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万晓柳回到堂屋的时候,原本桌上被芽婆子拆的乱七八糟的各色礼盒已经整齐的堆放在桌子一角了,便宜娘的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看来在她们倒茶的时间里,春樱和芽婆子之间僵持不下的局面已经得到了缓解,至于促成这件事的大功臣嘛,应该是非自家便宜爹莫属吧。
芽婆子和石头一样,面对万仲勇这个大女婿,心里总是免不了发怵,刚才一时岔了气,咳完了,再开口和春樱缓和关系,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再加上万仲勇在一旁敲边鼓,很快,春樱的态度也软和了下来,芽婆子发现,好像大儿媳妇交待的事也没有那么难做嘛。
勉强算是宾主尽欢的时候,柱子带着大平小平大呼小叫的回来了,一大清早的,一个大男人外加二个大小子,不想着出去寻些活计养家糊口,偏爱往那喜欢搬弄事非的人家跑,比三姑六婆还爱听八卦,这爱好,就连人小鬼大的万晓柳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阿娘,大哥,嘿,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柱子喳喳呼呼的进门,一句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瞥见万仲勇正悠哉游哉的端坐一旁喝茶,顿时下意识的闭上了嘴,随即朝万仲勇露出讨好的笑容:“哎,妹夫来了,啥时候到的,你看你事先也不知会一声,我好上巷子口迎一迎不是?”
万晓柳差点被这个二舅给逗笑了,比起大舅石头,万晓柳发现,柱子二舅也未尝没有优点,起码这分分钟变脸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石头大舅就万万不如他。而且,这会儿,万晓柳总算看出来了,她便宜爹在外祖家里,似乎挺有几分威慑力的,没见不论是重男轻女的姥娘还是蛮横的大舅,再到无赖的二舅,看到便宜爹,立马化身乖宝宝,单就这份功力,也难怪便宜爹敢和这样的外家走动了。至少,比起小河村万家老宅那起子人,春樱娘家人再横,也逃不开他的手掌心啊。
“二哥。”万仲勇和春樱,夫妻同心,不冷不热的和柱子打了声招呼,然后,俩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大平小平身上。
万晓柳这二个表哥,大平17岁,小平14岁,就算是家生子出身,小平暂且不提,但大平这年纪的男孩,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可是家里的条件摆在这里,即使同为家生子,也没多少人愿意嫁进来。更别提大平从小被芽婆子和石头宠坏了,人倒是长的人高马大的,偏偏被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所谓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说的就是大平这种情况了。所以,别说挑捡了,这么些年,就没一个下媒上门过。这男孩子大了,又没个女人管束,整天跟着游手好闲的二叔瞎混,让人打眼一看就喜欢不起来。而万晓柳对二个表哥的第一印象,显然差的可以。
不过,大平小平对万晓柳姐弟的态度倒还可以,当然啦,参照物是兄弟俩对小菲的态度而言。孩子们也相互见过礼后,柱子倒是很不见外的说起了今天新听到的八卦。
东条巷子里住的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他们最大的八卦来源地自然是国公府了,虽然说这巷子里住的都是混的不得势的,以讹传讹之下,也不知道传到柱子耳朵里的是几手货了,更别提还剩几分真实性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柱子听的津津有味不是?芽婆子和石头虽然不像柱子一样喜欢天天跑外面听八卦,但闲暇之时还是愿意听柱子讲讲八卦的。至于万仲勇一家人虽然并不怎么热衷于国公府的八卦消息,可今天他们是来送节礼了,总不能这么快就告辞离开,无奈之下,也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了。
却说现在这镇国公府,大大小小的正经主子是不少,而今天八卦的主角则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贺腾渊。贺腾渊是现任镇国公贺锦堂元配大方氏所出,三岁头上,大方氏病逝,临去前求了自己的嫡亲的姐姐,原隆庆侯府嫡长女,现在的方皇后,把刚满三岁的贺腾渊请封了世子,算是作娘的能为幼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大方氏逝后一年,贺锦堂便迎了现在的国公夫人,小方氏进门,虽然说,血缘上,小方氏算是贺腾渊的亲姨娘,按理说应该不会苛待姐姐留下的孩子才是。但是,这女人哪,一旦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一颗心自然就扑在了自己孩子身上,虽然说,明面上,小方氏待贺腾渊姐弟还是不错的,但实际上如何,便只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话说冬至节那天,国公府很热闹,府里的老太君年纪越大越是喜欢儿孙环绕的感觉,冬至在大安朝来说,又是个大日子,国公府上下为了讨老太君开心,可是忙忙碌碌准备了大半月,才办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冬至大宴,把老太君哄的一晚上都没合拢嘴。到了夜里,散了席,大半主子还没歇下,小世子贺腾渊院里就出了事。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小世子晚宴吃撑着了,就把小厨房准备的宵夜喂了爱猫,结果一小碗莲子羹猫才吃了二口,就倒地不起,没多久就死掉了。小世子虽说早早死了亲娘,但外家隆庆侯府的势力可谓如日中天,就是小方氏要打压他,也只敢暗地里动手,却是万万不敢明目张胆的行直接毒杀这么没水准的事的。猫一死,整个国公府都炸了,老太君对于这个嫡长孙还是很看重的,孙子差点就没了,老太君急怒交加,当晚就叫了太医,人醒后,更是把国公爷叫到床前,再三嘱咐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因为这事,这二天府里们伺侯的人,可谓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慎,好好的做着事呢,就被牵连进毒杀世子爷的事件里去。至于那些在主子面前当差的,更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唉,这也算是做人奴才的悲哀吧。
国公府冬至夜的大戏,之于上辈子看多了宫斗、宅斗大戏的万晓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对于缺乏娱乐的芽婆子等人来说,却是相当精彩,就连开始不怎么想听的万仲勇夫妇,这会也听入了神,柱子停下讲解后,春樱忍不住开口追问道:“那现在,查出是谁做的了吗?”
柱子端起茶碗一仰而尽,还嫌不够,大声吆喝小菲再倒一碗来,然后接着道:“嘿,三妮儿,你也是在主子跟前做过事的,还不知道府里头惯来的处事方法嘛。府里的人,谁心里不知道啊,世子那院里,从来就没有干净过,只不过以前那些暗地里都给处理掉了,冬至那出不知怎么的闹到老太君面前去了,有老太君盯着,不管是国公爷还是夫人,才不得不意思意思的查一查嘛。结果,顶罪的倒是扯出不少,但大家伙心里都明白,真正的凶手恐怕连根毛都没伤着呗。”
柱子这么一说,春樱和万仲勇了然一笑,果然不管过去多久,这国公府后宅永远干净不了啊。听完八卦,时间也差不多了,万仲勇夫妇起身告辞,芽婆子倒是装模作样的挽留了一下,可惜演技不过关,就连万晓柳都能看出她眼中流露出的真实意思,更别提一旁连掩饰都不会的石头父子和柱子了。今年的节礼本来就缩水了,再留万仲勇一家吃顿饭的话,他们家还不得亏死。可以说,在关系到自身利益之时,芽婆子一家的心思神奇的同步了。
万仲勇哪里看不出来丈母娘根本不是真心留他们吃饭啊,和芽婆子你来我往的说了会场面话,终于得以放行。离了外祖家小院,万书栩长出了口气,“哎,舅舅家的饭,吃一回就够了,可不敢尝第二回。阿爹,我刚才还真怕你应下来呢。”
万仲勇曲起手指,没好气的敲了敲长子的头,“臭小子,你阿爹是这么笨的人吗?更何况,刚才你姐和你妹妹都进过厨房里,你问问她们,里面可有半点待客的样子?”
万晓榕和万晓柳闻言,双双摇了摇头,开玩笑,那乱糟糟的厨房里连一根菜都没见着,若非亲眼所见,万晓柳都要被芽婆子的假热情给骗到了。果然,她还是太单纯了。
“原来如此啊,不过,阿爹,今天姥娘好像对我们特别热情啊,感觉怪怪的。”万书栩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他的性子可以说是十足翻版了万仲勇,对认定的家人是掏心掏肺的好,至于其他人,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走出娘家,春樱感觉空气都新鲜了几分,这会听到儿子话意不明的编排亲娘,春樱忍不住笑着瞪了万栩一眼:“怎么说话呢,敢情姥娘对你好了,你还不舒服了?”
万书栩哪里不知道阿娘对姥娘的真实想法啊,当下嘿嘿一笑:“哪有,我这不是怕阿爹、阿娘你们又像上次那样被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