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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穿越之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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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对乌拉那拉氏的不喜,也和这样的制度有关吧。她和佟佳氏太像,看到她就想起自己曾经的屈辱。然而这和乌拉那拉氏又有何干呢?她只是恰巧和佟佳氏一样重视规矩罢了,自己把对佟佳氏的怨气发作到她的身上,又是何其不公呢?

    拉起乌拉那拉氏的手,德宛笑道:“好了,可见你是个贤惠的。”

    “老四呀,你媳妇儿这般贤惠,也是你的福分。额娘还等着你们快些得个嫡子呢。不管怎么说,长子最好是嫡子,也省的以后麻烦。”既然不再那么不待见乌拉那拉氏,德宛自然就会开始为她想一想了,何况,快些有个嫡子对四阿哥本身也是一件好事儿。

    乌拉那拉氏却是真的受宠若惊了,眼泪险些流出来,本来看德妃对李氏的女儿如此在乎,还很是忧心的,却没想到向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婆婆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

    她当即决定,为了能够让婆婆满意,自己一定会做最孝顺的儿媳妇,最贤惠的妻子。

    新人

    过了些日子,秀女们的结果就定了下来。

    最后,皇帝和妃嫔们一起阅看了留下来的秀女们。二等侍卫陈希阂之女陈氏和骁骑校昭格之女那拉氏得到了上记名,正白旗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为太子妃,员外郎张保之女他他拉氏为皇五子胤祺嫡福晋,副都统法喀之女纳喇氏为皇七子胤祐嫡福晋,六品牧长韩楚翰之女纳喇氏为皇七子胤祐侧福晋,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为皇八子胤禩嫡福晋。

    而李尔佳氏艾欣和乌雅氏荪扎奇都被撂了牌子,落了选。

    在经过了多日的考察阅看之后,陈氏和那拉氏都被封了贵人,陈氏住进了德宛的永和宫,那拉氏进了宜妃的钟粹宫。

    那拉氏很是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康熙对这个娇娇柔柔的小美女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同住在钟粹宫的石答应日子便不好过了,即使是有了身子都留不住康熙哪怕是一眼的关注。原本对她的肚子还有几分顾忌的那拉氏时间长了,便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虽然面上姐姐妹妹叫的好听,可言谈举止间还是把她当了下等人来看待一般。

    而德宛也迎来了一大喜事,四阿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格格李氏都有了身孕。德宛忙把各种药材补品不要钱般送去了四阿哥府中。

    四阿哥因为那个已经活下来的二女儿的鼓励,对这两个孩子的到来也有了十足的信心,连走路都带了飘。

    想到这两个孩子在历史上最终都没能活下来,德宛心里就难过起来,又怕四阿哥再受打击,便挑选了最细心,最有经验的嬷嬷们送去长驻四阿哥府,务必保证孩子平安并且健康。

    后来也听六阿哥说起过,艾欣落选之后,她的家里正在和钮祜禄氏谈婚事。不过她会乖乖听从父母之命吗?德宛不敢肯定。万一再出什么夭蛾子,可真够人头疼的。不过到时候,只怕跟着自己一起头疼的还有惠妃和宜妃,自己也不寂寞了。

    德宛也见了嫁作新妇的五福晋他他拉氏。他他拉氏相貌清秀,看起来是个娴雅的,一举一动也尽显沉稳端庄,很有几分皇子福晋的气派。心里便也有了几分喜欢,待她便也很是和善起来。即使五阿哥待她冷淡,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满、黯然之类的情绪。德宛倒开始奇怪起来,这么好的姑娘五阿哥怎么不喜欢,偏偏看上那个不着调的艾欣。不过想想艾欣的美貌和他他拉氏的秀气脸孔,也能想出点儿缘故来,男人还真是视觉动物,见了美色就什么都忘记了。

    德宛把五福晋品度了半天,才拉了他他拉氏对五阿哥说道:“可见你是个有福的。这五福晋一举一动倒是能做福晋楷模的,这模样也真真难得,我们家这两个臭小子后院里的加起来也比不过你的这一个呢。既然你皇阿玛把这别人都得不着的福气送到你身边来,你也得学着惜福才是,成了家可就别再和以前一样孩子气了。”

    罢了,又对他他拉氏道:“你可是皇上亲指的嫡福晋,在他府里,任谁也漫不过你去。要是以后他府里有什么妖妖蛰蛰的,你也记得拿出你嫡福晋的款儿来,别被他欺负了。”

    两人都连道不敢,又说了些话,德宛才放了五阿哥夫妇出去。

    这厢看着那个印象中还是小小的一团的五阿哥已经娶了媳妇,那厢又要惊觉自己最小的宝贝也开始长大了。

    “小十四这段时间读书很用功,书房里的先生都夸他聪明呢!”康熙显然很是得意。

    “是吗?”德宛简直难以置信。对功课这些她其实知道的不是很多,最多能检查一下孩子的背诵情况。但是想到小十四一向的呆傻表现,德宛很难将聪明这两个字和他划上等号。

    “可不是呢,别看这孩子平日里不吭不哈的,在学习上的劲头可真是不小,便是比他大一些的哥哥们也不见得比得过他。”不光是十三,就连再大一些的十二也一样。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皇子,就是身体还是不大好,骑马射箭的成绩实在有点儿让人看不过眼。

    德宛瞪大了眼睛,难道自己真的生了个小天才儿童?

    “不过,朕也看了看小十四的几个伴读,有两个不成,有些跟不上,打算帮他换两个。”

    “皇上看人必是准的,皇上看中了谁家的孩子?”

    “硕色和佛标你认得不?”

    “硕色和佛标?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只是不记得了。”德宛用力想了想,还是没多大印象。

    “这两个是小十四自己开口要的伴读,说是之前跟着哥哥们出去见世面的时候,在博启那里见到的,学问很不错,比小十四大个一两岁的样子。正是你的族侄呢。”康熙笑着说,“等过两天朕亲自考考他们的功课,若真的不错,就让他们跟着小十四吧。”

    “这事儿臣妾也不大懂得,皇上决定就是了。”实际上,德宛很奇怪这几个小家伙怎么能挤出时间跑外面玩去。虽然康熙答应了他们几个只要功课能让他满意,每月就可以有两天时间可以出宫看看,虽然每天只限一个时辰,但是对这些每天在书房里累得像狗一样的阿哥们来说,挤一个时辰出来也很不容易呀。他们每日早晨五点就开始学习,下午七点结束,在外面玩一个时辰,赶在九点之前回来,九点就得准时上床睡觉,这时间掐得多紧呀。

    德宛不懂这些,只能在第二天孩子们请安的时候问一问硕色和佛标的情况,哪想到连四阿哥都对他们赞不绝口,说他们功课好,人又聪明懂事,武艺也拿得出手,尤其是硕色,看起来就像一个武将苗子。四阿哥素来是个对人对己都极严的,能得他的赞好,想来确实是不错的。自己族里的孩子有出息,德宛也高兴。

    在通过了康熙的考核以后,德宛自然要召见一下这两个族侄。

    硕色比十四阿哥大一岁,是个壮硕强健的孩子,佛标和十四阿哥同岁,白净可爱像个小馒头,他二人和硕色一比,倒好象小了硕色三四岁的样子。不过两人出身都算不得太高,硕色的父亲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守备,而佛标的父亲官位更低,只是一个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若不是有个做宫妃的远房姑母,纵使他们再用功也没有这样的好运道。

    康熙对肯上进的孩子都是喜爱的,在考核过他们两个之后,对他们也很是满意。出身低的孩子自尊心都是要强一些的,因为自己的用功而得到了康熙的赏识的他们,自此更是努力。可怜的十四阿哥,有了这两个渐渐学习起来不要命的伴读,为了不落后于他们惹人笑话,也不得不加班加点起来,倒被迫成为了最用功的学生之一。

    只是这般用功下来,对他本来就不甚强健的身体多少还是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然而德宛虽然心疼,见他的时间却也不多。十四阿哥早已进了阿哥所,每日里多半时候都待在了书房和阿哥所里,德宛也不过是在请安的时候才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罢了。

    还好康熙还是日日会去检查儿子功课的。接连一段日子看十四阿哥脸色也青白起来了,身子也恹恹的,就招了太医瞧了,说是休息不好给累病的,这才令他好好休息了几日。不过经此一事,也知道了十四阿哥的身子也确实不大结实,对他的武艺方面的学习也就放宽了要求,倒让这个好文厌武的小子因祸得福了。

    这面刚看着十四阿哥身体好了些,那里六阿哥又闹上了,整天拉着脸,尤其是见到八阿哥的时候,更是不客气。直把八阿哥吓了一大跳,这种出身比他好,圣眷更比他隆的兄弟,他可是从来都不敢得罪的,难道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冒犯到他了吗?他记得似乎是选秀结束之后六阿哥才开始对自己不阴不阳的,难道是,他不满意自己的福晋长的比他的福晋好看?毕竟六阿哥好色的名声可是摆在那儿的。

    这一下康熙和德宛可就纳闷了。难道八阿哥得罪他了?可是明明八阿哥是一个再温和不过的孩子,怎么会得罪他呢?把几个孩子叫来一问,大家也都是一头雾水。

    得了,不猜了,直接把六阿哥拎过来开问好了。谁知道素来直肠子的家伙居然闭着嘴巴死不开口。康熙虽然爱扮演慈父,可对儿子的耐心着实不太多,眼看着就要变身喷火龙。

    四阿哥眼看康熙就要发火了,忙拽了他一把要他老实回答。六阿哥虽然横,却也不是没眼色,只能扭捏半天,吞吞吐吐说了。

    原来六阿哥本是好奇兄弟们的府邸在哪儿,谁想到八阿哥的府邸居然就在四阿哥府的对面,这一下六阿哥可彻底就变成炸毛鸡了。那可是他亲哥哥呢,他都没这好运气,那个八阿哥凭什么跟他哥哥做邻居!

    四阿哥傻眼儿了,这小子就为个这事儿把人家八阿哥吓成那副样子?

    康熙素来是知道这个儿子心眼儿不大的,却没想到他居然斤斤计较到这等地步了,当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德宛没办法,只能开口把他安抚下去了,“八阿哥和你四哥是对门,那你和你四哥不也是对门儿吗?他们两个是正门对着,可你们是后门对着的吧。都是对门,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六阿哥还待要闹,四阿哥忍不住了,告了声罪,就把这个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弟弟拎了出去。

    后来六阿哥倒是不闹了,大家问他四阿哥是怎么劝他的他也不说,不过据六阿哥府的人透露,六阿哥那天回去之后,全身都是青黑一片。而四阿哥的手指关节处也青了好几天。

    小阿哥

    三十五年一月,六阿哥侧福晋富察氏生长女。四月,四阿哥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生长子弘晖。五月,格格李氏生次子弘昐。也许是调理得当的缘故,虽然弘昐仍是有些体弱,却并没有如历史上一般不足月就没了。而弘晖身体却是壮实的,这让德宛很是高兴。只是富察氏让德宛有些忧心了,因为小格格是早产,身体很弱,而她的母亲富察氏,也实在是说不上一个好字来。

    富察氏虽然已经生下女儿好几个月了,却一直都没能起来床。这一次的生育,对她身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在一月的时候,原本想着距离生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富察氏也就没有太当回事儿,仍旧进宫给德妃请安。

    德宛倒是有点儿心疼了。看着富察氏挺着那么大的一个肚子,实在是不放心,便嘱咐她等生了以后再进宫便是,这几个月好好养胎是正经。可惜,德宛这话说晚了,富察氏也听晚了。

    出宫的时候,富察氏碰到了肚子比她更大的石答应。

    石答应的产期已是近了。现在她连行动都困难起来了。不过有人可不管这些,仍拿她当奴才来使唤。

    “诶,石姐姐,我的肩膀好困呀,你帮我揉揉?”那拉贵人靠在亭子边上,虽然是请求的话语,却是命令的口气。

    石答应一方面口笨舌拙,一方面又不大受宠,也就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盼着肚子里的孩子争气,给自己点儿脸面。

    “好了好了,真是的,不过是用一用你罢了,瞧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答应。”那拉贵人眼球一转,看到湖边的一丛花树,“既然你不愿意给我揉揉,那去给我摘一枝花儿吧。”

    石答应一看,腿都软了,眼里含着泪珠,请求道:“那拉姐姐,那个地方,实在是……”

    那拉贵人也不是真的就一定要她去,万一她的肚子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怕担责任呢。不过就是看那个肚子实在不顺眼,想欺负欺负她罢了。每每见着她一副可怜样子心里就快活。

    石答应就是再委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比自己高了两级呢。俗话说,官高一级压死人,这宫里也是一样的。

    这日,要出宫的富察氏和出来散步的石答应在湖边遇到了。

    石答应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行礼,富察氏忙止住她,道:“石答应身子沉了,可不必再行礼了。”

    两人因为都是孕妇,便多了些共同话题,站在湖边谈了起来。石答应性情和顺柔婉,说的也多是跟孩子有关的事情,两人谈得很是投机,富察氏便觉得欢喜起来,觉得这个石答应很合自己的性子。

    那拉贵人每日的这个时候都会到这里来散心,正好瞧见了石答应的身影。

    于是,闷得无聊的那拉贵人便带着宫女来到了湖边。

    石答应和富察氏站在一棵老树之后,枝条垂下,密密札札,石答应的身子恰恰露了一大半在外头。

    “石姐姐!”那拉贵人扬声一唤,石答应浑身便是一抖,原先的言笑晏晏立即变成了双目含悲、欲语还休。

    她转过身,面朝着那拉贵人,一副身形不稳的模样。

    那拉贵人指指身边的秋儿道:“你去扶着她一把,瞧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可不要赖咱们头上来,毕竟附近可再没别人了。”

    秋儿答了一声是,便快步向石答应而来,一面伸手去扶她,一面说着,“石小主,我们主子让奴婢帮您一把……”

    话还没说完,石答应突然一声尖叫,上身后仰,倒进了湖里。

    富察氏大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先伸出了手,一起被拉进了湖水里。她事后也想过,若是自己当时反应过来的话,绝对不会去伸手的。

    富察氏的两名奴婢和石答应的一名宫女都不会游泳,秋儿还愣在一旁未曾反应过来,大家只得大声呼救。

    幸而巡逻的大内侍卫正在不远处,就这样,富察氏和石贵人被救起来的时候,情形也已经很是危急了。

    动了胎气的两人都被送进了最近的宫殿生产,石答应还好,日子已经差不多到了,几个时辰以后生出了一个女儿。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总算是母女平安。

    可富察氏却受足了罪。此时她不过才七个月,离产期还早,遇到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要命。

    德宛赶到的时候,正见到宫女们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血水,她瞧着,觉得脚都软了。

    一直到第二天子时,富察氏才产下一个身体虚弱的小格格。而乌拉那拉氏本人则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半个多月才终于保住了性命。

    只是,富察氏以后得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有孕了。看着怀里这个瘦小苍白的孩子,德宛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再想着,就觉得这个媳妇儿实在可怜,不过在皇宫里,做婆婆的表达对媳妇的体贴的方式自然不同于民间,德宛能做的就是赐下去一堆珍贵药品并对她多加抚慰。不过在听说了富察氏即使身体虚弱难以起身也仍然坚持行礼的时候,德宛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简直不是体贴人而是在折腾病人了,便不再往六阿哥府上赐东西了。

    石答应,被晋为常在,而那拉贵人,被贬为答应,那拉氏的宫女秋儿被杖毙,其他宫女也因为护主不利多多少少受了罚。

    不管是她所说的意外还是别的什么,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六阿哥的侧福晋和长女都出了这样大的问题,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是逃不了惩罚的。尤其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能说出她欺负石答应的事例来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如果我要害她,时机多的是,怎么会选在这样的时候?”那拉贵人,,不,现在已经是那拉答应了,她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她知道,她失去的,不只是身份……

    其实,后来德宛也想过那拉氏未必就是真的凶手,只怕那当日的石答应,现在的石常在也未必就是什么清白的。不过因着自己孙女也遭了罪,倒把这两个都怨怪上了,就是见了面也极是冷淡。那两人也识趣儿,少在德宛面前露面,倒让德宛少生了不少气。

    不过这事在宫里引起的波澜也没有持续太久。平妃和十一阿哥在几个月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五月初,十一阿哥因为伤寒被隔离了。伤寒,简直是最可怕的疾病之一,更何况,这次的伤寒,还是别人给招来的。

    宜妃在十一阿哥的枕头下发现了异常,在太医确认过之后,宜妃就一直处于洪涝灾害期,而康熙脸色也一直阴沉沉的。

    顿时,后宫骤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消消停停的,恨不能把自己埋在沙地里装鸵鸟,敢往康熙跟前凑的除了宜妃以外就再无旁人了。当然,安静下来的还有五阿哥。之前为了艾欣,五阿哥很有些不消停。现在自己亲弟弟生命受到了威胁,才终于把他的心思转了过来。女人什么的,先都抛一边儿去,自己弟弟的小命最重要。五阿哥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进宫安慰宜妃,出宫求神拜佛,大有亲自把京城附近的庙宇全都拜一次的架势。

    德宛也常常出现在小佛堂里,默默念着佛经。说实在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记得十一阿哥是夭折了的,况且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平常接触也不多,自然没什么感情。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让她眼睁睁看着十一阿哥就此死去,还是免不了心里难受的,更何况还是被人害死。

    只是,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呢?这么长时间,似乎康熙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可是,康熙是真的没有线索吗,还是……

    德宛已经不只一次的感谢上天,让她的孩子都活了下来。每日里神经绷得紧紧的,对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恨不能翻来覆去检查个遍。若非如此,只怕自己的孩子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在大家都精神紧张的时候,一向身体还不错的赫舍里氏病逝了。她虽是孝诚仁皇后的妹妹,却远没有其姐那样的风光,虽然生过一个小阿哥,但刚出生不久就没了,幸好还有个作为太子的亲外甥照应着,不然她的日子还真的要难过了。不知道是因为她本身的原因,还是为了遏制索额图,她进宫多年,也没能得到册封,只是在死后才被追封为平妃。

    大家纷纷猜测,此事和赫舍里氏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没有关系,怎么向来健康的她突然间就没了,若有关系,也想不出她和宜妃有什么过节呀,而且她死后还被封妃了。

    然而十一阿哥这次竟是熬了过来,听着传出来的消息,十一阿哥在生死线上徘徊了数次之后,竟生生挺了过来。

    这一下,大家可算是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会有人遗憾没看到宜妃继续痛苦,可是皇帝的心情也很重要,要是皇帝真的生气了,她们也得不着好不是。不过,恐怕整个宫里面真正高兴的人只有太后、皇帝和宜妃了吧,,对了,还有宜妃那几个小阿哥。

    八月的时候,十一阿哥终于痊愈了,虽然瘦了不少,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是总算是好好的回来了。

    只有德宛在一旁奇怪,历史上十一阿哥究竟是什么时候没了的呢?他到底是还没到夭折的时候,还是已经闯过了鬼门关,以后就改变了命运了?

    为母者

    “娘娘,庶妃王氏前来给娘娘请安了。”晴雯进来通报的时候,德宛正在和陈贵人说话。

    “好吧,让她进来。喜雨,去叫保母把十六阿哥抱来。”德宛笑着吩咐。

    “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王氏此时已经不复当年的小家子气。

    “王妹妹不必多礼。”德宛对着她也很和气。虽然王氏在宫中多年仍无身份,但毕竟是生了三个孩子了,自然与其他的庶妃是不同的,至少现在她的一应用度都是按照贵人的例来安排的。

    “十六阿哥抱来了吗?给王氏抱抱吧。”德宛抬头,正看到王氏眼中止不住的欢喜。王氏因为身份低微,三个孩子并无一个可以养在身边。她在二十九年初生下的十四格格现在在惠妃处养着,三十二年生下的十五阿哥在荣妃那里,三十四年出生的十六阿哥则在德宛这里养着。王氏想念儿子的时候就得去这些妃子处来陪笑脸,还得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德宛想想生生被逼死的前身,便不愿意太为难她了,每次她来,只要十六阿哥醒着,必定会抱来给她看看。

    “回娘娘,十六阿哥已经抱来了。”保母抱着孩子很是恭敬地送到王氏怀里。

    十六阿哥已经一岁多了,会认人了。看到德宛正想往过扑,却被保母拦住,送到王氏那里。十六阿哥看她几眼,也算是熟人了,便也不闹腾,只安静坐在她腿上,由她抱着。

    陈贵人看着王氏抱着儿子的样子,又摸了摸自己已经很大的肚子,脸上也泛起了一层光辉,只怕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在三十五年八月,她被号出了喜脉,那时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自那以后,她可以说是步步小心,好容易才终于捱到了快要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后宫之人,谁不想要个儿子,一来做老时的依靠,二来也可排遣深宫寂寞。尤其是像陈贵人这样并不大受宠的,对孩子的渴望更是迫切。

    德宛想着这十六和十七两个阿哥似乎都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帮手,哪里能薄待了他们。陈贵人那里每日都监督着太医给她调理身子,十六阿哥这里也□周到。

    想想前几天,德宛抱着十六阿哥给他讲故事的时候,十三和十四两个阿哥还嘟着小嘴巴说十六抢了他们的宠爱。

    那时侯,德宛的心情真是好极了。她敲着那两个小脑袋瓜笑了起来,“瞧瞧你们,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过不了几年就要娶媳妇儿的人了,还这么粘缠人。”

    毕竟年纪还小,听到说要娶媳妇儿的话都扭捏起来,低下头也不说话了,尤其是十三,甚至还微红了脸。

    小十六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就在这时候“嘎嘎”笑了起来。

    这一笑可把两个小子笑火了,脚一跺、脸一扭自己倒是躲出去了,把德宛乐得抱着小十六两人对着笑了半晌。

    虽然有时候看着住在自己宫里的其他低位分的嫔妃不大顺眼,可是想想这些孩子又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她的孩子们,即使是最小的十四都已经搬到乾西五所去了,能在身边的也只有哈宜呼和噶卢岱两个。其他的也只有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有时候也难免孤寂,女儿年纪渐渐长大,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其实能在她身边腻着的时间也不多。这时候,有了这些年幼的孩子,如现在的小十六,将来的小十七,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才能让她的心时刻都被装的满满的。

    虽然是她在照料这孩子,其实也是孩子在陪着她。

    有的时候照照镜子,也会发现一些细小的变化。虽然依旧美貌,但,终究不一样了。即使看起来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可毕竟已经是要奔四的人了。

    有时也会奇怪,这么多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这样抱抱孩子,侍侯侍侯皇帝,孝顺孝顺婆婆,居然也就这样过来了。怎么时间这么快呢?她抚着脸,忍不住叹起气来。

    “怎么了?”康熙凑过来抚着她的脸,“好好的叹什么气呢?”

    “还能为了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臣妾都老了。”德宛笑道。

    “哪有的事儿?朕的德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哪里老了?”

    “怎么不老?臣妾的孙女儿都那么大了,就连小十四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臣妾每次一想到这儿都觉得时间追得好紧,稍顿一步就要被超过去了。臣妾不想被时间追上,可是,皇上您看,只是前几年,臣妾还能被人当成是没出阁小姑娘呢,现在谁还会把臣妾当小姑娘呀。”

    “是是是,不是小姑娘了,是小媳妇儿了,成不?”

    “还小媳妇儿呢,根本就是小媳妇儿的婆婆了。”

    “那你说谁见过这么漂亮的婆婆呢?就算不是小媳妇儿了,也是最年轻漂亮的婆婆,对不?”

    “好吧,那臣妾就争取做世上最年轻漂亮的婆婆吧。”虽然对这一“殊荣”非常不感兴趣,但好歹是康熙皇帝人家金口玉言,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是?

    十六阿哥刚学会说话走路,正是好奇的时候,东摸摸西碰碰也自己心里高兴。德宛怕磕着碰着,使人把屋里带角的带棱的都换了圆转的,不能换的也都用软布包了那么些棱棱角角的,虽看着不那么齐整,却最是安全。

    “小十六,今儿想听什么故事?”德宛坐在他床边,准备讲完就回去歇息了。

    “狐狸精!”小十六兴奋地叫了起来。

    德宛眉心一跳,忙问,“这狐狸精是谁说与你听的?”

    “奶母。”小十六会说的不多,可这个倒知道。见自己能答上来,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德宛没应他,只是讲了个历史故事与他。小十六也不挑,反正有得听就是。

    待把他哄睡了。德宛才板起脸来,把小十六身边一众伺候的都叫到前面儿去。奶母保母宫人太监跪了满满一地。

    德宛沉着脸,看也不看他们。倒把下面跪着的一群人吓得发抖。

    “你们是谁在十六阿哥跟前说那么些子不三不四的话的?你们打量着主子小不懂事,就在那儿胡乱嚼舌头起来了。你们也不怕教坏了小主子?”德宛气德脸都泛了青。

    “有这等事?朕竟不知这些奴才还有如此混来的,当主子们是什么?当真该死!”

    德宛一愣,忙站起身来,“皇上多早晚来的,竟也没人通报一声,臣妾不曾恭迎皇上,实在该死。”

    “哪来这么多该死该活的话,说的怪没趣儿的。朕来时听你在十六那里,便没让人通报,否则也未必能知道这些子刁奴的事儿了。”说着,康熙伸手拉她坐下。

    “皇上这次才真是说错了呢。若知道皇上在,臣妾何苦在这儿花这么多心思,只管统统推给皇上就是了。”德宛又瞥下面的人一眼,“今儿晚上,臣妾不过是按往常的例给小十六讲些故事哄他睡,可谁知那小子竟说要听‘狐狸精’,可真是吓着臣妾了。他才多大点儿的人,如何能知道这些,可不都是这些做奴才的造的口业。小孩子不懂事,倒要被他们给教坏了。都说‘三岁看老’,可见小时候最是重要,这时候被这些猪油蒙了心的给耽误了,以后可就不好往过扭了。真是阿弥陀佛,幸亏十六还小,要不然,臣妾才真是……哎!”

    “这也亏得你是个喜欢孩子的,若是旁的人,怕是孩子已经被毁至差不多了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想想十三和十六都非你亲生,却胜似亲生,便是他们亲额娘也未必能如此的。”

    “这可不一定。皇上是没见王氏对孩子的疼爱模样。每次见了孩子,都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查看个遍,那些奶母保母们也都要一一问个遍,生怕孩子受了半丝委屈,再没有比她更周到的了。孩子有个病呀痛的,都心疼的什么似的,那次见十六身上被蚊子叮了个包,她都心疼成那样,眼泪流了一地,可见是亲生的。臣妾每次看着都觉得心酸,真真可怜见的。”德宛抓着康熙的手,垂着头玩起他的手指来。

    康熙微微勾起了嘴角,笑的意味不明。“是吗?她倒是小心的,朕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小心的呢。”看着德宛把自己的手指头当玩具,他倒是惬意起来。

    “所以说是生母嘛,孩子不在眼前,总是忍不住担心的,谁知道照看的人当不当心呢。就像今天的事儿,若不是十六不懂事儿说起来,臣妾也难知道的。好了,既然皇上来了,臣妾也能趁这机会偷个懒,把这挑子撂给咱们万岁爷了。”德宛眼角斜飞,软软笑道。

    “李德全,把他们先关起来,你们连夜审审,看哪个这么不当紧的,都拉出去了。你再亲自挑几个老实本分的给小阿哥配上了。”康熙吩咐完李德全,拉起德宛,向后面走去,“时间也不早了,德妃也早点儿休息吧。平日里嚷嚷着要睡什么‘美容觉’,这会子倒想不起来了。”

    后宫女人的依靠

    德宛和康熙在一起的时候到底睡过“美容觉”没有,这一点不管德宛是什么想法,康熙百分百是持肯定态度的。瞧瞧这油光水滑的小模样,可不就是朕给你的“美容觉”滋润出来的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时间依旧匆匆如流水,带着德宛在祖母之路上越走越远。

    永和宫仍然继续收割着孩子。

    三十六年三月初二,陈贵人生下一子,就是历史上的十七阿哥,果亲王胤礼。三十八年五月,六阿哥的侧福晋富察氏生下一子,这是六阿哥的第三个儿子,康熙亲自赐名弘昙,富察氏在三十五年生下女儿后一直以来的不甘心也终于被抹平了。

    三十七年,一直以来还算平静的后宫沸腾了。康熙第一次分封诸子,大阿哥和三阿哥分别被封为直郡王和诚郡王,四、五、六、七、八几个阿哥俱被封为贝勒。惠妃和荣妃腰杆子顿时就硬气了许多,谁让满宫里只有她们俩的儿子成了郡王呢?而已经失宠许久的卫氏因为儿子争气得了康熙的喜欢,又重新可以偶尔见一两次康熙了。

    其他的阿哥对上面两个哥哥还只是羡慕,然四阿哥却最是个要强的,见三阿哥只比自己大一岁,平日里圣眷也不如自己,此次居然就成了王爷,而自己只是个贝勒,自己就这样被人狠狠压了一头,面上虽然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难免有些怏怏的。

    而康熙对此的解释是“四阿哥为人轻率”,更是让他心中憋屈。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那以后,他开始慢慢收敛自己的脾气,准备向“忍者”之路迈进了。

    三十八年七月,康熙巡幸塞外,德宛依然留在宫里陪太后。一、三、四、五、六、七、十三、十四这八个阿哥跟了康熙一起出去了,留下了太子在京城当临时盖章机。

    十三阿哥在三十七年康熙去盛京谒陵的时候已经随驾过一次了,可十四阿哥倒是第一次,德宛对这个儿子还真是不放心。

    “额娘,这东西你都收拾了这个多天了,还没收拾好呀?去年儿子随驾的时候也没见额娘这么经心呢。这次四哥、六哥和儿子都在,还能亏了十四弟不成?”十三阿哥不依不饶起来,拱到德宛怀里撒起娇来。去年他随驾的时候可是只有一、三、五、七、九、十这六个哥哥一起的,虽然五哥很照顾他,可毕竟没有自己的哥哥来得亲近。

    “你这小子,瞅瞅你这模样!谁不知道你的性子,谁敢欺负了你,啊?额娘的小老虎?”德宛扭着他的小肉脸,手感真好。

    “额娘~~”十三阿哥手脚并用终于逃离了魔掌。使劲儿揉揉脸,真是的,额娘还把人家当小孩子呢,人家今年都十四岁了,皇阿玛都说了过两年就给人家选媳妇儿了,额娘还这样,真是太过分了。

    德宛对着最小的儿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四阿哥和六阿哥都大了,她也放心得下,十三阿哥性子活跃又得宠,她也不担心,可就这个十四阿哥,她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和清穿文里那个或嚣张霸道或活泼机灵的十四阿哥有哪里相象了,分明就是一个沉默害羞的小家伙,除了在最亲近的人跟前还能伶俐点儿以外,在外人面前,比小姑娘还像小姑娘呢,那真是拎起来一串儿,放下去一摊儿。

    最令德宛瞠目结舌的是十四阿哥的武艺课程,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大将军王”的成绩,从来都是倒数的名次,无论骑马、射箭、布库什么的,他都只强于七阿哥,不,人家七阿哥射箭还比他要强得多呢!记得有一次,噶卢岱给他陪练,噶卢岱的成绩都比他强多了,噶卢岱可是个女孩子,只比他大两岁而已。为此,德宛基本已经快要放弃这孩子的武艺了。索性在文学艺术方面这家伙还是可圈可点的。

    为此,德宛还专门求过康熙,说是小十四性子是个绵软的,她实在不放心这小子跟了去。

    结果呢,康熙为此又狠训她一通,反正是把她定位成了“败儿之慈母”了。

    “依朕看,十四那性子就是被你保护太过了!须知道,慈母多败儿,虽然你偏疼幼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孩子总得长大,你看看你把十四惯成什么样子了?下一次选秀都可以给他指婚了,他现在还跟个没断奶的奶娃娃一样,你这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再这样下去,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我爱新觉罗家的男儿,都必须是顶天立地的勇士!”

    德宛太悲愤了。这个老康,只要孩子有一丁点儿的闪光点,那也一定是像了他的。但凡有一点点的不好,就都是她这个做额娘的错。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说老康平日里宠十四也未见得就比她少,怎么这孩子文才好就是随了他的,武艺差性子软就是自己的错了?

    算了,懒得跟他争(再说也争不过不是?)

    “好了,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你们几个去跟苏麻喇姑还有十二阿哥道个别。还有,问问苏麻喇姑最近身体怎么样,顺便把本宫最近抄的那本经书送去给苏麻喇姑吧。”康熙对苏麻实在是极好了,因为孝庄太皇太后去了以后,苏麻生无可恋,竟把年幼的十二阿哥送去给她抚养。四、六两个阿哥自幼也是和苏麻亲近的,每次远行前都必会前去道个别。

    不过,康熙走了,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休息了。

    比如哈宜呼,她的长女,已经是个十七八的大姑娘了。现在选婿就是摆在她面前的头等大事。

    她是个深宫妇人,哪里知道什么好的人选,只得托了父母在外面看看。结果一看他们送上来的外孙女婿候选人的单子,真真吓了一大跳,清一色的公侯子弟。

    虽然能够理解他们对哈宜呼的关心,但德宛其实并不打算给女儿找一个太过高贵的人家。虽然哈宜呼是皇帝宠爱的公主,但在姐姐们一个个不得不远嫁蒙古的时候,她却舒舒服服嫁在京城里,已经够让人嫉妒了,要是再找一个不是当公就是做侯的,还不得让人用眼锥子给锥出满身的洞呀。况且在她看来,找个差不多的,不必过高,当然也绝对不能低了,只有性子好,能够对女儿好,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萨伊堪,也只比哈宜呼小一岁,也得开始准备了。不过萨伊堪的事情还得和太后商量着办,毕竟萨伊堪是养在太后身边的。

    结果这话头跟太后一露,老太太原本挺好的心情立时就阴了。萨伊堪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跟在老太太身边了,一呆就是十多年,小丫头安静乖巧又孝顺,几乎快要成了太后生活中的一部分。现在突然告诉她萨伊堪长大了,该要准备出嫁了,便突然间受不了了。

    太后一生都没有亲生子女,康熙跟她也没有特别的情谊,虽然身份尊贵却难免寂寞。自从有了五阿哥和萨伊堪陪着,才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然而现在五阿哥在外开了府,不能常在太后膝下承欢,太后的生活中就几乎只剩下了萨伊堪一个,乍然听说萨伊堪也大了,就快要留不住了,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更何况,太后之前还听皇帝说起过翁牛特部的仓津是个好的,那时没多想,然而现在想想,萨伊堪似乎是跟仓津差不多年纪的,哪里还冷静得了,恨不能现在就把萨伊堪藏得深深的,谁也找不着。

    于是,老太太一晚上辗转反侧,老泪纵横。

    结果,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第二天一早,就说自己身体不大舒坦,要去泡汤泉去了。

    说实在的,她说这些话,还不就是为了带着萨伊堪逃开。

    太后年纪大了,俗话说“老小孩儿”,太后就已经在这种状态之中了。小孩子有时候会选择自欺欺人,太后也一样,把自己躲在了乌龟壳里,以为看不见就是不存在了。其实她也不能带着萨伊堪跑到天涯海角一辈子不回来,可她就是扭不过这个劲儿来。固执地相信把萨伊堪带走了,离得远远儿的,就没人能抢走了。

    德宛猜出了她的想法,也顿时觉得难受起来了。眼睁睁看着别的妃嫔们哭天抹泪儿劝着太后回心转意,她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觉得现在敲开老太太躲着的乌龟壳,是不是太残忍了。

    况且老人总是有些拗脾气的,硬要阻止她做的,她就偏要做,尤其这种时候,拦她的人只怕都要被她当敌人了。倒不如放手不管,也许过一段时间,人家反倒自己先想通了呢。

    不过,后宫诸位妃子也不是简单就能说通的,既然病了,就先看太医才是正理儿呀,于是传了一拨又一拨的太医来给老太太瞧病。太医们能说什么,难道要说太后她老人家根本没病吗?那还不如自己动手把自个儿脑袋摘下来得了。没奈何,只能含含糊糊说了些思虑过多,火气过大的症候来,太后的身子自然也就不大可能在他们的手下变得健康起来。

    太后的脾气终究是谁也拗不过的,就连太子都没能把她留住。老太太还是带了萨伊堪匆匆忙忙的走了。太子没办法,只得匆匆写了一封信叫人快马加鞭送到御前去了。

    择婿

    当康熙回宫的时候,是带着太后她老人家和萨伊堪一起回来的。看看太后满脸的喜悦,至少德宛可以确定,萨伊堪不必远嫁蒙古这个设定已经可以很快从假设变为现实了。

    果然,第二天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人家就单独留下了德宛,婆媳两个一起研究萨伊堪未来的额驸人选。

    太后对孙女婿的要求很简单:住在京城,出身名门,年龄相近,相貌堂堂,懂规矩会处事。不过,说起来简单,挑起来却绝对不那么简单。老太太实在是个挑剔到极点的人,嫌这个不俊,嫌那个家风不好的,好容易找一个各方面都还差不多的吧,她还嫌人家学问不够优秀。听得德宛那叫一个头大,话说,这是给萨伊堪挑额驸,不是在挑状元郎吧,再说您老人家向来不喜汉学,这时候又嫌人家汉学不好,这纯粹是在找碴呢吧。

    于是,选婿活动就在太后一连串的不满意和康熙不停提供朝中俊彦资料的过程中持续着,直到最后德宛和康熙都快要累趴下了,太后才终于选定了一个:佟国纲的孙子,原任銮仪使叶克书的儿子,舜安颜。

    不过,用人家老太太的说法,这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过这个舜安颜大约也是不错的,据康熙说他长得还是不错的,家世又好,以后还能承个一等公的爵位,以后萨伊堪住在京城里面离父母和祖母都近,也能照应到她。这样想着,德宛就觉得这个女婿还是不错的。

    “可算是挑好了,依臣妾看,这想通过重重关卡达到太后的要求成为她老人家的孙女婿,只怕比那些书生们考状元还要不容易呢。”德宛总算是卸下了一桩心事,心情大好。

    “这做妹妹的都已经找好了,那哈宜呼呢,做姐姐的总不能比妹妹晚吧?”康熙对哈宜呼的终身大事也是很关心的,毕竟这可是太皇太后念念不忘的。

    “太后也一道替哈宜呼选定了,是前锋参领舒穆祿氏丰盛额。”舒穆祿氏丰盛额是一等公海金之子,是太祖时名将扬古利的后人,他自己也是一个上进之人,康熙听了倒也满意。

    其实德宛一开始看中的人是一等侍卫西林觉罗氏鄂尔泰。德宛印象中鄂尔泰似乎是雍正朝的名臣,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惜人家太后看不上眼,嫌他出身不高。说哈宜呼是堂堂公主,太皇太后的命根子,哪里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找个这样的,这让太皇太后在天之灵怎么接受得了。

    好吧,只要把太皇太后搬出来,德宛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说了。况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总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的。

    之后,康熙特地又招了舜安颜和丰盛额进宫,仔细考校了他们一番,确实满意了以后,才正式定了下来。而这期间,四阿哥、六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频频在宫里或宫外与此二人“不期而遇”。

    大家都是人精,如何猜不出皇帝的心意,这样一来,满宫哗然。前头的公主们一个个都嫁了蒙古,德妃的两个女儿却得以留在了京城,还得了这么好的额驸,怎么能让有女儿的后妃们心里舒服。

    布贵人不敢说什么,可宜妃和荣妃却没什么顾忌。荣妃的亲女儿二公主、宜妃的亲外甥女儿四公主可都是嫁到了蒙古的,看着德妃这副模样恨的那叫个牙痒痒。

    “德妃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呢,绑住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两尊大佛。不过妹妹还有一个女儿呢,不知道还能绑住谁。”荣妃冷笑着斜了德宛一眼,不悦之意表露无遗。

    “可不是呢,姐姐可要赶紧了,毕竟姐姐的小格格年纪也眼见着大了呢。”宜妃早就看德妃不顺眼了。

    德宛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大家的不满了,也就只微笑着,不大说话。反正自己已是得了里子,让她们耍耍嘴皮子自己也掉不了一块肉。

    这样的事情在这几天不断发生着,这些妃嫔们整日里无事可做,嘴皮子都闲得不得了,这时候能活动一下嘴巴还不赶紧蜂拥上来活动活动呀。那些有女儿的嘴里个个都长了或长或短的刺儿,没女儿的话里也透着一股子酸气儿。

    当然,也不是没有前来示好的,比如说,谨嫔佟佳氏,佟国维之女,已经去世多年的佟妃的亲妹妹,二十五年选入宫中,封为贵人,不过没两年无孕又无功的她就升做了嫔,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姓氏,还是因为她姐姐的缘故。

    谨嫔是个沉稳而温和的人,和她姐姐的刻板持重不同,她说话轻声细语,又是待人亲切,在德宛看来,她就是“不笑不张口”这个词的完美诠释。有时候德宛也会想,若是把她们姐妹两个换个个儿,只怕当初自己可就不那么容易夺回儿子了。

    对于哈宜呼和萨伊堪的指婚,谨嫔也同样显出了她的喜悦来,甚至亲手为她们二人制作了一套衣服——当然不是嫁衣。

    看着那怎么瞧都不似作伪的笑容,德宛心里无法不多想几想。对着曾经是自己姐姐奴才的女人,她真的能够容忍自己位于她之上吗?那么她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是在示好还是别有所图,或者,只是习惯了不去得罪人,处处表现自己的大家风范?

    真是头疼,所以她才不喜欢跟后宫众妃嫔相处,累死个人了。

    当然,此事也是有后续影响的,比如说王氏。她的女儿济兰已经懂事了,乖巧听话,长得也还算漂亮。见萨伊堪马上就要出嫁了,就把主意转过了这里。济兰一直由惠妃带着,自己想见她也不容易,若是能放在皇太后身边,既能时常见见,也能在太后那里挂上个名号,总是有益无害的,若是得了太后的欢喜,指不定也可以不必嫁到蒙古去了。

    然而此事单她愿意也是不行的,先不说皇太后那里,只济兰的主意她就拿不了。虽然是生母,然而济兰跟她并不很亲近,倒是惠妃更能做了她的主。惠妃却是不愿意把济兰送到太后身边的,她带的孩子只有三个,大阿哥和八阿哥都已经长大了,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济兰一个了,她自然是舍不得的。而且济兰也不小了,性子又太过安静沉默,不会说笑逗乐哄老太太开心,就是现在送去慈宁宫也未必就真的能够跟皇太后处出多么深刻的感情来,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也胜过到太后身边战战兢兢过日子。

    而济兰的想法也和惠妃差不多。虽然那是自己的亲祖母,可除了请安之外,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太后对她素来是淡淡的,因此济兰也是有些怕太后的。因此,在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打算之后,济兰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而惠妃也迟迟不表态,更是让济兰心里惴惴的。心里一直装着事儿总是对身体不大好的,更何况宫里的女孩儿身体总是弱些的,这样一来,济兰病倒也就算不得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济兰这一病,倒是把惠妃吓了一大跳。太医说这孩子是思虑太过,能思虑什么呢,不用想都知道。

    “好孩子,别担心,你就安心在额娘身边呆着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惠妃怜爱地摸着济兰瘦了不少的小脸蛋。

    济兰终于听到这样一句话,知道自己可以留在惠妃身边了,悬了老久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起来。

    王氏也很是担心女儿的病情,可惜这晚康熙翻了她的绿头牌,她要准备侍寝,没法亲去看济兰。晚上,侍候完了康熙,独自一人睡在乾清宫侧殿的时候,王氏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来人只是告诉她济兰病了,并未告诉她济兰到底怎么样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一个情形。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皇太后看着眼眶泛红,面色不佳的王氏,奇怪了起来。素来承了宠的妃嫔,神色有妖娆的,有妩媚的,有娇羞的,却没有见过这样委屈的,更何况王氏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

    也许旁人好奇的话,还多少会克制一下,可太后是什么人,后宫第一大BOSS,哪里会有什么顾及,自然张口就问了。

    王氏犹豫片刻,强打着精神回道:“回皇太后的话,臣妾没什么,只是昨晚听说十四格格身子不适,臣妾又不能亲去瞧瞧,心里担忧罢了。不过,惠妃姐姐已经养过了两位阿哥,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不敢劳皇太后垂念。”

    太后这才发现,原来济兰没来请安。记得那是个安静又恪守规矩的孩子,看来必是病得不轻,不然依那孩子的性子,不会不来请安的。便问惠妃:“十四格格如今如何了?是什么病症?可严重?”

    惠妃忙答道:“回皇太后,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医说是郁结于心。恐是因为七格格和九格格都指了婚,想着姐妹就要分开了,那孩子心里舍不得,才有了这样的病症,过段时间舒缓了心思就好了。”

    太后点点头,“这孩子虽心思重了些,但也可见得是个好孩子。让她好好养着,这些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惠妃忙起身应了。只要王氏不要再继续想着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来济兰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嫁女

    王氏倒是想说什么呢,可惜太后跟前哪有她随便插话的地儿,只能可怜兮兮的频频瞅着惠妃。不过惠妃也没那个心思,便只把王氏当了隐形人。王氏也不是傻子,见惠妃这个样子也只能死了心,只是心里不由得憋屈起来,觉得果然惠妃不是亲娘,并不能和自己一样为了孩子好的。想那九格格,不就是因为被德妃送去慈宁宫陪皇太后才能摆脱了远嫁蒙古的命运吗?若是惠妃真的为了济兰好,就不该只想着自己寂寞不考虑孩子的未来的,倒不如求求皇上去,我做不了主可皇上可是能做得了主的。

    德宛自然不会去在意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正忙着给自家闺女查看嫁妆呢。虽然公主们的婚事自有内务府负责,但做母亲的总是要尽一片心呀。而且有些事情她确实是不放心的,比如说护卫、长史、庄头仆从、陪嫁女子之类的人员,万一混进去什么钉子之类的,总是要麻烦一些的。还有陪嫁的嬷嬷,德宛可是知道知道清朝公主是常常要受嬷嬷们辖制的,所以在挑选嬷嬷的时候更是注意。幸好晴雯出身于内务府世家中的大族尚家,她的父亲尚志杰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还是很说得上话的,便通过晴雯传话给尚志杰,要他挑老实的,明白尊卑上下的嬷嬷给自己的女儿。况且德宛他们家原先也是包衣,虽然现在离了,可对这其中猫腻还是清楚的,哪个嬷嬷什么德行也都心里有数,自然不怕找来什么不省事的欺负这俩孩子。

    三十八年六月,哈宜乎和萨伊堪正式受封公主,封号分别是和硕昭惠公主和和硕温宪公主,并且正式定下了婚期,分别是三十八年十月和三十九年六月。这样的封号也是康熙想了好久才定下来的。本来他给萨伊堪定的封号是“温悫”,不过皇太后对此显然不大满意,在她看来,萨伊堪自幼聪慧,博闻强识,这是公主中独一份儿的,自然应该强调她这个特点,于是康熙只能改做“温宪”了,正是取“宪”字“博文多能”之义。而哈宜乎的封号也颇费了康熙一番心血,最后,康熙选定了他看来最适合哈宜乎的字眼: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柔质慈民曰惠、爱民好与曰惠,康熙当时还笑言,此二字当是为哈宜乎量身定做的。虽然德宛觉得康熙有点言过其实,但是这正是代表自己闺女得宠,她自然也是有些得意的。

    在这之前,虽然知道女儿就要嫁了,但是当旨意下达的这一刻,德宛才真的发现女儿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同时,哈宜乎和萨伊堪也感觉到了变化,这变化绝对不只是她们从“七格格”和“九格格”变成了“五公主”和“六公主”,娇羞和害怕也成了她们最矛盾的感受,上一刻可能还在憧憬未来的幸福,下一刻可能就开始担忧万一自己适应不好为人妇为人母的生活可怎么办。所以,她们的心情也开始潮汐一般起起落落了。

    就在这母女三人的心情玩着过山车的时候,时间也霎时快了起来,德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十月就到了,她的哈宜乎终于成为了别人的了。可是心里再不舍再难过,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荣妃她们都把女儿嫁蒙古了都没有这样过,自己若是表现得如此悲痛岂不更戳了旁人的心窝子。幸好她身边还有十三、十四、十六、十七四个阿哥,尤其是十六和十七阿哥,这两个年幼的小阿哥很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快乐,让她能够很快重新高兴起来,当然,女儿能够时常进宫来也让她母怀大慰。

    到了三十九年,牵动德宛心思的就是两件事情,一件就是萨伊堪的出嫁,另一件就是册封后宫。

    萨伊堪的事情其实德宛插不上什么手,皇太后疼惜孙女儿,坚持一切都要自己亲自操持,德宛也自然不敢驳了太后的面子,最后她能做的事情竟然只剩下帮助女儿平抑紧张的心情了。

    萨伊堪是个安静内敛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紧张不安都不会表现出来,若不是后来德宛发现她精神似乎不大好,脸色也白了些,还不知道她居然常常晚上睡不着觉呢。可惜德宛这辈子穿来就已经是当妈的了,上辈子待嫁时的心情也忘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女儿的德宛只能急得团团转了。倒是萨伊堪觉得自己很不孝,带累母亲为自己担心。

    临嫁的前一天,萨伊堪独自找到了德宛,遣开了旁人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心里话,“额娘,说实话,小的时候,在我知道是额娘主动把我送到慈宁宫的时候,其实是怨过额娘的,甚至觉得额娘是‘卖女求荣’。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额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若不是额娘,只怕我就要被送到蒙古和亲去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德宛愣住了,若不是萨伊堪说出来,她还不能够知道呢。

    出嫁前一日,母女两个相拥而泣。

    第二天,是萨伊堪出嫁的日子,德宛望着层层宫墙。现在,她在这个大笼子里,而女儿,已经飞出了这个大笼子,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是不是另一个笼子。

    年底的时候,整个皇宫都弥漫起了紧张的味道。从年中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消息透出来,说是要册封一批后宫了,这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个上面。毕竟自从三十三年贵妃薨逝以来,后宫里最高的就只是四妃了。惠妃身为四妃之首,自然希望这次能够再进一步,奠定自己后宫之主的地位;宜妃自诩出身高于德妃许多,圣宠隆于惠妃和荣妃许多,早已把自己当后宫第一人了,满怀自信认为自己做贵妃甚至是皇贵妃的可能很大;荣妃自知论出身比不过惠妃,论宠爱和活下来儿子数量又比不过宜妃和德妃,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宠极一时、后宫无匹,如今却要屈居于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德妃之下,心里便很是不甘起来,何况现在儿子封了郡王,她的心思自然也活动起来了;德宛记得历史上这四妃一直没有挪窝,自己也一直没有再高升,也就没有再多些什么心思,她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佟佳氏这次似乎是做了贵妃,不过也不知道记的准不准;而王氏则因为已经为康熙生下了一女二子,心底也隐隐有了期待,希望自己能够获得一个身份,不再像现在这般没名没分。

    对这样的事情,上窜下跳的自然不会只有后宫嫔妃,前朝和皇子们也都很看重。

    大阿哥自认为样样都强于太子,只是母亲身份不如赫舍里氏皇后罢了,打从册封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便在康熙面前愈发活跃起来了;三阿哥自从成了唯二的郡王,自视就愈发高了起来,这时候仗着自己文才出众,硬是拉拢了一匹文人才子围在身边;五阿哥素来低调,但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就不同了,他们都遗传到了生母的高调张扬性子,这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都已经摆出了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来,连十阿哥都逢人便说宜妃为人好,对不是亲子的自己都视同亲生了;倒是四阿哥,因为之前封爵之事,已经学会了隐忍和收敛,处处低调了起来,六阿哥一看额娘和哥哥都不甚在意,也明白额娘出身不高,知道了额娘定没有升位的希望,也就不去理会,十三和十四还小,自然事事都向哥哥们看齐了;七阿哥自从残废以后便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对这些事情完全不关心;八阿哥最近正因为好容易得到了皇父的青眼而意气风发起来,自然希望能够让康熙更看重自己一些,给自己生母一个名分,总好过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处境。

    叶赫那拉家的领头羊明珠已经遭受了打击,虽然现在官复原职,但已经失去了圣宠,自然不敢蹦达得太欢快了,何况还要防着索额图趁机找自己麻烦呢;宜妃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郭络罗氏可是大族,自然还是能够出来几个吆喝的,就一同为宜妃和八阿哥之母卫氏吆喝上了;马佳氏虽然能人不多,可不代表没有,马佳氏的领头羊图海虽然在二十年的时候已经去了,但是他的儿子诺敏现在也很得看重,历刑、礼二部尚书,正黄旗蒙古都统,圣眷不可谓不隆,也能给荣妃使得上力;乌雅家倒是想努把力呢,可惜他们家底薄,能人少,只能看着别人争来夺去自己耷拉着脸躲一边儿当看客了。

    对此,太后倒是没什么表示,每日仍是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只是把石常在的女儿,五岁的十五格格霍珠接到自己身边养着罢了。

    康熙也一直没有对此发表过什么看法、意见之类的,只是这段时间在惠妃、宜妃和卫氏处待的时间比从前多了不少。惠妃和宜妃自此更是相看两相厌,卫氏也是再度焕发了青春,重新娇艳了起来。八阿哥也更加意气风发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子——不能子以母贵,那就母以子贵吧。

    德宛这段时间却没心思去想这些,她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年初李氏就发现有了身孕,这足够德宛高兴了。要知道,四阿哥府上的儿子只有两个,其中的弘晖的身体还不是很好。德宛发现自己已经逐步古代化了,尤其在对待儿子这方面。

    八月的时候,李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起名叫做弘昀,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可惜刚出生德宛见不着,只能听儿子们说这孩子这儿好看那儿好看,听得她心里痒痒极了,恨不能立时就把孙子抢来抱着。

    德宛要想的自然还有别的事情。比如说,第二年的选秀。十三和十四两个小子年纪到了,得给他挑个合适的福晋了。虽然德宛还是觉得有残害幼苗的嫌疑,可自己总是争不过康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是初中生年纪的儿子被残害了。

    后宫又有了新的领头羊

    三十九年十二月,晋封名单出炉后,整个后宫被炸得目瞪口呆,当然也包括德宛。

    好吧,卫氏册为良嫔,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母以子贵嘛,老八出息了,他妈总不能还那样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吧。瓜尔佳氏册和嫔,也没什么怪的,自三十七年进宫,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瓜尔佳氏也是相当受宠的,这种好事儿康熙自然不会忘了她,不封才奇怪呢。晋谨嫔佟佳氏为谨妃,大家也没什么说的,出身摆在那儿了,又是皇帝的表妹,只有德宛一人纳罕,怎么是妃而不是贵妃呢。最令人惊讶的是康熙和太后敲定的贵妃人选,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博尔济吉特氏。要说起来,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确实高贵了,父亲是蒙古亲王,又是皇太后娘家人,还是世祖悼妃的侄女,可关键是康熙皇帝对蒙古的态度,让后宫嫔妃一致认为蒙古女人在后宫里是翻不了天的,后宫还得是满人的天下,何况博尔济吉特氏入宫多年来,无身份、无子女、无宠爱,根本就一“三无人员”嘛,怎么突然间就冒了尖儿了呢?难道是蒙古又要有战事,需要拉拢蒙古王公了吗?

    说实在话,就连博尔济吉特氏自己也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得头昏眼花了。幸好她很清楚康熙并不喜欢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处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痴心妄想,虽然心里欢喜,不过心态倒还能勉强维持在平和状态上。

    要论对这份名单表示遗憾的人,自然是不少的。四妃无一升位,虽然心里难免失落但一看咱四个都一样,也就没有太过纠结了。万琉哈氏已经为皇帝生下了十二阿哥,又是正黄旗人,出身一点儿不比四妃差,甚至还尤有胜之,此次却仍然无封,虽然待遇提高到了嫔的标准,可想想自己居然还不如卫氏,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了。王氏也有些不甘,她现在是后宫最受宠的一个,又已经为皇上诞育了二子一女,现在刚刚诊断出来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却连个名分都没有,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封的庶妃,就算份例是嫔的又如何,没有那个名头总是不大好听,便下定决心继续笼络皇帝,争取早日摆脱庶妃的名号。

    此时康熙已经在乾清宫里乐呵呵的看戏了。贵妃人选他自然是有考量的,封博尔济吉特氏,既能给蒙古王公们卖个好,又能让皇太后高兴,关键是这只是一个贵妃,又不是皇贵妃或是皇后,况且博尔济吉特氏还是个没儿子的,以后他也不会让她有儿子,不过是个高贵好看的摆设,摆那儿给人看罢了。

    不过大家很快就从册封余波中回过神来了。马上就又要选秀了,新任贵妃想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年纪大的妃子想着给自己儿子挑人,年纪轻的妃子想着皇帝身边又要有新的狐媚子来分宠了,精神自然都高度紧张了起来。皇子们也都兴奋起来了,十一阿哥已经有了一个侧福晋,这次是该选嫡福晋的时候了,十二、十三和十四这哥儿仨还都是光棍儿呢,想着这次自己终于要成大人了,一个个又是羞涩又是欢喜。

    许是因为册封带来的福气,和嫔在阅看秀女的中途昏倒,叫了太医来一瞧,说是有喜了。

    后宫里立刻一阵腻歪,和嫔年轻漂亮又受宠,现在又有了身孕,万一是个皇子,可真够她抖上天的了。

    和嫔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当下后宫里论宠爱自己和王氏二分天下,自己又比她分位高,可架不住王氏虽然无嫔之名却有着嫔之实,还有着一串儿孩子,底气就比自己足。现在总算自己也要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但凡能生下一个小阿哥,以后就不愁了。

    而德宛呢,却正惊讶于四阿哥居然也会来求要秀女了。

    “额娘,儿子郎中顾俭的嫡女伊尔根觉罗氏,想求了她做侧福晋。”四阿哥脸色微红,语气也难得的别扭了起来。原本他是打算为生了两子一女的李氏请封侧福晋的,不过他一个小小的贝勒,侧福晋数量有限,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来求伊尔根觉罗氏了。

    “呦,我们四阿哥也开始惦记起这个了?当初是谁连听都不待要听的?”德宛是真的想不到他也有这样一天。

    四阿哥最是个脸皮薄的,本来说这个就很不好意思了,结果还被拎出十多年前的事情来糗了一顿,心里就更别扭了。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告退了。

    伊尔根觉罗氏?德宛侧着头想了想。,原来是他的老师顾八代的侄孙女儿呀。这小子眼光还是不错的。

    伊尔根觉罗氏,闺名宝云,十六岁,性情温和端雅,长相圆润俊秀,据说那就是所谓的有福之相。而最让德宛感兴趣的是宝云的母亲,那可是绝对的牛人呀,在八旗贵妇圈子里很是有名气的一个人,人家可是一连生了九个孩子,除了宝云之外全都是儿子,而且个个身体健康。这让自以为能生的德宛很是汗颜了一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嘛,这人要是生在几百年后的建国初期,那绝对是一“英雄母亲”呀。

    儿子好容易为了这种事情找上自己,德宛自然不会让儿子失望,满心好奇的使了人去观察观察这个伊尔根觉罗氏。

    至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德宛除了记得他们的嫡福晋一个姓兆佳一个姓完颜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道。看来只能依靠康熙的秀女全攻略了。

    其实主持选秀不过就是个熟练活,经历过了这么多场选秀活动,德宛早已快要麻木了,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的后院还有需要,德宛早就请病假偷懒去了。其实这么些年,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变得都快认不出来了。当年痛恨小三,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自己,现在不只是自己做了人小老婆,还要不停往儿子后院儿里小老婆,还唯恐塞的不够多不够好,越想就越觉得讽刺,原来自己已经被这个时代同化到如此彻底的地步了呀。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一想,为什么自己就可以这样毫无负担、毫无愧疚的,或者说颇有些热衷于为儿子们挑选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难道因为婆婆和媳妇儿本来就是冤家的缘故吗?因为觉得自己十月怀胎十几年养育的儿子被媳妇儿抢走了,所以才见不得做媳妇儿的高兴?想抢走我儿子,你想都别想,我看你有没有本事从这么多女人手里把我儿子抢到手!是这样的心态吗?德宛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是可悲到了一定程度了。

    带着这个让她忍不住心情阴翳的念头,德宛面无表情的参加了秀女的阅看。也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吧,德宛看什么都能挑出一堆毛病来,原本还能看出几分趣味儿的活动此时也变得无聊极了,那些秀女们要么规矩不过关,要么被规矩束缚成了木偶人,要么才艺乱七八糟,要么太小家子气,总是没一个能让她看得过眼的,到了后来,她的心思几乎就无法全部放在这群秀女身上了。

    “咦?德妃姐姐,你瞧这个舒舒觉罗氏,长得和十四阿哥还真有些相似之处呢。”贵妃眼神一瞟,发现了有趣情况。

    德宛一听,顺着贵妃的目光看去,呦,还真是!

    这个舒舒觉罗氏的脸型眉眼和十四阿哥还真的有那么两分相像,这就是有夫妻相了吧。只这一眼就让德宛对她的印象分不低了。

    叫到跟前来问了几句话,小姑娘吐字清晰,声音轻柔,笑容温软,看起来很是镇定,举止规矩却又不刻板,印象就又好了一点儿。

    接下来就是表演才艺,舒舒觉罗氏表演的是弹琴。虽然不能说弹得多么出色,但是却也可以看出来她是下过功夫练习的。

    “真是不错,之前看她做的针线活儿也很是鲜亮,真真是个难得的。”贵妃笑着继续说。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女孩子,至少德宛是这样觉得的。

    只可惜了她的出身,父亲只是个员外郎,看来是做不得嫡福晋了。

    至于十三阿哥,她是很乐意给她配上传说中的嫡福晋兆佳氏的,可惜捧着单子上上下下搜索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马尔汉闺女的影子,看来只能留待下次了。于是,德宛只能草草给他找了一个侧福晋先用着。没办法,万一找个太好的,以后人家十三阿哥和兆佳氏你侬我侬、鹣鲽情深了,这不就害了人家孩子吗?虽然这个不出色的也挺无辜的,可德宛也没办法,康熙的指标可是压在自己头上的,她自然不愿意因为这一点儿同情心招惹康熙的不满,只能在心里想想自己可真像那个以羊易牛的家伙呀。

    和嫔抱着肚子小心翼翼熬到了十月份,终于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因为印象中,和嫔似乎是没有儿子的,所以德宛对此也不甚在意。后宫里生孩子的妃嫔太多了,两个月前,王氏才刚生下了十八阿哥,这一个应该是十八格格了。

    十八格格出生的时候正是傍晚,和嫔那里动静很大,吸引了不少饭后无事的妃嫔们。和嫔这次的生产并不顺利,孩子就是生不下来,一直生了一天多才终于生下一个气息奄奄的小格格。

    小格格有多么虚弱德宛并未亲见,只知道她出生时没有哭出来,然后,就一辈子都哭不出来了。

    和嫔这两年太过招眼,大家看她也没多顺眼,巴不得她失意一次。这次生了个没福气的格格,大家虽然都应景的滴了两滴眼泪,叹了一回气,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乐意呢,年长些的还好,年轻的有些上面眼角还擦着呢,下面嘴角就翘上来了。

    泰山

    有的时候,德宛真的希望时间能够走慢一点。

    自从三十九年以后,十六阿哥也开始随着康熙到处跑了,才那么点儿的小豆丁,虽然有做哥哥的照看,德宛还是担心得紧。

    四十一年九月,康熙又带了儿子们南巡去了,然而让德宛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一次,康熙居然只带了太子、四阿哥和六阿哥一起去。不知怎么回事,德宛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因为四阿哥家的弘昐和六阿哥家的弘恂最近都有些不适,德宛也就更多的把目光投向了孙子们。

    弘昐因为出生时受的磨难而多年来一直多灾多病,而弘恂也差不多,德宛也想过是不是因为他出生时父母年纪都太小了,尚未发育好,不过一时没叮嘱到,老六就胡来了。然而和弘恂只相差两个月的弘旸身体却还是不错的。

    在弘昐好容易痊愈了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带着他来给德宛看了。

    弘昐一直都比同龄人要瘦小一些,尤其是大病初愈的现在,看着更惹人怜爱一些。

    看着弘昐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德宛的心里也软软的,这么乖巧的孩子,偏生得了这样一副身体。

    拉过弘昐,看他确实精神还不错,才放下心来,又问起乌拉那拉氏有关弘晖饮食起居各方各面的事情来。

    “弘昐病这一场,你也受累了。弘昐呀,以后可要记得孝顺你额涅。”德宛抱着弘晖,心情很是喜悦。看着乌拉那拉氏仍有些憔悴的面容,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不容易,对庶出儿子也能如此上心。

    “嗯,弘昐知道,弘昐让太太和额涅担心了。太太放心,弘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再也不让太太和额涅为弘昐担心了。”小家伙回答的很是认真。

    “老四媳妇儿,你呀,也别担心了。想当初老六也是体弱多病,比这弘昐也强不了多少,可现在不也整日里活蹦乱跳的跟个活猴儿似的。我们弘昐呀,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虽然知道弘昐很可能会夭折,可未必不会出现奇迹,毕竟好些人的命运都已经变了,弘昐也许还能活下来也说不准呢。而且弘昐毕竟是由乌拉那拉氏抚养的,乌拉那拉氏对这个孩子也确实是很关爱的。

    “是,媳妇儿知道。”弘昐这两年的身子越发好了,病痛也比以前少了许多,看着弘昐一天天好转起来,乌拉那拉氏的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感激。因为自己对弘昐的细心照料,再者有了嫡子,四阿哥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再加上这些年婆媳关系改善了很多,自己做为嫡福晋的体面已经是无人敢于冒犯的了。把现在的情形和当年一对比,乌拉那拉氏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虽然弘昐身体好了,德宛很高兴,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她无法继续保持好心情了。

    虽然皇帝在宫外,但也会时常传消息回来的,而她的两个儿子也会有话递回来。可这一次的消息却让她手足无措了起来。

    康熙命六阿哥单独祭泰山。

    这是什么意思?德宛不得不多想一想了。太子病在了德州,不能去也就罢了,可康熙单单派了六阿哥去算什么事儿呀?

    虽然康熙现在对太子不如以前了,可那也是他的太子,他费心血最多的儿子,这点上,六阿哥再受宠也比不上的。而以六阿哥的本事,德宛可不相信康熙会真的想让六阿哥代替太子,她还没有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呢!

    好吧,虽然自从六阿哥正式领了差事以来,确实表现很不错,也受到了不少大臣的赞扬,可这也一直是德宛的心病,她其实倒是宁愿六阿哥更平庸更荒唐一些也不愿意他这么招眼的,可这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是每次办好了差事康熙都会那样明显表现出对六阿哥的宠爱的时候。她除了战战兢兢,就是战战兢兢了,只能暗地里叫四阿哥看着他点儿,免得他忘了形。

    而且,事实上,比六阿哥能力强的皇子也不是没有。比如太子,康熙亲自教养多年,怎么可能是个棒槌,不过是这身份的束缚让他不敢像六阿哥一样大展拳脚罢了;再比如大阿哥,能力出众,康熙对这个通晓兵事的儿子可是非常骄傲的;再比如四阿哥,差事也做的很好,有些事情康熙和太子都只放心他去做,就是太铁面无私了一点,自然没有哪个大臣乐意夸这个瘟神;再比如八阿哥,温文尔雅、待人和气,处事也极有条理,又擅长拉拢人心,臣子们对他的赞美倒是最多的了。这样一比,六阿哥只能说个“好”字,却当不得出众,可惜这个被宠坏的孩子,太骄傲了。

    看来,等他们回来,自己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个老六了,免得他忘了自己是谁。

    接下来的日子,德宛简直是坐立不安了。万一六阿哥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可怎么办?

    等她见到神采飞扬的六阿哥时,一看六阿哥的眼神,德宛就明白了,这个孩子,显然是动心了。忙打发了人出去,母子两个相对独处。

    “听说这次出巡,太子病了,皇上命你去祭泰山了?”

    “是,皇阿玛是命儿子单独去祭拜泰山的。”说的时候,六阿哥眼睛真是亮晶晶的。

    “这次不过是因为太子不凑巧病了罢了,不然轮得到你吗?这种出风头的事儿,看着好了,其实可真的未必是好事儿。”

    “额娘?”他以为额娘会高兴的,后宫那些嫔妃不都盼望着自己的儿子出息吗?

    “额娘之前的教导你都忘记了吗?你只要想着做一个好臣子、好儿子、好弟弟就可以了,不该你想的不要乱想”德宛现在已经是心惊不已了,虽然语气严厉,可心却是虚的,她知道自己只怕是栓不住这个孩子了。

    “可是额娘,儿子不就是在做一个好儿子好臣子吗?儿子不就是想让皇阿玛高兴吗?”

    “想让皇上高兴法子多的是,可不一定就要这么招眼。再这样下去,你让你兄弟们怎么看你?”

    “额娘,招眼的多了去了,再说他们管这管那还管得了皇阿玛喜欢谁吗?皇阿玛不喜欢他们那是他们自己不好,关我什么事儿?额娘,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啦?真是的,自己得不到皇阿玛欢心,就这副德行!有本事明着来,何苦在人背后下刀子!”

    “放屁!”德宛真是被这个儿子气着了,难得的暴了粗口。“没有人跟我说什么。况且你以为这是比武场吗,什么都明着来?你孝顺皇上想让皇上高兴那是你的孝心,额娘只有高兴的,可你难道没听说过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做兄弟的,也要考虑一下兄弟们的感情,能跟兄弟处得好总比一天到晚跟乌眼儿鸡似的强吧。”

    六阿哥不是傻子,只是太兴奋罢了,现在倒是冷静下来,反应过来了。“是,儿子知道了,额娘放心。”虽然心里难受,可他不愿意驳了额娘。

    这天晚上,绝对是德宛的不眠之夜。她知道这次自己能劝住他不过是因为那个想法才刚刚在他心里播种,若是等到以后那颗种子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只怕就无法挽回了。

    六阿哥是怎么样的资质,她还是知道的,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是性子鲁莽冲动、小心眼儿、好色、耳根软,都决定了他根本不可能是那个位子上的好人选。自己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康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康熙这样的心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太子势力渐大,康熙不放心是肯定的,把别的儿子提出来跟太子打擂台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轮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就是受不了。他明明知道六阿哥是多么崇拜他,明知道六阿哥性子有多傲气,明知道六阿哥多么不适合这条路,为什么还要这样撩拨他呢?难道,在他眼里真的只有太子吗,为了太子可以牺牲别的儿子?怪不得太子会有那样的下场,康熙,都是你造的孽呀。

    直郡王、诚郡王和八贝勒,这三个做磨刀石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把他的六阿哥拉进这样的泥潭里面?康熙,你偏心也偏得太过了吧,这就是你的宠爱吗?如果这就是帝王的宠爱,那她情愿她们母子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像七阿哥、十二阿哥他们母子那样,虽然不受重视,可至少一辈子平平安安、无惊无险。

    这次事件一过,只怕太子对六阿哥也难免会存了猜忌之心。

    等等,德宛突然想到,因为四阿哥和太子都是由康熙教养过的,所以关系很亲近,似乎也因为这样,自己膝下的四、六、十三、十四、十六和十七几个阿哥都和太子关系亲密,俨然一党。难道康熙是因为这样才……

    要不,倒不如看看太子的态度。若是太子果然猜忌了六阿哥,就让六阿哥趁机跟太子远些吧,也省了招惹康熙的忌讳。但绝不能让他起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毕竟她不想看着骨肉相残的惨剧。

    她特特注意了六阿哥好长一段时间,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才算勉强放下了一点儿心。希望以后康熙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撩拨这个本来定性就不咋的的孩子了。

    然而太子终究是对六阿哥起了些隔阂。幸亏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四阿哥,总算是让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再那般僵硬。

    直到次年五月,索额图被扣上了“第一罪人”的帽子,死在了狱中,太子失去了强援,这才不得不掩去了那点儿疑心,至少不再对六阿哥吹胡子瞪眼了挑刺儿了。

    看着六阿哥不再为太子的找茬挑刺生闷气了,德宛才放心了些,又嘱咐四阿哥一定要好好看住这个弟弟,毕竟四阿哥现在比以前隐忍了许多,不再是一副暴炭性子,德宛自然更信得过他了。

    再看十四阿哥这头,十四阿哥果然对舒舒觉罗氏很满意。

    虽然德宛要求十四阿哥十五岁之前不许越雷池一步,不过舒舒觉罗氏的体贴还是很得十四阿哥的喜欢的,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十四阿哥在刚刚“解禁”没两个月舒舒觉罗氏就有了身孕,并于四十二年十二月初一诞下了长子弘春。

    在这一年出生的还有四阿哥的第四子弘昶和十三阿哥的长女雅静。

    “这伊尔根觉罗氏、瓜尔佳氏和舒舒觉罗氏三个还真是有缘,她们一起被指婚,又一起生孩子,想来缘分真是不浅。”德宛还真是觉得巧极了。

    康熙也觉得巧,只是这三个儿子今年都有收获,怎么那个最是活跃的六阿哥却不见动静。

    “哪里没动静了,老六府里的一个通房姜佳氏也有了身子,不过是因为她身份不高,才没报予皇上。若是每个阿哥的通房侍妾有孕都要回禀皇上的话,只怕皇上也没工夫忙朝政大事了。不过臣妾想着,毕竟她也是为咱们皇家开枝散叶了的,就过了明路,让她做了妾。”

    姜佳氏名叫娅珠,原是福晋瓜尔佳氏的陪嫁丫头,这两年长成了大姑娘,容貌也一天天明艳了起来。瓜尔佳氏见六阿哥对自己虽然还是尊重的,但更宠爱富察氏和钱氏,便把姜佳氏送上了六阿哥的床,用以分富察氏和钱氏的宠。姜佳氏性情爽快,相貌艳丽,不但会唱曲儿,还精于骑射,六阿哥和她都是带些淘气的性子,倒很能玩在一处,六阿哥便这样一日一日顽劣了下去。德宛虽心疼他,但想想他这样总比当出头鸟要强,便也只劝他几次就随他去了。自此,六阿哥对富察氏和钱氏也就慢慢淡了下来,整日里往瓜尔佳氏这里找姜佳氏玩。瓜尔佳氏虽然一开始还担心姜佳氏受宠了会轻狂起来,然而后来一看,这丫头只顾着淘气了,倒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便把原本那十分的防备减到了五分。

    殇

    然而到了十二月的时候,接连得孙的喜悦被打破了。四阿哥的次子弘昐病逝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体弱多病,但是眼看着他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坎儿,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努力长到了八岁,正是聪明可爱最是惹人喜欢的时候,居然就这么突然的没了。因为太医说他是受了风才会病倒的,四阿哥恼恨极了,认为都是服侍的下人不经心才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把满腔丧子之痛全都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

    德宛也有些接受不了了。虽然见面不多,可终归是自己的孙子。

    她还记得前些天,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和弘昐给自己请安的时候,那个瘦瘦弱弱的小人儿,那样乖巧的模样。

    “太太,弘昐想要一匹小马,太太跟阿玛说好不好,阿玛总是说等弘昐长大了再说,可弘昐已经长大了,十七叔比弘昐还小些呢,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小马了。太太,弘昐也想要。”因为他身体弱,所以一直都没有学过骑马,看着差不多大的兄弟和叔叔们都开始学习骑射,他只能躲在一旁满眼羡慕。

    “太太,阿玛夸弘昐聪明了呢,阿玛布置的功课弘昐都完成的很好呢。太太,如果弘昐读书好了,是不是阿玛就不会再对着弘昐叹气了,弘昐想要阿玛高兴。”

    “太太,有人说弘昐长得很好看呢,弘昐好高兴,可是也有点不好意思,太太,弘昐是不是真的长的很好看呀?”

    “太太,这泥人是弘晖哥哥和弘昀弟弟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他们偷偷到府外买的呢,很像我对不对?以后弘昐也会做一个巴图鲁,不会总是让兄弟们照顾我,我也可以保护他们。”

    “太太……”

    “太太……”

    “娘娘。”弘昐不见了,眼前的是晴雯那写满了担忧的脸。

    “好了,我没事了,你也别瞎操心了。”

    晴雯犹豫了一下,才劝道:“娘娘,小阿哥已经是去了的,您若还是这样悲伤,小阿哥那般孝顺,又如何走得安心?”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了。”晴雯的忠心,她是知道的,然而她的心里除了伤心,还有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对他好一点儿,后悔自己对他关爱不够。

    “娘娘。这些天,奴婢看着四爷也不是太好的样子。本来心里就伤心,还不忘娘娘这里,每次来都会问奴婢一声娘娘最近心神可好些了,也托着奴婢们多开解开解娘娘,说若是因为他而带累了娘娘的身子,四爷自己也心下难安的。娘娘,您就是不看走了的,也要看看还在的。奴婢瞧着,四爷倒是真的瘦了一大圈儿了,奴婢看着都不落忍了。”说着,晴雯还抹抹眼角。

    孙子虽疼,可终究是隔了一层的,一提到儿子,德宛总算时候振作起来了,“老四身子不好了?可有请太医看过?”

    “娘娘,太医看过了,说是郁结于胸,要四爷多休息。可娘娘总是这样,四爷哪里休息得了,就是身子歇下了,心里也是记挂着娘娘的。”

    待到德宛见到了四阿哥,才知道晴雯所说虽有夸大,却也相去不远了。这毕竟是一个在他眼前头长了八岁的儿子,小心翼翼呵护了这么多年,也难怪他会如此了。尤其是听说他整日里埋首公务以求暂时忘掉伤痛之后,德宛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那点儿悲伤,全部心神都转移到四阿哥身上去了。便觉得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不但没有注意到儿子最近的情绪,还让儿子为自己操心。这样一想,自然就振作了起来,尽想着安慰儿子了。

    “你这孩子,本来自己身体就不甚康健,还硬撑着。太医都说了要多休息,你却还这样,身子是那么好糟蹋的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个做额娘的不许,你就不许这么糟蹋我儿子的身子。”

    “是,儿子知道了,额娘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然而虽然德宛虽然尽力振作了,但是因她身子本就不甚康健,终究还是病倒了。

    说实在话,乌拉那拉氏的确是个不错的福晋,对府里的孩子也都一直表现得一视同仁。哪怕现在弘昐没了,她的确是很难过的,毕竟这孩子打从出生就抱在她身边养的,自然感情深厚。然而即使她心底悲痛,形容憔悴,却依然将四阿哥的后院操持的井井有条。现在德宛病倒,她还要日日来宫里侍疾。当德宛病情渐好的时候,六福晋还好,只四福晋倒真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了。

    康熙果然是个关心自己后宫的,见德宛这般模样,便有些不忍了。想了想,跟四阿哥打了声招呼就把他的嫡长子弘晖接进宫,养在德宛身边了。

    十六和十七阿哥都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德宛正是膝下空虚的时候。而弘晖呢,本就长得讨喜,兼之又是个聪明乖觉的孩子,很快就让德宛重新恢复了笑容。

    四十三年二月十三日子时,李氏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就是后世那个倒霉孩子弘时了吧,德宛想着,一定要跟四阿哥说说,好好跟孩子相处,别整天装严父把儿子都赶别人家去了。

    在哥哥过世不久生下的弘时,本就因为非嫡非长,宴席就不如何隆重,何况他同母的兄长才没了没多久,他出生之后十天,十九阿哥胤禝也薨了,他的满月和百日就更是低调了。

    李氏因为身份问题,所生的儿子都由别人抚养了。长子弘昐之前是由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养育的,次子弘昀在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进门不久就被她抱走了,现在小儿子弘时又归了嫡福晋,她身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女儿多西珲一个了,就这样还是嫡福晋特别开恩才能留在身边抚养的。现在看着自己的儿子都和养母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对自己却不甚亲近,不由得就心生不平,尤其是对伊尔根觉罗氏,本来四阿哥是有升自己位分的打算的,如果不是这个伊尔根觉罗氏,自己就是侧福晋了,也就能够抚养自己的孩子了,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

    这一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娶了嫡福晋,兆佳氏和完颜氏看着也都是妥当的,德宛也就放了心。

    唯一让她举棋不定的就是纽钴禄氏,凌柱之女,那个历史上有名的福气太后。不让她进府吧,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让她进府吧,想想她生的那个儿子就浑身不舒坦。然而最后,她还是让纽钴禄氏进了四阿哥府,做了他的格格。毕竟弘晖现在身体很好,又聪明又可爱,很得康熙的喜欢,只要弘晖活着,那弘历就没有上位的机会。退一万步说,就算弘晖出了什么差错,那也还有伊尔根觉罗氏的儿子弘昶呢,就是轮也轮不到她纽钴禄氏的儿子吧。反正德宛是决定了,以后多给四阿哥指些满八旗的女子,虽然满人确实不如汉人漂亮温柔,但为了四阿哥未来的大业,还是满旗女子所出的儿子多一些为好。

    而六阿哥,德宛实在是不想再把什么名门闺秀送去给他糟蹋了,没错,就是糟蹋。

    自从小心埋藏了那颗还没来得及发芽的名叫野心种子,六阿哥行事就愈加荒唐了,甚至连康熙都因为看不过眼而训斥过他几次,不过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于是,六阿哥好色的名头愈发响亮,甚至可以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妾而冷落福晋,虽然还没有到宠妾灭妻的地步,可已经被人瞧不惯了。

    德宛也觉得对不住这个儿媳妇。瓜尔佳氏行事有礼,对她这个婆婆也很是贴心,德宛也只能代替儿子来补偿她了。幸而瓜尔佳氏还有个儿子傍身,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她也就算是后半生有靠了。

    瓜尔佳氏也知道丈夫靠不住了,倒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孩子和婆婆身上,毕竟她很清楚,抓住了这两样才真的抓住了立身的根本。至于六阿哥,她只希望他不要继续更荒唐就好了。

    拉拢

    四阿哥对自己的宝贝弟弟的表现也很是无奈。

    有心想劝劝他,又觉得至少他这样是安全了,可看他这个样子又免不了心疼。只能希望皇上和太子看在他如此自污的份儿上能少去撩拨他了。

    一开始四阿哥还能抽空去陪陪六阿哥,但没几个月,四阿哥就忙成了陀螺。最近为了应付土尔扈特部的求助,他被康熙和太子支使的团团转,没空教育弟弟,只能先放着,打算等自己忙完这一段儿再处理六阿哥的问题。

    土尔扈特部首领阿玉奇汗的堂侄阿拉布珠尔带着母亲和妹妹率人到西藏朝圣,结果四十二年的时候在归途中受阻,阿拉布珠尔便只好求助于清政府了。康熙自然没有不乐意的,在次年做出了回应,许了他们在嘉峪关外的党河、色尔腾、马海一带游牧。

    对于土尔扈特部,德宛是听说过的,不过在她印象里,似乎土尔扈特部东归是在乾隆年间的事情吧,而且领导者好像应该是叫做渥巴锡,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又有什么穿越者扇动了翅膀?

    和德宛抱持同样疑问的还有艾欣。现在的艾欣,可是已经把自己当成四阿哥的姻亲了。当年落选以后,她就只能把目光转向了有潜力的贵族大臣之家了。不过,其实她能记得的未来一片光明的人家其实也没几个,只有富察氏、纽钴禄氏和章佳氏罢了。富察氏现在就已经很显赫了,章佳氏那个潜力股阿桂,她又不知道人家老爹是谁,就只有纽钴禄氏了。其实就算艾欣愿意,富察氏和章佳氏也不愿意娶回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媳妇。因为看过不少资料,所以艾欣记得乾隆的外公叫凌柱,两个舅舅一个叫伊通阿,一个叫伊松阿,不过伊松阿年纪尚幼,艾欣瞄准的就是伊通阿。

    现在,艾欣已经是伊通阿的妻子,她心目中未来皇太后的大嫂了。既然做不了皇后太后之类的,那就做太后的娘家人吧,好歹以后还有个一等承恩公夫人的头衔等着自己呢。

    可惜,自从知道自己府上纽钴禄格格的嫂子居然就是那个李尔佳氏艾欣的时候,四阿哥对这个新格格的兴趣就几乎没有了,当然,这也跟纽钴禄氏平凡的长相和家世有很大的关系。

    艾欣对这个疑似蝴蝶了的土尔扈特部回归事件极为好奇。尤其在听说阿拉布珠尔会带着母亲、妹妹和儿子一同来觐见皇帝以谢天恩的时候,她就更好奇了。

    当然,她的好奇大部分是集中在阿拉布珠尔的妹妹身上的。带着个女子来,艾欣直接想到了《还珠》里的赛娅和含香,只怕这个女子的作用也是这样了吧。

    前朝的事情后宫干涉不了,不过整个后宫的目光也都是集中在阿拉布珠尔的妹妹娜仁托娅身上的,前朝的事情她们也没兴趣。

    所以,康熙带着朝臣抚慰阿拉布珠尔的时候,以皇太后为首的后宫诸人则在慈宁宫见到了娜仁托娅。

    在众妃嫔看来,这是一个虽然不够美丽但却非常健康、非常耀眼的女子,有着阳光印记的肤色、大大的眼睛、凹凸有致的身姿,不卑不亢的气度,实在让人无法讨厌,当然这是要以她不要被献给皇帝为前提的。

    以贵妃为首的众妃嫔在看到娜仁托娅胸前那两根大辫子的时候,笑的就更加温和,也更加真诚了。

    “好孩子,你们背井离乡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一路上一定辛苦极了。”皇太后对她很是温和慈祥。

    “回皇太后,娜仁托娅不觉得辛苦。看着自己的族人可以安定生活,娜仁托娅只觉得心里欢喜。若不是皇上仁慈,我们的族人只怕……”娜仁托娅对大清是真的充满了感恩之情。

    “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看着这个女孩子,皇太后和贵妃都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再也回不去的美丽大草原。皇宫虽然是世上第一温柔富贵乡,却没有草原上那样辽阔的天空和自由自在的人们。

    第二天,德宛才知道,娜仁托娅是个新上任的寡妇,丈夫在这次冲突中丧生,只留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宝门巴雅尔,女儿叫乌仁图雅。为了感谢大清对他们土尔扈特部的帮助,阿拉布珠尔自愿将唯一的儿子丹忠和外甥宝门巴雅尔留在京城,充当侍卫。

    这兄妹两个都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留了下来,足见其诚意。康熙不过稍微推辞了几句,就做出推却不过的样子,接受了土尔扈特部的诚意。

    丹忠已经二十岁了,就在宫里做了一个侍卫,而宝门巴雅尔才十岁,就被派到十六阿哥身边,做了习武的陪练。

    而就在四阿哥正盘算着等忙完了这一段儿,就找个时间好好跟六阿哥谈谈的时候,八阿哥一伙儿也出手了。

    “六哥,怎么脸色不大好?”都住在京城里,碰到几个兄弟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这不,六阿哥就和八、九、十、十一这三个阿哥在茶楼里碰面了,哥儿几个就移步包厢了。

    “没什么。”今天又被太子挑了刺儿发作了一顿,还是当着那么多大臣奴才的面儿,素来好面子又是块儿暴碳的六阿哥哪里忍得住,和太子大闹了一场直接撂挑子走人了。不久仗着自己是太子吗?如果你不是太子哪里能这样发作爷?

    “可是六哥又被太子殿下训斥了?这几天似乎太子爷心情不大好,昨儿个又被皇阿玛训斥了,六哥素来和太子殿下走得近,被迁怒也是难免的,还是想开些的好,毕竟虽然同是皇阿玛的儿子,同是兄弟,可太子殿下是君,咱们是臣呀。”八阿哥一脸的关心。

    “那四哥呢?你们素来是一块儿的,怎么也不帮着劝劝太子爷,他说话似乎太子爷还是能听进去的。”九阿哥在一旁问道。

    六阿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叹口气。一开始四哥也会劝太子,可是四哥越护着自己太子就越看自己不顺眼,这样下来,四哥哪里还敢替自己分说。现在只怕还在被太子奴役着呢吧,想着太子总是把最苦最难最得罪人的差事给四哥,他就觉得不痛快,这分明就是在欺负压榨他们兄弟嘛,亏四哥还对他那么忠心。四哥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迂了些,就是太子负了他只怕他也不肯负太子的,真是太傻了!

    九阿哥冲着十一阿哥一瞟,十一阿哥笑道:“四哥就是为人太过认真了,他自己给太子做牛做马也就罢了,还要拉上亲弟弟一起,要是能享福也就罢了,还要累得六哥被训斥,真让人搞不清他到底和太子亲近还是和六哥亲近了。不过,想想他的性子,可不就是这样事事较真吗?我们这些做弟弟的看着他都替他累得慌。”

    “就是,每天做牛做马累个半死还落不着个好字,便是我们看了都心疼四哥得紧呢。倒不如和弟弟们一起,每天吃喝玩乐,岂不快哉?”十阿哥也立即出言赞同。十阿哥和六阿哥性子有些相似,在一起感情也比旁的异母兄弟好不少,见他不乐意听别人说四阿哥的不好,便忙开口了。

    “可不是,每日看着你们逍遥自在,我这个做哥哥的可真是羡慕得很哪。可惜不得空,实在是……”六阿哥摇摇头,看起来甚是遗憾,哪里看得出来不久前他还很看不起八阿哥呢。

    “六哥何必羡慕咱们呢?咱们倒是想多亲近亲近六哥呢,就怕六哥嫌弟弟们不知上进呢。”八阿哥笑得一脸春风。

    “自家兄弟,本就该多亲近的,说这些太外道了。以后六哥家的大门可随时为你们敞开着的,可别怕麻烦了哥哥,哥哥我本就是最爱热闹的人。”六阿哥很是豪爽。

    此后,六阿哥和八、九、十、十一阿哥走得倒是越来越近。

    等四阿哥腾出空来的时候,六阿哥府里已经多出了许多的美人儿来,甚至还有九阿哥送来的扬州瘦马。

    四阿哥脸都绿了。原本他就和九阿哥关系不睦,而八阿哥他们对太子的态度他也是知道的,现在老六居然和这些人搅和在了一起,真是胡来,太胡来了!

    “老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还嫌太子对你的猜忌少了是吧?你还嫌现在形势不够乱吗?”四阿哥真恨不能把这家伙拎出去再狠揍个几顿。

    “四哥,我自然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你不必担心我,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没长大的孩子看待,可就算我是个傻子也知道何谓择良木而栖,就算现在没有良木,也不至于靠在枯木上等死。哥,你也别再死脑筋了。”

    “老六,君臣之道你忘了吗?”祸从口出呀,四阿哥真想缝住他的嘴巴。

    “哥,你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儿来呢?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吗?”

    “这种事情,我只听皇上的,只要他一日还是太子,我就一日恪守君臣之道。”

    “那他万一……”六阿哥说了一半,目光紧紧盯着四阿哥。

    “那他还是咱们的二哥,老六,你别忘了皇阿玛自小是怎么教你的,孝事父母,友爱兄弟,皇阿玛的教诲你都听到哪里去了?”四阿哥实在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一巴掌打醒他的冲动,这个蠢材怎么就是自己的弟弟呢?

    儿女

    六阿哥和八阿哥一伙儿交好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秘密,他绝对是光明正大的进行着交往活动。

    德宛知道了他和八阿哥关系亲近的时候,惊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现在德宛真的有怨恨老天的冲动了,为什么要让她穿成德妃呢?就是穿成太后她也不想再做德妃了,养个儿子都二十多了还得为他操心,还不如皇太后那样能含饴弄孙尽享尊贵呢。

    “老六,额娘听说你最近和八阿哥走得很近?”德宛努力摆出慈母的样子来,虽然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收拾他一顿。

    “是呀。大家都是兄弟,在一起说说话,喝喝酒嘛。”说着,收起笑脸,对德宛说,“额娘,你放心,儿子不是傻子,有些事儿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儿子就专心孝敬皇阿玛了。”皇上不是想过拿自己来磨太子吗,反正现在太子已经对他有了疑心了,自己也再也受不了这份憋屈了,那他就完成皇上的心愿,看看在这么多磨刀石的共同努力下,太子这把剑是能更锋利,还是,彻底断掉。

    虽然听六阿哥这般说法,可德宛还是无法放心,毕竟她身处深宫,他在外面做些什么自己根本就是鞭长莫及。“老六,额娘真的希望你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没走一步都想想,别再莽撞了。咱们平平安安的不好吗,何苦乱掺和那些事儿,让自己也不得平静。”

    若是她不知道历史,也许她不会这么担忧,可偏偏她知道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早晚也会开始对那把椅子产生想法,本来担忧这两个兄弟阋墙就够她受的了,谁想到这个本来已经压下去的又跳起来了。

    可德宛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压不住他了。可是她是真的不愿意让他去拼去抢,若是他真的有那样的资质,她自然不会太过拦阻,就算他会被碰得头破血流她也会放手让他去搏一搏,可明明六阿哥没这样的能力,明明他一点儿都不适合呀。

    然而,德宛还是没能劝得六阿哥回心转意。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但孝顺可不代表他会事事都顺着父母,当他犟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罢了,既然自己拦不住他,就只能努力不让他们兄弟反目了,至少,不要做出太伤害对方感情的事情来。

    德宛担忧的时候,正是通贵人激动不已的时候。

    当然,这不是说通贵人和德宛有什么不对付,只是今年确实对通贵人太过重要了。虽然她生了二子一女,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这最小的一个女儿十格格尼玛尼。

    虽身处后宫,可通贵人还是知道最近准噶尔部有些不稳,至少前些日子见到的娜仁托娅他们一行人不就是受了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的阻挠吗?因此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送去漠西蒙古和亲。结果这次康熙倒是提前跟她通了气儿,她的尼玛尼大约是要被嫁往漠南蒙古的。虽然依然相隔遥远,但是有了漠西蒙古做对比,通贵人对现在的情况真是感激到了极致。

    年底的时候,十格格被封为和硕纯悫公主,被嫁与蒙古博尔济吉持氏喀尔喀台吉策凌。

    虽然通贵人满足了,可纯悫公主却很是不满意。

    虽然一开始很担心嫁往漠西蒙古,可一旦能够到漠南蒙古的喜悦沉淀下来以后,她开始觉得委屈了。

    在康熙的亲生女儿中,二公主荣宪嫁的是郡王之子,现在已经袭了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之位了;三公主端静嫁的也是郡王之子,也已经袭了喀喇沁杜凌郡王爵位;四公主嫁的直接就是一个郡王;五公主昭惠和六公主温宪不能比,人家直接嫁京里了,嫁的还都是一等公子孙,明摆着额驸以后定是要袭爵的。可到了自己这里,就一下子变成台吉了。二、五、六三位公主出身比她好,她比不了,可三、四两位公主也都是贵人出的,凭什么她们都能比自己嫁得高?台吉和郡王毕竟差太远了,纯悫的心理自然失衡了。

    德宛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德宛自然不会想到别的方面去,只当她是“婚前恐惧症”呢。

    对着纯悫,德宛直接就想起了自己的噶卢岱,噶卢岱和尼玛尼年纪差不多,现在尼玛尼一嫁,她的噶卢岱离开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许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德宛看着纯悫也不由得更加怜惜起来,“你好歹也不用两眼一摸黑的嫁去了,这个策凌在京城呆了十多年,一直留在内廷学习。皇上这些年对他的喜爱也不下于皇子。虽然本宫不曾亲见,但你四哥哥却是见过的,说相貌品行都是称得上百里挑一的。可见你皇阿玛是真心疼你的。虽然现在品级不高,但他自己有能耐总要比靠祖荫的强多了,况且人又温厚,你嫁过去也不必担心额驸性子不好。”

    纯悫听得这话,又想起四公主的额驸正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便把原先的十分委屈去了七八分。

    看过了尼玛尼,德宛自然不能不忧心自己的噶卢岱。这孩子已是十九岁了,正该是出嫁的年纪。德宛想着很快她也要离开,便忍不住心里难过。

    然而,没过两天,噶卢岱就闹出了一场事来。

    原来为了安抚拉拢土尔扈特部这部分人,康熙就想要给他们降下一些恩典来。况且丹忠是个英武的勇士,康熙对他印象很好,便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康熙看中的是袁贵人的十三格格珠兰。至于噶卢岱,康熙是真的没想过要把她嫁给丹忠的。毕竟土尔扈特部现在回归清朝的属众不过数千,精兵不过五百,虽然土尔扈特人个个悍勇非常,可终究还是势单力薄,又有着一些不确定性,况且距离又太过遥远了。即使一定要把噶卢岱嫁到蒙古,康熙也是宁肯把她嫁到漠南蒙古,找一个势力强劲、生活富裕的部族的。

    然而康熙透出这个意思的时候,虽然袁贵人不敢说什么,可珠兰心中却是怨恨的。她怨恨的直接体现就是仇视噶卢岱。

    本来噶卢岱和珠兰的感情还是不错的,然而康熙这样偏心的决定确实让珠兰很是伤心。明明都是女儿,做父亲的却偏心到如此明显的地步,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对于康熙的旨意,她自然是不敢反抗的,不过心里却终究存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噶卢岱因珠兰的日益疏远终究有些闷闷不乐,便寻了个稍暖些的日子到外面疏散疏散。一时走到梅花丛里,见红梅映着白雪,煞是精神,便叹道:“这些日子我只因着心情不好,竟不知这满园的梅花开了。若非今日偶然兴起,可真要辜负了这一片美景了。只是太后和额娘俱是畏寒的,一至冬日就整日里难得出来,怕是赏不得这好风光了。”说着便要亲自去选几枝好的送人。

    当然,噶卢岱做的不过是抱着手炉在一旁动动嘴巴罢了,正经动手的都是跟了出来的下人。

    “你回去跟探春说一声,让她取了前日里四哥哥送的那对瓶子,插了梅花分别送到太后和额娘那里去。”

    且不说太后和德宛得了噶卢岱送的梅花的高兴,只说这里噶卢岱的不痛快了。

    原来走了这老远,又忙了半天,噶卢岱自己也有些累了,便让人收拾好了地方好歇息。

    宫里这些大小主子们出来走动,可不只是带一群人而已,那些零零碎碎的从车轿到吃食甚至连官房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噶卢岱看她们一旁忙碌,自己就站在墙角处边赏景边等着。

    不过,皇宫的墙都是会说话的,这话却不假。

    “你可听说了,好像皇上有意要把十三格格嫁给那个什么部阿什么珠的儿子呢,好像就是丹忠侍卫呢。”

    “嘁,这事有几个不知道的,偏你当什么似的跑来嚼舌头子。”

    “这凡事哪瞒得过姐姐去?不过我就是觉得奇怪罢了。明明十二格格比十三格格还大一岁呢,也是没有择了额驸的,怎么偏偏选了十三格格倒忘了十二格格?”

    “呸!你这贼丫头,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日子了还不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吗?主子的是非也是咱们说得的?到时候小心你的皮!”

    “好姐姐,我以后再不敢了。只是替十三格格不平罢了,并不敢对主子不敬的。”

    噶卢岱眼神一暗,手指狠狠揉着帕子。一旁的宫女想劝些什么却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那边的人说的热闹,这里的话题中心人物之一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不过一挥手,立马有人会意离开了。

    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十二格格独自前去求见了皇帝。父女两个在一起谈了许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十二格格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

    没几日,皇帝便下了几道圣旨,阿拉布珠尔被封固山贝子;噶卢岱被封为和硕懿静公主,指婚给固山贝子阿拉布珠尔之子丹忠,定于康熙四十四年六月成婚;珠兰被封为和硕悫静公主,指婚与散秩大臣、一等男孙承运,定于康熙四十四年十月成婚。

    公主

    虽然女儿不得已嫁给丹忠,虽然丹忠在康熙和德宛眼中都不是什么上好的女婿人选,但是这桩婚事还是有一点好处的,那就是丹忠暂时可以留在京城,直至阿拉布珠尔年老。

    在康熙看来,噶卢岱比珠兰强多了,这不只是因为平日里噶卢岱跟他的感情更好一些,单单针对这件事情来说,康熙就觉得噶卢岱比珠兰更大气、更识大体。要说起和亲,大清这么多公主哪个是自愿的,当初四公主嫁到漠西的时候,明知道对方是多么的庸劣无能,明知道自己所嫁遥远,即使心中凄苦,可却从不曾失了大清公主的气度,他还记得这个女儿离开时挺得直直的脊梁,还记得这些年这个女儿在遥远的喀尔喀蒙古为她的皇父所做的一切。虽然他也曾对这个女儿过度干涉政事有些不满,但是不可否认,自己想起自己女儿的本事也是忍不住有些骄傲的,真是可惜生作了女儿身呀,再跟珠兰一对比,就愈发显得四公主的好处来。

    想到了她的好处,自然也就想到了这个女儿到现在还只是个和硕公主,还没封号呢。于是,康熙在感性大发之时大笔一挥,发了圣旨出去,在四十三年底,四公主终于由和硕公主变成了和硕恪靖公主。

    到了四十四年二月,康熙的好心情被打破了。十九格格薨,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皇宫里没了的阿哥格格加起来也有十六七个了,只不过十九格格的额娘是最近两年康熙很是宠爱的庶妃高氏,再加上高氏在去年刚没了一个阿哥,今年初就又没了女儿,真是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看着自己这阵子正喜欢的女人悲伤成这个样子,又想起这一对可爱的儿女,也不禁悲从中来。

    于是,康熙就带着这样惨淡的心情开始了他的第五次南巡。

    德宛依旧没能跟着康熙一起出去。随驾的都是这些年受宠的年轻嫔妃,比如和嫔、王氏和高氏。

    康熙走了,宫里女人没了争夺的对象,再加上皇太后和贵妃坐镇,宫里倒是太平和顺。只是最近德宛比从前更加深居简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宜妃见着德宛也不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了,真是亲热了许多,就连那笑都真诚不少,同样惠妃也对她亲近了起来。德宛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六阿哥那个混账吗?德宛虽然不好拒绝宜妃和惠妃的亲近,但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在康熙出巡的日子里,德宛的时间大部分都呆在了皇太后身边。有时候会碰到五福晋带了小阿哥们来给太后请安,弘晖和他们倒是更能博太后一笑了。

    五阿哥长子弘升和弘晖同岁,这两个在一起也最是投契。自弘昐没了,弘晖就觉得寂寥了许多,而弘升在府里也一直没有同龄的兄弟一起玩,现在这两个凑到了一起,倒像是铁块儿遇见了吸铁石,再不想分开。太后看他们这样,心里高兴,便把弘升和弘晖哥儿俩都留在了自己身边陪着自己解闷儿。

    其余的时间,德宛都一心扑在了小女儿噶卢岱的婚事上。

    “好孩子,你这一嫁,额娘真是……”德宛摸着噶卢岱的小脸,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明明昨天还是个小婴孩,如今就要出嫁了。哈宜乎和萨伊堪都嫁得近,她并不如何担忧,可唯有这个孩子,就算暂时能留在京里,可总归有一天是要跟着丹忠回到草原上去的。

    “额娘,你不要担心女儿了。几个姐姐都可以,为什么女儿反倒不行了?恪靖皇姐能做到的,我懿静也能做到。况且我还能在京里呆上好些年呢,额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噶卢岱依偎在德宛怀里,微笑着说道。

    “额娘知道,我的小凤凰长大了。”长大了,就要飞走了。德宛真恨不能把她藏起来,再不被人找到。

    哈宜乎和萨伊堪也都进宫来看望妹妹。

    德宛看着哈宜乎的大肚子,很是有些担心,“怎么肚子这么大?是不是这几个月都只吃不动了,瞧你这模样,都快变成小猪了。”这丫头实在胖过火了吧。

    “额娘~~”哈宜乎哼哼着撒起娇来,不过很快就又垮下了脸来,“额娘,我真的胖了很多吗?”

    “傻孩子,就算有了身子也不能这样的,孩子太胖了怕是不好生。回去以后每天也要动一动,多走动走动,知道了吗?”

    “是,我记住了。”额娘生了那么多儿女,自然是清楚的,哈宜乎哪里可能不听。

    看着哈宜乎圆乎乎的身子,德宛笑得好生满足。哈宜乎嫁了五六年,一直都没有动静,萨伊堪早早有了儿子傍身,可哈宜乎吃了不少补药却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德宛也因此一直都很担心。虽然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可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日子还是不好过的。她也曾想过是不是陪嫁嬷嬷们刁难小夫妻,可那些嬷嬷却都是从内务府里挑的老实有眼色的,并不敢刁难哈宜乎。总算在四十三年下半年的时候,哈宜乎被诊出有了身子,德宛这才松了口气。不管这胎是男是女,至少能生就证明她身子没问题。

    “还有萨伊堪,好容易进宫来看看额娘,怎么也不带额尔登额来,这么些日子没见他,额娘可真是想他呢。”德宛说的额尔登额正是萨伊堪的独子,今年两岁。

    “额娘,今儿个因为是陪着姐姐来的,哪里敢带那个小魔星呀。那臭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万一冲撞了姐姐可怎么办。这里面可是有我的小外甥的,哪能不当心着点儿?”萨伊堪对那个宝贝儿子宠得跟什么似的,恨不能把他宠上天去,也就养出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

    德宛的日子就这样悠闲,看看孩子,陪陪婆婆,很是惬意。

    当康熙回来的时候,虽然面上含笑,但大家都觉得自打康熙出现,本来就不高的气温似乎又降了些。

    果然,从第二天起就有人遭了殃。

    康熙下了一道旨意把贵人贾氏降为了常在,过了不久康熙原本还算是宠幸的一个太监也突然间失了宠,然后就消失在宫城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个人一样。没几天,康熙又下令严禁太监与各宫女子认亲戚、叔伯、姐妹,违者置于重典。

    这命令一下,倒是让整个后宫既放下了心又悬起了心。

    放心是因为总算知道这段时间康熙心情不豫的原因是什么了,总算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了。而悬心是因为太监与宫女认亲戚是常事儿,哪个宫里都有的,主子们也素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尤其有的主子最喜欢跟乾清宫的太监宫女套近乎,万一皇帝动了真格儿,撸上一边,准能查出不少猫腻的。

    不过,好在康熙似乎并不打算太过较真儿,也没有波及太过,不过处置了几个杀鸡儆猴罢了。可是后宫却是因为康熙此举突然间消停了下来。当然这消停能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不过让德宛惊讶的是,居然连太子也安静下来了,而且他的安静,似乎正是从敬嫔变成敬贵人以后才开始的。

    大家都消停了,德宛就更加深居简出了,本来她目前追求的就是低调再低调。现在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也都进了阿哥所,等小女儿出嫁以后,德宛这里就只剩下弘晖能伴着了,可弘晖还要分出时间学习和陪伴太后,虽然难免孤独了点儿,却也不似从前那样招人眼了。

    许是因为将要嫁人的缘故,噶卢岱时不时就会焦躁不安起来。德宛心疼女儿,只能偶尔带着她出来走走散心。

    不过既然出来走动,难免遇到不想见到的人。

    “这个时候,怕是书房该是休息了,儿臣想送些糕点给弟弟们。”噶卢岱笑吟吟的,看起来似乎心情好多了。

    “去吧,别呆久了耽误他们用功。额娘就在那个亭子里等你。”不远处正有一个亭子。

    “是,儿臣晓得的。”噶卢岱说完就带了一串儿粽子离开了。

    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德宛叹口气,这就是皇宫,连出来走走都要带着一群人看着守着,这样的阵仗,真是让人无语。所以,她才不喜欢出来走动嘛,太麻烦了。

    “公主,前面似乎是袁贵人。”探春眼尖,先发现了前面的人。

    噶卢岱四下一看,没有别的路了。可是对着袁贵人,她知道现在自己很难给她好声气,真是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懿静公主?袁贵人看到噶卢岱也有些错愕。虽然噶卢岱一副没看到她的模样,可袁贵人毕竟品级低微,只能忍受着噶卢岱的无视行了颔首礼。

    “是袁贵人呀。”似乎才被宫女们请安的声音惊醒,噶卢岱终于施舍给袁贵人一个眼神儿,“悫靖妹妹最近还好吗?似乎总不见她呢。”

    袁贵人一滞,赔笑道:“悫靖最近很好,怕是有些不好意思吧。”

    其实悫靖究竟怎样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悫靖是荣妃养着的,自己哪里插得上手,就连看她几眼都没什么机会。况且虽然都在备嫁,但有个懿静公主在前,悫靖倒是被冷落了。

    “是这样呀。那袁贵人想来是要去看悫靖妹妹去了,本宫就不打扰袁贵人了。”

    袁贵人看着懿静公主远去的身影,白着脸说了一声“回吧。”

    风急浪高

    时间就这样快一阵儿慢一阵儿的过去了。

    噶卢岱和悫靖先后都嫁了出去,康熙也看罗马教廷死活不顺眼了,六阿哥的新欢姜佳氏连着夭折了两个儿子,四十五年宫里又多了个二十阿哥,四阿哥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又得了个小阿哥,四十六年康熙南巡又带回来三个年轻的妹妹。

    日子实在是无聊,德宛每日只能兴致勃勃的看和嫔和王氏这两个旧爱和这三个新欢的闹腾了。

    四阿哥依然跟在太子爷后面做他的忠臣直臣,倒是让那些大儒们觉得很顺眼。不过他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少了。据说在外面的时候甚至常常是面无表情,让那些有心讨好他的大臣都不敢上前了。十四阿哥说起四阿哥的威严的时候,真是两眼冒光。

    至于六阿哥,德宛已经放羊吃草了。当然,这是因为六阿哥虽然跟八阿哥他们交好,却并未跟着他们一起去交结百官,不过是跟着十阿哥一起犯浑罢了,显然还不是八爷党主力,充其量在外围晃悠两圈。现在六、十两个阿哥也得了响亮的外号——“混世魔王”和“十霸王”。用六阿哥的话说,不管咋地,好歹爷现在也是“王”了。

    好吧,就当他是王吧。

    然而,现在,康熙四十七年,从年初德宛就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前两年看戏的逍遥劲头。

    康熙四十七年,多么汹涌澎湃的一年呀。

    德宛看着六、十三、十四、十六、十七五个阿哥,都长这么大了,可在她眼中却还是那样小小的一团儿。

    马上,他们就要跟着他们的皇阿玛去塞外了。德宛也想过,要不要想什么借口让他们躲开这一次。可惜,这几个家伙听到能出去都兴奋的脸泛红光,恨不能立时就出发,德宛完全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给他们下药吧。

    德宛无法,只能跟他们几个嘱咐了又嘱咐,什么晚上好好在自己帐子里待着啦,好奇心别太重啦,说的人不烦,听的人都想逃了。

    这次同去的依然有王氏,也许是因为她的三个儿子都要一同去,所以这几天她格外的容光焕发。

    德宛在宫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似乎心也不若从前柔软了。即使明知道王氏的幼子命不长了,却依然没什么感触。许是因为宫里死掉的孩子太多了吧。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幸好四阿哥还是留了下来的。四阿哥公务繁忙,六阿哥却几乎是闲人一个,便时不时来陪德宛说说话。

    然而德宛却还是止不住的慌张,她实在担心那四个小子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康熙一行人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听得德宛那叫一个诧异。

    多数消息都是关于太子的,比如说太子暴戾,恣意打骂宗室大臣乃至兵丁,甚至还有太子鞭挞平郡王讷尔苏的实况转播。在比如说,擅自截留蒙古贡品,还有放纵奶爸凌普敲诈下属之类。

    随着这些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康熙对此的态度:“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这样的话一出,后宫诸人都未曾料到。虽然都知道康熙已经渐渐对太子不满了,可是却也仍是以袒护为主的,更不要说是这样严厉的话语了。

    其实德宛对太子恶行的真实性是持怀疑态度的。当然,因为康熙的猜忌,太子近些年确实有很多失当之处,可这也大都是康熙逼出来的。而且,虽然太子有些荒唐了,可这绝对不代表他是傻子,在康熙面前他还是很能装样子的。所以德宛根本不相信,和康熙距离如此之近的时候,太子敢做这些绝对会触怒康熙的事情。

    而最清楚这些事情来龙去脉的大约就是康熙了吧,这个耳目遍地都是的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么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预示了什么?

    德宛这时候终于承认康熙说的对了,自己真的是个笨蛋呀。

    消息一拨拨的传来,大家的心思不活动才有鬼。至少惠妃、宜妃和荣妃这三个的腰杆子就挺得很直,尤其是惠妃,连贵妃都不敢夺其锋芒。而有惠妃在前面顶着,宜妃和荣妃的得意就几乎显不大出来了。

    当然,德宛看着惠妃的时候,头脑里出现的一句话就是:天欲令其亡,必先使其狂。怪不得大阿哥后来那样狂妄呢,原来根子在这里。

    八月的时候,德宛想着,时间怕是快到了。而和她一样情绪低落的还有十阿哥。甚至德宛还听说这小子居然和八阿哥、九两个有了龃龉。后来,十阿哥回府之后,据说还狠狠砸了一通东西,里面也传出什么怒骂生,隐隐能听到“十一”“十八”之类的字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宛总觉得不对劲儿,可却没有时间去思量了。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消息传了回来,德宛不用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也不过是更加印证了而已。

    十八阿哥病重,四阿哥被康熙叫走了。

    再接着,布尔哈苏台行宫,太子被废了。而和太子亲近的一些人都被天子之怒波及送了性命,十三阿哥也失去了自由。

    一时间,京城混乱了起来,从宫外到宫内谣言满天飞,比如说十八阿哥是无意中发现了太子丑事才被灭口的,比如说十三阿哥两面三刀。三、四、五几个阿哥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德宛管不了别的宫,但自己的宫还是管得了的,当即命令大家都乖乖的闭嘴,谁敢再胡乱传话,一旦发现了当下打死。

    许是德宛平日里的菩萨形象塑造的太过成功,果真有个小太监被踢出来当了出头鸟,也最快速度变成了死鸟。

    九月份,康熙终于带着儿子和臣子们回到了京城。

    德宛见到康熙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还是被康熙的模样惊着了。走之前英姿勃发,看着如同三十出头的康熙,现在豁然间老了十岁,精神也不济了,身体也消瘦了不少,就连鬓边的白发都多了不少。看来,康熙的打击真是受大发了。

    康熙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对废太子的处置:把他拘在了上驷院旁专门安设的毡帷里,又命直郡王和四贝勒一起看守他。

    而十三阿哥的事情,德宛也实在是一头雾水。问了同去的几个孩子,可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六阿哥神思不属。

    等其他兄弟离开以后,六阿哥单独和德宛说了一阵子的话。

    “额娘,儿子怀疑十三弟和十八弟的事情恐怕和十一弟有关。”

    “噢?你如何得知?”

    “那日,儿子正和十一弟在一起到外面骑马,无意中听见十三弟告诉十四弟那几日傍晚不要到湖边去。后来十四弟也私下告诉了儿子,儿子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没两天,十八弟就出事了,儿子亲见他神色慌张似乎被吓到了一样回到帐篷里,浑身湿答答的,然后第二天十八弟就生了病。这样,儿子无法不怀疑十一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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