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寒清冽地瞟了几眼乔昀,接过陆豺递来的钱，说了声“谢陆哥”，转身走出了包厢。
乔昀倏地一下从高脚椅上站起来，想也没想拉开门跟着冲了出去。
萧子琛：“……”
包厢的门一开一阖,原本温热的房间吹来一股凉气。
卧在沙发里的陆豺蹙了蹙眉,转头看萧子琛：“黑炭,他俩有情况？”
萧子琛一怔,想起上次在台球厅陆豺临走给均哥说的话,摆了摆手：“嗨，没啥情况,就普通同班同学。”
陆豺摆头指了指萧子琛，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小子还想骗我？说实话，小均是不是在追小许？”
“算不上追吧，顶多……算好奇？”找到说辞,萧子琛立马眉飞色舞起来,“对对对，就是好奇,均哥性子热,许言寒性子冷,这热脸总是爱贴冷屁股的，你说对吧陆哥？”
陆豺燃起一支烟，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对。”他夹着烟，烟雾渐渐模糊了表情。
气氛冷了下来，萧子琛掏出钥匙扣上的小刀去开酒箱，说：“均哥估计等会就回来了，陆哥，咱们先喝会儿？”
陆豺点头说好，顿了顿，又说：“黑炭，毕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萧子琛：“不知道啊，嗨，我还小呢，初一都还没读完，不着急。”
陆豺点了点头：“是还小，不过，你有信心考上高中？”
萧子琛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他起开一瓶酒，淡道：“本来没什么信心，不过……谁知道呢。”
“是啊，说不定的事干嘛还花那么多心思？”陆豺冷声一笑，在萧子琛的肩膀上拍了拍，“黑炭啊，上次陆哥给你说的话，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子琛怔了怔，低声回答：“还在考虑。”
陆豺翘起二郎腿，吐出一个环形的烟圈，感慨道：“进工厂当一辈子工人能有什么出息？人生在世那么短，还是要及时行乐啊。”
萧子琛分别给两个玻璃杯满上酒，抿着唇没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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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寒！站住！”出了包厢，乔昀三步并作两步朝前面的人追上去，临近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许言寒被迫停下，睥视一眼被紧攥的手腕，冷道：“乔昀，我在工作。”
四周鬼哭狼嗷的歌声吵得乔昀心烦，他之前听林悦和灭绝师太说过许言寒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可一贯独来独往的他并不觉得那是如何惊天动地的事，但是在这个他厌恶的乌烟瘴气之地碰见她，并且亲眼看到她接过陆哥的小费，他的心莫名躁了起来。
舞池里那些年轻女孩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在这种地方打工，谁又能有一万个保证可以独善其身？
乔昀越想心里越不爽，三分是对许言寒的气，七分是对自己的。
乔昀没松手，脸上生出怒气：“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该来的地儿吗？”他的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质问和审讯。
许言寒觉得好笑，转身靠到过道的墙上，冷声一笑：“ktv啊，不然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她这轻描淡写的表情和挑衅的语气让乔昀怒气更盛，他上前一步，用力把许言寒的手腕往墙上一扣，语气阴鸷：“许言寒，你他妈很缺钱？”
许言寒身子猛地往墙上一震，被紧紧扣住的手腕隐隐作痛，面前人的话更是让她的心瞬间凉透。
她脸上的笑意敛了敛，抬眸迎上乔昀怒火中烧的注视，一字一怔：“是，乔昀，我很缺钱。”
两道凌厉的目光对视出杀气，他们心脏的距离分明只有短短一分米，却像是隔了茫茫天远。
许言寒的眼里满含倔强和不屑，过于凛冽的注视刺得乔昀心里很疼，他收回视线，一把甩开许言寒的手，低声暗骂。
许言寒挺直的背瘫软下来，一只脚支在墙上，信手揉着手腕，讥讽地扬了扬唇角：“乔昀，我说你喜欢我，你怎么就不承认？”
乔昀退后一步，后背抵上另一侧的墙，抬起头哂笑：“许言寒，你他妈怎么比我还自恋啊？”
“嗯，不喜欢最好。”许言寒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喜欢……也没用。”
乔昀：“……”
许言寒说完，不等乔昀缓神，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冷飘飘地说了声“回见”，迈着大步往走廊深处走去了。
“贼贼贼！”望着许言寒决然离开的背影，乔昀简直要气炸了，转过身直把头往墙上撞，“我贼他娘鸡大腿啊！！！”
这边乔昀正哭天嚎地后悔自己装逼装大发的行为，走廊那边传来“砰”一声巨响。
乔昀浑身一怔，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间包厢的门被胳膊纹满纹身的光头男一脚踹开，走廊的地上瘫坐着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孩，满脸惊慌失措地喊着“大哥饶命”，光头男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男孩破口大骂：“把你头儿叫来，不然老子今晚废了你！”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
乔昀眸色暗敛，他清楚夜场的恃强凌弱不同于学校的小打小闹，学校讲义气，而社会，只重利益。
虽然不知道地上的那位小兄弟到底哪里得罪了光头男，但是在这种地盘不是他有能力逞英雄的，乔昀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准备回仙包，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那道熟悉又清冽的声音：“大哥，您先消消气，有什么事好说。”
他的心蓦地一缩，惊慌地回过头，就看见许言寒低着头站在光头男身边，她脸上没有畏惧，却是毕恭毕敬。
“贼！”乔昀心里暗骂一声，她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半途折回来了？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乔昀想也没想，提步就朝起冲突的包厢门口走去。
光头男的训斥被人打断，脸上狠厉四起，低头一看说话的人是ktv服务生的打扮，登时提高分贝：“你他妈算老几？老子训人关你毛事？！”
许言寒勾了勾唇角，原本的恭敬之色全无，抬头迎上光头男：“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这是ktv，您唱歌可以，如果打人闹事，那请换别处。”
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丢了脸，光头男的脸瞬时绿了，他抬脚又往地上的男孩腰上踹了一脚，冲着许言寒大喊：“他妈你算几根葱？！信不信老子连你带他一起废了！”
许言寒不怒自威，正准备拿腰上的对讲机，眼前一阵凉风掠过，她一怔，自己和光头男面前已经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蓝色身影。
光头男个子不高，又生得油头肥耳，站在又高又瘦的乔昀面前活脱像个大冬瓜。
乔昀伸出胳膊将许言寒拦在自己身后，舔了舔嘴角，一脸痞气地看向光头男：“你他妈嘴放干净点！”
这话立刻让光头男恼了起来，他伸手猛地往乔昀身上一推，满脸戾气：“你他妈又是哪儿来的？哪凉快给老子呆哪儿！”
光头男蛮力很大，乔昀没稳住身子一个趔趄，左手踉跄撑住墙，右手却下意识握紧了身后许言寒的手。
许言寒浑身一愣，还没开口，包厢里的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将光头男团团围住，问他：“龙哥，没事吧？”
光头男冷哼一声，一副欠打的吊样看向乔昀：“又来一个不怕死的，英雄救美？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地上的男孩已经停止了求饶，蜷缩在一旁牢牢护住脑袋，乔昀瞟了他一眼，拉着许言寒的手握得更紧，故作淡定地笑了笑：“仗势欺人？”
声音落下，左肩又是重重一掌，这次是挑衅的戏谑：“小子，你他妈哪块石头蹦出来的？也不打听打听龙哥的名号？坏了龙哥的生意，你小子两条胳膊两条腿都换不回来！啊啊啊——贼你妈！”
他还没说完，手腕已经被乔昀反手扣住，乔昀狠厉地拧着男人的胳膊，咬牙切齿：“嘴跟手都干净点！”
光头男气得脸上一块白一块紫，许言寒清楚地看到他的怒气，蹙了蹙眉，反手甩开乔昀的手就往前面走：“乔昀，别多管闲事。”
乔昀箭步上前拦住她，死死将她护在身后，转过身拼命使眼色：“去叫人。”
下一秒，带着杀气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齐刷刷向乔昀射来，光头男怒目圆睁，大手一挥指向乔昀：“给老子废了他！”
号令声下，面前的男人排山倒海朝乔昀涌来，面相狰狞仿佛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
乔昀迅速扬起左胳膊拦下来人气势汹汹的挥拳，右手在许言寒掌心捏了捏，然后回过头一把将她推开。
一瞬间，乔昀就被人山人海包围，走廊里回荡起拳打脚踢的声音。
许言寒被推出半米，踉跄站稳，面前的局势已经无法控制，她赶忙拿下腰上的对讲机，急切道：“天包有人闹事，天包有人闹事，速来，速来！”
说完，她一把脱掉夹克外套，挽起衬衣袖子，左脚在走廊的墙上猛地一蹬，右脚一个回旋踢，随着“嗷”一声惨叫，边上的男人轰然倒地。
她的右脚蹬上墙，左脚横扫而过，一连三个人齐刷刷落地。
乔昀和周围的人打得酣畅淋漓，额头上热汗密布，此时他的左手被人紧紧握住，右胳膊缠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眼瞅着人群里一记飞脚就要踹向他的肚子，只听“砰”一声，气势汹汹的两脚凌空相遇。
许言寒一把拉过乔昀的胳膊，另一只腿在人群里横扫而过，走廊里回荡起“哎呦”几声，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人灰溜溜地倒在了地上。
乔昀被拽着后退几步，一回头撞上许言寒，浑身一怔，嗔怒：“你回来干嘛！别以为你是混混就能打过他们，快走！”说着扯着她的手往人群外推。
许言寒左胳膊倏得一扬拦下了对手的偷袭，视线冷冽地瞟向周围人，淡道：“我可没钱给你付医药费。”
乔昀：“……”妈个鸡，老子有那么弱！
忽然，光头男不知从哪儿摸来一个啤酒瓶，一边说着“你他妈很能打是吧！”，一边凶神恶煞地就要朝许言寒挥去。
“许言寒！——”乔昀全身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个箭步上前揽过许言寒的身子，而自己侧身向右一侧，紧紧护在了她的背上。
“啪——”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啤酒瓶碎裂的声音，乔昀只感觉脑袋里轰然炸开，全身的器官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啊！——”墙角的男孩捂着耳朵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吧嗒——吧嗒——”几滴刺目的鲜血顺势从乔昀的头上滑下，掠过许言寒白皙的侧脸，无情地落在地上。
许言寒猛地瞪大了眼，背上的重量越来越重，直到软到仿佛没有骨头支撑，一个趔趄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震耳欲聋的歌声混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一起糅杂着向许言寒袭来，脚下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开始泛出青紫色，一头暖橙色碎发被血染得鲜红，在五光十色的旋转灯下格外触目惊心。
“乔昀！”许言寒终于没忍住喊出声，惊慌和担忧瞬间从眼底涌出，她跪到乔昀身边，紧紧攥住了他的衣领，大吼，“谁让你他妈逞能了！”
虽然她的语气依旧冰冷，但那满眼的担心却是骗不过人的，乔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说：“你他妈……还有别的表情啊。”
这时，远处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豺的声音急切又愤怒：“谁敢在老子地盘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