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段如锦</p>
艺术，不应该被践踏。</p>
不知道为什么，在社会物质文明不发达的时候，专门从事音、舞艺术的人们，总是被那些掌握了丰富物资的上流社会所看不起。</p>
人们忘记了在远古的最初，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在人类文明的萌芽时代，音乐和舞蹈，是祭祀们用来向上苍祈福的语言。食物、舞蹈、音乐，部落最珍贵最美好的事物，奉献献给神灵。人们载歌载舞，欢庆一年的丰收，用最真挚的热诚，感谢上苍给他们的庇佑。吃饱了就要唱、要跳，这是最质朴的需求和欢乐。</p>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戏。”林若拙认真的说，“我喜欢您在台上的样子。”</p>
小小个头的nv孩一本正经的说着‘喜欢’，本该让人一笑置之。然而她眼中的认真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众人皆静。</p>
青衣缓缓开口：“第一次听，听得懂?”声音如清泉般悦耳。</p>
“听不懂。”林若拙回答，“但我看的懂。您很美，比所有人都美。”</p>
清波忽的来了气，愤怒的cha话：“你的喜欢就因为美?”</p>
林若拙转过脸看他，莫名：“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她再度目视青衣，“您的美，很少见，很难得，很……动人。这样的美，被人喜欢，难道不对?”</p>
青衣笑了，轻声道：“你看见的只是美好的一面，还有很多丑恶不知道。”</p>
林若拙怔了怔，恍然：“是，就像开在水面的莲花，纯洁、美丽。根茎却扎在淤泥。书上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若没有淤泥也就没有漂亮的莲花了。水面上的莲花和淤泥中的根茎，都是那颗花的一部分，少了哪一样都不完整。”</p>
青衣怔忪，半晌后喟然一叹：“是了，我竟然还没有你一个小姑娘看的清楚。你说的对，都是一部分，哪一块都不能割舍。”他仿佛想开了什么，笑的清朗舒缓，如云破月出，清风徐来：“小姑娘，你很好。”</p>
林若拙撇撇嘴，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想像你一样美，很想很想。但是我不能，我付不起代价。”</p>
青衣看了她一会儿，微笑：“回去吧，孩子。离开这里，过你该过的日子。”</p>
林若拙点点头，拉起h恬的手，抬脚，又停住，问道：“您叫什么?”</p>
青衣浅笑：“我叫段如锦。”</p>
林若拙犹豫了一会儿：“我……”</p>
段如锦制止她，温和的道：“我知道你叫什么，回去吧。”</p>
林若拙拉着h恬的手离开。</p>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红幔后良久，清波方如梦初醒，一下子跳起来：“师父，你，你……”</p>
段如锦眉宇轻抬，柔中带刚的眼神扫视过后台的每一个人：“今天的事你们知道厉害的，如果说出去……”他缓缓一笑，美丽中带着杀机：“德庆班在京城混不下去事话人命就保不住了。”</p>
云婶子趁势说明厉害：“富贵人家最讲究声誉，为了这个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况且在他们眼里，捏死一个戏子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p>
众人静默了p刻，武生笑道：“云婶子，大伙儿也不是第一天出来跑江湖。大户人家孩子好奇过来瞅瞅，我们也是经历过的，何曾漏过嘴。若是嘴不牢靠，德庆班一个男班也不能到这内宅来唱戏。大伙儿心里都是有数的，你们说是吧?”</p>
众人齐齐称是。</p>
云婶子拍拍手：“行了行了!下一幕该准备出场了，该g嘛g嘛去!”</p>
“师父。”清波接过他手中的紫砂壶，犹豫p刻，道：“只是两个丫鬟，您弄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让大家心里不痛快?”</p>
“丫鬟?”段如锦深深的看他一眼，“如果人人似你这么想倒也不错。”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点拨：“这两个丫头装扮的倒是挺像，可你忘了，就在那略她想学唱戏时，那大点的丫头喊了两个字。”</p>
清波皱眉回忆：“好像是‘弱卓’。”</p>
段如锦叹了口气：“我们出来人家唱堂会，这家人有j房、j口人，是男是nv，多大年纪。都是要打听清楚的。林家二房的公子命唤林若谨，他的胞，就是六小姐。”</p>
清波大吃一惊：“林若谨，若……谨。”</p>
段如锦叹息：“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六姑娘本人。若卓，大约是她的闺名。”</p>
“那另一个呢?”清波急急的问，“也是林家的小姐?”</p>
段如锦想了想：“不一定。她们的长相很不相似。但堂姐间长的不像也不奇怪。另一个nv孩子是谁，我不知道。”</p>
清波有些失望。那丫头眼睛圆圆的，一生气就张牙舞爪，像一只虚张声势的猫。</p>
段如锦没有察觉他的失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样漂亮的眉眼，那样痴的x子，幸亏是生在深宅大院的富贵人家。”否则，又是红颜飘零，任人践踏的命运。可惜了，若唱戏不是下九流的营生，那位六姑娘倒是颗极好的苗子。</p>
我喜欢。想到小姑娘脆脆的声音仿若犹在耳边回响，他不自觉的笑了：“清波，你喜欢唱戏吗?”</p>
“啊?”清波一愣，回过神：“师父，您说什么?”</p>
段如锦幽幽的看着他：“你最好喜欢。喜欢唱戏不一定能红，但每一个红的，都喜欢唱戏。你长着这样的脸，如果红不了……”他‘呵呵’笑了两声，意味深长：“你明白的……”</p>
清波的走神顿时抛弃九霄云外，一个寒颤，冰冷入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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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姑娘从后窗户爬回房间，换衣f戴首饰，h恬提醒：“鞋底有泥，擦g净了再放回去。”</p>
林若拙恹恹的，收拾g净首尾。</p>
h恬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p>
林若拙仰头倒在榻上，道：“我也不知道。恬恬，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有一样东西，所有人都告诉你是不好的，不能去喜欢。你也知道喜欢的结果会很糟，可偏偏忍不住就是喜欢。没有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就喜欢上了。”</p>
h恬想了想，手臂撑着下巴，双手捧住脸，道：“有一次，我偷听见我爹y过一句诗，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想来，你就是这个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p>
“呸!”林若拙爬起来笑，“你爹y的是艳诗，修拿这个打比方!”</p>
“若拙。”h恬认真的问，“你会去学戏吗?”</p>
“怎么可能!”林若拙怪叫，“我是大家闺秀，我将来要做一家主母的，我要生儿子，我要富贵终老!最多，最多经常看戏，没事瞎哼两句自个儿取乐。就这样。”</p>
h恬笑：“死丫头!我叫你吓人!刚刚真吓死我了!”</p>
“我年纪小嘛!”林若拙回过去笑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爬窗户，溜后台，还和人家小龙套吵架。”</p>
h恬不以为意：“我也还小嘛。”停顿一会儿，叹道：“我们松快的日子也就这么j年。我娘时常和我说，她现在回过头想想做姑娘时的岁月，想的最多的就是和小姐们一块儿淘气。”</p>
林若拙也跟着叹。她发现今天叹的气实在是太多了。</p>
又歇了会儿，外头丫鬟来叫，说是午宴时间快到了，前头传话请她们赶紧过去。大丫鬟们忙敲开门，给两姐整了头发，陪着一块去宴厅。</p>
这种大场合，林若拙不敢敞开肚p，不然林老太太能生吃了她。午饭混了个半饱。接着便是午休小憩。好些不是很亲近的夫人们最先告辞，林老太太命h氏妯娌好生送人出门，闹腾一阵，总算走了一大半人。剩下的j位夫人都是林家世j，三家带了姑娘来的也没走，林家姐接了客人去自己房中午睡。</p>
午休之后，戏台前再次摆开席位，这回点的是热闹戏，杨家将。忠君ai国的一塌糊涂。台上打来打去，林若拙半点兴趣提不起来。段如锦下午就没上场。倒是见着那在和她们说过话的武生在台上舞来舞去。</p>
h恬也不太ai看，两人又撺掇着退席，h大太太笑话nv儿：“你今儿算是找到伴了，竟一刻也闲不住。行了，我不招你恨，去吧!”</p>
这回林若菡没有继续g坐，而是随后起身对h氏福了福：“母亲，nv儿想请珍表姐一块儿逛逛。”</p>
h氏微笑道：“今天家里有戏班，或是在花厅戏耍，或是去你屋里都使得。只别乱走。”</p>
林若菡应诺，又邀了林若芜，两人带着和h珍去了她的屋子。紧接着，三房姐也携了平氏姐，范家小姐和彭家小姐一起去花厅饮茶下棋。</p>
“四姐姐，恬表姐!”林若菡赶上林若拙她们，笑盈盈的道：“四姐姐，咱们一块儿去你屋里坐坐吧。”</p>
林若拙还没答话，h恬冷着脸开口了：“不牢费心，我们不回屋，我要去找我哥。”</p>
林若菡脸se一白，h恬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林若拙就走。走了老远，才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平时怎么当姐姐的，看她那蹬鼻子上脸的样!”</p>
林若拙一摊手，悠悠道：“统共一亩三分地，争死了也争不出两亩地的谷子。我爹不过一个礼部给事中，还是荫恩。你觉得她能争出朵花来?”</p>
就听“噗”的一声笑。林若谨带着h耀从墙角处转出来。h耀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原来六是这样一个妙人。”</p>
“哈!”h恬拍手笑，“大哥，我比你先发现哦!”又问，“你们怎么到后面来了。”</p>
h耀笑道：“我去给母亲请安，听说你今儿得了新友，玩疯了。赶紧过来看看，别丢人丢到亲戚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