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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早就开始想不开?”唐修衡拍拍她的翘’臀。
薇珑说道:“疑心你不够清醒,在梦游。”
唐修衡失笑, “就算真在梦游, 也吓醒了。”
薇珑忍俊不禁,仰起脸, 眼含关切地凝视他,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正相反。”
薇珑绽放出愉悦的笑容,坐起身来, 从小柜子上温茶的木桶里取出一把提梁茶壶, 倒了两杯茶, 转手递给他一杯。
唐修衡真有些渴了,三两口就喝完, 薇珑笑起来,把刚送到唇边的茶跟他的空杯换了, 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饿不饿?”
“……不饿。”唐修衡想了想才回答, “等辰时跟你一起吃。”
“好啊。”又喝了几口茶,薇珑躺回去, 再次求证, “真的没觉得不舒服么?你不用宽慰我。”
“真的。”唐修衡啄了啄她的唇, “岳父给你的方子,若是需得格外谨慎,他会提醒你。”
薇珑想想也是, 到此刻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昨日你总不醒,可真把我吓得不轻。”
“辛苦我的清欢了。”唐修衡满含缱绻地亲吻她。
薇珑笑道:“那你得犒劳犒劳我,上午教我下棋。”
“行啊。”唐修衡欣然应允,“输了可不准闹脾气。”越是亲近的人,下棋的时候她越没有耐心。
“嗯,说定了。”薇珑拍拍他,“去沐浴吧,回来再哄着我睡个回笼觉。”
“好。”唐修衡笑着起身下地。
·
唐府。
早间,唐修征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有些歉意地道:“娘,灵均还是不舒坦,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干呕,好几日都如此,便没能来给您请安。”灵均是二夫人的闺名。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太夫人有些不悦地道,“快去命人给她请太医来瞧瞧才是正经事。”
“是。”唐修征答得顺从,却没当即去办,他另有打算,“不用去请太医吧?找个大夫来看看就行……”
太夫人脸色更差,“这叫什么话?我的儿媳妇不舒坦,请太医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你跟谁学的这么心宽?竟连这种事都不以为意。”
“您别生气,别生气。”唐修征陪着笑,“最多只是肠胃不舒坦,她自己也说这几日吃得清淡些就好。”
太夫人扶额,语气不容置疑,“去请太医,少给我胡扯别的。”
“是。我这就派人去请。”唐修征不敢再说别的,行礼出门。
太夫人望着次子的背影,很有些啼笑皆非。二儿媳这反应,很可能是害喜的反应,可夫妻两个却是一个比一个迟钝,到现在还没意识到。
事情的结果,真就不出太夫人所料:二夫人诊出了喜脉,已经三个月了。
太夫人再次扶额,去看望二夫人的时候,不免询问:“你自己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么?”
“没有。”二夫人汗颜不已,“以往就……不大准。这次也就没多想,满以为是过年吃的油腻。”
“你啊。”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面颊,“真是个傻孩子。我可真是有福啊,三个儿媳妇,在外面都是聪慧伶俐,到了家里偶尔就是没心没肺的做派。”
“是啊,”二夫人赧然,“连大嫂有时候都是心宽的让人咋舌。”
太夫人逸出愉悦的笑声,“所以才说我有福啊。”最怕的就是一个个在外人面前笨拙木讷,在家里却是斤斤计较,小心思不断。
“我有喜的事,等侯爷和大嫂回来之后,再告诉他们吧?”二夫人握住太夫人的手,“侯爷有正经事,大嫂怕也不清闲。”
太夫人犹豫着。
二夫人继续道:“大嫂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专程回来一趟,大可不必。其实谁不知道啊,侯爷的脾气虽然不似以往,但石家那档子事,定是让他不快至极,需得大嫂时时宽慰着。而且我只是诊出了喜脉,晚几日再告诉大嫂也是一样的。”
“也对。”太夫人颔首,“那就依你。”
说话间,三夫人小跑着进来,眉飞色舞的,“二嫂,我来给你道喜了。”说完才看到了太夫人,忙笑着行礼,“娘,您一定特别高兴吧?”
太夫人笑开来,“当然特别高兴。”
二夫人却笑吟吟地道:“如果今年这种事能三喜临门,娘会更高兴。”
三夫人立时窘迫起来,“好啊,等大嫂回来,我就跟她告你一状。”
“好啊。”二夫人笑道,“也省得我再跟大嫂重复一遍。”
“你也好意思?大嫂才多大啊?”三夫人道,“我说着玩儿的,你可别真跟她说。”薇珑是长媳,听了心生负担就不好了。
“薇珑进门也没多久,的确不用急。”太夫人笑眯眯地把话接了过去,“你二嫂跟你开玩笑呢,我今年只盼着这种事双喜临门。”
三夫人不好意思地垂了头,蹭到太夫人身边撒娇,“娘——”
太夫人与二夫人又笑了起来。
·
下午,唐修衡留在梅花阁,整理看过的医书里有用、或许有用的记录,还要列出一个手里没有的医书单子,命人设法寻来——有些医书是一些悬壶济世的高人写就,但写的成书,却没能力让著作流传开来。
他心境平和,却是一种避世的平和,梅花阁之外的纷纷扰扰,他打心底厌烦了,不闻不问。
这倒让薇珑很放心。不是大夫也明白一个道理:病人打心底不愿、不肯治疗殇痛的话,即便是华佗在世,开出奇方,也难有显著的功效。
现在的唐修衡太过疲惫,只想摆脱心疾带来的隐患。
这再好不过。
薇珑避重就轻地说了柔嘉给自己来信的事情,“要找我询问一些琐事,例如哪些戏班子好,还有哪些身在民间有独门绝技的奇人,我得过去一趟,不然还要劳动她登门来找我。”公主还是留在自己的地盘比较好,出门走动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唐修衡叮嘱道,“带足人手。”若是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不会同意,清醒了想法便有不同。
“我晓得。”薇珑出门之前,搂着他起了会儿腻,“回来之后,继续教我下棋。”
“赢我上瘾了?”唐修衡笑道。他现在太容易走神,上午说好了要点拨她一些下棋的门道,起初还能凝神,随后就因为心绪发散让她连赢两局。
薇珑笑道:“是啊。能赢我家侯爷的人,怕也只有我了。”
唐修衡反过头来夸她,“我们家黎郡主,本来就比我的脑子要灵。”
薇珑笑出声来,用力亲了他一下,“我简直心花怒放了,走了啊。”
唐修衡见娇妻这样开心,心绪随之变得分外明朗,“早去早回。”
“嗯!”
薇珑去了静慧园,见到柔嘉之后,自是好一番契阔,各自简略地说了说近况。
柔嘉遣了服侍在侧的宫女,关切地询问薇珑:“唐意航对你怎样?没让你受过委屈吧?”
“没,一如以往。”薇珑不解,“你怎么会这么问?”
“有些担心啊。”柔嘉笑着解释,“父皇料定的事情,从不会出错,眼下他料定唐意航心中不快,那就一定是真的。我真是很担心他给你脸色看。”
“怎么会。”薇珑失笑。唐修衡情绪不对的时候,只是控制不了给别人带来的无形的影响,他压根儿就没有通过亲朋发泄情绪的时候——那是他不屑的事儿。反过来讲,他要是情绪外露的话,估摸着五军都督府、唐家人怕是大多数都要被吓死、气死。
“父皇都气得病了两日,何况他,谁不知道他以前对麾下的将士多好啊。”柔嘉对薇珑的态度还是很怀疑的,她仔细打量着,“况且,你清减了不少呢。”
“是吗?”薇珑摸了摸自己的脸,即刻找到了理由,“你也知道,我眼下不比以往,过年要陪着婆婆妯娌应承人,有时候要忙到子时才能回房。”自己是陪着夫君怄火又为他担心了几日,但这又怎么能与待字闺中的好友说起。
“哦,也是。”柔嘉略略释怀。
薇珑转移话题,“还是说正经事要紧。跟我说说,你和安平公主这几日想怎么过?”
“什么正经事啊,”柔嘉笑起来,“不外乎是胡吃海喝,让安平姐姐提前领略一下官宦之家寻常的消遣。”她问起京官最近喜欢找哪些乐子,有哪些人是官员内眷愿意捧场的。
薇珑一一作答。她虽然喜欢清静,但这些是必须要了解的,举办宴请都用得上,自然了如指掌。
柔嘉用心记下。
随后,薇珑说起自己的一个打算:“有件事,我要请你帮忙。”要通过好友做障眼法,好友不知情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她担心柔嘉会想到别处,忧心自己的处境。
柔嘉立时神色一整,“你说。”
“过几日,我会派我的丫鬟每日给你和安平公主送来一些小物件儿、零嘴儿什么的,丫鬟其实就是冒充我,过来的时候,坐我平时用的马车,也有护卫随行。你和安平公主不要奇怪,另外还要麻烦你吩咐下去,让静慧园里的人也不要对外说起这件事。”
“哎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柔嘉戳一戳薇珑的脸,“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话说到这儿,有宫女进门来,“禀殿下、郡主,安平公主过来了。”
柔嘉当即颔首,“快请。”待宫女出门去传话,她继续道,“放心,我答应,一定照办。可是薇珑,你要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真的过得挺好的吧?”
薇珑点一点头,“真的过得很舒心,你不要想到别处去。”顿了顿,她委婉地说起自己为何有此举,“有人对我起了歹毒的心思,想把我俘获或是索性杀掉,借此要挟或是影响唐家。我就想出了这个障眼法,看看能否探明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真的?”柔嘉不由蹙眉深思,悄声问道,“是宁王还是端王?”
“我也不大清楚。”薇珑只能这么说。
柔嘉语气诚挚地叮嘱,“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揪出那个人,让他付出代价。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最亲的姐妹。那些所谓的兄长……在父皇嘴里都是畜生,在我这儿就更不用提了。你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出岔子。”
“我知道。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薇珑笑着握了握柔嘉的手,心里暖流涌动。
柔嘉其实还心存疑虑:既然是这样,唐修衡难道不知道么?为何要薇珑安排障眼法?这也罢了,他会安排最好的人手保护薇珑么?薇珑总不能就一直陪着他留在梅花阁吧?正在过年,总会有出门走动的时候。
她想仔细询问,却听得安平与宫女说笑着趋近内室,只得将话题搁置,与薇珑相形起身,待安平进门后见礼。
如今的安平见到薇珑,因着以前的嫌隙,心里其实很不自在。但这情形一定要改变,就算是只为着柔嘉,也要与薇珑化干戈为玉帛:没有皇后、柔嘉的处处照顾,她怕是熬不到皇帝赐婚的日子。而且薇珑是柔嘉的好友,品行必然没得挑剔,更何况,单就彼此生出的不快,是她找茬生事在先。
离京之前,她希望留下的遗憾越少越好,自知有错的事情,完全可以尽力弥补。最起码,可以不让对方认为自己一如当初的无知骄纵。
落座之后,安平压下心头的不自在,与柔嘉、薇珑闲话家常,问起太夫人的近况,问起与柔嘉一样好奇的那些事由。
薇珑对安平其实早就没了以前的厌烦,对这女孩满心怜惜之情。安平只是被德妃、梁湛影响与伤害最重的人,执迷不悟反倒好些,明白一切才是最痛苦的。
眼下安平有了个不错的归宿,她是打心底祝愿她余生过得顺遂。由此,自然是诚挚相待,有问必答,不懂的也实话实说,允诺会派人去打听。
薇珑记挂着唐修衡,自然不能停留太久,与姐妹两个坐在一起叙谈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道辞。
姐妹两个挽留几句,见薇珑实在是有事要走的样子,便不勉强。
安平望向柔嘉:“我想送送黎郡主。”
言下之意,是有话要说。柔嘉自然明白,颔首一笑,“叫什么黎郡主啊,唤薇珑多亲近。”
安平莞尔一笑,“这不是交情不够么?”
薇珑也笑了,“殿下这话可就见外了。”
“那就有劳姐姐帮我送薇珑了。”柔嘉说着,对薇珑一笑,“过了正月十五,记得办个宴请,请我和姐姐过去凑热闹。”
薇珑欣然点头,“荣幸之至。”
安平送薇珑的路上,歉然道:“以前我糊涂得紧,如今想来,甚是歉疚,还望你不要放在心里。”
“殿下言重了。”薇珑目光清明,“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安平语气诚恳:“我知道你大度。可不论是谁,有错就要认。凭谁如何大度,开罪过自己的人先揭过不提,虽然不见得追究,却会认定那人不懂处世之道。”
薇珑想到了自己当时的行径,为之汗颜,“我那时也是太过分了。”
“你那张嘴,委实歹毒了些。”安平笑起来,“可谁叫我居心不良在先呢?你那么做并没错。都要到什么地步才知道别人怎样的居心、言语刺心——眼下要是有个人跑到我面前,重复一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我怕是比你还要气恼。”
“都过去了。”薇珑笑看着安平,“眼下只盼着殿下日后诸事遂心。”
“我也一样,盼着你和柔嘉、皇后娘娘诸事如意。”
“嗯,我们都好好儿地过。”薇珑笑道,“往后想念京城什么物件儿、零嘴儿了,就写信给我,我叫人备齐了给你送过去。”
“说定了。”安平笑容愉悦,“往后江浙一带若有不错的东西,我也命人送到唐府。”
“先谢过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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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刘允来到静慧园。皇帝记挂着爱女,怕两个孩子撒着欢儿地吃喝玩乐引得身子不适或是招人诟病,便派他来跟前服侍。
柔嘉见到刘允,心念一转,“你是不是带了不少侍卫前来?”
“是。都是宫里侍卫的精良。”刘允笑答,“您与安平公主若是出门游玩,奴才也能让他们随侍。”
“这就好。”柔嘉对刘允招一招手,待他到了近前,低声道,“这几日,我与姐姐若无要事都不会出门。顺王那个样子,我们要是出门游玩,小人岂不是又要诟病父皇教女无方、母后失德?所以啊,你不妨把人派出去,给我办另一件事。”
“什么事?”刘允问道。
“帮我暗中保护黎郡主。”柔嘉正色道,“近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很清楚,我没来由地有些担心她,今日求她做个障眼法,之后每日让丫鬟冒充她来这儿送些东西,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她。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也要求父皇派你过来帮衬着。”详情她不认为有必要与刘允细说,便把薇珑的主张揽到了自己身上。
刘允从来不认为这小公主有跟自己撒谎且面不改色的本事,闻言即刻称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柔嘉待他走了才喜形于色,片刻之后,又惋惜自己与陆开林只是点头之交,要是交情深厚些,这上下便能请他让锦衣卫帮忙保护薇珑。
第二天起,安亭每日乘坐薇珑平时出门用的马车前来静慧园,送些孤本书籍或是玉石摆件儿。柔嘉每次都让随身服侍的宫女好生款待,留安亭一个时辰左右。做戏就要做全,这些细节不用安亭主动提出她就心里有数。
转过天来,刘允面色不佳地回禀柔嘉:“真有人在暗中跟踪黎郡主,但是……侍卫说不出个所以然,看不到人,也不能反过头去追踪。要是离那些人近了,不免打草惊蛇——殿下,您是什么意思?”
柔嘉思忖片刻,反问道:“依侍卫看,跟随马车出行的人身手如何?”
“尚可。”刘允只能这样回答,“平时哪家的侍卫看起来都一样,没本事的装出有本事的样子,有真功夫的则伪装出一般人等的样子,要想探明究竟,除非交手。”
“动手可不行。”柔嘉立时摇头,“反正你好好儿安排一下吧,觉得情形有异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也好抓紧去求父皇做主。但现在也没个切实的证据,不好让父皇费心。”
刘允频频点头,“是这个理。奴才一定尽力安排,只要有蹊跷之处,就会来通禀您。”
安亭前往静慧园第四日,天高云淡,风里有了春的气息。
柔嘉除掉小袄、棉裙,换了夹袄,下’身加了护膝。穿的少了,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之后,先是宫女来禀,安亭已经乘坐马车离开。随后,刘允面色怪异地来见她,“黎郡主与唐侯爷在梅花阁小住,奴才这几日就命人在附近观望。方才有人来传信,说又有一辆马车离开梅花阁,走的道路正是来这儿的。”
“……”柔嘉亦是满心疑惑,“是薇珑找我有事,要亲自过来与我面谈么?”
“重要的是,”刘允轻声道,“正往这儿来的那辆马车被人远远跟随,而且侍卫说,人手不少。这条路,奴才命人走过几趟,中间有一段道路十分僻静……侍卫还说,能感觉到杀气。奴才不知道杀气是什么,但是习武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提及这两个字。”
柔嘉睁大眼睛看住他,片刻后急匆匆往外走去,“备马!”
“哎呦殿下,这可不行……”刘允的汗差点儿下来,黎王爷的女儿、唐修衡的夫人现在安危难测,要是再搭上个公主,皇帝不把他剁了才怪。
柔嘉摆手打断他,脚步更快,边走边道:“你知道什么?万一薇珑有个好歹,我总能及时赶过去,用自己替下她——不管是我哪个皇兄,都不会觉得不值,事态总能有所缓解。到时候,你及时告知唐意航,我就算是摆明了死路一条,他也能想出保我不死的法子,这对他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你得分清楚轻重,别给我添乱!”
“可万一是黎郡主临时加的又一个障眼法呢?”刘允提醒她,“唐家的人都不是白给的,兴许就是留意到了附近有人盯梢才有了这桩事。”
“什么叫万一?”柔嘉瞪了刘允一眼,“万一薇珑出了事而我没尽力,我就把你五马分尸!”
“……”到底是金枝玉叶,当真急起来、闹起来,气势不可小觑,刘允再不敢说别的,跑到柔嘉前面去安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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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对柔嘉而言,像是一个惊心而离奇的梦境:
她策马急速迎着薇珑另一辆马车前来的方向而去,准确的说,是全速赶至那段最偏僻的路段。几十名侍卫将她围在中间的位置保护。
那个路段,有一条曲折的窄巷,两旁住着百姓,穿过巷子,最先看到的是一条布满沙尘的小路,再往前看,小路的正前方是一座石桥。
她行至巷子中间的时候,看到熟悉的马车、二十来名随从上了石桥。
随后,几十道黑色身影从四方涌现,将马车包围,与那些随从混战起来。
末了,她留意到一个黑色包裹从远处被人抛到马车顶盖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保护她的侍卫不自主地勒住缰绳,她的马也就被迫停下来。
她心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那瞬息间,整个世界在她感知中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然后,轰然巨响将她从这静寂中惊醒。
那包裹里面是炸药,将整个马车炸得碎裂。
她身形一软,摔到了地上,隐约听到有人说:“去帮忙缉拿凶手,这儿交给我!”
马蹄声飒踏远去。
她竭力挣扎着站起身来。
连续几日,那些人都按兵不动,今日却独独对这辆马车下了毒手,那出事的还能是谁?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薇珑……”
她哀呼,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有人捂住了她的嘴,揽住了她的腰肢,力道很重,不容她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柔嘉的情绪瞬间从悲恸转为暴怒。
那些人是不是知道薇珑是唐修衡的软肋,而她是薇珑的软肋——连她及身边的人都收买了?——要将她们一起除掉?
看着侍卫们策马远去,她几乎能确定这一猜测属实。
她没再理会钳制着自己的有力的手,抬手拔下了头上的金簪。皇家的女儿,不可受辱,若不能将那人刺死,那她就要做好咬舌自尽的准备。
“我是陆开林,殿下别怕。”那人在她耳畔低声说出这一句的同时,捂着她的嘴的手收回,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则更紧,带着她大步流星地转入窄巷右侧一个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