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裘卓本来在医院里看女儿,谁知道接到同事的电话说‘张姐’抓到了,便急忙赶了过去。
这个张姐不是一般人,早在之前抓到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口中里就可窥探一二,谁知道后续的调查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怀疑,她跟刘健一样,甚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
他们大队一共七个人,唯一的女性王盼盼说道,现在已经月上梢头,但是他们所有人还是齐聚在一起,在大队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着讨论。
“这个张姐原名张丽,父亲z国人,母亲n国人,长期来往于境内境外,而她十年前,就开始和刘健同居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反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最后王盼盼把面包卷留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此刻听到缪以秋喊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举了一包薯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秋想不想吃零食。”
缪以秋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为了怕她看出来,还故意低着头:“盼盼姐姐,那个伤害我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缪以秋心跳如雷,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现在还痛,好大一个包。”她从这两天医生护士的态度中早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妈妈告诉她的肺炎那样简单,肺炎可不会让人头上长出一个包,肺炎可不会让人一天每隔几个小时就痛苦万分,涕泪横流而无法控制。
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此刻的猜测成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居然还能继续往下问:“那我昨天为什么都没有见到我爸爸,坏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浩然一听坏了,可不能让缪以秋对缪副队有怨气,弯下身体视线跟她齐平:“因为你爸爸是一个大英雄,除了给你打针的那个坏人,还有更大的坏蛋要抓到,好给我们以秋报仇。”
给她打针的坏蛋?缪以秋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没有做生意,妈妈是单位员工,而爸爸是缉毒警,手上的针孔,给她打针的坏蛋,每隔几个小时突如其来的痛苦,原来……忽视的是这些,缪以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都要越出胸腔,她喉咙里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倒下之前,看到了徐浩然和王盼盼惊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