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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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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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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

    顺王妃连忙拭去泪水。

    梁潇也回过神来,与妻子一同走到皇帝近前赔罪:“儿臣与王妃为一件小事起了争执, 浑然忘了场合……”

    顺王妃亦是低声认罪:“都怪儿臣聒噪, 还请父皇恕罪。”

    “是为了什么事,让你们跑到这儿来争吵?”皇帝睨了梁潇一眼。

    “小事, 不足挂齿的小事……”梁潇一面赔着笑回话, 一面眼含警告地瞥了顺王妃一眼。

    顺王妃用力咬了咬唇,抿出了一个笑容,“禀父皇, 说起来是小事, 其实也算是件喜事。”语声稍稍一顿, 语速加快,“儿臣嫁入皇室已久, 一直不曾为皇室开枝散叶,便为王爷物色了一名女子。方才儿臣想禀明父皇、母后, 王爷觉着这样的场合不宜说这些,可儿臣觉得是一番好意,便如此, 惹得王爷生了气……”

    顺王妃细说由来的时候,柔嘉留心打量着梁潇的神色, 发现他好像对顺王妃这样的说辞很是不满, 却是碍于场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皇帝听了, 兴致缺缺,“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这类琐事,让皇后做主便是。改日吧, 今日不说这些。”

    顺王妃低声称是。

    梁潇松了一口气。

    柔嘉愈发觉得这情形很是古怪,偏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换在平时,她一定会出言刨根问底,但今日她是设宴之人,有事都要压下去,更别说自己挑起事端了。因而命歌舞继续,哄着皇帝岔开了话题。

    顺王妃回到自己的位置落座,随行的侍女把一盏热茶送到她手边的时候,她眼神凌厉地凝了侍女一眼。

    侍女垂头后退,却并没有慌张、胆怯之色。

    周夫人、太夫人和薇珑都留意到了这一细节,少不得打量那侍女两眼,发现她姿容十分出众,佩戴的首饰不多,但都分外华美。

    三个人只觉得有趣,却不心急,都料想的到,顺王的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大抵还有后续。她们是看客,耐心等等就是了。

    一曲歌舞之后,宫女、内侍循序而入,奉上美酒佳肴。

    陆开林过来了,一袭净蓝锦袍,意态洒脱,容颜俊朗,一露面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人们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意外。

    陆开林在这种场合露面的时候特别少,不要说寻常命妇、闺秀,即便是皇后、柔嘉这等宫里的人,都只是偶尔远远地望见他一眼。

    倒也不是他性子孤僻,他是真不习惯被人瞧着的感觉——例如此刻。

    而且,皇帝传召他的时候,说的一般都是不便让外人听到的事情,他求见的时候也如此。在那种时候跟宫里的人扯闲篇儿,等于是自找不痛快。

    再有,他平常若得了闲,最喜欢的是四处寻找风味、韵致独特的饭馆、茶楼,其次便是去唐家或其他友人家中蹭饭、闲谈。

    这会儿,他强忍下周身的不自在,先到皇帝、皇后、柔嘉近前行礼,随后按自己的品级入席。心里已经后悔了——他就知道,这类事就不能听唐修衡的,听了一准儿后悔。

    皇帝端起酒杯,举目望向在场的男宾,寻找一圈,笑道:“唐意航没来?”

    “是啊。”柔嘉笑道,“临江侯还是不喜这种喧闹的场合,不过,唐家太夫人和三位夫人都来了。”说着,望向太夫人、薇珑,笑容愈发愉悦。

    皇帝笑道,“朕也知道,本意是想跟他喝几杯。”随后便招呼程阁老、陆开林,“你们也是好酒量,坐近些,与朕边吃边谈。”

    两个人起身称是。

    刘允带着小太监为两人单设了桌椅、摆好饭菜。

    皇帝端杯,在场众人随着举杯,宴席正式开始。

    乐师奏起轻缓悠扬的曲子助兴。

    酒过三巡,皇帝问起梁澈:“老四没来?”

    “没有。”柔嘉笑容甜美,“四哥像是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场合了,不过,倒是送了我一份厚礼——人虽没来,心意可是到了。”

    “这是好事。”皇帝笑容欣慰,“他若能沉稳内敛一些,最好不过。”

    柔嘉则惦记着薇珑——上午她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说体己话,这会儿便要去找薇珑。

    皇后拦下了她,招手唤道:“黎郡主——不,唐夫人,本宫要跟你说说话,到这儿来。”

    柔嘉喜笑颜开,命宫女在自己身边加一把椅子。

    薇珑恭声称是,依言上前去。

    偌大的厅内,陷入片刻的安宁,绝大多数的宾客都望着她,只闻琴声。

    她今日梳着牡丹髻,如云的长发盘在头顶;艳紫色绣竹影褙子,挑线缕金裙子。

    薇珑到了皇后跟前,说了几句话,便由柔嘉拉着坐到一起,随后,两个女子说说笑笑,分外亲昵。

    柔嘉妩媚明艳,再克制,天之骄女的活泼、飞扬、矜贵也彰显于一颦一笑间;薇珑清丽绝尘,昳丽的眉眼、略显清冷的气质越在人多的场合,便越明显,有着近乎不容于世的洁净。

    大厅内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气氛,人们的心思却是迥然不同。

    觉得扫兴的,不外乎乘兴而来的诸多贵妇、闺秀——有柔嘉公主和黎郡主这对姐妹花在场,那些男子眼里还能容得下谁?京城哪儿有容貌超得过她们两个的闺秀?而她们两个,让谁一见钟情都没用,一个是皇帝爱女,一个已经嫁为人妇。这反倒是最让一些人生气的,觉得风头还不如被别家的闺秀抢走。

    可也说不定——许多人只能暗暗宽慰自己,这世间不是谁都没有自知之明的,那两个也只是年轻男子仰望而不敢胡思乱想的女子,娶妻到底还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不然他们还能怎么样?是跟皇帝求娶柔嘉,还是觊觎唐意航的夫人?

    那不是活腻了么。

    厉夫人已是五十开外的年纪,儿女都已成家,孙儿孙女年纪还小,不需要顾及这些。

    周夫人更不需说,这些事已经与她无关,只是,在留意到有人眼含羡妒地望向太夫人的时候,不禁莞尔。

    太夫人也只是一笑置之。她的儿媳妇,就是一个赛一个的貌美,并且一个赛一个孝顺乖巧,这是她的福分,由着那杆子闲人羡妒去好了。

    厉夫人到此刻才得以与周夫人说话,“我找你,是有一件事,要探探你的口风。”

    周夫人把玩着手里精巧的酒盅,“请直说。”

    厉夫人语声不高不低:“事关周家二小姐……”

    “你说的可是周家二房长女?”周夫人从容打断厉夫人的话,“说她是周家二小姐我不反对,但是,二房已经分出去单过了。你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二房的人。”

    厉夫人微笑,“可再怎么说……”

    周夫人再度打断对方的话:“再怎么说,二房也与我无关了。”

    “你这种人,当真是少见啊。”厉夫人微微扬眉,“不怕人说你不近人情?”

    “自然不怕。”周夫人笑意悠然,“我本就是那样的人。”

    “好。就算如此,我跟你说几句闲话,你总不会不愿意听吧?”

    “听闲话倒是无妨,横竖我也没别的事情。”周夫人笑微微地看了太夫人一眼,“横竖我就算是有心给唐太夫人请安,你也梗在我们中间。你赶紧说。”

    太夫人听了,心生笑意。就知道周夫人不是好相与的性情,柔和的一面,只是做做样子,或是给投缘的人的。

    厉夫人竟还是不以为意,笑着颔首,“肯听就行。”说到这儿,才歉意地看向太夫人,“我可不是有意耽搁您与周夫人说话的,实在是赶巧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太夫人语气温和:“我们又不是熟稔的人,哪里就说得上谁怪罪谁的话?我只是希望周夫人明白,请你过来说话之际,并没想到厉夫人会过来找你。”人是她让三儿媳请过来的,结果厉夫人就趁机跟了过来——虽然明知道周夫人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却要防范厉夫人会因此沾沾自喜,平白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的事儿,她可没成全的好心。

    周夫人语气诚挚:“太夫人放心,我晓得。”

    厉夫人唇畔的笑意微不可见地僵了僵,随即只对周夫人说话:“周二小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人托我为她说一门亲事。那男子才华横溢,虽然是四旬左右的人,却从未娶妻。他姓商,进京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年轻的时候,却是我家老爷的故交。说起来,这位商先生,另姐在世的时候,应该认识,你也认识吧?”

    一席话落在周夫人耳里,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周夫人笑开来,那笑容宛若冬日旭光下的冰凌,悦目、璀璨,却有着森寒之气。

    厉夫人火上浇油,“正因为晓得你们可能是旧识,我才想先与你说说,熟人牵线的话,这事情不就更简单了么?”

    “一把年纪了,竟然乐得撮合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周夫人望向厉阁老的方向,“有你这种夫人,不难看出他治家不严——家都管不好,何况军国大事?这些年被一个后生压着也是活该。”说到这儿,转过头来,凝住厉夫人,“你也挺可怜的,听风就是雨。这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我听,我听完了,你该走了。”

    “这般的不识相,当心……”

    周夫人扬眉,眼角眉梢都透着凌厉、凛然,语气却变得低柔,只有厉夫人可以听到:“给你脸,你就暂且收着;你不要脸,我就将此事公之于众,让人们听听,你跟我说的这档子事是否合情合理,这是不是次辅夫人该办的人事儿。”

    厉夫人立时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上险些变色。僵滞片刻,她悻悻然起身,回了原位。

    周夫人闭了闭眼。

    太夫人拍拍她的手,给予一个宽慰的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周夫人感激地一笑。关乎姐姐的经,让她念就没好事,至于周家,反倒是她最不在乎的。正要说话,却听到顺王妃那边有宫女的低呼声传来——

    那场戏的后续,开始了。

    众人都循声望过去。

    随侍在顺王妃近前的那名侍女,此刻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

    柔嘉前一刻正与薇珑相谈甚欢,这一刻连先前察觉的蹊跷都忘了,很是不耐烦,小手一挥,吩咐宫女:“把她带下去,撑不到回顺王府的话,便在这儿歇歇,找个太医看看是怎么回事。”语毕,很有些不悦地凝了顺王妃一眼,意思是:你能不能少给我惹事,快些滚?

    顺王妃却是浑然不觉柔嘉的不满,此刻只惊疑不定地看着侍女,喃喃地道:“快带回去,带回王府……快!”

    皇帝皇后根本不想理会这件事,前者继续与程阁老、陆开林说话,后者则神色自若地招呼薇珑尝尝鱼翅羹。

    如此一来,那名侍女的情形也就根本引不起风波,由两名小太监搀扶着向大厅外走去。

    而将出门口的时候,侍女痛苦难耐地捂住腹部,哀求两名小太监:“等一等……实在是疼,疼死了……”随即跌坐在地。

    两名小太监无所适从,胆怯地回望向柔嘉。

    柔嘉只当没看到。

    顺王妃心急起来,匆匆走过去,微声呵斥侍女两句,又让两名太监把人扶起来,送回顺王府。

    侍女在这时候,已经无力支撑,刚被搀起来就软软地倒向地上,幸亏一名小太监手疾眼快,把她扶住了。

    却有旁人在此刻讶然道:“血!……流血了!”

    人们再度望向侍女,见她身后的一块衣襟已被鲜血染红。

    薇珑讶然地睁大了眼睛:到了这会儿,事态已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柔嘉则是目瞪口呆:“怎么不早说啊,这……天啊……”这情形可不是来月事脏了衣襟的情形,多半是要小产,她心慌慌地望向薇珑,发现薇珑也懵着,便又无助地望向皇后。

    皇后对她一笑,打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

    皇帝只觉得晦气,吩咐刘允把那名侍女带下去,找太医诊脉,之后便将梁潇与顺王妃唤到面前,“说说吧,这神来一笔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如此,起初他就仔细询问了。

    梁潇与顺王妃跪倒在地。

    “嗯?”皇帝冷眼望着顺王妃,“你先说!照实说!”

    顺王妃身形颤了颤,开口时语带哭腔:“禀父皇,那女子一个月前到了王府,很是伶俐,顺王也对她照顾有加。儿臣有自知之明,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得知那女子有了喜脉,便想将这件事从速禀明父皇、母后,却不成想,王爷不同意,还骂儿臣偏听偏信……儿臣、儿臣实在是没料到会弄到这个地步,真没料到啊……”

    “好,你的话,朕听清楚了。”皇帝的神色转为不怒不喜,“顺王,你说。”

    梁潇直起身来,望着皇帝回话:“父皇,那侍女名叫青柳,儿臣待她的确不同旁人,但是……儿臣并没对她起过别的心思。”

    皇帝险些拧眉,心说在你府里的女子,你不曾碰过,那她是怎么怀的孩子——不怀胎怎么能小产?寻常官宦门庭都一样,未出嫁的女子,都算是当家人可以随意选择的妾侍——谁敢越过王爷去碰侍女?

    这时候,梁潇抬手向天发誓:“儿臣若是与青柳有染,必遭天打雷劈!”

    毒誓不见得谁都相信,但是敢发毒誓的人终究是少数。

    皇帝相信,因为他信佛,他相信天道轮回,闻言不由神色一整,“好男儿齐家治国平天下,若连家事都理不清楚,是否堪用不需谁说。你可知青柳此事的原委?”当着众人闹起来的事情,想要背着人收场已经不行了,那就在明面上来。谁家还没几本烂帐呢?

    梁潇再度语出惊人:“禀父皇,青柳出自端王府,是三弟安插到我身边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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