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进行中, 本文订阅比50%,否则需延迟三日,补足可立看 只是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放过她,为何不让她重活在一切还没发生的之前, 却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怀里的奶娃动了一下,打断了瑶娘的思绪,她轻轻地抚拍了他两下, 小宝再度沉沉睡去。
两个月大的奶娃,正是刚张开的时候。五官都清晰了起来, 更是衬得奶娃一副好相貌, 狭长的眼轮廓,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粉嘟嘟的唇瓣,真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着这孩子, 恐怕都会赞叹一句, 孩子爹肯定是个俊的。
可孩子爹——
大抵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瑶娘反倒没有上辈子那么耿耿于怀这件事了。
若是重活在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不是没了小宝?
做了两辈子的娘, 虽然这个孩子是不被祝福的,甚至给她带来了许多磨难, 但瑶娘还是将他疼入了骨子里。这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 拼着名声不要, 拼着性命不要,才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能够舍得?
所以命中注定她会生下小宝,命中注定会发生那不堪的一切。
都是命中注定!
这么想着,瑶娘沸腾不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也因此当她再度听见外面那些折辱她的话,她反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
外间,蕙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氏,无法接受那么狠毒的话竟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对于婆婆,她早就深知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可任谁都能说这些话,唯独她没有资格。
瑶瑶为何会遭受这一切,为何会未婚生子,都是因为她那好女儿,她的好小姑。她好端端的妹妹不过是过来陪伴她住了些日子,竟遭受那般不堪的事情。
名节没了,女儿家最重要的清白没了。
爹成日里不是哀声叹气,就是暴怒不已,娘整天以泪洗面。本想着找个过得去的人家,将妹妹嫁了吧,只要人家不嫌弃她没了清白身子,可谁曾想妹妹竟然珠胎暗结。
也是家里人疏忽了,大嫂成日里闹腾不休,闹得阖家不得安宁。瑶瑶遭受此难,心神恍惚,等发现竟怀了孩子,胎儿月份太大,是万万不能流的。
除非是不要性命。
家里没办法再待下去,凑巧她正怀着身孕,就将妹妹接到身边待产。有自己做遮掩,等妹妹生了孩子,再把孩子送出去,怎么也能把这事瞒混过去。
事事都计算得好,唯独忽略了一颗身为娘的心,妹妹竟然舍不得将小宝送人。
都是为人母,蕙娘能明白妹妹的心。
那是自己怀胎十月,一脚踏入鬼门关才生下的孩子,每日揽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孩子,怎么忍心送人。
初时,婆婆碍于心虚,还是好脸相对,家中有什么补身子的吃食,有她一份,就有瑶瑶的一份。可也不过只是半年不到,婆婆就变了脸,日里总是在她面前说些意有所指的话。
她碍于妹妹和外甥如今住在婆家,万般事皆是忍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婆婆竟越来越不像样子,竟当着瑶瑶的面指桑骂槐起来。甚至趁着她和瑶瑶疏忽之际,差点背地里将小宝拿出去送人。若不是丈夫及时回来阻止了这一切,蕙娘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瑶瑶视小宝如命,没了命,她的妹妹还能活吗?
所以蕙娘格外愤怒,素来不与婆婆顶嘴的她,第一次同李氏大吵了起来。
“我这么做哪儿不对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家,若不是自己不检点,怎么会发生这种丢人事!再没见过哪个黄大闺女长她那副样子。胸前鼓鼓囊囊,屁股又圆又大,一走三摇,哪个男人受得住她这样?老娘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就没见过这种黄大闺女,还不是和人私下苟且,招出祸来,遮掩不住,才拿了我燕姐儿做筏子!”
李氏容长脸,单眼皮,因为年纪大了,皮肤松弛,再加上人瘦,一层老皮都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的面相看起来十分刻薄。
也确实如此,整条巷子里谁不知道姚家有个厉害的婆娘,将自己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男人死了,把持着家里,儿子媳妇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老货也是个泼辣的,谁敢说就不中听的,她就敢站在人家门前骂三天。尤其姚家有个做捕快的儿子,旁人再是不敢惹她。惹不起躲得起,久而久之明明是同一个巷子的住家,却是没人愿意上姚家的门。
“我再跟你说一遍苏慧娘,少来攀扯我燕姐儿,这事跟燕姐儿没关系,燕姐儿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想到把你那妹妹骗到柳巷那种地方。我燕姐儿还要嫁人。下次再让我听见这话,我就让成儿休了你!”李氏叉着腰骂道。
蕙娘被婆婆的无耻惊怒了,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不用你家休我,我自己走!”
李氏呵呵冷笑:“赶紧走,洪哥儿给我留下。我倒要看看就你那穷酸的爹,能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养活你们两个有违妇道的女儿。对了,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蕙娘气得浑身直打颤,可从小的教养却让她做不出和人对骂厮打的事,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婆婆,她男人的娘。
她抹了一把眼泪,扭身就去箱笼里收拾东西,打算带着妹妹小宝和洪哥儿回娘家去。这次男人若是再来求她,她是万万不会回来了,她就不信她带着妹妹就不能在这世上存活。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男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这是怎么了?娘,你又干什么了?”
却是蕙娘的男人姚成回来了。
姚成是晋州治下林云县县衙的一名捕快,林家世代为吏役,这捕快的位置是姚老爹传给他的。虽是身份低了些,但架不住是个吃皇粮的,且捕快历来灰色收入多,所以姚家的家境还算不错,不然当年苏秀才也不会将大女儿嫁到姚家来。
苏家虽有个秀才,但家境不好,苏秀才在私塾坐馆教书,每月只有二两银子,却要养着家中数十口人。早先家里人口少,日子过得紧凑了些,倒也将将能过。可自打苏慧娘的哥哥苏玉成成了亲,又连着生了三个孩子,苏家的日子就越发捉襟见肘起来。
当年苏慧娘之所以会嫁到姚家,就是因为姚家给的聘礼在一干提亲人中是最多的,这些聘礼刚好可以给苏玉成办婚事。苏慧娘本是不愿嫁到姚家来,可架不住爹娘愁眉苦脸,大哥一大把年纪还没成亲,再加上和姚成相了一面,觉得这男人还算不错,就嫁了过来。
成亲后,姚成爱重妻子,为人体贴,小两口恩恩爱爱,生活倒也幸福。唯独有一件不美的事,那就是姚成的娘李氏是个不好相与的。
不过凡事都有姚成在前面顶着,苏慧娘的日子过得倒也顺心。再加上肚皮还算争气,嫁过来当年便生了姚家的大孙子,这去年又怀上一胎,诞了一个哥儿,在姚家的地位越发稳固。
李氏偶尔想作,看着儿子和孙子的份上,也都会忍一忍。
偏巧的是苏家那边,自打大嫂朱氏进了门,就成日里在小姑子苏瑶娘身上动心思。连番闹了两场事,越发不像话,蕙娘心疼妹妹,又想着娘家不宽裕,就将妹妹接到了身边。
借口是让妹妹帮忙带外甥,反正以姚家的家境,多一个人吃饭也不算什么。
对此,李氏是乐见其成的。
她历来是个懒的,又娇惯女儿,心想有个人来帮儿媳妇干活也好。自打姚成当上了班头,李氏就拽起官太太的架子,可架不住人眼皮子浅惯了,舍不得掏钱买丫头,如今有个不要钱的丫头侍候,不是正好。
而瑶娘来到姚家,为人勤快,里里外外都能帮一把手,着实给蕙娘分担了不少家务。
按理说,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偏偏燕姐儿这丫头坏了事。
燕姐儿乃是李氏的幼女,素来得其宠爱,十四五岁的丫头成日里任事不干,性子还十分刁蛮任性。姚成做了快班的班头,免不了有手下因公事来家中找他,这其中有个叫做陈安的捕快,长得俊秀斯文,一表人才的,若不说是个捕快,别人还只当他是个读书人。
这陈安只来了两趟,燕姐儿便偷偷地看上了他。
可谁曾想妾有意,郎无情。陈安之所以会屡屡来姚家,恰恰是在姚家见到了瑶娘,对其心生爱慕之意,才会借故前来。
而这件事不知怎么被燕姐儿知道了。
燕姐儿人小心毒,从小接触的就是捕快这一行当的事,三教九流里的门道,她都清楚。便生了一计,将瑶娘骗去了良家女子不会涉足的柳巷,想借机坏了瑶娘的清誉。
悲剧由此而发生,瑶娘被不知名的强人坏了身子,才发生了之后的一切。
而姚家人之所以会清楚这其中的究竟,还是瑶娘发生了这事以后,姚成逼问燕姐儿,她自己说出来的。
不过她一口咬定了说只是戏弄戏弄瑶娘,并不是存心要害她。
可问题是谁相信呢?
燕姐儿有亲娘李氏做靠山,不过是挨了几顿斥骂这事便过了。蕙娘再生气,总不能把小姑子吃了。她倒也气得回了娘家,可姚成一再来求,又想着成日哭着要娘的明哥儿,蕙娘咬着牙还是回来了。
因为对妹妹的愧疚,再加上大嫂作天作地在家中闹腾,她一力坚持将瑶娘接到身边。可无一处是清净之地,苏家呆不得,这姚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本来李氏还碍于心虚,默认瑶娘在家中住下,可也不知是燕姐儿在其中挑唆了什么,她越来越容不下瑶娘了,总说家中呆着这样一个人坏了姚家的门风。
可问题是,姚家还有门风吗?
屋里的瑶娘,听着外面的争吵声,面无表情地这么想着。
晋王环视众人,在看到王奶娘怀里的小郡主的时候,眼神软了一瞬。他虚抬了下手,并走了进来:“都起来。”
他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不用顾忌本王,你们继续,一切以小郡主为先。”
绿娥几个忙不迭就退了出去,不多时奉上茶,再不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堂间的灯也都被点燃了,通明一片。
瑶娘垂着头,愣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玉翠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苏奶娘,殿下叫你继续。”
“哦。”
瑶娘转过身去,深吸了好几口起,才稳住心神。
为了遮掩心中的紧张,她又伸手在碗里沾了麻油,放在掌心里搓着。良久,她才动作有些僵硬地轻揉着小郡主的腹部,一下又一下。
因为她这动作实在让人惊诧,所有人都不禁地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下手重了,将小郡主按出个好歹来。谁曾想小郡主却似乎无事的模样,虽是有些不适地动了动小身子,却并没有哭泣。
如今瑶娘能坚持下来,全凭着一股毅力在撑着。
她尽量去忽视背后的目光,照着记忆中的法子给小郡主揉了腹部,又去帮着她蜷腿。左边几下,右边几下,而后两根小胖腿全部提起来蜷在腹部上,按压住,停留几息,才放下来。
这动作太骇人,王奶娘和钱奶娘本是又想咋呼,可碍于晋王在此,都不敢出声。
屋里静得吓人,瑶娘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投掷在她的脊背上,让她紧张的同时,一种熟悉的酥麻感从尾椎骨串了上来。
幸好这道目光很快就偏移了开,瑶娘才能强制镇定帮小郡主做完一套。到了此时,她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瑶娘不敢回头,手脚轻柔地帮小郡主将夹衣穿上。
“好了?”穆嬷嬷走过来问道。
就在这时,传来噗噗的几声,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雅,瑶娘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顾不得去回答穆嬷嬷的话,打开小郡主的尿布看了一下。
小郡主只是出了虚恭。
“这只能暂时缓解,有没有作用还得再看看。另外这些需每日都做,多做几日,方能见效果……”
这时,一连串急促脚步声蓦地响起,紧接着一行人步了进来。
却是胡侧妃带着人过来了。
她一脸诧异地惊喜:“殿下,您怎么回来了?”接着,她便忧心忡忡地步上来看小郡主:“小郡主怎么样了?你说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哄不住。本妃坐在留春馆里都能听见小郡主的哭声……我可怜的妞妞,真是让娘心疼死了……”
她变脸极快,前一刻的惊喜,后一刻就成了担忧与焦虑。面对瑶娘等人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在面对晋王的时候,又换做了我见犹怜。
瑶娘心生感叹,怪不得上辈子她死了的时候,胡侧妃还能好好的活着。
这就是本事啊!
想想上辈子自己和晋王是怎么相处的?似乎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府里的人都谣传自己得宠,只有瑶娘自己明白事实到底是怎样。别看她敢在思懿院里挤兑胡侧妃,那是因为她知道有王妃撑腰,换做瑶娘自己,明明胡侧妃那般折辱自己,她却从没有想报复的心思。
是不想,也是不敢。
因为瑶娘能感觉出胡侧妃对晋王的特殊意义,更何况胡侧妃还有小郡主。
晋王唯一的子嗣,仅凭这个就足够晋王对她另眼相看了。
另一边,胡侧妃盈盈楚楚地看着晋王:“殿下,若不就让妾身将小郡主抱回留春馆吧,妾身哪怕自己辛苦些,也要守着小郡主。小郡主这么闹腾肯定是想娘了,孩子都亲娘。殿下,你就答应妾身可好?”
换做世上任何一个男人,这般的美人,这般的惹人怜爱,恐怕都会忍不住动容。偏偏晋王宛如个石头人也似,别说脸色未变了,连眼色都未动。
自家殿下懒得说话,作为贴身太监的福成自然要帮着圆场。
他笑眯眯的,半弯着腰,恭敬道:“让侧妃挂心了,小郡主已经没事了。您瞧,这不好好儿的?”
小郡主正在瑶娘怀里,神情安然地吸吮着自己的大拇指,看起来十分可爱。
“没事了?”
胡侧妃红唇半张,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福成眼中划过一丝不显的波纹,脸上依旧带着笑:“是啊,没事了。”
他眼神放在胡侧妃身上,胡侧妃穿着胭脂红色云雾绡束裙,肩披同色薄衫的外衫。看似一身寝衣匆忙而来,实则细看就能看出是特意打扮过。头上梳着发髻,插了一根赤金累丝镶桃红色碧玺牡丹的步摇,鬓旁还插了几朵鬓,那嫣红的嘴唇还涂过了胭脂。
谁睡觉的时候会是这种打扮?
不过福成一个没了根的太监,也没认真看过女人睡觉是什么样的,他只是直觉判断胡侧妃是得知殿下来了,才匆匆赶过来的。
福成都能看出的东西,晋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脸上表情不显:“本王觉得安荣在这里,让穆嬷嬷照料的不错。”
“这是老奴本分。”穆嬷嬷恭敬道。
晋王点点头,就站了起来,往门外步去。
胡侧妃愣了一下,看了看瑶娘怀里抱着的小郡主,又去看晋王背影,咬咬牙,还是追了出去。
屋里顿时空了下来,瑶娘也终于松了口气。
晶莹的汗水顺着她额头滴下来,掉落在她的睫羽之上,想眨眼不敢眨,想擦空不出手,看起来有些的狼狈。
瑶娘竟是全身都汗湿透了。
穆嬷嬷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又在她胸前被汗润湿的地方扫过一眼,示意玉翠将小郡主接过来,并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今儿晚上就留在小郡主身边侍候。”
瑶娘愣住了,这是允许她侍候小郡主了?
同时,她也注意到穆嬷嬷的眼神,垂眼看了一下,当即面红耳赤。
她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夏衫,这种布料的衣裳,不沾水则已,一沾水就会显得有些透。
薄薄的料子因为汗水的侵蚀,粘在皮肉上,因为颜色暗,越发显得下面的颜色显眼。娇艳的大红色,其下是高耸的白皙……
瑶娘想到晋王方才望着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脸似火烧,羞窘欲死。
她想起上辈子在床笫之间,晋王说过的一句话,说她是个小妖精,总是喜欢勾引他。
那是他对她说过最羞人的话。
只有那么一次,却让她记忆犹新。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检点,特意这样让他看到,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勾引他?来不及多想,瑶娘匆匆点了两下头,连头都不敢抬,捂着胸口就跑了。
穆嬷嬷本是目光晦暗,见此反倒失笑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宫里头待久了,见谁都像似别有心机。
据目前观察来看,这个苏奶娘倒不像似个有心计的人。
可一想到晋王妃,穆嬷嬷又不确定这种想法了。不过对她来说,只要能诞下晋王子嗣,有心计与否,又有何计较。
德妃死得早,所以晋王是穆嬷嬷打小看大的。在她看来,从不注重过程是如何,只论结果。这也是穆嬷嬷愿意给胡侧妃两分好脸的缘由所在,反倒是晋王妃并不得她待见。
一个养不了孩子的女人,即是王妃又如何。在穆嬷嬷这种老人家的心中,根深蒂固认为子嗣为大。
瑶娘步履急促地往自己屋走去,到了门前才停了下来。
翠竹站在自己房门前,显然她也是听到方才那阵动静,知道晋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