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将萧宛瑶最新研制出来的瘟疫药方送到魏国边疆,三天三夜之后回到楚国,萧宛瑶亲自去接玄月。
“主子,你猜的没错,用你的药之后魏国的士兵开始好转,属下按照你的吩咐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病没有再犯。”
萧宛瑶今日穿的是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头上除了一根蓝色的丝带挽着,没有别的装饰。身为楚国的皇后,本不应该这般素净。但在寝宫的药房之内,一切的金银首饰反而多余。
玄月说的事情她在听,略微沉吟,唐思齐对薛天傲一直怀恨在心,瘟疫对于魏国的将士来说本来就是一个致命的疾病。既然有用,为什么不继续使用呢?
萧宛瑶猜想着,唐思齐要做的就是要给魏国营造一个瘟疫的假象。一个瘟疫,要是僵持数日,甚至是数月都不能好转的话,定是要往神鬼之怪方面去想。瘟疫,乱的不是人的身体,通常是人心。
只要魏国的将士人心不稳,时时刻刻在担心着瘟疫的侵袭,那么在作战的时候便不能够完全发挥作用,就等于不战而败了。
于是唐思齐便在魏国送药的途中动手脚,想必其中肯定是还有一个主谋,那人应该是很了解魏国。
“你再去调查一下魏国是不是出了内乱。”萧宛瑶在房间里面四处走动,忽而停了下来。
“是”
在玄月走后,萧宛瑶将放下的医书重新拿起来翻阅。一双如水的双眸盈盈注视着医书上的记载,纤纤素手按捺着书页,以免被乱入的风吹起。明明是一副专心注视的画面,然而一直停留在一页书上的小动作还是泄露了主人的心不在焉。
萧宛瑶将医书放下,终是叹了一口气,乔装打扮去了城外。
“皇后,沧语娶了丞相的女儿,现在在沧国可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你说说,现在要怎么办呢?”萧宛瑶语气轻挑地看着皇后,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简陋的椅子上来回敲动。
“你说什么?”皇后叫起来,身子一颤。
萧宛瑶斜着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盖。猛然抬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沧国现在和燕国合作攻打魏国,情况不错。现在沧语娶了丞相的女儿,有了丞相支持,想必在沧国也是基本站住了脚跟。所以说,沧语现在可是混得风生水起的。”
“你是说我的心腹没有用?”皇后打断了萧宛瑶的话。
“有没有用不是我说了算,应该是实力说话。那么皇后,您觉得他们有什么用?”萧宛瑶直视皇后,一丝冷冽照射在皇后的脸上。
皇后最终颓然地败落,瘫坐在椅子上。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的恨就像是潮水翻涌一样在泛滥着。
“若是沧国和燕国真的将魏国攻下,那么沧语的实力将会有质的飞跃,到时候再讲他从沧国皇帝的宝座上拉下来,你觉得还有这个可以吗?”萧宛瑶看着皇后落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是说。。。。。。?”
“没错,现在不能让魏国灭亡。魏国一旦灭亡,那么沧语将更加会肆无忌惮。到时候你回沧国的机会更加是遥遥无期。皇后,你也不想一直在楚国这个小村子待着吧?”萧宛瑶继续给皇后下猛药,将她最后的一丝顾忌消除。
萧宛瑶知道,不管皇后的那些心腹有用还是没用,叛变了还是坚守。一个人的力量是小,可蚂蚁不是照样可以撼动大象吗?
只要皇后下定决心指使心腹在沧国拖着沧语的后腿,也给了魏国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让燕国和沧国心生嫌隙,沧语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你要帮魏国无非是想要帮薛天傲,沧语还不是一样在沧国的宝座上稳坐着。”皇后反唇相讥。
萧宛瑶冷笑:“皇后,我还真是高估了你了。魏国要是真被沧语收服了,那么只能证明沧语当皇帝是天意,说他又能力有担当,到时候在沧国,将更加没有你的立足之地。而一旦魏国安然无恙,沧语肯定是要花费一番心思去对付魏国,当时候焦头烂额的人是他,这个时候不正是收拾他的好机会吗?”
皇后沉默不语,似乎是真被萧宛瑶说动了。确实,合情合理,她都应该在暗中给沧语使绊子。
萧宛瑶看着皇后,一丝表情都不放过。她从皇后眉眼之间的松动可以知道,皇后已经开始相信了她的话。而接下来,就是她的安排了。
“本宫要的是沧国,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皇后最终还是点了头。
“这个自然。”萧宛瑶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既然现在说动了皇后,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就要精彩了。
萧宛瑶从皇后那里出来之后,看了看天色。温热的阳光从上头照射下来,丝丝缕缕都在散发着它的热量。
走在街上,没有了众人的保护,如今的萧宛瑶在人群之中,衣着虽然朴素,但从料子上看,那丝绸的丝滑在风中飘扬,一看便知道是价值不菲。
宫中即使是最下等的丝绸,然而在民间,依然是最昂贵的衣料。除了一身的衣裳,萧宛瑶本身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虽然用面纱将姣好的容颜盖住,但那婷婷玉立的身材仍让人心生遐想。
萧宛瑶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面纱之下的惊人容颜也开始有了颜色。整日在后宫之中,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注意到这样平凡的欢乐了。
魏国皇宫,有薛天傲和萧瑞在,她也不觉又多么苦闷。毕竟要忙得事情那么多,哪里还有那心思去苦闷。而在楚国皇宫,郭平虽然在朝堂之上繁忙,却也会抽时间陪着她。日子本来就是这么一天天过去,也就没有所谓的烦躁与不安了。
如今出了宫门,萧宛瑶才真正觉得,这后宫虽好,却不及人间自由。人活一世,要的可不就是自由二字。荣华富贵终究还是徒有虚名,困住的是日渐衰老的心,锁住的是不再年少的时光。
街上叫卖的小摊小贩很多,一个个在使劲地吆喝着。萧宛瑶不禁想着,若是她不萧家的女儿,不是楚国的皇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会不会也这样在大街上吆喝着,为了生活而劳碌奔波。
“大姐,这扇子多少钱?我拿一个。”萧宛瑶走到一个卖扇子的女人摊前,随意地拿起了一把扇子。
“十文。”
萧宛瑶点点头,将扇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深闺妇人独坐窗前暗自垂泪的画面。画上是题词:“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君你觅封侯。”
看来又是一出侯门爱恨的戏了,萧宛瑶叹了一口气将钱交到妇人的手上。拿起扇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是不是扇子的原因,走了老远,萧宛瑶忽然回头。在人来人往中,那卖扇子的妇人正在弯腰忙碌着。
萧宛瑶就这样站在人流之中一直看着那妇人,一时忘了言语,忘了行动。甚至在心里还不停地想着,是不是她也正在等待着那个已经觅封侯了的丈夫。
许是感同身受,萧宛瑶眸子忽然湿润。如果她也能够做到放手一切,不让自己心爱之人无寻求所谓的封侯,是不是也能快乐一点。
魏国,一阵兵荒马乱,再加上皇后的莫名死亡,给整个魏国京都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创伤。薛天傲一面在处理燕国和沧国带来攻击,一面处理七沫的死因。
为此,薛天傲问了毓秀宫的宫女,竟是谁也不知道七沫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皇宫。从这件事来看,薛天傲知道了这宫中有内奸的事情。
但是内奸到底是谁,唐思齐已经离开了魏国那么多年。还能跟他有联系的大臣也不多,更何况,朝中大臣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然而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后宫。
济州的危机解除了之后,薛天傲便将派去的将士调回京都。京都是魏国的中心,不能一直没有重兵把守。而济州城,有方天浪在,暂时没有问题。
郝胜火急火燎地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封交给薛天傲,现在魏国的危难已经在宫中明朗化,事态紧急,不能不担忧。
薛天傲接过信,迫不及待地将它打开。双手竟是颤抖不已,边疆的瘟疫一直是他心头大患,派去的药一次次出现问题,摆明了是有人从中干扰。
一目十行,将重点看了又看,最后竟然是仰头大笑。天助魏国,这天大的喜事怎么不值得高兴。
“皇上,可是有什么喜事?”郝胜手持拂尘,看着薛天傲大喜过望,不禁好奇了起来。
“郝胜,边疆的瘟疫已经解决了。”薛天傲忍不住脸上的喜悦,像是风雨过后的彩虹一样肆无忌惮地盛放。
从信中来看,瘟疫解决是最近的事情。而当时他派去的药材在半路上的时候遭到山贼抢夺,众多药材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如今瘟疫突然好了,不能不说这事奇怪。薛天傲沉默不语,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却又瞬间否决了。
魏国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现在终于是走上了正轨。瘟疫危机解除,济州保住了,接下来便是调整的阶段,假以时日,沧国和燕国的围攻将不再是问题。
魏国边疆瘟疫已除的消息在全国上下已经宣告,百姓喜不胜喜。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魏国不会这么轻易地亡国。
而之前朝中大臣有意举家迁移的心思也被扼杀,既然现在魏国安好,便没有要逃亡的意图。一时之间,魏国难得地出现了一次欣欣向荣的面貌。
薛天傲在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如今后宫之中,死的死,走的走。曾如今后宫已经是沉寂一片,更何况如今天已经黑透,月光也是暗淡无光,自从盛夏一过,四级便飞速地转动。后宫中更加是无比寂静,还像是一座已经死去了的牢笼。
牢笼,困住了那么多的人,也困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