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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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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7.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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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然而, 带人追赶的黄钰晋却是发现了, 他不由心头狂跳。之前他还在庆幸苍南山人烟罕至,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想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大群人。当下黄钰晋又恨又恼, 若是一两个便罢, 这一群可叫他如何封口。

    望着不远处脚步踉跄的两人,黄钰晋眼睛都气红了,这事一旦闹大了,他们黄家再没脸见人了。风月之事历来最伤女方,男子一句年少风流就能全身而退,女儿家却要赔上一辈子。

    想到这儿,黄钰晋大恨妹妹不争气, 咬牙切齿的厉喝:“快抓住他们!”

    距离越来越近, 近的舒惠然终于能够看清面容,看清那一瞬间, 舒惠然双眼不受控制的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狼狈不堪的窦元朗。

    十五岁的女孩再是矜持, 也会忍不住畅想未来的婚后生活, 这张脸也无数次出现她的想象之中,可眼前这一幕打碎了舒惠然所有关于未来的畅想。

    她的未婚夫牢牢的背着另一个女子, 哪怕山路崎岖, 后有追兵, 他也在咬牙坚持, 不曾放弃, 似乎上天入地都要带着她。

    舒惠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争先恐后奔袭至头顶,耳畔轰然作响,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漫说她就是宋嘉淇都惊呆了,她也是认识窦元朗的,他在武都住过几年。不过几年未见,宋嘉淇有些不确定,她一边指着窦元朗,一边去看舒惠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惠然姐姐,他,他?”

    宋嘉禾担忧的看着泥塑木雕一般的舒惠然,她知道舒惠然对窦元朗有感情,那是她的未婚夫,付诸感情在他身上天经地义。这也是宋嘉禾为何带她来河池的一个原因,没有什么方式比亲眼目睹更容易死心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除了这个办法,她想不到其他方法拆穿窦元朗。当年黄玉莹刚出现时,舒家派人调查过她,结果两家把尾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根本寻不着蛛丝马迹。

    宋嘉禾不知道若是她提醒后,舒家还是找不到证据,该怎么收场。或者证据不够充分,窦家人不肯认,这一家可不是善茬,思来想去她只好亲自跑一趟河池,捉贼拿赃,捉奸成双。

    这一愣神的功夫窦元朗和黄玉莹已经被黄家人追上了,窦元朗好歹是世家子,身手尚可。反之黄家这边因为顾忌他身份,反倒束手束脚,一时之间竟然也拿不下。

    黄玉莹被他护在身后,声泪俱下的哭求:“大哥,你让我们走吧,求求你,大哥……”

    不知前因后果的,必然觉得这是一对被棒打的可怜鸳鸯,少不得要同情一下。

    黄家那边有家丁向她们走来:“处理家事,还请几位姑娘避嫌!”

    宋嘉淇终于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左顾右看寻找武器,正要去拔护卫手里的刀。就见她姐动作比她还快,手里提着马鞭,也不知哪里寻摸到的。

    一众护卫一看,哪顾得上纳闷,赶紧跟上去保护宋嘉禾。

    黄钰晋就见一挺漂亮的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大步而来,一双眼像是浸在寒冰里,看得人心里发冷。

    黄家的家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觉来者不善,下意识就要阻拦,刚一出手,就被宋嘉禾甩了一鞭,登时疼的满地打滚。

    发懵的黄钰晋一个激灵醒过来,指着宋嘉禾暴跳如雷:“你要干嘛!”

    左支右绌的窦元朗终于发现了宋嘉禾,电光火石间想起她是谁,同时也想起了与她形影不离的舒惠然。混战之中分神的下场,就是黄玉莹被黄家人抢了过去,而他自己也被打倒在地。

    见窦元朗倒地,黄家人是不敢得寸进尺的,只想把他抓起来,可惜宋嘉禾压根不给他们这机会,劈头盖脸一顿抽。

    对着这张青红交错的脸,宋嘉禾就忍不住想起灵堂上那一幕,他竟然有脸来祭拜,还把黄玉莹带来了,也不怕脏了惠然的轮回路。当时宋嘉禾就想揍他,不过舒家兄弟手脚更快,要不是人拦着,怕是要血溅当场。

    抽的黄钰晋脸都绿了,要是窦元朗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黄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被家丁抓着的黄玉莹更是心痛如绞,恨不能冲过来以身相替,声嘶力竭地哭喊:“不要,你快住手,不要!元朗!”见宋嘉禾动作不停,她慌里慌张去求黄钰晋,“大哥,你快救救元朗,你快救救他!”

    黄钰晋当然想救人,可问题是他也没办法啊,对方的护卫比他多,还比他厉害,他能怎么办!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历,猛然间黄钰晋想到了窦元朗的未婚妻,这般一想,一股凉意瞬间直冲头顶!

    宋嘉淇看的大快人心,差一点要摇旗呐喊。看着看着也慌了,扔掉刀冲上去抱着宋嘉禾的腰往后拖:“六姐,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可宋嘉淇那点子力气还真拉不动宋嘉禾。

    #

    却说不远处,魏阙与娄金并肩走在一块议事。忽听见一阵打斗声,看了个隐隐约约。

    娄金心念电转,对魏阙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就疾步窜了出去。

    自从三味阁后,娄金就对宋嘉禾念念不忘。他坚信魏阙不怀好意,把魏阙的解释当成了耳旁风,刮过就算。实在是好不容易出现个有点苗头的小姑娘,他哪能这么轻易放过。

    于是他偷偷派人留意着宋嘉禾的行踪。一方面是觉得这几日河池外乡人多,鱼龙混杂,保不准有不长眼的见她们几个姑娘家颜色好,上前骚扰,他不就可以代魏阙英雄救美了。

    另一方面是想着既然上次能偷偷送狍子,这次指不定就能送,他等着看好戏。

    因此在娄金知道宋嘉禾一行去苍南山之后,就找了个借口约魏阙去新营地视察,就在苍南山边上。

    这会儿还在想莫不是机会来了,可等他看清之后,不由咂舌,夸张道:“要出人命了!”

    刚说完便是眼前一,魏阙已是几丈外。

    娄金登时眼前一亮,赶紧跟上。

    他赶到时,正见魏阙抓住了宋嘉禾的鞭子,使不上劲的宋嘉禾气结,回头呵斥:“放手!”

    魏阙眼角微微一挑,低头看她,柳眉倒竖,眼眶发红,忽的一用力。

    宋嘉禾便觉手上一松,马鞭已经脱手。

    魏阙随手扔给娄金,娄金打量着上头的血迹,啧啧有声,小姑娘娇娇弱弱,力气可真不小,又同情的看一眼地上惨叫哀嚎的窦元朗。

    魏阙踱步到窦元朗跟前,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不过细看就能发现都不在致命处,便抬头看了一眼宋嘉禾。

    回过神来的宋嘉禾被他看的有些发虚,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又想起自己刚才好像吼了他,宋嘉禾表情有些发僵。

    一连串变故使得抓着黄玉莹的家丁略一分神,黄玉莹便挣脱出来,她扑到窦元朗身上,捧着他的脸,失声痛哭:“元朗,元朗!你怎么样?”

    窦元朗勉强睁开眼,吃力的转动着脑袋,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脸色惨白如纸的舒惠然,窦元朗目光复杂,虚弱出声:“舒姑娘。”

    黄玉莹霎时一震,霍然抬头,神情难辨的看着站在那儿的舒惠然。

    “嘿,”在边上甩着马鞭的娄金突然一指发愣的黄玉莹,“这不是老薛今天要娶的媳妇儿?”

    娄金这一声犹如惊雷在黄钰晋耳边炸响,炸的他三魂六魄都不稳起来。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黄钰晋陪着他父亲黄知府招待过魏阙和娄金,且他还知道娄金与妹妹的未婚夫薛崇是好友,遂两人一出现他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他所能期盼的就是娄金不认识妹妹,如此还有一线生机,可娄金一句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妄想。黄钰晋当下眼前一黑,恨不得踢死黄玉莹。

    此时此刻,黄玉莹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吓得容失色,心悸如雷。

    娄金眯了眯眼,之前他还有点不确定,毕竟他只见过黄玉莹一眼,还是那天和薛崇在酒楼喝酒,薛崇指着偶然从楼下经过的黄玉莹给他看,得意洋洋的宣布,那是他媳妇儿。

    当时娄金还嘲笑一朵鲜插在牛粪上,把那小子得意的不行。

    娄金的脸刹那间阴沉似水,目光如刀子似的在窦元朗和黄玉莹这对苦命鸳鸯身上打转,最后定在黄钰晋脸上:“这是唱的哪出?”

    黄钰晋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局面让他怎么解释?

    娄金缓了缓神色看向宋嘉禾:“宋姑娘要是不嫌麻烦,还请说一说怎么一回事?”

    宋嘉禾琢磨着该怎么说才更有利,要是这两人肯作证,这事可信度就更高,如此一来舒家退婚时,就能占尽舆论优势。

    打过腹稿,宋嘉禾正想开口,却被舒惠然截过话头。

    “嘉禾,我来说吧!”舒惠然扶着宋嘉淇的手走过来,脚步还有虚浮,然她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眼底也有了光亮。

    宋嘉禾迎了上去,一摸她的手,就被凉的一惊。

    舒惠然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没事。”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让两个比她还小的妹妹替她出头。

    舒惠然对着魏阙和娄金轻轻一福,眼角漫下一颗一颗眼泪:“还请两位将军为我做一回见证,”她看一眼无地自容一般低着头的窦元朗,“他是我的未婚夫!”

    娄金吃了一惊,拿眼看宋嘉禾,怪不得打的这么厉害,还当怎么回事。

    “我们原是来赏景,却正好看见他和这位姑娘被一群人追赶,生怕出事,遂想前来帮忙。不想,”舒惠然闭了闭眼,“窦公子既然对这位姑娘如此情深意重,我也不做那阻人姻缘的恶人。至此我俩婚约作罢,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宋嘉音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后悔、惊恐、无助……种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成了这幅模样,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望着泪流满面的宋嘉音,宋嘉禾心都凉了,看清她身上痕迹那一瞬,宋嘉禾第一反应是宋嘉音遇上歹人了。她生的如似玉,河池又正是鱼龙混杂的档口,宋嘉禾正满心懊恼悔恨与愧疚,是她要来河池的。

    可待她在宋嘉音脸上没有看到丁点愤恨之后,宋嘉禾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猜测,宋嘉音是情愿的。

    这会儿宋嘉禾都在怀疑宋嘉音上辈子不是病逝,而是被病逝的! 哪个男人能咽的下这口气,尤其是韩劭原这样的天之骄子。

    宋嘉禾怒不可遏:“是谁?”

    宋嘉音将脸埋在膝盖上,哭的不能自己。

    宋嘉禾再一次追问:“那人是谁?”

    回应她的只有宋嘉音伤心之至的痛哭声。

    宋嘉禾被她哭得气血上涌,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宋嘉禾都想掰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都塞了什么,平时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不声不响居然吃了这么要人命的一个亏。

    忽的她脑中闪过一道光,既然是心甘情愿,必然是熟人。在河池她只遇到了两个熟人,魏阙和祈光,魏阙应该不是那样不靠谱的人。

    宋嘉禾眯了眯眼,忽然想起来上辈子祈光死的也挺早,她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撞见几个小姑娘一边掉眼泪一边感慨天妒蓝颜。

    “祈光?”宋嘉禾试探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宋嘉音哭声一顿,豁然抬起头来,一张脸吓得丁点血色都没有。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突然改变主意跟她来河池,合着是来私会情郎的,被做了一回‘红娘’的宋嘉禾气得想杀人。

    运了运气,宋嘉禾问她:“你们到哪一步了?”

    宋嘉音脸色更白,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的树叶,眼泪更是犹如决堤之江水,滚滚不绝。

    见她只是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宋嘉禾又气又怒更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道:“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

    宋嘉音惊得一颤,哭声终于小了许多,

    压着怒火,宋嘉禾问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你们有没有行夫妻之事?”

    宋嘉音顿了下,随后轻轻点下头,就再没抬起来,她根本不敢看宋嘉禾的脸。

    宋嘉禾登时眼前一黑,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掐了一把手心,宋嘉禾压下各种于事无补的情绪,冷着脸问她:“避子汤喝了吗?”她不想事情更糟糕下去了。

    宋嘉音艰难万分的点了点头,事后祈光就买了药来。

    她是不是该庆幸还没有糊涂到顶,宋嘉禾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姐,事已至此,你是怎么想的?”

    宋嘉音一夜未眠就是在想这事该如何收场,思来想去的结果便是:“六妹,你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然后呢,你也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这么嫁给韩劭原?”宋嘉禾反问。

    宋嘉音难堪的低下头:“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昭告天下吗?”

    宋嘉禾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只问她:“洞房烛夜你想怎么办?”

    宋嘉音咬唇:“总有办法的。”

    “万一被发现,大姐有没有想过你会面临什么?韩家就是杀了你,咱们家都没法指责一句。”

    宋嘉音嘴唇哆嗦,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崩溃大哭:“可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嫁给他,可家里又不让我退婚。”

    就凭宋嘉音之前那些理由,家里自然不会答应退婚,然而宋嘉音已经委身祈光。以宋嘉禾对长辈的了解,他们很有可能会退婚,而不是装糊涂给将来埋下隐患。

    泪雨朦胧中宋嘉音就见宋嘉禾神情越来越严肃,悚然一惊:“你想把我的事告诉家里,你想害死我吗?”声音徒然尖利直刺耳膜。

    对上宋嘉音愤怒的双眼,宋嘉禾指尖冰凉。

    “对不起!”一出口宋嘉音就后悔了,她语无伦次的解释,“六妹,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还小你不懂,祖父为了家风,他真的会杀了我的。六妹,算我求你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我求你了!”

    宋嘉音哀哀的看着宋嘉禾,宋嘉禾是宋老夫人养大的,也是因此,宋老爷子都格外疼她一些,宋嘉禾哪里知道祖父的厉害。

    宋老爷子会如何处置宋嘉音,宋嘉禾心里也是没底。宋嘉音纵然有错,可那是和她一块长大的堂姐,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可帮着宋嘉音隐瞒,无异于饮鸩解渴。待嫁过去后被韩家揭穿,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十有八/九,宋嘉音难逃一死,上辈子不就病逝了。

    宋嘉禾犹豫半响后道:“装没这回事我做不到。”

    宋嘉音又惊又恐的看着宋嘉禾。

    宋嘉禾道:“不过我不会直接告诉祖父,我会先告诉大哥。”

    大哥是祖父一手教导出来,在祖父跟前最说得上话。他又是宋嘉音一母同胞的兄长,势必会尽力保宋嘉音。有大哥从中转圜,她再看看能不能请宋老夫人帮帮忙。

    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宋嘉音受一番皮肉之苦,再去家庙里思过几年,总比丢了性命的强。

    “不要,大哥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祈光。”宋嘉音一张脸吓的青白红交错。

    宋嘉禾差点被她气了个倒仰,冷冷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巴不得家里收拾那个混蛋,越狠越好。

    “六妹,不要,我求求你,你别告诉大哥!”宋嘉音惊慌失措,她抓着宋嘉禾的手苦苦哀求,“六妹,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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