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的时间，又是在通讯极不发达的古代。除了世代侍弄桑园纺织娘，还有一些老人，便是当地人也没j个知道。知道的也当做是传说，并不会特意传播。秦家，还是因为买这p桑园的时候，卖主为了提高价格，添油加醋的给说了。当然，因为一百多年都没再有过，价格最后也没提上去。</p>
也就是说，赫连熙能听到这种传闻，本身就很奇特。</p>
这个消息很重要，林若拙立时又叫了林若谨来商量：“……既然是江南一带出过，必不止咱们家这一处。可知还有哪些地方?”</p>
林若谨肃然：“这个要查府志和县志。百多年前的事，又是前朝的。谁会特意记这些。”想了想，他有些不放心：“明天我和炳叔一块儿走。这些存档，金陵府应该有。”</p>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林若谨便借口因为遇见景乡侯府的人，需要和叔父商议一下的借口，带着炳叔直奔金陵。</p>
江宁城离金陵很近，骑快马当天可来回。两人一早出发，快马加鞭，中午时分便见到了林海屿。</p>
林海屿听说这事，很是惊讶。立刻就走了关系，让他去存档处查询前朝府志。</p>
因为时间太过往前，前朝府志存的又乱，翻找了一个下午，只消耗去了一点点。看这情形，大约要个四五天的时间。</p>
晚间，司徒九得知林若谨来了，甚为惊讶。林海屿想了想，说了一部分实情：“……江宁有一p地是他生母留下的嫁妆。景乡侯府的人yu买。他年纪小，不经事，便来问我。下官想着一口回绝也不好，不若让他借口学问有疑h，在这里查j天府志。也好避开那侯府管事。拖一拖再说。”</p>
司徒九含笑点头：“生母嫁妆，自是不该舍弃。”</p>
一回头，便让身边幕僚去查：“景乡侯府怎么看上桑园了。还有。查查林若谨到底在翻看什么。”</p>
显国公府的幕僚很给力，没多久就查出了背后人是赫连熙。实在是侯府那位大嘴巴管事太过可ai，逢人就恨不能显摆自己是有大后台的。</p>
司徒九对赫连熙的防备心从来不小。他从不认为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的二皇子、四皇子能成什么气候。老子还没死就惦记着家业的儿子，摆谁身上谁能乐意?更何况能当上帝王的人，从来就有一颗冷y的心。故而，据冷眼观察来看。j个皇子中老七赫连熙为人最擅掩饰。</p>
接着，他又从林若谨搜寻的府志中嗅到蛛丝马迹：“天然彩茧，竟是这个。”</p>
说起天然彩锦，他反而比林家秦家人更为了解。司徒家是前朝世家，见多识广。甚至某位先祖还拥有过一块天然彩锦的手帕。当然。随着抄家和战乱都没了。不过并不妨碍作为讲古流传下来。</p>
“天然彩锦所需彩丝甚多，一年彩茧数量有限，且每年se泽也略有差异。”林若谨终于查到了这篇府志。记录的还挺详细。说是当年的确不止一处地方出产彩茧。江宁的桑园只是其中之一。但彩茧数量有限，而且se泽不一，收购者便将其保存归总。积攒了三年，最后挑出颜se相接近的巧手织成。三年后彩茧大量减少，颜se也淡近于无。终不再成气候。</p>
“三叔，就是这里，你看。”他将摘抄的纸张递给林海屿，神情激动：“彩茧产量最多的地方。不是我们那一p!”</p>
林海屿霎时眉宇紧皱，吩咐炳叔：“你马上找人去丹y，打听一下可有人yu买那里的桑园?”</p>
他这边人刚走。那头司徒九就得到了汇报。</p>
“丹y。”司徒九拿着同样摘抄的前朝府志，微微而笑：“我猜老七没有派人去那里。”</p>
果然，炳叔带回的消息一般无二。</p>
林若谨和林海屿顿时面面相觑。神情凝肃。问题严重了!</p>
那一头，侯府大管事再次c促：“行不行的，赶紧给个话!”</p>
秦小舅不敢得罪，又因为林若谨不在，只得来寻林若拙拿主意：“拙丫头，你看看，是不是派个人去金陵城，将若谨叫回来。”</p>
林若拙的情绪很不好。她刚刚得到许冬打听回的消息。才知道秦小舅一家居然打着想让她嫁给秦定业的主意，意图嫁妆控制权仍旧在手。</p>
自己想着嫁到小门户小地方是一回事，被人算计着又是另一回事。再说，秦小舅夫q俩人品有问题，秦定业就是再好，她也看不上。</p>
“急什么。”她冷淡的道，“买地卖地，多大的事呢。总得考虑清楚了。他要嫌急，别买呀。江宁一带又不是只有咱家这一p桑园。去别处就是。”</p>
“哎呦我的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秦小舅算看出来了，这兄俩就不想卖地。其实他也不想。可问题是侯府的势力他们惹不起呀。哦，到时候这兄俩拍拍pg回了京城，他们可还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过日子。侯府只消给知府知州打个招呼，他家就别想过安生日子!</p>
林若拙才不会贴他的想法，反而落井下石，甜甜一笑：“舅舅若是嫌打理麻烦，不若就丢给我哥哥去。如今哥哥已然长大成人，便不必再劳烦舅舅。”</p>
这话寒碜的秦小舅差点吐血。脸刷的就变了se，拂袖而去。</p>
回头对贾氏言：“了不得，咱们都看走眼了。哪儿是脾气好，这位是肚子里蔫坏!想借着侯府这一趟势，趁机将打理权拿回去呢!”</p>
贾氏一听也犯了愁：“这可怎生是好，侯府，咱们实是得罪不起啊!”卖地，他们没权力。不卖，得罪了侯府日子。唯一的办法的确就是将产业都j还给林家兄。再有买卖，与他们无g。</p>
可这么大一块肥r，谁舍得。别的不说，每年进项少掉一半，定业未娶亲，定琼还要嫁人。银子哪里够使。</p>
秦小舅夫q俩也就是小精明，摊上大事顿时没辙。至少，这对夫q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解决方案。</p>
然而人是智慧的生命，即便品德不高。见识不广，也不妨碍他们那颗不太聪明的脑袋想出一个狭隘而猥琐的念头。</p>
“g脆，想办法将亲事定下。这样，林丫头就是咱们家的人。非得和咱们家一条心不可。”贾氏说出她自以为高明的计策。</p>
当然，放在一般宅斗背景下，这个计策也很不错。c作的好一点。还真能毁掉一个nv孩的一生。</p>
可惜，他们遇见的不是一般人。</p>
这个不一般的人还是他们的儿子，计划中另一位当事人。</p>
秦定业难以置信的看着父母：“s定终身!这怎么可以?林姐姐会一辈子被人看不起的!”</p>
贾氏苦口婆心的劝：“林家是官宦人家，恐他们看不上你。”</p>
秦定业虽然不ai四书五经，脑子却不是笨蛋。立刻抓住她的漏洞：“前j天你还说，你有办法让林家同意我们的婚事。”</p>
贾氏一哑，有苦难言。秦小舅咳了一声：“那是因为你姑姑是受了他们林家委屈才早早过世的。我们想着这一点。方有底气说亲。可昨儿金陵那头传来消息，说是林家自持身份，y是不认账，说你姑姑是身子不好自己去的。这一来，才恐你们婚事不成。”</p>
秦定业大吃一惊：“林家人竟如此蛮不讲理!”他终日在市井玩耍见识也不少，遂出主意：“那也不必出此下策。可以和林姐姐好好说，林家既是做官的，文人最讲中名声。若不认账就让大哥哥在书院里将他们家的蛮横无理说出去。如此作为舅家。父亲便有理由提出亲事了。”</p>
秦小舅也嘴里发苦了，夫q二人劝了又劝，无奈秦定业就是想不明白。明明一件可以光明正大的事，为何非要闹的走鬼祟之路。</p>
秦小舅唉声叹气，只能让他先回去。等人走了。立时冲贾氏发脾气：“都是你，平时娇惯的他不识人间疾苦。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怎生是好!”</p>
贾氏立时回道：“我惯的?难道你就不惯!”</p>
秦小舅不耐烦和她斗嘴：“那你说怎么办。他不合作，怎么能诳下那丫头的终身?”</p>
“要不，咱们就明着说。”贾氏提议，“他也大了，是该知晓些家业艰难。哪一项开销都省不下来。姑nn的嫁妆若是去了，这日子没法过的。”</p>
秦小舅顿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是，横竖这银子一大半也是花在他身上。今天买个百灵雀儿二十两，后儿打赏小旦三十两。合着我都比不上。也该让他知道，没了林丫头就没了他姑姑的嫁妆。没了他姑姑的嫁妆，就没了他逍遥十四年的好日子……”</p>
夫q俩窃窃商议。窗外，茶树浓密的黑影后，秦定业于黑暗中惊恐的捂住口鼻。</p>
原是见父亲脸se不好，想再劝劝才回头的。可他听见了什么!他都听见了什么!</p>
十四年的富家公子逍遥岁月，居然是这样来的!</p>
窗内，传来他最慈ai的母亲的声音：“j换信物会被赖掉。依我看，g脆在众人眼前来个肌肤之亲。咱们摆一桌酒，请知州大人家的夫人、小姐过来赏花，将那丫头的酒换了……等她醉了再让业儿进屋……到时众目睽睽，赖也赖不掉。这样成婚后她底气低，也不会压着我儿一头。”</p>
秦定业再也听不下去了，扭头狂奔。</p>
以前恍惚听过一耳朵，因为林家离得远，故而姑姑的嫁妆产业就由自家打理。他不曾在意过。却原来，疏忽的是这样的内幕。</p>
他不如大哥秦定疆会读书，却也从小跟着夫子进学，一笔一划学写‘礼义廉耻’。戏文看了百遍，哪一个好汉不是忠义仁孝。那戏上贪财害命、谋夺家产的，从来都是被千夫所指万夫唾骂。</p>
曾经因为好奇，他去乡间瞧过一次热闹。一个被村民指责与人通j的nv子，活生生锁在竹笼沉入河底。nv子撕心裂肺的叫着“冤枉”，那声声凄厉的场面令他做了很久的噩梦。</p>
记忆中nv子苍白绝望的脸和表姐红润动人的容颜于虚幻中重叠。</p>
泪水，顺着秦定业年轻的脸庞滑落。</p>
他可以不要稀罕的百灵，他可以不打赏当红小旦，他可以不坐最好的包厢听戏，他可以不去最贵的酒楼喝酒……他什么都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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