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位于蓬莱仙岛的一处山陬海噬之地,在其东边是一片被迷雾重绕的汪洋大海,而青山镇与大海之间,还存在了至今无人能够跨越的天壑,此天壑在东方之边,朝南北方向延绵数千万里,近乎完全性的阻隔了大海跟陆地的接壤。
而在青山镇的后方,则是被层软叠嶂的群山所围裹,从而使得青山镇更加难以沟通外界,几乎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也使得青山镇在无端间,背上了穷山恶民的骂名。
如果说,与世隔绝的地方都有着极其淳朴的风俗,憨厚耿直的村民,那么,青山镇绝对是个另类的存在,在这里根本就不会体会这种高雅的风尚情操,有的则是相互阴损,相互排挤,就连亲朋好友之间,为了有些利益,都可以吵骂的不可开交。
尤其,每年千里之外的青山宗招收学徒之际,为了能让自家孩子顺利入宗,学习那长生之术,村民之间的相互指责,可谓叫嚣尘上,不绝于耳。
因为,青山宗招收的弟子名额有限,而且,对于年龄和资质的限制极其严苛,所以,在青山宗的接引人,往往还未到青山镇时,村民之间,在大村长的屋前登记名册之际,都已经在暗中相互较劲。
“哎哟!周大嫂啊!你家孩儿也年方十六啦!”一名刚从大村长那登记完毕的妇女,摇曳着多姿的身躯,笑盈盈的望着远远而来的妇人招呼道。
“是啊!王嫂!孩子大了,吵闹着要去拜仙人,这不就来了吗?”被喊做周大嫂的妇女,来至王嫂的身前,态度很是客气的笑着。
“是呀!这仙人太看重资质了,好在我家尘儿够聪慧,我才敢来登记。”王嫂附和着,语言之中尽带利刺,一个劲的夸自家孩儿聪敏,这言外之意,就如同在讽刺周大嫂没点自知之明,还把虎头虎脑的儿子搬出来,丢人现眼。
看着王嫂一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样子,周大嫂的脸瞬即就青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好在她也够隐忍,没和嬉皮笑脸的王嫂见识,顺了顺口气,笑道,“是啊!去年咱镇不是有个叫二愣的王大傻,也被仙人带去了吗?而那个识文断字的牧石却落了孙山。”
“是啊!傻人也有傻福!”王嫂依旧嘴贱的附了一句,见周大嫂气恼的要离去,却仍旧厚颜无耻的拦道灿笑。
“对了!周大嫂,你说牧家的牧石都考了三年了,次次名落孙山,不知道今年还过不过来登记。”
见王嫂转移了话题,周大嫂的神色到缓和许多,表情也没那般僵硬,倒是笑开了不少,说起别人家事,眼光也有所放亮,似乎是来了兴致。
“谁说不是呀!也着实丢人啊!次次大庭广众被仙人拒绝,都老面孔了,如果是我,脸都挂不住,想必,今年也不会在来了吧!丢不起那人呀!你说是不是。”说起这牧石,周大嫂也是滔滔不绝,啧啧有声,根本就不在意旁人路过的异样眼光。
“是啊!是啊!周大嫂说的对极了!要我说,林嫂今年也该劝劝牧石那孩子,总不能一根筋,况且,年纪也不小,仙人也不要了,总该学门手艺讨生活了。”王嫂是一个劲的指着手划着脚的笑着,句句话语,可谓掷地有声。
“他爸牧峰林不就是搞石匠的么?”周大嫂乐呵呵的笑着,跟着王嫂酣畅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她得赶紧先给儿子登记,不然,过了时候,又要等一年,可不得被他孩儿怨死。
说起牧石,在青山镇也是小有名气,而这名气的来源,不仅仅是因他能识文断字,更多是因他家境在青山镇里头比,还算殷实,他爹牧峰林是青山镇里头唯一的石匠,正因他爹供得起他识文,所以,他在同龄人当中也算是比较有文化有主见的一个。
“爹,我要学习长生之术!”此时,在牧家的木屋之内,牧石执着的恳求坐在桌前的父母,前往大村长那里登记名字。
然而,三年被仙人的当众相拒,正如先前的周大嫂所言,他牧峰林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所以,此刻的牧峰林对牧石的苦苦哀求,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耐心,他的热情,被仙人一次次的相拒,已经浇的冰凉,再也提不起一丝的信心。
“峰林,要不……”见牧石这般苦苦哀求,而作为母亲的林芬,难受的为之动容,退步的开了口。
“要不什么?你还嫌他不丢人啊!都三年了,你看隔壁的小薛,跟他一起去测试的,也不是没被选上,现在人家小薛都木匠出师了,你看看他,还一根筋的钻到仙人那里去…都是你给他惯的。”见妻子都开口帮忙,牧峰林气急败坏,也忍不住连声喝斥,这个有些过分宠溺牧石的妻子林芬。
“爹,古人云,人有大毅力必能成大事,我一定行的。”牧石毫不气馁,还不忘借古之言,想让父亲改变心意。
而这时,屋外正好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见牧石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一副初心不死的样子,都不由的咧着嘴笑着,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桌前。
来者是牧石的伯伯跟阿姨,牧峰山和牧凤儿,此时正午已过,看他们此番前来的样子,不像是为相劝而来,反倒有些看热闹的姿态多点。
“我说石儿,你听大伯一句劝,你爸也实属不易,你都去测验三次了,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呀!去年,你去测试,村里都开始流言蜚语。而且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静心跟你父亲学学石匠手艺,早点娶妻生子,安详一生好点,这仙人也不是那么好当,你看你哥牧林,这一去都四年之久,也都不知道混的咋样了。”牧峰山开了口,说话隐晦看似无奈,但提及自己儿子之时,那目中却闪过一丝欣喜一色,似乎为有这样的孩子而感到无比骄傲。
“照我说呢?还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咱牧家,虽说赶不上一些大户,但也是有头有脸的殷实之家,可你这样三番四次的要去,而且,还三番被当众拒之,咱在青山镇的脸,也算是被你丢尽了,你说这第四次再去,要是在被拒绝,你叫你爸的脸,往那儿搁,叫我们的脸面往哪儿放……”牧凤儿倒是相当不客气,摆着一副臭脸,对着牧石就直接横扫而去,丝毫就不在意,还在场的牧峰林和林芬,张着毒辣的嘴,便将牧石狠狠的喝斥了一番。
这番数落,让在旁作为母亲的林芬听的很不舒服,伯姨两人这般的厚此薄彼,忘乎所以热嘲冷讽,根本就不像是在劝说,话中带刺的程度,宛如是往他们夫妻俩脸上扇巴掌,极其的辛辣恶毒。
但是此刻,牧峰林却是默不作声,一脸的怒气涨的通红,作为牧家的当家人都避而不语,这让林芬看的很似心急,几度的开口欲言,都因丈夫牧峰林的怒意,给堵到了嘴边。
这时的牧石,已被训的泪眼婆娑,看着小姨牧凤儿那恶毒的嘴,还在噼里啪啦的抖动,满嘴的尖酸刻薄,内心的心酸,不禁腾起了仇恨,双拳紧握,身体都禁不住颤抖起来,通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牧凤儿和牧峰山,涌动着恨意。
“够了!”
这一声咆哮,带着牧石的满腔怒火,在这不经意的瞬间,轰然爆发,顿时,一切的杂音都戛然而止,牧峰山和牧凤儿,被这道突来的震怒之吼,给震慑住了,身躯都不由的微颤,就连牧峰林和林芬都被吓了一惊,牧石这般的怒吼,在他们眼里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望着眼前的伯姨两人,牧石面红耳赤,可是冰冷的眼神,却足以让人发慌不止,仿佛这股冷意寒到了骨子里,如同从地狱降临尘世,充斥着暴戾之气。
“牧石,你干什么?”看着牧石怀有敌意而仇恨的目光,那副目无尊长的神色,牧峰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甩到了牧石的脸上,一股火辣辣的屈辱感,顿时,从牧石的内心腾起,这时,牧石的神色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冷酷漠然,这一记耳光,直接甩塌了他的自尊,甩塌了他的梦想,更甩出了他内心的绝望与冷漠。
“我恨你们……”牧石捂着火辣辣的脸,眼中泪光溢溢,疯狂的暴怒而吼,看也没看此刻,泪水涟漪的母亲,含恨的夺门而出,消失在尘土的尽头。
“慈母多败儿!别追了,让他一个人想想。”见林芬要追寻而去,牧峰林涨红着脸,喝止道,但自己的内心却深感无力,落寞的做回到原位,一脸的苦涩。
其实牧峰林的内心,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息,毕竟,自己哥哥和妹妹的儿子,都做了仙人的徒弟,只有他的孩子,却是屡次被拒之门外,牧峰林这般做,也是实属无奈之举,可怜天下父母心,在牧峰林看来,如今这般残忍的打断,牧石彻底的长生之路,继承他的衣钵,未尝不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