室。

    “陛下!”韦孝宽竟还没走,等在外面想要进来。

    “韦将军,你先退下吧。今晚朕便会启程回长安,你可命三军拔营待朕的命令。”宇文邕在禅室内下命道。

    。。。。。。若此刻再敢闯入,怕是会让这皇帝陛下龙颜大怒。反正入了长安这高长恭便是在他这个大司空的管辖之下,到时候好好让这兰陵王吃些苦头长点记性,别以为还在那北齐高枕无忧做那亲王。

    这样想着,韦将军着实是咽下了点气。便领着兵士们先行往寺外而去了。

    禅房内,子莫顿觉不妙。

    这宇文邕是要作甚?!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了过来,子莫仅仅一根手指头能往旁边移了移,其他地方似乎不是他的了。

    眼帘一开一阖挤了挤,倒不是为了挤眼泪,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活动自如的一处地方了,他想说话,憋着好大一口气喉间硬没挤出一个字。

    “呵。”

    宇文邕竟然恬不知耻地笑了,他就站在床榻边,看他这般捉急不已却无计可施。

    子莫被气得连连喘着粗气,却不知道宇文邕看着他的眸子染上了深色。

    他的手轻轻抚过这人的喉头,子莫便一下像是轻松了过来,吐出一口浊气,能发出声音了。

    “你这是什么点穴功夫?我可从来没见过!”子莫质问道。

    宇文邕轻笑着坐在床头,伸手抚过这人的额前发丝,子莫眼瞅着他的脸越靠越近,额头上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你在害怕?天不怕地不怕的长恭这般神色,顾左右而言他,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宇文邕轻笑着,手掌捧着那人的脸,细细端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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