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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 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 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 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 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 整张床都要换, 医院里那么多病菌, 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 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 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 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 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 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 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 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季岚紧紧抿着嘴,然后点头,说出的话不知道像是对缪以秋还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几乎抽着气道:“好,我们不锁着,以后都不锁了。”说罢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接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关了灯,这台灯明显不是医院里的,因为它的灯托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和医院自带的风格非常不搭。
见女儿歪着头看着这盏台灯的样子,季岚笑了:“之前妈妈答应过你,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考到全班前五,妈妈就给你买这盏台灯当礼物。”
考试成绩,缪以秋眼睛转了转,话说现在自己几年级来着?她忍不住试探问道:“我能看看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吗?今天太晚了明天看也行。”
谁知道季岚的手颤抖了一下,因为台灯只开了最低的亮度,缪以秋也没看见她妈妈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想着通过看看期中试卷确定自己上几年级。
她只听到季岚说道:“没关系,虽然这次以秋因为生病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一直有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所以妈妈还是把这盏台灯奖励给你了。”
缪以秋:“……”获取信息失败。
而这个时候缪裘卓回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砂糖桔,进来就问:“怎么不开灯?”他把砂糖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躬着身体对躺着的缪以秋说道:“爸爸去对你护工叔叔还有护士姐姐们说了谢谢,他们都夸你是好孩子,还让我带了桔子给你吃。”
缪以秋眨了眨眼睛,举起了手:“我要吃桔子。”说罢就想坐起来。
“就这么躺着,想吃我给你剥。”季岚却不让她动:“等下又跟妈妈说头疼了。”
缪以秋乖乖的享受公主的待遇,等着母后给她剥桔子,很大方的对坐在床尾的缪先生说:“爸爸你也吃,不要客气。”
缪裘卓乐了:“好,爸爸也吃。”
恰在这时,缪裘卓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非常单调,就是那种普通的电铃声,听久了能听的人刺耳。缪以秋透过台灯微亮的灯光看着大概十年前的手机,说实话,这种手机她还真没怎么见到过,黑色的手机上半部分的屏幕还没她现在的手掌大,下半部分是按键,个子倒是不大,功能估计不多,最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喂,”缪裘卓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之后,募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抓到了?在哪里抓到的。”
缪以秋眼睛都看圆了,她转头愣愣的问季岚:“爸爸怎么了?”
季岚却一点都不关心,继续在女儿嘴边喂了两瓣桔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局里有事吧,没关系,妈妈陪着你。”
缪以秋张开了嘴吃了桔子,可是脑子里却想着季岚刚刚说的那句话,局里有事吧,局里有事吧。
啥局里啊?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