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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肉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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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肉不欢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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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若知道,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不过十几天光景,只要我小心行事,不会被人发现的。”我很固执。

    “不会发现?”拓跋绝命冷笑两声,没有作答,只对我扬扬手,示意跟上。

    我跟着他转过不远处的小树林,那里有一片长着荆棘的荒地,里面有几个新松过土的地方,正在困惑间,脚下忽然踢到一块新鲜猪骨,便将其捡起来,却见上面血淋淋的都是野兽咬过痕迹。

    拓跋绝命劈手夺过,掏出腰间飞索,用尖锐那头在地上刨了个坑,将骨头丢回去,填土盖上后抱怨道:“秋天野兽的猎食范围越来越广了,老是刨出来,害我重新埋了好几次。”

    我看看摸过骨头的手,忽然脑中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全身血都开始转凉,结结巴巴地问:“这些不会是……”

    “这些是最近找上门来想要一百万两黄金的家伙和几个搜寻你的士兵,石头不让说,所以我们就静静料理掉了。”拓跋绝命站起身,四周巡视,口中还叨念着,“我再找找,周围可能还有被刨出来的尸体……”

    我在树叶上狠狠擦了两把手,抖着问:“前天晚上听见的嚎叫,是人的叫声,不是杀猪的声音?”

    拓跋绝命:“嗯。”

    我:“上次明明没有下雨,院子里却有很多水,是你们在洗血迹?”

    拓跋绝命:“嗯。”

    我:“上次见石头扛着个布袋经过,是在搬尸体,不……不是在抬稻米?”

    拓跋绝命:“嗯。”

    我:“上次你满身都是血回来,是在杀人,不是帮王大娘杀羊?”

    拓跋绝命:“嗯。”

    我:“上次……半夜在我隔壁房间剁骨头和争吵的声音呢?”

    拓跋绝命:“那个家伙身上有赏金,我将他脑袋砍下来腌起拿去卖,石头不愿,我们争了许久他才勉强同意。”

    我:“人头呢?”

    “在我床底下,”拓跋绝命到处翻找,忽然伸手往荆棘丛里摸去,一边摸一边抱怨,“这里果然还有半截肠子,这群畜生藏东西真是厉害。”

    他徒手拿着条血淋淋的人肠,继续挖坑深埋。

    就算我比普通女孩子胆大那么一点点,也不带这样拍恐怖片的啊!

    我双脚发软,脑子空白,毫无知觉地走回自己住的的地方,总觉得依山旁水、有花有田、青瓦白墙的漂亮屋子变得阴风阵阵,墙上斑驳青苔形状如人脸,残破窗纸摇动似有人走过,乌鸦尖叫如厉鬼啼鸣,就像进入鬼屋一般……

    我壮起胆子,想将窗户关紧。未料,窗外出现一张脸,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吓得杀猪般尖叫起来,定睛看去,才发现来人是拓跋绝命。

    他皱皱眉头,笑道:“石头说你胆大,如今怎那么胆小?”

    我忽然发现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和某部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几乎一模一样,顿时头皮发麻,只能僵硬地不停傻笑。

    拓跋绝命抓抓脑袋,更灿烂地笑道:“若是害怕,不如我进来陪你睡?”

    放……放狼入门?陪……陪我睡?

    石头救命!我快崩溃了!

    拒绝

    严词拒绝了这个不知是暴露狼子野心还是不小心说错话的禽兽。

    拓跋绝命瞅了我几眼,继续蹲去屋外的大树上,怀里还抱着只软绵绵、娇滴滴的大白猫,不停给它顺毛。

    我觉得屋子黑得可怕,下床点起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半个房间,淡淡投影在窗纸上,映得屋外树枝像鬼爪般动来动去,就好像随时会有怪物出没的鬼片。我躺在硬邦邦的竹枕上,磨咬着蓝碎花被子,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凄厉乌鸦啼鸣,想到漂浮无定的前路,心里更觉孤独和不安。

    提问:如果石头死了怎么办?

    听拓跋绝命的口气是,他帮兄弟照顾我一辈子的诺言是娶我进门,可是就算扣除原著的禽兽阴影,我还是不喜欢他没脑子的性格,更不喜欢在煮饭做菜的时候总发现身边有具尸体或者床下有个死人头……

    可是我不嫁给他,他就不需和我讲任何情谊关系,八成会兴高采烈地捆起,送去侯府给龙禽兽换五千头牛……

    自行逃跑的话,正如石头所说,就算我能用易容遮住美貌,世界上也有很多连老太婆和丑八怪都不放过的穷光棍和恶汉,而我的力气连个老头都打不过……

    难,在治安不好的古代做女人太难了,没有男人在身边简直寸步难行。

    结论:石头万万死不得!

    深思熟虑后,第二天早上我搬着梯子,将在树上和猫一起打盹的拓跋绝命唤醒,沉重地宣布:“我们一块儿去帮石头报仇吧。”

    “你?”拓跋绝命惊讶地问。

    我握着拳头,大义凛然道:“四成的成功把握太低了,我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不能看着他送命,你得去帮他。既然你答应了他照顾我,那么我们一起上路,就不算违约了。等你们出手杀人的时候,我呆在不远处易容等着,如果出事我就尖叫几声做通报……反正南宫家和侯爷府都没打算那么快要我命,你们可以完事后再来救我。”

    “这救来救去的,你们当我是杀手还是奶妈?”拓跋绝命嘴巴上虽抱怨,可看起来很高兴,他飞身从树上跳起,想了想又颓然道,“不行,刀剑无眼,侯爷府也不知会如何处置逃妾,你这笨手笨脚的家伙受伤倒罢了,万一没命了怎么办?石头兄弟就是担心这点,所以才再三嘱咐我得好好看着你。”

    我想到没有石头后自己的处境,很壮烈地宣布:“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拓跋绝命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似地,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

    我英勇得可以送去公园里做烈士石雕。

    “好,”拓跋绝命的眼神忽然柔和下来,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头顶,我急忙偏头避开,他讪讪缩回手道,“你去收拾一下,我……我去牵马,呆会出发。”

    我急急转身奔向房间收拾包裹,他却久久站在原地没动,冲到门口时,我似乎听见风中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赞美:“果然好女人。”

    大概是听错了。

    易容道具、金银票、首饰、衣服、油灯、蜡烛、火折子、食物、药物、被褥……我想想这个想想那个,觉得路途遥远,东西一样也不能少,于是越收拾越多,在院落里整整堆出了三个大包裹。

    拓跋绝命牵着两匹马,脸色黑了黑,自作主张地去检查,剔除了蜡烛、被褥和杯子茶具后,将包裹数量缩减成两个,再加上他装人头的小木箱,一并放在高大的枣红马背,然后潇洒翻身跃上,再冲着对我扬扬手,指着旁边那匹同样高大的白鼻子黑马道:“阿白性格温顺,你骑它跟在我后头。”

    我呆住了,抬头看看比自己高大半个身子的阿白,犹豫伸手试图抓住缰绳爬上去,却因为初次骑马,技术差劲,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

    阿白冲着我鄙视地打了个响鼻,喷了几口粗气,然后讨好地迈着小碎步,重新回到拓跋绝命身边,蹭了蹭它的老相好,似乎在说不愿意。

    拓跋绝命摸摸它,喂了块糖安抚,然后问我:“你没骑过马?”

    我知道自己又拖后腿了,羞愧地点点头答道:“以前都是给人做丫头,干的是针线活,很少机会出门,就算出去也是坐车,要不我们将后院拉草的大车给套出来吧。”

    “来不及了,无常馆的蟹肉宴仅九月十三到十五日有,杜三声不确定在那天到,我们必须在十二号前赶到,只剩三天……”拓跋绝命忽然停下说话,左手一挥飞索,尖锐镰刀带着寒冷的光芒,如旋风般卷断屋后碗口粗的小树,另一把飞索也随之而出,扑向树后人影。

    “啊!”一声女子尖叫,马寡妇跌坐地上,手中篮子里的白白胖胖大包子滚了一地,她青白着脸看着头上三寸处绞断树枝的飞索,哆嗦得着道,“我……我是来送吃的。”

    “看错。”拓跋绝命不好意思地手一抖,飞索比大象鼻子更灵巧地在地上卷起两个包子收回,然后想了想,另一手飞弹出几块重重的银子,落入篮子里道,“抱歉了。”

    马寡妇胆子也不小,很快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拍拍衣服尘土问:“你们是要去镇上赶集?”

    “不是,”我摇摇手答道,“我们要搬家了。”

    马寡妇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痴痴地看着拓跋绝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拓跋绝命皱皱眉:“我们不回来了。”

    马寡妇的脸色变成死白,她死死地看着拓跋绝命,重复问:“你真不回来?既……既然你无心,为何平日又……”

    拓跋绝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平日怎么了?”

    我见场面快变成狗血大戏,赶紧拖拖他衣袖,让他弯腰,然后小声道:“你若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总是白吃白拿别人的东西,会让人误会的……”

    拓跋绝命更是不解:“我们部落里所有人都会互赠食物和东西,连钱都不收,这点破事有什么可误会的?我还算过账,给了她银子,难道又算错数给少了?中原人真小气……”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小算盘,一五一十地重新算起来,我赶紧抓回去,哭丧着脸对这没脑子的小祖宗,用最直接的语言描述道:“在中原,你老是收人家东西,人家会以为你喜欢她。”

    “胡说!我们又不是互赠腰刀和手帕!也没有抢亲,哪里来的喜欢不喜欢?”拓跋绝命急了,他窥了眼傻站着的马寡妇,将声音再压低了几分,“现在怎么办?我不懂应付这些事,远走高飞如何?”

    “好不负责,不如……算了,还是溜吧。”我还想找几句婉转好听点的借口来帮拓跋绝命安抚可怜的马寡妇,可是回头看着她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怨毒目光,顿时失了勇气。

    拓跋绝命尴尬地又丢了两块金子,忽而一把揽住我的腰,丢上自己马背,然后冲着阿白打了个口哨,趁着对方还没冲上来找自己算账前,落荒而逃。

    山林里风很大,也很冷。

    他很温柔地拉过自己的衣襟将我包起来。

    我推开了他的好意,从马背上悄悄探头出去,见山脚下马寡妇的身影越来越小,却依旧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别想了,她不是我想娶的女人……”拓跋绝命说完这句话后,一路沉默,赶路到中午休息时,他劈着柴,忽然问我,“洛儿,你的姐妹是不是和你一样好?”

    我迟疑地停下了生火的动作。

    猎物

    三年前,外祖母去世,我就不太回那个家了,只逢年过节托人送点银钱东西聊表心意。乡下人成亲早,二表姐已是早已嫁了,最后一次见小表妹时她才七岁,只记得是个胆小木讷的孩子,人长得瘦瘦小小,皮肤比较黄,五官还过得去,就是眼睛有点小,鼻子有点塌,但说不准女大十八变,长开后也是个美人。

    拓跋绝命在旁边满是期待地看着我,那双暗金色瞳子里似乎转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我不再犹豫,立刻拍着胸脯开始学媒婆推销:“说起小表妹,可是十里挑一的好!老实本分,又听话。不像得那些嘴碎的三姑六婆,从不会妄语多言,三从四德。她身材苗条,细腰盈盈一握,头发又浓又黑,而且是标准的瓜子脸樱桃嘴!还有一双巧手,女红、针线、纺织每样拿出来都是顶呱呱的,至少比我强上一百倍!你若不快点定下来,怕是要给人抢破了头!”

    我没撒谎,外祖母年轻时据说也算是出挑的美人,所以家里的所有女孩都不丑,我虽然勤勉,但天赋有限,心思太杂,只有厨艺是拿得出手,其他的女红针线确实比不过专注于此的表姐表妹,而且她们长得没那么娇滴滴,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在乡下格外受欢迎,怕是不到十二就得给定下。

    石头云:娶妻好德不好色。

    拓跋绝命没兄弟有觉悟,他只在乎:“你们长得像吗?”

    鸡蛋都没两个一模一样的货色,何况是人?他这话有居心叵测的嫌疑。

    我满腹狐疑地低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个灿烂笑容,含糊答复:“像!特别是嘴巴像,大家都说我们一看就是姐妹。”

    拓跋绝命“哦”了一声没继续追问,他过来抢了我烧火的工作,坐在旁边,一边恍惚一边干活,时不时又偷瞄我一眼,看得我心慌意乱,不停整理西瓜皮刘海,做事频频出错。

    出错的后果是,吃烤山猪的时候手乱摸,油弄到了头发上,加柴的时候又没留神,火星忽然窜上来,拓跋绝命空有一身武功,却在为我表妹的事发呆,一时没来得及救场,我抱着着火的脑袋跳起来,扑了好几下才扑熄,额头还烫伤了一小块,痛得直叫“哎哟”。

    空气中有头发烧焦的臭味。

    拓跋绝命很羞愧,急急拿药油给我涂额头,然后吩咐:“把脸上的妆洗掉,免得弄坏伤口,好得慢。”

    “不要!这点小伤不严重,很快就好了。”我惊恐地抱着额头连连后退,抵死不依。

    “这里没外人,荒山野岭还得赶两天天的路,你易容做什么?”拓跋绝命很坚持。

    就是因为荒山野岭没人!我才不要卸易容啊!

    拓跋绝命急了,他皱皱漂亮的眉头,半威胁半强迫地哄道:“以前我养的小羊生病了,不肯吃药,我都是用管子给它灌下去。你又不是羊,总该懂事点,若是弄伤了容貌,将来石头兄弟怪罪我可怎么办?而且你不能顶着烧焦的头发进城,这样看起来太古怪了,非剪不可,侯爷追捕你的画像贴得满街都是,上面写着此女可能长着红斑,你必须趁早换个易容妆容才能蒙混过去。”

    他说的也是道理,但大部分的易容药物都需要时间来精心熬制,现在快速配置的几种易容材料都不能长久使用,要经常更换,而且容易洗去,对身边带着禽兽的我来说,很不安全。

    如今快要进城,事情迫在眉梢,我不能讲究,只好拿出自己的易容箱子远远躲入树丛,叮嘱道:“你不可以偷看。”

    拓跋绝命不解:“你又不是更衣,有什么看不得的?”

    “我就是要更衣!所以不准看!”我凶得像头张牙舞爪的野猫。

    “我不会做什么的。”拓跋绝命耸耸肩,还后退了几步。

    我谨慎地探出头,检查了好几次他真的没靠近,迅速拿出小铜镜,夹起刘海,剪去烧焦的头发,将药物和上水,软布轻拭,将脸上红斑洗了下来,然后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再从包裹里翻出蓝布缠上,侧边打个花结。再飞快地倒出另一瓶子里的姜黄色药粉,混了水涂在脸上,让肤色变得焦黄,又拉低眼角,在双颊处打了些阴影,看起来整个人病怏怏的。外面披一身宽松藏青长衣,脚穿黑鞋,鬓边别一朵白色小花,看起来和马寡妇很相似。

    “这种造型,他一定不会喜欢的。”我满意点点点头。

    未料,外面传来一声重物堕地的声音,我急忙收拾好东西,探出头去。

    却见拓跋绝命在地上摸着脑袋,脸色通红,看见我后变得很紧张,一个劲地说:“好了吗?好了就快走。”然后饭也不吃,包裹行李也不拿就跳上马,朝我伸出手。

    “你怎么了?”我问。

    “没事没事。”拓跋绝命的神情怪怪的,眼珠子就和木头似地看着我。

    我给看得浑身发毛,犹豫问:“你偷看了?”

    “没有没有,啊!我忘了行李……”拓跋绝命拼命摇头,脸色更红了几分,从腰里抽出飞索去勾地上东西,勾了好几次才勾回马上。

    完蛋了,他肯定偷看了。我心里直打鼓,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做出和原著里一样的行为。这里周围百里荒无人烟,叫破嗓子也没人听见。

    拓跋绝命没等我多想,他骑着马走过来,俯身一捞,就将我整个人拉了上去,揽入怀里,臂弯比平时抱得更紧了三分。

    我的脊椎骨紧张得发硬,身子不停想往前探,尽可能离他胸膛远一些。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他的声音也有点怪异。

    马蹄踏着小路,颠簸起尘沙,可是我觉得马的速度,似乎比平时慢了许多……

    腰被勒得有些发痛,动弹不得。头上忽然传来拓跋绝命干涩的笑声,随后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再问我:“小时候,我有个亲弟弟,我经常和他一起去打猎。有天,他盯上了一头特别漂亮的红狐狸,追踪了好几天,才把它抓了回来。那头狐狸可真美,火焰一样的皮毛,水灵灵的眼睛,我一看也爱煞了它,朝思暮想,想要得不得了,便开口讨了几次,可是弟弟也很喜欢,怎么也不肯让。那时候我很恨,为什么不是我先发现的猎物,为什么抓到猎物的要是他?”

    我知道他话中有话,紧张地问:“后来呢?”

    拓跋绝命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弟弟被我害死了……”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轰一下就爆炸了,抓着马鞍的手心满是冷汗。

    拓跋绝命低头看着我,忽然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草原话,然后踢踢马刺,马开始加速,继续向前路奔去。

    群兽荟萃

    曾看过南宫冥画的地图,模糊知道澄湖在东南边,却无法断定具体方位。如今肉在狼口,不管拓跋绝命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无力制止,而且晚上露宿郊外,他就坐我旁边点起篝火,寸步不离地守着,封锁了所有逃跑的退路。

    拓跋绝命的话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看我,看着看着会忽然问些“你和石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感情很好?”之类的话。

    我自然要摆出情深意切的模样来回答他。

    他听完后又是羡慕又是沮丧,便愣愣地坐在大树上,看着皎洁明月,手里拿着根吃剩的骨头削着玩,不知道在干什么。

    夜虫声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寒鸦鸣鸣,叫得人毛骨悚然。

    我骑马骑得屁股疼痛不已,走路得像只鸭子般迈八字。如今躺在被火烤暖的地面上,侧着身子,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小禽兽、大禽兽、龙禽兽、杀手禽兽一个个如走马灯不停转过,再加上还没见过的大侠禽兽、神医禽兽、魔教禽兽,他们在书中的种种酷刑接踵而来,每想一分,就害怕一分,可是越害怕又越忍不住去想。

    最后我强迫自己只想石头,想着想着,耳边传来阵阵低沉乐声,音调简单,像孤狼呜咽,像折翼大雁,像被风吹化了的古城……带着无尽苍凉和孤寂,如冰冷细雨,缓缓落下,仿佛让人来到了空旷无人的草原和沙漠。

    我从厚衣服里探出头,往树上望去,却和拓跋绝命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穿梭的繁枝密叶间,他像头休息的黑豹,一腿挂靠在树干上,一腿轻垂晃荡,唇边骨头做出的笛子声音古怪却悦耳,一双美丽眼睛在夜色里化作漆黑,让人感觉神色莫测。

    我先转移了视线,像只鸵鸟似地钻回衣服窝里,在骨笛重重复复的节奏伴随下,迷迷糊糊地合上眼,强迫自己艰难地入睡,保持第二天的体力。

    天明了,醒来时,觉得有只冰凉的手在摸自己的脸。

    我心里一个激灵,赶紧开眼,却见拓跋绝命的俊脸就在正前方不到十厘米处,他随着我醒来急忙跳起,牵过马儿继续出发。

    战战栗栗中走了三天,我们比预计时间多了半天才到达了澄湖。

    拓跋绝命易容后,带我去找石头。

    他走得很慢,脸色不太好,总觉得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时辰,看过社戏,喝了茶,买了糖果糕点,终究还是在他们俩私下做的记号处,找到了石头。

    石头正在磨刀,看见我很惊讶。

    我缩缩脑袋,打招呼:“嗨……”

    可惜还是缩慢了点,石头丢下刀,就在我脑袋上结结实实敲了一记,怒骂道:“你个蠢货!来这里干什么?!”然后又瞪着拓跋绝命,无奈道,“大哥,我是怎么拜托你的?”

    拓跋绝命摊摊手,眯了眯眼,嘴角轻轻斜勾了一下:“妹子有情谊,要和你同生共死。”

    石头缓缓转过身继续看我。

    我的脸发烧了,支支吾吾道:“怕你这白痴死了,我日子没法过。”

    石头沉默。

    拓跋绝命笑着插嘴:“他死了还有我呢。”

    我打了个寒颤。

    “谁会死了!女人就是见识短!”石头脸色微微发红,又在我脑袋敲了一记,自信地说,“早说过,就算九死一生,我也必定是活着回来的那个!”

    这种事,是他说了能作准的吗?也要问问人家杜三声先生愿意不愿意啊!

    我觉得被打得很冤,又看见拓跋绝命在旁边若无其事地时不时看我,满心害怕,以前看过的阴谋文、狗血剧中的卑鄙小人不停浮现脑海,唯恐此禽兽本性发作,行动中算计了石头去,又不敢在这个关头出声提醒,怕两人还没动手就反目成仇,互拖后腿。

    这种时候,石头纵使恼怒,想把我一脚踢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他生了好大一场气,给了我一把防身用的小短刀放靴子里,然后千叮嘱万嘱咐,遇到坏人一定要大声尖叫。

    我则偷偷和拓跋绝命再次表了几番“石头死我也不活”的决心,让他死了这份接管兄弟老婆的心。

    拓跋绝命整顿暗器,不予作答,只是看我的眼神……又怪异了几分……

    易容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似乎石头没说过让我做他老婆……

    我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不管了。反正咱脸皮厚,随时可以改姓赖,赖皮的赖!

    为了方便跑路,我打扮成一个衣着寻常的小男孩,坐在澄湖燕子桥旁的小茶寮,说是要等爹爹,然后要了一壶茶,一碟花生米,一碟干笋,眺望两百米外的无常楼楼顶,然后轻轻练了两声叫救命用的嗓子,等着那两个家伙杀完人后来把自己带走,或者收到信号自己溜走。

    澄湖果然是个大地方,贩夫走卒特别多,左一群,右一群,若不是赶早来霸位置,恐怕想找个坐的地方都难。

    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青石板上,撒落残荷上,让桥上水上皆成一片烟雨朦胧。行人们纷纷进入茶寮避雨,更显拥挤。

    我等了又等,等了三个时辰,菊花茶续了三壶,花生米添了一碟,店小二看我这个吃得少还霸好位子的家伙神色越发不好。我为了符合现在的身份特征,装聋做傻,就是不给他赏钱。

    雨渐渐大了起来,长着青苔的白墙,布满杂草的黑瓦,被南北行人踩得光滑的石道,在雨中格外美丽。

    忽然,有把青色油伞不急不慢从桥那边行来,伞下人穿着素色蓝衣,修长的身形,优雅的步伐,和周围匆忙赶路的行人格格不入,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美感。他在桥边顿了顿,卖花的少女羞红了脸,纷纷偷笑。

    伞又继续前行,走到茶寮楼下,再度停住了,

    我的心也忽然停住了。

    撑伞人缓缓抬起头,在雨中冲着我低唤:“洛儿。”

    “南宫冥……”他悦耳的声音如惊雷,吓得我叫都叫不出。

    来人正是南宫冥,他束着白玉冠,风采依旧,连眉梢里都透着温柔,仿佛两人就是约好了在此见面,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他见我迟迟不下楼,便收起伞,轻点足尖,飞身上楼,落在栏杆上,冲着我伸出手,宠溺地说:“洛儿,随我回家去。”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识破伪装的?

    惊疑中,远处马鞭起,繁忙琐碎的马蹄声伴随着一辆精致华丽的小车,飞快地从巷子那头赶来,赶车的壮汉随手几鞭子打散了躲避不及的行人,引发阵阵骚乱。几队手持宝刀利剑的官兵赶来,很快堵住了巷道口。带头的下马,恭恭敬敬地为小车掀起珍珠帘。

    南宫冥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我开始发抖。

    果然,珍珠帘后,露出脸色难看的龙昭堂,他的长发随意辫起,结着珍珠环,穿着和排场似乎比往日简单了几分,倒有些像便服,身边也没带着那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和黑豹。手里玩着根长鞭,斜倚软塌,带着几分恨意几分不知名情绪直盯向我,口里却对南宫冥笑道:“南宫少主好忘性,这奴才似乎是我的人吧?”

    争锋相对

    事情变化得好像做梦一样。

    楼下,龙昭堂端坐车中,沉默得像座活火山,随时会爆发吞噬所有一切。

    楼上,南宫冥居高而立,如漂浮在惊涛骇浪上的一片落叶,任凭沉浮,毫不退缩。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时间每一秒都如一年般漫长。

    寒风飒飒,茶寮中一片寂静,空气化作凝固的冰块,冷得没有任何变化,只余沙沙雨声笼罩在天地间。偶尔传来一两声咳嗽和打翻杯子的细小响声,都犹如霹雳般惊得人心惊胆战。

    我这只夹在中间的肥兔子,狠狠眨巴两下眼皮,然后睁大眼睛,看看左边的南宫饿狼,瞧瞧右边的安乐猛虎,再掐几把自己的兔子腿,终于醒悟过来,吓得瘫软在桌,下意识想尖叫石头救命。

    可是,他一个初入江湖的菜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真的能像金甲勇士般威风凛凛地打退千军万马,将我救出来吗?

    这是不可能的。

    所谓奇迹,所谓英雄,是电影里骗人的玩意,现实中的英雄是牺牲后才追封的称号!

    在危险的暗杀目标面前,在想置他于死地的两人面前,在数百军士组成的包围圈中,只会送了石头性命。

    必须留得青山在,才会有柴烧。

    而且石头爱干什么都好,他要逞英雄要报仇要送死我管不着,我只是不想看见他因我而死。而且死一个比死两个好,仅此而已……

    还是我来做英雄吧。

    硬生生将差点喊出喉咙的叫声咽了回去,我压下心跳,挺直脊背,站起身,抬起头,瞪着两头禽兽,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龙昭堂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玩着马鞭,良久,终于慢慢起身,跟车管事殷勤上前搀扶,马夫俯身做脚垫,随侍小童匆匆为他披上黑狐裘,递上小暖炉,然后小心用锦缎盖去地上污水,撑开碧镶珠嵌宝名家作画的纸伞,数十将士开路,前呼后拥地护着他缓步往简陋茶寮走去。

    上到二楼,他傲慢扫视四周,略一沉吟,直接无视了南宫冥的存在,只冲着我勾勾手指,眼中带着杀气,口里却温柔哄道:“小洛儿,乖乖回来,才有好果子给你吃!”

    原著里林洛儿的好果子就是被丢给将士们轮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退后两步,往南宫冥身边靠近了一点点。

    南宫冥忽然伸手勾上我的指尖,顺势缠绕,直到轻轻包住我的手,然后侧身隔开龙昭堂的视线,紧紧护着。

    龙昭堂因为不悦,说话的速度越发缓慢,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南宫少主,别忘了此女是你父亲赠予我的礼物。”

    “安乐侯爷此言差矣,”南宫冥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洛儿当年卖身南宫世家,卖身契上签的主人是我,而且是活契,依大楚律法,奴仆活契可十倍赎回,我愿为洛儿姑娘赎身,望侯爷成全。”

    龙昭堂冷笑道:“她明明卖得是死契,何来赎身之说?”

    “是这样吗?莫非我记错了?”南宫冥皱皱眉,想了许久,忽而笑道,“既然如此,请侯爷将契书拿出来对对吧。

    龙昭堂冷哼一声道:“放肆!难道本侯还会在一个小小丫头身上撒谎吗?”

    南宫冥“恍然大悟”道:“听闻前阵子侯府书房失火,莫非烧了契约?侯爷别生气,金水镇王知县处还有备份,找他要来一看便知。”

    龙昭堂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难看,身边管事连忙吩咐随从骂道:“金水镇是哪头不长眼的蠢狗在管?让他速速将契约连乌纱帽一同送来,迟了要他狗命!”

    南宫冥但笑不语。

    “不必了,大火能烧了侯府书房,自然也能烧了县衙门的书房,真是虎父无犬子,佩服佩服,”龙昭堂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神色也好了许多,他走过去随和地拍拍南宫冥肩膀,笑道,“本侯与南宫世家相交多年,这丫头是你父亲送本侯的一份心意,本侯甚是喜欢,不会亏待她的,何不割爱?”

    南宫冥叹了口气道:“侯爷待人自是宽厚仁慈,若洛儿是个普通丫鬟,在侯府干活也是天大的福气。偏偏她和我自幼相识,两情相悦,早已互定终生,实在不能转赠,请侯爷见谅,他日定从大江南北挑能歌善舞的美人十名,送上侯府赔罪。”

    龙昭堂愣了一下,狐疑问:“南宫焕真同意你娶个丫头入门?”

    南宫冥谦虚道:“父亲自是同意的。”

    龙昭堂笑道:“本侯应去南宫世家恭贺一番。”

    南宫冥道:“侯爷厚爱,父亲是高兴的。只是他最近得了重病,便将南宫世家事务交卸与我,去了别院静养,不管这些凡尘俗事。”

    龙昭堂惊疑问:“上次见南宫焕身子还好好的,怎会忽然重病?”

    南宫冥叹气道:“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父亲已经病糊涂了,不宜见客,我身为独子,自应服侍在病榻侧,并早早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以慰父心。”

    南宫焕是习武之人,平日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怎可能轻易重病?更不可能病得没法见人!

    莫非……弑父?

    这是南宫冥兽化的先兆!

    我牙关开始打颤,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挣,挣脱了他的手,往窗台跌跌撞撞退了两步。将士们趁势举起长矛隔开南宫冥,龙昭堂旁有武艺高强的侍卫甩出长鞭,卷住我的腰,狠狠一拉。

    我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去,连滚带摔地落到龙昭堂面前。

    龙昭堂纡尊降贵地弯下腰,将我扶起,拍拍尘土,然后揽入怀中,伸手在腰上毫不客气地揉了两把,笑道:“骨头还是那么软。”

    南宫冥不悦道:“侯爷,请放尊重些,她是我的未婚妻。”

    “可是……她看起来似乎也不喜欢你,”龙昭堂拉长了音调,嬉笑道,“何况我不知南宫少主心意,小洛儿入侯府以来,身子给了本侯,怎能嫁你?不如本侯替南宫少主说个好媒来赔罪,据说洛王爷家的三郡主美貌贤淑,知书达理,与少主也算佳偶天成了。”

    南宫冥的脸色变了,我也傻了,急忙推开他问:“我身子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龙昭堂却把我揽得更紧了,他勾着我下巴,轻轻吻了吻,轻浮笑道:“别忘了那天晚上,你在我身下热情承欢,一直叫着‘侯爷,不要!侯爷,你太坏了!啊——啊——侯爷,你太猛了,人家不行了!啊——侯爷,饶了奴吧——’,那个声音可是惊天动地,全府都听得一清二楚。”

    侯府所有人都暧昧地笑了起来,纷纷作证。

    我……我确实叫过……我无法否认……我真的囧了……

    “小洛儿就别恼了,回去爷不宠幸别人,专门疼你,还不成吗?”龙昭堂伸出手指,轻轻摸着我的脸,揉搓掉粘眼角的易容药物,见我乱踢乱踹,又阴森森地笑着强调道,“别急,今晚爷一定好好疼你。”

    比地位,长期掌管海事大权的侯爷比武林世家刚刚接任的小少爷要高。

    比人数,侯府调来的兵马几乎包围了整个茶寮,占绝对优势。

    比不要脸,龙禽兽和小禽兽更是天地之别。

    所以大老虎意气风发地抱着肥兔子,从头到尾摸了一次,从靴子里搜出把匕首,往地上一丢,然后作胜利者姿态,转身离去。

    肥兔子不敢叫,只红着眼,拼命蹬腿,却被鞭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冥站在原地,脸色阴晴难辨。

    我整个人被打包丢进车内,甩到软榻上。

    马车轻微晃了两下,开始行驶。

    龙昭堂揉揉额头,看着我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像只蚯蚓似地挪着想找洞钻,还没跑多远,就被他抓回来,死死按倒在软榻上,很恐怖地问:“你如何知道我房内机关的?”

    我尖叫道:“有……有人说的!”

    “是谁说的?”夜明珠的淡淡光辉中,他的脸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喷到脸上,我仿佛可以看到他要用阴森森的牙齿,将我的脑袋撕成两半。

    “南宫焕!”我毫不犹豫地将罪责推给那个老年痴呆被囚禁的家伙,反正死无对证!

    龙昭堂的脸又靠近了三分:“他想要什么?”

    我来不及细思,飞快回答:“南宫家也想插手海运……”

    龙昭堂没有再问,陷入沉思。

    我不知自己是否蒙混过关,惊疑不定中,腰被猛地一抬,炽热的吻覆了上来,龙昭堂的舌尖粗鲁地撞击着我的牙关,撞了几次都没有撞开,便失去了耐心,伸手抓住我的下颚,用巧劲卸开牙关,在里头胡乱搅动着。

    我吃痛,狠狠一咬,咬破了他的舌头。

    龙昭堂却像头野兽般亢奋起来,他也狠狠咬上了我的唇。

    唇破了,血交融。甜甜的、咸咸的,像铁锈般的味道充斥口腔,混合着彼此的唾液吞入彼此的身子里。

    这种魔鬼似的交缠让人害怕,我呜咽着试图用膝盖推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唇,一边舔着上面沁出的血珠,一边温柔地命令:“说,你以后会听我话。”

    “不!”我鼓起全身的勇气去拒绝。

    龙昭堂很有耐心地继续:“说你会留在我身边。”

    “不!”

    “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

    “说你爱我。”

    “不!”

    我的拒绝一声比一声倔强。

    龙昭堂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忽然抽开软榻旁边的珍宝阁下的三个小抽屉,第一格是三条质材各异的长鞭,有粗有细,做工精良;第二格是珠宝花钿,每样都价值连城;第三格是大小不等的玉势等各种恐怖淫具,有些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然后他问:“你说想要自由,所以你可以选择,想让我怎样对你。”

    他的神情是这么的自然,正如行刑官在宣布你有足够的人权,你可以自由地选择要绞死、斩首还是电椅,反正就是得死。

    我一样都不想要,拼命摇着头往后缩。

    龙昭堂看了我许久,冷笑道:“你告诉我,既然无论温柔还是残暴,你都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又何须费这个心思呢?”

    我壮着胆子回答:“在一起彼此伤害,彼此痛苦,还不如分开好。”

    “不!”这次轮到龙昭堂断然拒绝,“不可能会更痛苦。”

    我不是很明白他这句话里的含义。

    龙昭堂笑了,他喜怒无常的再次将我抱入怀里,轻轻地摇啊摇,在耳边自言自语:“你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你讨厌不讨厌有什么关系?你的心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你的人属于我,会永远站在旁边陪着我画画就好了,其他的有什么所谓?小洛儿,想到你背叛我,离开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想杀了你……”

    没有过爱,何来背叛?

    他是疯子!搞艺术的人都是疯子!

    “我在忍耐,不要让我真的杀了你。”龙昭堂的手探入我衣襟,盖上肌肤,轻轻抚摸,带来阵阵凉意,“以后陪着我,爱上我,永远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我浑身毛骨悚然,知道再不答应真的要完蛋,而且会完蛋得很惨。

    “你在撒谎,”龙昭堂温柔地亲了亲我的脸颊,“但是没关系,回去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逃跑的机会。”

    他解开了捆着我的鞭子,然后将上半身放置在榻上。然后站旁边,俯下身,悠悠然问:“你会反抗吗?”

    我惊恐地看了一眼旁边第三格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再找了一下周围没有适合寻死的道具,然后拼命摇头。

    热锅上的蚂蚁也没我此刻煎熬。

    龙昭堂很满意,开始熟练地进行前戏工作。

    林洛儿的身子被人碰触很容易引起快感,所以他在慢慢的玩,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就像凌迟,只是凌迟的不是身子,是自尊,都是拖着要死不活,迟迟不砍下致命一刀。

    我闭上眼,咬紧牙关,浑身僵硬,开始想象被狗咬的滋味。

    一直摇晃着前进中的马车,忽然,顿了一下,停了。

    二重追捕

    侯府的车夫什么时候那么不专业了?

    龙昭堂脸色一变,正欲发作。

    车厢又重重摇摆了几下,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刀刃碰撞声、暗器破空声,龙昭堂匆忙掀帘看去,见高大白马已被砍翻在地,血染碧草,发出嘶嘶哀鸣。数十名手持奇形怪状各式武器的怪人,将车队团团包围,与守卫将士们浴血搏斗。

    我赶紧合衣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寻找趁乱逃跑的机会。

    “侯爷,大事不妙,是魔教邪人攻来,还请侯爷速速躲避。”龙昭堂的随身侍卫冲进来,擦两把脸上血迹,拱手道。

    “那些下三滥的江湖人怎敢冒犯官府?他们为何不用火攻?”龙昭堂见惯大场面,短暂的慌乱过后恢复镇定,他观察场外形势片刻,斜斜看了我一眼,狰狞笑道,“幕后必有人主使。”

    “和我没关系!”我连忙摆手否认,心里却怀疑是林洛儿的女主体质提前将魔教禽兽给吸引来了?可是伸头看了一通,众兽都蒙着脸,分不清那只是禽兽头子,干脆按原着描述,只要见到高大英俊霸气的帅哥统统躲开就没错了……

    “谅你也没这本事,自是别人,笔墨侍候。”龙昭堂命令。

    被吓得直发抖的侍童赶紧拿出纸墨,细细研磨,尚未磨得几下,便被龙昭堂狠狠一把推开,还摔了个跟斗。龙昭堂在满天厮杀声中,卷袖沾了沾没磨好的墨,在纸上飞速写了几个字,盖印火封,交予一个沉默寡言的侍卫,命令道:“传我手谕,调平阳县军士三千前来平匪!其余人拼死抵抗,退敌得赏金千两,受伤赏金五千两,战死给抚恤金万两,斩贼首一具赏五千两,擒得贼首赏金十万。”

    侯府养的护院将士本就是军中精挑细选的勇士,如今重赏之下,士气大升,都和打了鸡血似的,不怕死不怕伤和魔教邪人们死磕,邪人虽武功高强,却没那么拼命,而且似有顾及,只不停和众人周转,寻找进攻马车的机会。

    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传令侍卫在众人掩护下,挥一根重戬,奋力杀出血路而去。

    龙昭堂拔出剑,和我在车里互瞪,静待消息。

    车外惨叫声不绝耳,我终于忍不住了:“为何魔教会盯上你?”

    “盯上我?”龙昭堂忍不住笑了,“若盯上我为何不用箭支远攻,用火烧逼降?他们是在顾及什么?怕伤害车中之人。而且本侯此次出行决定匆忙,连侯府众人都没有全部得知,这群魔人平时分布天南地北,怎会短时间集中在此?他们应该是早就安排在附近等待指令行动,目标必定是你。”

    “可是我和魔教的人真的没见过面!”我绝望地哀嚎了,“总不会路上给了两个馒头的乞丐是魔教教主易容吧?”

    龙昭堂被我彪悍的想象力震到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不可能,真是魔教教主抢人,来的就不会只是这些人了,护法长老等管事的总会出来一两个,指示他们的另有其人。”

    “是谁?”我问。

    “探子前阵子报告,最近南宫世家似乎和魔教频频有接触,你的小情人可真是情深意重啊,怪不得在茶寮时没有力争,原来是将人手安排在半路上了,可惜还嫩了点,”龙昭堂拍拍我脑袋,冷静地抿了口茶,忽然狠狠砸碎杯子,神情越发狰狞,“既然他想撕破脸面,本侯便陪他好好玩下去。”

    碎片溅洒一地,茶水污了裙角。

    龙昭堂一把将我抱过去,像玩弄猫咪似地玩弄我的长发,静静地不知在想什么,我却想起了南宫冥,他真的变了吗?

    我不知道。

    一个穿着铠甲的侍卫从外面重重砸入车内,他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睁大眼望着我们,在地上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

    侍童在龙昭堂威胁的眼神下,慢吞吞将尸体踢了出去。

    我坐着没动。

    只觉得上辈子和朋友们一起对着电视频幕看连环杀人犯的恐怖片,每当刀子落下,受害人哀嚎声起,血淋淋的肢体到处乱飞,大家都喜欢用十指捂着眼,微微露出条缝,一边害怕一边看。如今身边就是残肢断臂,四处充斥着浓浓血腥味,听着真正临死前的惨叫,反而觉得不真实,宛若梦魇。

    “你镇定得可怕。”龙昭堂说,“认为他一定能将你救出去吗?”

    “不,”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和谁在一起都差不多,凌迟和砍头最终没有区别。”

    龙昭堂斜了斜头,笑道:“在你心里,我大概是凌迟吧?”

    恰恰相反,我对他从来只有深恶痛绝,如果有机会甩他耳刮子,决不会手软。龙昭堂能伤害我的身体,让我痛苦,却伤害不了我的心。

    可是我从来不想甩南宫冥耳刮子,

    犹记得,同坐藏书阁的屋檐下,桃花初放,有个说自己相信水滴石穿的吹笛少年。

    林洛儿爱他。

    我没有爱他。

    但我们都不想看见他变。

    可是他最终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

    车子的华盖被飞斧掀翻,木板夹杂着架子上的玩物纷纷倒下,龙昭堂伸手,替我挡开了砸向脑袋的琉璃香炉。随后车身四壁被铁钩刺入,狠狠拉开,整辆华车立刻散了架。一支袖箭射来,侍童被龙昭堂拉来做挡箭牌,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送了命。

    “保护侯爷!”残余将士们纷纷涌上,举起盾牌。

    龙昭堂死死拖着我不放手。

    月光柔柔,一如往昔,照得修罗场格外阴森。我抬起头,看见百米外柳树下,有个瘦削身影扛着刀,混在魔教人群中,杀红了双眼。

    他看见我,叫了声:“洛儿!”

    我低头,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龙昭堂的手背上,连皮带肉撕下了一块。

    龙昭堂终于松了手。

    我地上捡起一把泥沙,洒向面前侍卫和龙昭堂的眼睛,侍卫举刀欲砍,龙昭堂急忙大叫:“杀不得!”

    我趁机从看准的一个防守薄弱处,像小狗似地连滚带爬,冲了出去。

    “追!”龙昭堂气急败坏地叫。

    侍卫也纷纷急叫:“侯爷危险!使不得!”

    我不管不顾,拼命地往前冲,比高中升学时的五十米考试冲得更快,冲入世界上最安全的怀抱。

    石头抱着我,往肩上一扛,咬着牙飞快地跑了。

    身后魔教的人在追,侯府的人在追。

    他左手是体重八九十斤的我,右手是重达上百斤的九环大砍刀,负担实在太重。

    眼见追兵渐近,石头衡量片刻,出道以来从不离身的武器被主人遗弃,重重落在地上。

    他改用双手抱起了我,加速奔入树丛,借着黑暗的掩护,甩开追兵。

    约莫跑了七八里路,后面追声渐息,他稍微停下来喘了口气。一把温润的声音在树上响起:“石头师弟,辛苦你了。”

    我抬起头。

    是南宫冥穿着青衣,静静站在树枝上微笑,树枝在足尖下晃摇,他身形一动不动。清风微微吹起几缕未梳拢的发丝,长剑如镜,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映得那双眼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这份温柔里有说不出的冰冷。

    他变了?

    我抓紧了石头的衣襟,向他怀里缩去。

    石头退了两步,转身想跑。

    南宫冥专长轻功,速度更快,转身间已抢在前面,他回头看了石头一眼,淡淡地说:“自小父亲就说你学得比我快,比我强,我不是很信。难得今天有机会,不如来试一试吧。”

    石头单臂抱着我,下意识伸手抽刀,可是刀已经不在了。

    反目

    这种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会不会太狗血了?

    “冷静啊冷静!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多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咱们再商量商量,不要动刀枪……”我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试图劝解,可是面对笑容保持不变的南宫冥,越劝越没自信,越劝越心虚。

    南宫冥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视线停在肩膀处,盯了许久,最终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平淡地说:“洛儿妹妹,你先整整衣服,然后跟我回去。”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刚刚被龙禽兽吃豆腐,衣服解开了大半,重新穿上时匆匆忙忙,带子没系稳,如今已经松开,露出半个肩膀,上面是星星点点的红色吻痕和啃噬痕迹,脚上绣鞋在被石头抱着逃亡的时候丢了一只,裸着雪白脚丫,上面还垂着条内裙上的细带。头上鬓环早已凌乱,细密长发松松散散披在肩上,加上急出来的一头冷汗,这种感觉,似乎……有点不妙……

    石头飞快扫了一眼肩上吻痕,没吭声,只是沉着脸,磨了磨牙。

    南宫冥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种奇妙诡异的气氛,我惊悟,他们该不会认为我和龙禽兽刚刚在翻云覆雨了吧?!

    我当机立断,迅速把上衣拉回去,刚想把系错的腰带打开重系,却发现站在旁边的两人眼神更怪了,石头还咽了两下口水,迅速脸红了。

    我忽然想起,这种当着男人面解腰带的行为,等于现代站在大庭广众下脱皮带解裤扣,极具勾引意味,更何况是某方面相对保守的古代……

    石头抓着我没放手。

    我尴尬地抓着松垮垮的腰带站在那里,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

    夜风吹过,好冷……

    约莫过了半刻钟,石头瞪了南宫冥一眼,迅速抽下自己刀鞘上的长布条,慌慌张张地将我里三圈外三圈地裹起来,然后狠狠打了两个死结,力道之猛,差点勒断了我的腰。

    “妈呀!笨蛋,轻点,唉哟唉哟,你以为在扎麻袋啊……”我痛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起码勒细了两寸下去。

    “总比被人看了去好!”石头没脑子地再次伸手到我腰间,想解开重系,我赶紧一巴掌拍开了他的笨爪子。

    南宫冥冷冷地看着我们,轻轻咳了一声:“你们感情真不错。”

    石头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示威似地说:“那是。”

    我偷偷用力在他后背上捏了一把,让他闭嘴——哪能在这个时候刺激禽兽?

    石头微微扭了下身子,回头看我,满是控诉。

    我没空和他“眉目传情”,只盯着南宫冥的一举一动。

    南宫冥第二次叹了口气:“洛儿妹妹,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比别人更努力,总能把铁石心肠给捂化,可是我最近发现自己错了。纵使能滴水穿石,人心还是变不了,讨厌一个人始终是讨厌。”

    “我不讨厌你!”我急忙解释。

    南宫冥偏偏头,想了想,笑了:“可是我想要的不止是不讨厌。”

    “那是你贪心。”石头毫无顾忌地刺激对方。

    南宫冥将视线慢慢转向了他。

    我再次打了石头一巴掌,气急败坏道:“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哈,那又如何?”石头松开我的腰,冷笑道,“他为今天蓄谋已久,甚至勾结魔教,难道少说两句就会饶我一命吗?”

    南宫冥回答得斯斯文文:“洛儿妹妹,南宫世家追杀叛徒不遗余力,将来再和你赔罪。”

    我给气得眼角直抽搐,若石头死了,要他赔罪有什么用?

    石头的手缓缓移向腰间,口中再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会去无常楼的?”

    “百万重赏,必有勇夫,”南宫冥回答得很诚恳坦率,“但安乐侯少混江湖,武艺不精,出门必须带上车马护卫,所以队伍庞大,行动缓慢,我收到消息后便走了水路,可惜依旧没有抢到先手。”

    南宫世家和安乐侯府都有互相安插的探子,得到消息也不足为奇。

    可是,安乐侯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没来得及细思,石头双手一翻,各亮出一把三寸长的漆黑匕首,野狼似地朝南宫冥突袭而去,他说自己不擅长短兵刃,如今匕首翻舞,一寸短一寸险,贴身搏击下来,竟也是熟练异常。

    南宫冥第三次叹了口气,身形微动,手中秋水剑出,黑暗中是星星点点的剑气,如漫天落花在空中翩翩飞舞,美丽中暗藏杀机。

    我的眼睛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见一黑一蓝两条身影短兵相接,石头似乎在尽力贴近,南宫冥却轻巧拉开距离,刀刃在空中时不时撞出几朵灿烂的火花,还没看清,便转瞬而逝,随后又在十几米外的另一处出现。

    以己短博其长的争斗,终究是石头落了下风,我竟渐渐看到了他左右躲闪的动作,似乎有些吃力。而南宫冥的剑还是那么快,那么疾,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心跳到了嗓子眼,呼吸已经屏蔽。我伸手探向袖中,从夹缝里摸出一个装着粉末的小纸包,那是我易容桃花藓用的药,自从发现它与辣椒水有类似功效后,我就藏了几包放身上做防狼喷雾使用。

    反正逃不掉,要死便一起死吧。

    “住手!”眼看石头越退越后,动作更加清晰易见。我知他必败,便顾不上性命,低下头,大叫一声,像头发狂的蛮牛似地冲向刀光剑影中,赌博自己的运气。

    我的运气不错。

    石头听见呼声,匕首轨道转得飞快,只划破了我的袖角,南宫冥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急忙收招,手中连绵不断的剑光运转不灵,顿时停滞下来,就好像华丽的乐曲弹出一个尖锐走调的音符。

    我不及细思,手中纸包飞掷而出,满头满脑地洒向南宫冥。

    南宫冥对我并未提防,脸上沾到粉末,痛得他低呼一声,再也张不开眼睛。

    “快跑!”我拉起石头就逃。

    石头却没有动,他像杀红眼的猎人,手中匕首一转,往南宫冥飞扑而去,狠狠一刀往他心窝扎下!

    南宫冥看不见周围,却闻得风声,急忙伸手格挡。

    锋利的匕首狠狠擦过他的右手,刺入肩膀。

    南宫冥负伤后退,石头拔刀再补,

    “不要!”眼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要命丧当场,我的动作比理智转得更快,死死抱住了石头的腰。

    “走开!”石头红着眼瞪我。

    我立刻惊悟自己在生死搏斗中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就是放不了手,只因我骨子深处对南宫冥的处境,总有一份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作为原著的第一男主角,如果没有我,最少他能得到林洛儿的心。如今那个曾经纯洁,痴情的少年什么都没有了,却依旧为避免伤我而停下了杀死对手的机会。

    我不停盘算要如何逃离他,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洛儿……”南宫冥的声音像头负伤的孤狼,只有无尽的痛楚,刺得我心都在不安颤抖。

    我祈求地看着石头,不停摇头。

    石头犹豫了片刻。

    南宫冥捂着伤口,强撑着打开眼,冲着我最后看了眼,迅速隐入树林,消失在夜色中。

    “妇人之仁!尽拖后腿!”石头呼吸有点急促,他斜斜靠着大树,顺了好一会气,才恨恨地教训我,“知不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自知做错,局促不安地道歉:“对不起……”

    “算,我不承女人的情,更不想承这江湖不入流手段的情,下次有了武器,便光明正大地干掉那混球!你别再碍手碍脚!”石头又顺了口气,忽然又暴怒起来,一巴掌拍我脑袋上再骂:“没头没脑的家伙!冲战局里找死吗?真他妈的蠢货!再有下次,老子……老子就……把你按凳子上狠狠抽一顿!抽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我低眉顺眼,任凭责骂,并乖乖举爪发誓,下次不敢。

    “走。”石头缓够了气,命令道。

    他没有再背我,只拉住我的手,走的速度并不快。

    我想他可能生气了。

    忽然眼前黑影闪过,是拓跋绝命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身上染了不少鲜血,头发也乱了许多。他看见我们,非常欣喜:“洛儿,石头,你们没事吧?”

    我心里忽然有莫名不安,警觉问道:“你去哪里了?”

    “侯府的援军到达,我被拖住了。”拓跋绝命将视线从石头转到我身上,又变得有些呆呆的。

    想起龙禽兽的忽然出现,想到不知名的通风报信人,想到南宫冥的回答,想到他对自己的心思,我不敢完全信任他。

    正想开口再问时,石头狠狠掐了我一把,轻松地笑着说:“大哥回来得正好,趁侯府和魔教中人打得混乱,我们趁机离开吧。”

    拓跋绝命急忙点点头,不敢再看我,前头开路。

    我为石头对兄弟无条件的信任感到郁闷非常,却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开口反驳,便推了他的后背一把,想用悄悄话告状。

    未料,石头稳若磐石的身子竟微微摇了两下,我手心传来一片粘糊糊的湿润感觉,急忙抽掌回来闻了闻,那是血的味道……

    “你……”我大惊。

    石头看着我,看看拓跋绝命,伸出食指在唇边轻轻点了一下,摇摇头,表示沉默。

    真面目

    人在江湖飘,必不能少的两样东西,一是金创药,二是退路。

    澄湖附近水路四通八达,客船货船无数,所以石头早早为杀杜三声准备的撤退方案,依旧是艘停在芦苇丛中的乌蓬小船,船上放着我们的行李工具。在奔腾的水流推动下,飞快沿着小河道匆匆离去。

    拓跋绝命不太喜欢水路,他是骑术高手,水性只会狗刨,上次跳水逃亡若不是石头和我水性高,时不时拉他一把,八成还没到岸就得抱着那堆财宝沉了下去。

    因为上次的心理阴影,他对这条撤退方案安排并不那么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摇船一边嘀咕着:“不要又沉了。”

    深色衣服看不清伤势,我把石头拉入客舱,点起油灯,生火烧了壶热水,要帮他包扎。他见我伸手乱摸,还有点不好意思,说要自己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去,粗鲁暴力地抓着他的衣服一统乱撕,剥得只剩条亵裤。

    最近一直逃亡,他平时是靠肩宽勉强撑着衣服,才显得强壮些。脱掉后才发现他更瘦了,太阳晒黑的肌肤紧紧贴着肋骨和肩胛骨,腰只比我粗两寸,除了手臂上肌肉特别发达,搁现代就是一竹竿,我送他的那颗星星还挂在胸前,却换了条粗粗大大的金链子,显得有些不太平衡,像个暴发户……

    我戳戳肋骨,小声嘀咕:“这么瘦……”

    “丑八怪,你找死?!”石头恼羞成怒。

    眼看他要自己动手,我赶紧拿出拓跋绝命的烈酒,先自己喝一口壮胆,再给他喝几口,然后用剩下的一点点清洗伤口。

    他伤得不算重,就是看起来恐怖。背上是两道长长剑伤,腰侧一处,腿上一处,手臂一处,割得很整齐,皆不是要害,鲜血凝结在衣服上,糊成了一块块,有些碎布还沁入了伤口深处,撕的时候,有些像揭皮,再加上酒碰伤处是锥心刺骨的痛。石头五官全皱起来了,牙关在咯咯作响,却硬撑着一声不吭,手中抓着的床板一下给捏成了碎片,发出阵阵破裂的响声。

    拓跋绝命在外头问:“怎么了?”

    我说:“有老鼠!”

    拓跋绝命:“水上也有老鼠?”

    我:“吱吱~”

    拓跋绝命:“别怕,让石头小弟淹死它!”

    石头:“……”

    老鼠不叫了,我将盆子里的水、血污的衣服从窗口丢掉,给石头把剩下的伤口用细密白布一卷卷缠好,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收拾妥当剩下的东西,低声问他是怎么追上我的。

    石头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鄙视我道:“我站在高处,看见龙昭堂的车队徐徐而来,包围了茶寮,不知道你出事了,还真当我是傻的不成?“

    “杜三声呢?”我再问。

    提起这个问题,石头变得很沮丧,他原地转了两圈,摇摇头道:“不是杜三声,杀死我爹的人是用右手剑的,杜三声却是用左手,而且他身材娇小,甚至还没你高……没理由会大开空门,选择一个艰难的姿势去刺我爹的咽喉部位。所以我发现龙昭堂后,就放弃了刺杀计划,和拓跋绝命折返,分头营救。”

    武学上的事我不太懂,我指指窗外拓跋绝命的影子,含蓄地问:“怎么办?”

    石头披上衣服摇摇头:“再看看。”

    他的江湖经验比我深,对拓跋绝命的认识也比我深,男人间的兄弟感情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我只能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让他去做决定。

    “你们一路走来真没遇到过人?”石头问。

    我拼命点头。

    “我始终不愿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你先别急,瞒下受伤的事,他水性不好,有所顾忌,不可能在船上和我动手,我们可以晚点再试探一下。”石头很快作出决定,继而他困惑地看着我的脸,“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想问,你的桃花藓呢?”

    我后知后觉地摸摸脸上被龙禽兽卸了大半的妆,眼神飘忽地回答:“生活好,营养好,所以好了。”

    石头没追究,指指剩下的热水道:“洗了吧,易容药水脱落了不少,一道黄一道白的,真难看。”然后他自动自觉地走去,留下空间给我更衣。

    我照照镜子,觉得石头不是禽兽,大家从小长大,而且将来还要在一起走江湖,总瞒着他很不好,不如趁此机会,开诚布公。便重新烧了些热水,混入卸妆药物,对着镜子,将脸上妆容一点点卸下去,梳开额发,露出整张脸蛋,松松地在耳侧编了一条长辫子,用红绳系上。然后用剪刀剪开他在腰上打的死结,狠狠松了口气,重新换上身粗布女装,没有裹腰,更显得镜中人亭亭萼萼,倾国倾城。

    如果没有原著,我也会爱煞了这张漂亮脸蛋和婀娜身材,何况禽兽?

    如今我只想念上辈子柯小绿那张额头上带小痘痘的圆脸和大象腿。

    可是那张脸在我记忆中,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阵阵船身破水声中,甲板上石头和拓跋绝命的对话,透过薄薄墙板,传了过来。

    拓跋绝命问:“你受了伤?”

    石头:“南宫那家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事,不过刮伤了手臂,不碍事。可惜那家伙轻功不错,我带着洛儿,围堵不上,让他逃了。若是大哥早一步赶到,肯定能将他人头砍了!”

    “没办法,”拓跋绝命遗憾地说,“你带着洛儿突围的时候,龙昭堂的援军到了,包围所有魔教中人,他们认为我是同党,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和其他魔人一起突围而出,又不敢把他们往你那边带,只好逃跑乱转圈子,差点以为遇不到你们了。”

    石头问:“大哥,南宫冥和龙昭堂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澄湖的?”

    拓跋绝命:“不知道,莫非是这些日子有人看见了你?”

    石头:“如果只是南宫冥的话,可能是冲着我来,但是龙昭堂不可能为了我这种小人物亲自追出来。”

    拓跋绝命:“我也觉得奇怪。”

    石头沉默片刻,苦恼道:“我更奇怪的是……洛儿这个丑八怪,还没村里王二嫂长得好,究竟是怎么惹来那么多混账男人的?难道大家眼睛都瞎了不成?”

    拓跋绝命:“不,她很好……真的很好……石头小弟,你真的很喜欢她?”

    “她就脾气是还可以,但性格古古怪怪,又不是天下女人都死绝了!谁稀罕她?”石头习惯性地一口否认,然后又问,“大哥,你说她该不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乱抛媚眼勾三搭四了吧?”

    我靠!他不怀疑我的容貌有问题,居然怀疑我的人品有问题?!

    还想和拓跋绝命这个疑似禽兽的家伙撇清我们俩的关系?!

    做梦!

    咱们关系大着呢!他爹可是说过要他娶我的!别想赖账!

    我敲着船板怒道:“石头,你给我进来!”

    要求多多

    石头一溜烟钻了进来,撇撇嘴,不耐烦地问:“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没半点斯文模样!”

    “放屁!”我气急败坏地叉着腰,瞪着他质问,“你刚在外面胡说我勾三搭四?你那只眼睛长斜了看见我抛媚眼的?”

    “我也是随便说说,随便猜猜,”石头摸摸鼻子,心虚了,随后他又死鸭子嘴硬道,“你平日还不是总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谁嫁了谁倒霉?!”

    他不头脑简单能勾搭那么多禽兽,还和他们称兄道弟吗?我气得直掐他胳膊:“我也就是私下骂你,你不能在别人面前乱说话啊!真是没脑子的笨石头。”

    “横竖你又不嫁我大哥,紧张什么?”石头翻了个白眼,“我一直奇怪你没勾三搭四是怎么惹上那群男人的?!你外祖母临终前可是让我看着你,不准胡闹的!快解释一下!不准用狡辩混过去!”

    他眼睛不止是斜了,还瞎了?!

    我赶紧指着自己的脸蛋冲着他说:“你看看,你认真看看!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石头弯下腰,仔仔细细看了半响,最后伸出手指戳戳右脸颊,“这里还有块黄迹没洗干净。”

    我重新拿起铜镜照照,用手巾搓搓脸,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再问:“现在呢?”

    石头检查后,点点头:“干净了。”

    “还有呢?”我见石头没反应,提示道,“你看见我没易容的脸,难道没别的感想了?”

    石头抱着肩膀,盯着我的脸,努力找不同:“看着比以前白净了许多,睫毛也长回来了……”

    我问:“还有呢?”

    石头恍然大悟:“你嘴唇破了。”

    我:“就这样?”

    石头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暴怒道:“你还想怎样?对了,你还没解释你勾三搭四的问题呢!又想打混?!”

    我气得暴走,急忙扑到他面前,掂起脚尖,指着自己问:“你难道没觉得我倾国倾城貌美如花楚楚动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石头目瞪口呆半响,才小声回答:“我觉得……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我给堵得说不出话,他回身在船舱的包裹里翻出张包杏仁饼的旧年画,拍拍饼屑,指着上面油乎乎的天女散花,痛心疾首道:“这才是美人,你顶多是皮肤白点,五官没长歪!模样还凑合!哪来那么大自信做绝世美女的?真当世人都瞎了眼?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伸手接过那张大红大绿的旧年画,上面的散花仙女极具乡土风味,长得白白胖胖,脸圆得像满月,小嘴巴双下巴,眼睛细得像条缝,胸部大得像木瓜,腰粗臀肥,浑身环佩叮当,花枝招展……

    石头很有耐心地教 育我:“知道什么是美人了吧?”

    我比量一下画中美女的胸部,再低头看看自己尚在发育中的小平板,恍惚了……

    石头满意地将画丢去旁边,继续审问:“说吧,为什么龙昭堂和南宫冥会看上你?”

    “我冤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大概他们脑抽了……”

    “你是不是总是用眼睛乱瞄人?”

    “应该没有……”有那么一两次也是为看清楚禽兽长啥样。

    “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连倒夜壶的阿初都不放过!还收过他送的花?”

    “我……我……”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看!就是你惹的事!”石头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替我做了决定,“以后不准随便乱看男人!眼睛放老实点,老子没那么多力气替你收拾破摊子!”

    我欲哭无泪,只能点头答应。

    “女人啊女人,不盯着就是不行……”石头感慨两句,摇头晃脑地转身离去。

    我不死心地最后追问:“我真的不好看?”

    石头一脚踏在甲板上,回头又看了两眼,很铁不成钢地说:“女人重德不重色,长得好看不好看有什么打紧的?你老想着干什么?”

    我没理他,重新拿起镜子左看右看,镜中人美貌依旧,我心里却开始怀疑,莫非一切都是错觉,林洛儿长得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祸国殃民?那群禽兽喜欢上自己不过是原著金手指的力量?

    然后我又捡起年画出来对比观察,忽然发现那散花天女长得和柯小绿上辈子的容貌挺像,两人的脸都一样圆,说不准我原身穿越过来,才是真正的美女……

    我是不是真的太自恋,太不要脸了?

    恍惚中,门外传来掉下东西的声音。

    抬头看去,是拓跋绝命保持推门卷帘的姿势,像座石雕,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就连手中捧着的碗筷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我也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要作何反应。

    “大哥,你怎么了?”石头端着一锅粥进来,扯了他两把,“吃饭啊。”

    “是,吃饭吃饭……”拓跋绝命痴痴地看着我,应声虫似地回答,被石头再三催促后,手忙脚乱地捡碗筷,连洗都不洗就摆上桌,然后分我三支筷子,石头两支,自己一支……

    我慌乱片刻,忽然产生一个恶毒的念头。反正拓跋绝命早就偷看过一次,已知道真面目。,我不如大大方方地露出脸,让他看个够,甚至故意在他面前多转转,若他真是个好人也罢了。若他按耐不住露出禽兽本性,石头必然大怒,会和他断绝兄弟情义,从此分道扬镳。如果他要杀人,我们在船上也占尽优势。

    想到这里,我将自己多出的筷子递回去,不再遮掩容貌,还微微笑了一笑。

    拓跋绝命更痴了。

    石头狐疑地看了兄弟两眼,又看看我。

    我“贤良淑德”地低头吃饭,还给他夹了块最好的鱼肚子。

    拓跋绝命连菜都不要,看着我下饭。直到石头用力地“咳”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讪讪说:“妹子长得真俊,待你更是真情实意,小弟你太有福气了……”

    石头听见赞美就翘尾巴,他很大爷地摆摆手说:“福气什么,她这丑八怪有什么好?谁稀罕啊?!”

    我狠狠一脚踩他脚板上!

    拓跋绝命干笑两声,再问:“那小弟你喜欢怎样的女人?”

    我竖起耳朵听。

    石头想了想:“长相是其次,性子一定得好,要会持家,会做饭绣花打扫种菜。”

    我都会!

    石头又说:“不能勾三搭四水性杨花,要懂得知冷知热。”

    我也会!

    石头:“要会孝顺长辈,教育孩子……”

    我会!可是他有长辈吗?!

    石头:“要三从四德,以夫为纲。”

    先应着,将来再赖账……

    石头最后窥了我两眼,“傲慢”地说:“不听话的女人,我是不要的。”

    我给这白痴气得要命,却还是低眉顺眼装小白兔样,又给他夹了两块鱼。

    “是这样吗?”拓跋绝命看着我,放下碗筷,不知在想什么。

    饭毕,我去收拾碗筷,石头忽然凑到我身边,懒洋洋侧身坐下,先是扯了扯我的辫子,然后拉了拉我的衣角,待我转过头去,他却移开视线,看着远处碧水青山,盘着双手,仿佛不经意地说:“若是稀罕上谁,我便一辈子只待她好。”

    我的心,猛地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的名字真的是李石头……

    他爹叫李铁头,他爷爷叫李铜头……他的觉悟高一些,将来大概会管儿子叫李金头吧……

    钟情

    潺潺流水,波光粼粼,可见水底游鱼矫捷地甩着尾巴在水草中穿行,两岸是青山绿柳,炊烟人家,那三五棵枫树尤爱招摇,掉下一两片红叶,慢慢从游船身边浮过。

    俯身伸手,从水中捞起一片美丽红叶,想叫石头来看。回头却见他已枕着缆绳沉沉入睡,

    我揉揉酸痛的双脚,慢步到他面前,坏笑着伸指轻戳软绵绵的双颊,他没有醒来,我揉揉他柔软泛黄的长发,他没醒,我又捏了捏他鼻子,他依旧没醒——这场连夜负伤苦战,带着我数十里奔波,已超出体力负荷,他太累了。

    我慢慢蹲下身,将他乱七八糟垂下的额发统统撩去耳后,然后凑近细看。

    平日里因他笑我是丑八怪、没脑子、蠢丫头,所以我也笑他是晾衣杆、莽夫、尖嘴猴腮、眯眯眼、傻高个……两人针锋相对,嘴巴上谁也不让谁,而且一块儿长大,也没太留意对方长相变化。

    今天却忽然发现,虽然他总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肤色,因受伤缺了几分血色,五官却端端正正,鼻梁线条笔直柔和,浓而短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发白的嘴唇上有几道干裂,额上还有块撞出来的乌青……只要不受伤,不乱穿衣,不和拓跋绝命这种妖孽比的话,其实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帅哥,怪不得在南宫世家的时候那么多小姑娘看上他,暗地给我使绊子。

    “洛儿……”石头在梦里低声叫唤我的名字。

    我仿佛被电触到,惊得赶紧后退。

    石头扁扁嘴唇,抽抽鼻子,含糊道:“好,好吃……”

    我的脸开始发烧起来。

    石头再道:“爹……松子糖……”

    代表着悲伤的金色星星从衣襟里溜了出来,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光辉。

    我猛然想起他爹死后,他再没吃过最爱的松子糖。他用稚嫩双肩挑起千斤重,再将我这副沉重负担挑上,强迫自己离开童年,快速成熟长大,小小年纪陪着我一起亡命江湖,走看不见前方的险路……

    如果这不是情深意重,这不是喜欢,还有什么是呢?

    血微微沁出包扎的纱布,几点猩红。我小小的青梅竹马,已伤痕累累。

    我轻轻低下头,凑近,再凑近,轻轻吻上他光滑的额头,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快得尚感不到彼此体温,然后偷眼四处无人,按着慌乱心跳,再悄悄吻上他的鼻尖,在温热呼吸声中,缓缓往下蠕动些许,犹豫迟疑,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只坐在他旁边,傍着船蓬,暗自窃笑。

    小艇快行,莫负了,一路好风光。

    何处是岸?

    忽然,我感觉有道视线再看自己,猛地回头,是拓跋绝命踏着比猫还轻柔的脚步一溜而过,他似乎已经痴了,时不时如鬼魅似地在角落出现,非要往这边看上两眼。待石头醒了,又时不时看着他,满是乞求。

    石头给看得觉悟了,私下来问我。

    我赶紧将他们部落共妻的风俗告诉石头,石头听完脸都黑了,立刻让我蹲船舱里,他去找拓跋绝命谈判。

    船身不大,没处周转,我见事情关重大,便踮着脚尖,悄悄跟去,在窗纸上戳了个洞,贴着船板偷听。

    无论石头怎么追问,如何赌咒发誓中原女孩绝不会遵循草原规矩,拓跋绝命都沉默着不作答,我听墙角听得倒是紧张万分。

    石头终于怒了:“我当你是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怎能对她打主意?而且那丫头又笨又懒,惹得麻烦又多,你是不知道她本性而已,若是知道了,怎会喜欢上她?来来,我给你说几件,大冬天她就赖床,洗澡水都要我给她挑到房里,天下哪有这种懒婆娘?你去外头随便挑个也比她强……”

    可恶!他也不想想冬天我给他洗衣服洗得手长冻疮?!

    拓跋绝命终于缓缓开口道:“草原上花开千万朵,我就喜欢她这类型,像太阳出来,天空下雨,有什么办法?喜欢上一个人,还能拿刀将我的心剜了去?”

    石头皱皱眉:“大哥,你们认识才几天。”

    拓跋绝命:“可是我就相看中猎物般,一眼就喜欢上了。”

    石头摇头,不屑道:“胡扯,这世上哪有一见钟情?”

    “当然有!”拓跋绝命一把抓住他,急急求道,“石头小弟,我存了钱,存了很多钱。我去给你买个媳妇,白白胖胖,最好的,会持家煮饭女红针线,会孝顺父母长辈,会三从四德,会以夫为纲,会规矩听话的好媳妇,你把洛儿让给我吧,反正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大哥……大哥会谢你一辈子。”

    石头给惊住,愣在当场。

    我急得差点拍墙跳脚,石头啊石头,虽然都姓李,你可不能学李寻欢那白痴。

    幸好石头不白痴,他急急摇头道:“荒唐,人是可以买的吗?”

    “当然可以!天下没有什么不可以买的!”拓跋绝命理直气壮道,“当年南宫世家不是买了洛儿吗?若你把洛儿给了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一百万黄金,两百万黄金,无论你想要多少,我都会去努力挣来给你,然后带她一起去草原上放牧,我会买很多很多牛,很多很多奴隶,让她每天有牛羊肉吃,有花露洗澡,过得比可汗妃子还好,她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是他梦想中的生活,不是我的。

    “够了!”我气得脸颊发烫,急忙从船舱里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愚蠢也要有个界限!天底下不是什么东西都有价值可估,不要把女人当牛羊!你父母的恩情能买吗?你兄弟的感情可以买吗?教养可以买吗?品德可以买吗?人心可以买吗?我不是放在商店里估价的货物!”

    “洛儿,你红着脸儿,真好看……”拓跋绝命愣愣看着我,似乎将所有指责都当耳边风,他好像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忽然抓住我伸到他面前的手,从手指到手背,再到手心,忘形地烙下无数个疯狂的吻。

    我吓得尖叫一声,拼命抽手。

    石头像头被激怒的老虎,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分道扬镳

    小船重重摇晃了一下。

    是拓跋绝命未曾提防,被打得重重摔倒在地,半边脸渐渐红肿起来,嘴角破损,若再偏上两分,便要断了鼻梁。他坐在地上,吐出两口带血唾液,用袖口擦擦脸,然后撑着船板,吃力地重新站起,迅速按上腰间飞索和短刃。

    我也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形,怕拓跋绝命恼羞成怒,当场开打,急急躲去石头背后做缩头乌龟,却见他背后伤口再次迸裂,血浸湿了衣服,慢慢渗透出来,只是染在深蓝色衣服不太显眼,看着像水迹,不知瞒不瞒得过人。

    拓跋绝命看看胆怯的我,看看暴怒的石头,仿佛从梦里回过神来,他松开武器,讪讪道:“对不起,我……”

    此时石头手里早抓过一把烧火的铁钳做武器,见他没有开战意图,便将钳口微微垂下,护着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把将我推进舱内,自己堵住门口。

    “石头小弟,我……我只是太喜欢了,一时忘形……”拓跋绝命想解释,却发现理由很烂,站不住脚,急得满额是汗,眼角却不停往门缝里瞄,对我说,“洛儿,就算你值一万头牛,十万头牛,我也不会拿你去算钱了,你别恼了好不好?”

    我不恼,我害怕!

    曾听说游牧民族将女人当私人财产,和牛羊一般算,而且拓跋绝命这种头脑简单,想做就做的家伙,变数太快,反而捉摸不定,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他今天可以忘形地来亲我的手,明天说不准就忘形地做出和原着同样的禽兽事情来。

    “洛儿,洛儿,对不起,其实我……”拓跋绝命还在手足无措,不停呼唤我的名字,试图把我从屋里抓出来解释。

    “够了!”石头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冰冷又客气地说,“大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弟很过意不去。”

    拓跋绝命擦擦脸,低下头:“没什么。”

    石头继续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哥你还要悬赏挣钱,小弟要护送洛儿找安全地方,恐怕耗时甚久,咱们三个人在一起行动目标显眼,不如暂且别过,待风平浪静后再聚首吧。”

    拓跋绝命黯然道:“你们要去哪里?前路太危险了,不如我再送你们一程吧。”

    我赶紧冲着石头杀鸡抹脖子地使手势,表示绝对不能说。

    石头略一迟疑,回答:“一边走一边找落脚处。”

    拓跋绝命似乎不太会看人脸色,热情而急切地说:“我可以再给你几个隐蔽落脚点。”

    石头摇摇头,狠心道:“大哥,上次去澄湖有人告密给安乐侯府,引来重重追兵,小弟是再也不放心了,洛儿胆子小,经不得几次吓,所以这次还是我 们自己来吧。”

    “若让我知道是谁告密的,非砍了他脑袋不可,”拓跋绝命附和几句,忽然顿悟,看着石头小心地问,“你怀疑是我走漏了风声?”

    石头沉默不语。

    拓跋绝命愤怒地大声道:“我没有!”

    我怕他怒极不知会干什么,也怕石头不是对手,赶紧舱内弱弱地小声帮腔:“拓跋大哥你长得太惹眼了,那双有色的眸子易容也遮不住,或许是这样才被人盯上的。”

    拓跋绝命强辩道:“绝对不可能!”

    石头道:“大哥,你若真当我是兄弟,就别打洛儿主意。既然你现在在兴头上,心心念念都是她,人一时糊涂,难免会做出傻事,咱们……还是先分开各走各的吧,待过两年,等你冷静下来不再想她,小弟自会带着她一块儿去找你赔罪。”

    拓跋绝命手上青筋暴起,唇也咬得发白,他瞪了石头半响,不甘地问:“我们是结拜兄弟,你居然怀疑我出卖你?”

    石头犹豫了一下。

    拓跋绝命终于怒了,重重还了他一拳:“你NND混蛋!”

    我心惊胆颤,石头死撑着门框不放手,满肚子忍了又忍的脾气终于发作了:“我们是结拜兄弟,你居然想把洛儿估价?好,你说人都是有价的,那洛儿在你心里价值几许?”

    “很贵,”拓跋绝命毫不犹豫地回答,“价值连城!”

    石头冷笑道:“龙昭堂富可敌国,他出得起一百万两黄金,自然也出得起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他有得是钱,买得下一座城!我怎知你会不会卖了她?”

    “我……”拓跋绝命给呛得哑口无言。

    石头握紧手中铁钳,护着身后:“我不能冒险。”

    我探出半个脑袋,低声劝道:“大家别动粗,好合好散,再见不难……”

    拓跋绝命像受了伤的苍狼,他一会儿看看石头,一会儿看看我:“原来你们谁也不信我?”

    我和石头都没回答这个敏感问题。

    “很好,很好,很好!”他仰天狂笑,像疯子似地连说三个“很好”,大步走向船尾,左手拿起竹篙奋力一点,船身狠狠晃了两下,迅速向岸靠近了七八米,然后右手飞索甩出,挂上石壁一块突出的岩石,人同时纵起,飞身上岸。

    他回过头来,又看了我一眼,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或许是恨,或许是爱,可他最终还是狠下心,远远地走了,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究竟对不对……

    石头在拓跋绝命离开后,他拿了顶渔翁戴的斗笠让我罩头上,然后将小船重新撑开,顺水行舟,划了三四个时辰后,改变航路,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强迫他换了伤处白布,然后试图接他的班,学着撑船,只是技术不精,双臂无力,撑得小船乱晃,速度却快不了多少,于是被石头逮了回来,直接让船只顺流而下。

    拓跋绝命留下两瓶烧酒。

    石头将整瓶喝了下去。

    我认为未成年人不能饮酒,又怕他养成习惯,和他爹一样经常酗酒,于是去拦下第二瓶。

    他闷闷地说:“洛儿,我很担心。”

    看见他沮丧,我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安慰道:“你大哥……呃……头脑是简单了点,或许未必是他做的,感情这些东西过几年可能淡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我担心的不是大哥,他就算一个人闯江湖,也出不了大事,我担心的是你,”石头带着两分醉意,抓过我的手,拉着在旁边坐下,映着烛光看了半响,忽然在我脸上揉了揉,黯然笑道,“以前在黑卫,大家都笑我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只要五官端正,就分不出好歹。可是见大哥对你那么痴迷,南宫冥和龙昭堂这样不惜余力地追捕,或许你真的很好看,而且大家都发现了你的好……”

    想起龙昭堂的鞭子,想起南宫冥弑父的狠辣,想到拓跋绝命的冲动,我恐惧地摇头道:“我不喜欢他们。”

    “不求大富,不求大贵,只求平平安安活到九十九,”石头的声音越来越低,“洛儿,你若真是个没人要的丑八怪,该多好?”

    我轻轻点头。

    石头抱着我肩膀,第一次坦白:“虽然大家说我有天赋,但我毕竟年幼,不是顶尖高手,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江湖险恶,人心复杂,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可我会用自己脑袋来护着你,不让任何人勉强你做讨厌的事……”

    我喉头有些硬,低声骂道:“傻瓜!如果要丢命,当然是立刻把我交出去逃跑要紧!”

    石头笑着摇头:“不,只有我才能欺负你!”

    我骂道:“笨蛋!”

    他笑嘻嘻地没有还口,只愣愣地看着船外流水,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

    这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若只有顶尖高手才能护我周全,那我便让石头变成天下一高手!

    作者有话要说:

    熊猫君在给无肉不欢这个文文画Q版四格,不停拖稿。

    前天,熊猫发誓道:“明天再交不出稿就不是人!”

    昨天,熊猫继续发誓:“明天再交不出稿就不是熊猫!”

    今天……

    橘子坐等她变成什么……

    :她画得超级超级萌!龙禽兽和洛儿的草稿造型已经萌杀我了!石头和南宫还在改

    噢噢噢~橘子要继续打熊猫催稿

    跳崖

    “你疯了?”

    “我没疯!”

    我穿越至今已七年零四个月,纵使防来躲去,七大禽兽已遇其四,更和南宫世家与安乐侯府结下梁子,所以我不再相信自己倒霉催的运气,为遇上未出场的三大禽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神医禽兽久居深山,不轻易见客。我就算病得快死,也不会把兔子肉往老虎口里送。而且他武功不高,就算不幸在其他地方相遇,石头也能轻松制服,所以他不足为惧。

    麻烦的是大侠禽兽和魔教教主禽兽,前者是江湖威望极高的顶尖高手,擅长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而且是武林领袖人物,若得罪他,可能会引起公愤。魔教教主在原着小说里是刚出场,只知其冷漠无情,嗜血好杀,手段残酷,让人闻风丧胆。林洛儿刚开始落他手上时嘴硬骂了两句,结果被他二话不说就挑了左脚脚筋……

    原作者还敢在文案上装可爱地写“此文虐恋情深,大家不要激动,要多多撒花支持~最后一定是HE哟~”。

    情深个毛!HE个屁!她压根儿就是个受虐狂!大变态!她的读者都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给她负分长评刷到底!还要挂论坛墙头给千人抽!万人踩!

    不,我根本不应该点进这篇垃圾文的。

    手贱啊!悔不当初啊!

    女主角金手指开得很“妙”,我只有床上天赋,没有武学天赋,爬个楼梯都能喘半天气。想做白发女魔头横扫八方的可能性很低,凭石头手头上那点功夫,遇到大BOSS,只能和我一起做同命鸳鸯,想死多惨就有多惨。

    现在唯一的指望是文中记载的世外高人留下的宝藏,据说里面有武学秘籍,金钱武器什么的,是拓跋绝命心心念念的地方,却因剧情的时间点提前,导致蝴蝶效应,他似乎失去了藏宝图线索,并没有出发去寻找,这倒便宜了我。

    林洛儿被杀手带着去过宝藏地点,所以我不需要藏宝图,也记得大概位置,而且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准确。

    我指着远方,描绘着美好前景:“来吧,石头,咱们去找宝藏,然后向一代宗师进军!我下半辈子的人生安全全靠你了!”

    石头压根儿没看我,他一边吃大饼一边问:“你疯够没有?”

    “我说了我没疯!”难得有人将宝藏双手供上,他居然还怀疑?件这小子太不上道了,我气急败坏地打下他手中大饼,揪着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发誓道,“宝藏就在岐连山脉,若是假的,我就不是人!”

    “哈哈,若发誓不是人有用,你早不知道是什么了,”石头给笑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问,“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龙昭堂的书房!是他偷偷藏起来的图纸,我看了几眼,不会有假!”我娴熟地将问题推卸给禽兽,飞快回答。

    “那么机密的东西他会让姬妾看见?”石头不屑地反驳,“就算看见了,凭你这烂记性,两眼能记住?”

    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大坏处是,大家太熟了,撒谎很难过关。

    我迅速趴桌子上,“眼泪汪汪”地胡扯蛮缠,“你觉得我没用,你觉得我是拖油瓶,废物!咱们认识那么久,我每次说话你都不信,太伤我自尊了!”

    “少来这套!你再揉眼睛也揉不出一滴眼泪来,小心揉坏了,”石头被我缠烦了,用指头敲着桌子想了许久,终于应道,“反正我们也没地方可去,这里离岐连山也近,在深山老林里躲躲是不错的主意,不过龙昭堂生性狡猾,我只怕是圈套。”

    “万岁!”我欢呼着去打包爬山行李了。

    石头抓抓脑袋,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狐疑。

    我不在乎,等他成了绝世高手后,再来谢我也不迟。

    岐连山脉很大,宝藏要在悬崖下,徒步不知走几天,出门准备要充足,反正有苦力搬东西,我干脆找了个山民用的大竹筐来装东西。

    几十米的粗绳索是必备的,干粮得带足,天气越发寒冷,被铺和御寒衣物也得准备,还要带上蛇药、刀伤药等常用药品,吃饭用的碗也得带两个,装水用的葫芦,再加一个装菜用的碟子,煮饭的锅铲更是不能少,再加上火折子三个,沐浴用的手巾……刷牙的青盐……

    石头问:“你要不要连桌椅床铺都带上?”

    我顶着他愤怒的视线,默默地将烧水用的大铜壶拿了出来。

    石头重新检查一下装备,然后拿了把剔骨尖刀和一把粗重的柴刀插腰上,筐里丢了把普通单刀,然后背上。

    我也想要把刀防身。

    石头将我上上下下打量几番,顺手给了我把剪刀,还是王二麻子的名牌产品,并拍拍脑袋,哄道:“乖,小心别扎到手。”

    我当场暴走,拿起名牌剪刀追杀了他好几百米。

    石头背着巨大的竹筐,慢悠悠地逃,时不时还退着走两步,停下来等我追杀。

    我跑不过他,晚饭时血淋淋地杀了两只山鸡,狠狠拔了一地鸡毛,以展示刽子手的残忍本色!

    石头吃得直抹嘴。

    南宫世家和安乐侯府正式反目,倒多了不少空隙。我们做了不少易容和反潜行工作,消除了痕迹,轻松潜入岐连山,一路上尽挑着荒僻无人处,停停走走。两人野餐很有经验,也很有默契,石头的武功应付山鸡、野兔、野猪、鱼、狼这些小家伙不在话下,逮着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还有各色野果做餐后水果,偶尔摘到鲜嫩的蘑菇,晚上还有汤喝。若不是怕吃不完会被我逼着打包,他还想打只狗熊来尝尝熊掌味道。

    大约走了七八天,两人终于站在悬崖边上。猛烈的风吹乱了头发,白云在脚下环绕,苍翠松树如仙人般立在崖壁上,几朵鲜红的小花在旁边轻轻摇晃。

    石头:“……是这里?”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石头:“我去跳崖?”

    我安慰道:“绑着绳子很安全。”

    石头呆滞地环顾四周,悬崖两岸长达十余里,看不到尽头。

    我自信地看着脚下,指点江山:“宝藏就在下面某一处!”

    石头呆滞地看着我。

    我握着拳头给他打气鼓劲:“你慢慢跳,每天跳个两三次,四五次,总有一天会跳完的!世上无难事只怕……”

    石头呆滞地跳了下去。

    我:“等等!你还没绑安全带呢!”

    和谐的秘药

    在普通悬崖上往下跳,会有许多树木会拦住堕下的身体,死亡率只有百分之六十到七十,是所有自杀方式里最低的一种,绝不推荐。

    石头对安全带嗤之以鼻,他抓着崖上草叶树枝,在突出石壁上跳来跳去,时不时还来个金鸡倒立,倒挂金钩什么的来吓唬我,炫耀自己的轻功道:“厉害吧?”

    我也嗤之以鼻:“你不去做猴王真是猴群的损失,快看,崖壁那头有母猴子在含羞答答地看你呢!”

    石头发誓:“找不到宝藏就把你绑起来卖给公猴子做压寨夫人。”

    我:“……”

    林间寒冷,石头在悬崖下面满头大汗地蹦跶,我穿着几层厚衣服,包得像个粽子,时不时走到崖边探头看看石头有没有掉下去,更多的时候是坐在附近树丛边上烤火打盹。

    这样的日子很闷。

    我躺着睡,侧着睡,趴着睡,倒着睡,打着滚睡……睡到再也睡不下去时,就睁大眼睛数草叶的片数,等石头上来后,再为宝藏是否存在进行一番大争论。

    我:“宝藏有那么容易找到早就给人找了!书上写大侠们都是跳崖后才成为一代高手的!”

    石头:“哪本书?谁写的?”

    我拍拍胸脯:“正是不才在下!”

    石头:“滚!”

    我转着圈儿,跳着舞,圆润地滚了。

    他凶神恶煞地追上来要将我吊去悬崖上吹风。

    唉,小孩子就是容易暴躁啊。

    森林里动物众多,时不时在附近好奇地看几眼。石头给我一个竹笛,说遇到凶暴的动物就吹响它求救,可是凶暴动物一直没出现,所以我吹竹笛,都是看见了好吃的动物让他上来打猎给我烧BBQ……

    枯干的树枝在火堆中噼里啪啦作响,一只倒霉的野兔子已经烤得油汪汪香喷喷了。我发现柴不够,便站起身,伸伸懒腰,在附近搜索枯枝。森林广阔,枯叶干枝处处都是,我挑干燥易烧的捡,很容易就抱了一大捆,像蚂蚁搬家似地一点点抬回去。

    走到悬崖附近,我忽然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从身后来,急忙回身寻找,只见风吹树梢,草丛摇摆,偶尔几声虫鸣鸟叫刺耳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可是被人盯住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错觉吗?

    我摸摸脸上涂好的易容,提起菜刀,警觉地往那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问:“有人在吗?”

    草丛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动。

    我直觉不妙,赶紧往后退。

    没走几步,就见一头又黑又壮的黑熊带着熊宝宝,从草丛里钻了出,踏着稳稳的步伐,向我走来。

    有危险!我拼命吹竹笛。

    石头的声音弱弱从崖底传来:“今天不吃兔子,等我上来再去打野猪吃!”

    《狼来了》的穿越版?我囧了。

    踌躇中,巨大的黑熊步步紧逼,结实的肌肉在黑乎乎的毛皮下微微颤动,浑身都展示着一巴掌可以把我拍去外太空的恐怖力量。

    我见呼救已经来不及,立刻做出一个很聪明的决定——趴下装死!

    黑熊迈着稳重的方步,围着我绕了两圈,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戳了戳,又用鼻子闻了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餐。

    湿润腥臭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像打了鸡血似的,随时可以跳出胸腔。

    忽然,林间传来几声微响,黑熊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仰天长啸了一声,转身疯狂地向林间冲去。熊宝宝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妈妈跑了。

    我死里逃生,挣扎着爬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石头听见熊啸,迅速从悬崖下爬了上来,冲到我面前,一把抱住,紧张地问:“熊呢?”

    我指着树林:“跑了。”

    石头一手持刀一手抓住我,左右翻着看:“没事吧?”

    我:“有事。”

    石头愣了一下。

    我哭丧着脸回答:“那头小熊跑的时候在我屁股上踩了一脚!”

    石头把我翻过来看看,点头认可:“好大一个爪印。”

    我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好痛……

    幸好没开花。

    ……

    我们沿着悬崖壁一点点移动,细细搜索,约莫过了大半个月,石头在崖底惊喜地大叫,说草丛中发现了一个洞窟,里面似乎有东西。我从打瞌睡中跳起,急忙用安全带挂着大树,让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吊下去,一同爬进洞窟,点起火折子。门口被惊扰的蝙蝠们纷纷拍着翅膀抗议,到处都是物品腐坏的味道。

    石头用刀斩开门口的藤蔓和树叶,让阳光透入,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个精致的房间,桌椅书架床铺等皆是用石头雕刻而成,放着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桌上瓶内还有几朵干枯的鲜花,摆放着一幅玉石棋盘,仿佛主人还住在里面一般。

    我碰了一下床上青布做的帐幕,帐幕立刻风化,变成了片片碎片,床上坐着一具穿着布衣的风干骸骨,白发白须,就像知道大限已到,坐化飞升的仙人。

    我感慨道:“肯定是退隐避世的武林前辈。”

    “不,他是三百年前消失的巨盗司徒雷鸣,听说他洗劫了武林四大世家,七大门派的奇珍异宝被全天下通缉,然后消失不见。你知道他的藏宝处却不知他的名字?”石头兴奋地举起蜡烛,四周巡视一番,对我招手道,“你看屋子后面。”

    屋后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阴风阵阵。

    石头吓唬我道:“这屋子里有女人钗环,却没有尸体,肯定是他把杀了的女人统统丢进去,里面肯定很多冤鬼!”

    我懒得理这个傻瓜,继续撬锈坏的锁。

    石头急忙阻止:“小心机关!”

    “你去找书,我去找钱。”我白了他一眼,直接打开箱子。箱中是满满的金银珠宝,在火把下熠熠生辉,华丽得不可方物。

    石头见没机关,也去四处翻书,一边翻一边两眼放光:“《无上心经》《追风刀》《伏虎功》……都是失传的武功啊,咱们这次可是大丰收了,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得知这大盗的藏宝处?”

    “我给后娘作者坑害了那么久,总得收点好处吧?”我一边嘀咕一边继续开箱子,发挥女人天性,见了金子丢银子,见了宝石丢金子,把漂亮的宝石珠翠分门别类,打了个大大的包裹装起来。

    石头顾不上听我说话,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我收拾完宝物后凑到他身边,挑了本看起来适合女孩子练的武功《素女经》看,瞪着第一页的文言文,翻来覆去就是看不明白,便问石头:“什么是阴阳交汇之处?是穴位吗?在哪里?”

    石头抬头看了两眼我手上的书,脸色微红,一把抢过来丢了:“这是房中术。”

    我靠之,拿起第二本《麻姑秘药》研究,问石头:“冰山火蟾在哪里捉?是不是有剧毒?”

    石头再看了一眼,继续抢了:“这是□配方。”

    我再靠之,这该死的肉文是不想让我学武吧?!

    石头抱怨道:“你在旁边别蹦跶了,安安静静坐着,尽阻碍我看书!”

    我老实了一会,又忍不住凑过去拍马屁道:“李大侠啊,练完这些秘籍后,你就天下无敌了吧?小的跟着你混可以平平安安了吧?”

    石头像小猪似的哼哼了几声,就是不理我。

    我继续拍马屁:“李大侠啊,什么时候才能练完啊?”

    石头抄起一本春宫图砸向我脑袋,骂道:“你以为练武是买菜?一天两天就能成吗?起码得下个几十年苦功!”

    “南宫世家和安乐侯府怎能等你几十年!大禽兽不是说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吗?总得比别人快个十倍吧?”我揉揉脑袋,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后,忽发奇想,四处翻找起来,“既然有宝藏,说不准还有什么灵丹秘药,吃了就能增进功力几十年!”

    “你癔症又发作了。”石头觉得女子和小人都不可理喻,自己拿着书坐去洞口,从葫芦里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再度威胁道“你再吵闹我就把你丢进无底洞和小鬼作伴!”

    “有了!”他话音未落,我就像捧奥运火炬般高高举起一个玉石做的小瓷瓶,大声宣布,“我找到秘药了!”

    石头一口水喷出三尺远。

    瓷瓶是在司徒雷鸣的怀里找到的,里面只有两颗红色药丸,没写保质期,也没标签,旁边有个破破烂烂的说明书,手指略微一戳,就破了几个洞,上面写着服用后什么功力大增的。

    我们将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了很久。

    石头问:“会不会是毒药?”

    我:“胡扯,这深山老林里连个人影都没,他随身带着毒药做什么?自尽吗?”

    石头:“试吃看看?”

    我:“万一过期了,你拉肚子怎么办?”

    “为什么是我试吃?”石头愤怒地瞪了我两眼,去抓了只猴子,硬灌了一颗药下去,然后观察状态。约莫过了大半天,猴子只是特别烦躁,不停挣扎着想抓我,还差点勾破了我的裙子,我们觉得它看起来不像要死的样子,也没拉肚子,便放走了。

    它一头冲入猴群,再也不回来了。

    石头还是不放心:“若是慢性毒药怎么办?”

    药只剩一颗,我犹犹豫豫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痛下决心道:“算了,都到这地步了,为了将来能做武林高手,就算有毒,我也认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正好给你减负……”

    石头立刻一把将药丸从我手里抢来,丢自己口里吞下:“就凭你这德性,还想做高手?笑话!”

    我目瞪口呆片刻,气得咬了他好几口。

    石头开始没什么反应,后来说身子有些发热,很难受。

    我从葫芦里倒了些凉水在手帕上,给他降温。

    又过了片刻,他说越来越热,弯腰驼背,整个人蜷缩起来,咬着牙硬撑。

    洞外,刚刚被抓的那头猴子在追着其他猴子疯狂求偶,猴群吵闹得厉害。

    原来红色药丸是OOXX的功力大增法?

    我低估了原着的猥琐,这不是普通小白武侠小说,是小白色、情武侠小说啊……

    石头倒霉了,我怎么办?

    解药

    献身解药,干柴烈火什么的……多狗血啊?我才不干这种蠢事!

    就算我干,石头也不干。他人如其名,脑子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坚持他父亲灌输的真理——正经人家女孩子未出闺前是不可以上男人床,否则就是有辱清誉,是淫、荡好色,是不正经!

    我问他:“咱俩孤男寡女在大山里蹲了那么多天,难道还有清誉吗?”

    石头支支吾吾了许久,坚持他父亲没说不能孤男寡女。

    我继续刨根究底:“所谓的淫、荡好色和不正经,是指你还是我?”

    石头的脸色变得红里透黑,非常精彩,他对着我咆嚎道:“当然是你!”

    我怒:“关我屁事?!”

    石头受不住激,终于说出了真心话:“在这种地方成事的话!你让我洞房花烛干什么?!”

    礼物是要最后拆的,男人也会期待挑开她的红盖头,看见里面是朝思暮想美娇娘的那一刻。

    我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会显得很无耻,有推倒小正太,强上人家的嫌疑。可是看着他一盆又一盆地给自己浇冷水,又于心不忍,便犹豫道:“咱们去镇上吧?”

    石头欢快地应了,他让我把武功秘籍统统收起,金银珠宝先放着,摸几件装小荷包里就好。然后丢下那堆野营工具,把我和秘籍一起放竹筐里,运起轻功,背着往山下跑,速度比来时快了几倍,由于方向正确,约莫半天就到了一个名叫老虎坑的小镇。

    镇上唯一的客栈叫老虎客栈,又破又小,石头满额冷汗,甩了十两银子就要了间上等客房,抓着我冲了进去,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我舔舔舌头,两眼放光,指关节格格作响,忍了又忍,然后冲着我招招手,欲言欲止,似乎有话要说。

    我知道他运功跑了半天路,秘药效力压制不住,快忍到极限了,急忙站起身,对着铜镜整整易容,冲出去找掌柜帮忙。

    老虎客栈的掌柜姓黄,是个白面团似的胖子,绿豆眼睛有点猥琐,视线在我胸上转了好几圈,最后落在被白布裹得像怀孕六个月的腰身上,才讪讪收回去,装出和气样子问道:“这位娘子,可是要吃点什么吗?小店有上好的肥羊肉,烧鸡更是出了名的香。”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问:“这附近哪里有青楼?”

    “什么?”黄掌柜的绿豆眼瞪大了几分。

    我唯恐他听不明白,详细说明道:“就是妓院,正规经营的那种。”

    黄掌柜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位娘子,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见没别人,又将声音放低了几分:“我要给相公找个姑娘去去火……”

    黄掌柜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找姑娘?是拔火罐吗?”

    “哎,不是,就是那档子事,你知道的,要找个经验丰富的哦,”我丢出一百两银票,怕秘药效力太强,又追加了两百两,“还是要三个吧,有多的钱都是给你的辛苦费,这事千万别声张。”

    秘药效力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难不难解。

    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仔细考虑过了,石头的现状我是必须负责的。既然他不想上我,我也不想被他上,再加上两人都是雏,出钱雇佣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来处理专业问题,以免留下后遗症,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反正古代特种行业是合法经营,给钱完事,一了百了。宅斗文看得多了,我原本对古代男人的贞操也没多大指望,等彻底解决此事后,我不提他今天这事,就如他从来不问我在龙禽兽家遭遇了什么,大家扯平,以后继续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黄掌柜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敬佩,他不停顿足叹息道:”这才是好女人啊,你相公真是好福气,我怎么娶了只掂酸吃醋的母老虎……”

    “谁是母老虎?!”窗外传来一声暴喝,是个颧骨很高的瘦削女人,手里拿着捣衣棒,想抓住偷鸡黄鼠狼似地看着我和黄掌柜,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最后叉手问道,“你这老不羞的,又想对客人干什么?也不怕被人打死!”

    黄掌柜壮起胆气,回身骂道:“你这泼妇!也不学学人家娘子贤惠!身怀六甲行事不便,主动为相公纳妾找女人!”

    我赶紧摇手:“没纳妾!”

    黄掌柜夫人没听我解释,大步流星走入屋内,扯过黄掌柜的猪耳朵,当头就是一棒,一边打一边痛骂:“老娘嫁你二十多年,生儿育女,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色心不死的猪!眼睛天天就知道往女人身上瞄,早知道上次挨打的时候我就不保你,由得你被打死拖去埋了省心!”

    黄掌柜也暴怒,拿起算盘还手道:“自从娶你这泼妇入门,我就没过上好日子!不过买个略年轻点的灶上丫头,也能被你疑神疑鬼,一顿棍子打走!”

    掌柜夫人打架功夫了得,连抓带咬,十指过处,葡萄架倒了一片,她一边哭一边骂:“就知道你这色鬼还想着小桃红,嫌我颜色老了,要换新的!我无错处,若你敢休,我便让娘家哥哥带人来好好评评理!看看你脸皮究竟有多厚!”

    黄掌柜听见她哥哥名号,顿时焉了半截,一边退让一边道:“你以为你哥哥是镇上捕快我就怕了吗?这等不贤不惠的妇人,早就该休了!”

    ……

    他们吵得激烈,打得热闹。

    我在旁边急得直跳脚:“先去找姑娘啊!我相公等不得了!”

    墙角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我这才发现柱子后面的阴影处,有个穿蓝衣的男人侧着头,正对着窗外芭蕉,独自喝酒发呆,他身边放着一柄长剑,似乎是江湖人士。

    身为史上最重赏金通缉犯,我不敢抛头露面,便和被打得鼻青面肿的黄掌柜叮嘱了几番要找经验最丰富的姑娘,又和掌柜夫人要了毛巾热水,然后匆匆回房。

    石头躺在床上,脸色发青,抱着被子直发抖。

    我拍拍他的背表示安慰,发现肌肉都是发硬的。

    石头像炸毛的猫似的跳起来,看着我牙齿磨了又磨,满是控诉。

    我急忙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掌柜去给你找姑娘了,马上就来!再忍忍。”

    石头更僵硬地看着我,原本像鸭子似的难听的声音更沙哑了:“你出去,是给我……找女人?”

    “找了三个!”我得意地伸出手指扬了扬,“都是经验丰富的青楼美人,什么招式都会,保管让你心满意足!”

    石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想到自家种的白菜要送给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却强颜欢笑道:“事有从权,你也别太挑剔了,就当是婚前学习吧。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就算介意也会装不介意的……放心吧……”

    石头石化了。

    我唠唠叨叨地和这只从没去过青楼的小雏哥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黄掌柜终于回来了,他很暧昧地在窗外对我说:“姑娘们都安排在隔壁房间了,让你相公过去吧,你也可以一起过去……”

    我在龙禽兽那里看够了真人A片,所以没有兴趣,便连拖带扯地将石头拉走了。

    石头弯着腰,流着冷汗,恶狠狠地问我:“你真不后悔?”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总不能帮你找良家的吧?那不成采花贼了吗?”

    石头扶着门框,再问:“我去了,我真去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了想,叮嘱:“男人第一次逛窑子是有红包拿的,你别忘了拿。”

    石头愤而摔门,差点把门给砸坏了。

    我倚着走廊栏杆,眺望天空,替他把门,想到呆会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忽然又有些后悔,寻思要不要把他拖出来,亲身上阵。可是又怕自己没技术,不但泄不了火,还坏了事,也怕石头嫌弃自己在洞房花烛夜之前不够正经……

    百般犹豫,正想冲进去喊“咔,我同意献身了”时,房门忽然又开了。

    石头黑着脸,挂着一头冷汗,直挺挺往院子走去。

    “才一刻钟?太快了吧?”我大惊,回头看向屋内,却见三个年龄约莫四五十岁的“姑娘”,擦着厚厚的粉,猩红的唇,衣衫半解,搔首弄姿地追了出去。

    很快,院子传来里“噗通”一声……

    石头跳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熊猫画的龙禽兽噢~很萌吧

    嗯,现在只是线稿~还有石头他们的,陆续放出

    白痴

    我看过所有的言情小说里都是同样的套路:下春/药=>欲/火焚身,必须找人发泄=>女主OR女配宽衣解带,献身解药=>男主OR男配变身一夜七次狼=>第二天早上……

    结论:不找女人不行。

    石头也给春/药弄傻了,脑子里装的是:中春/药=>忍耐=>忍耐=>忍耐=>忍耐=>不忍了,找女人=>女人太她妈的混账了=>忍无可忍……

    结论:揍死某个找女人的家伙。

    最后,两人竟然都没想到可以DIY解决!

    待我匆忙赶走了三个老“姑娘”,石头湿漉漉地自己从井里跳回来后,忽然开了窍,气呼呼地一头冲入房间,狠狠关上门,任凭我在外头怎么挠门都不肯放我进去。

    “外面很多人,你不要这样,先让我进去,咱们有话好好说,要打要罚随意……”眼看有几个好事者在围观,我唯恐两人被揭穿身份,紧张得要命。

    石头回我一声:“滚!”

    “哈~”又是那个蓝衣江湖人,笑着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冲我摇头道,“姑娘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长得不算非常帅,但剑眉星目,自有一股英气,看起来很正派。

    我急忙解释道:“我是他夫人。”

    蓝衣人显然不信,却没有揭穿,好心劝道:“你呆会再进去吧。”

    “呆会?啊……”我恍惚了片刻,听见房间内有轻微喘息声,忽然大悟,窘得恨不得也去跳井。

    站在门口听他办事,很不像话,蹲在楼梯上等他完事,也很不像话,冲进去看他做事,更不像话。

    我手足无措。

    蓝衣人抱臂在旁边看着我,笑吟吟地相邀:“姑娘……不,夫人,不如去大堂坐坐,呆会再回来。”

    我对任何陌生人都不信任,下意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没想到蓝衣人遭拒后很爽快地自行离开了,我便放下心来,鬼鬼祟祟地继续蹲在门外又等了一会,见秘药效力惊人,一时半会不能完事,干脆跑去原本安排给青楼姑娘的那个房间继续等。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石头拿着块小木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我还没来得及扑上去道歉,就被抓住,然后按在床上,他抄起小木板,冲着屁股就狠狠揍了一下。

    “啊!我前几天才被熊踩过屁股,没消肿啊!”我挣扎着叫得比杀猪还惨。

    石头第二下似乎轻了些。

    我心中有愧,知他气得厉害,不敢求饶,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石头的手举在半空中半响,最终丢下木板,气冲冲地又跑回房,狠狠甩上门。

    我赶紧追上,继续敲着门,不停道歉,还骂自己是猪,赔尽好话。

    石头死活就是不开门,不理我,不说话。

    蓝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端着壶酒,站在门外看看我,笑道:“姑娘,你先让他消消气吧。”

    我摸摸肚子,再次强调:“我是他夫人!”

    蓝衣人摇头:“若你真是他夫人,便不会做出这般蠢事了。”

    我正想反驳,门忽然又开了,石头狠狠一把将我拖了进去,往床上一推,自己走了。我乖乖地收拾好床铺,坐在上面,忐忑不安地等他回来。这一等就是华灯初上,他竟然在下面喝了点小酒,和那个莫名其妙的蓝衣人一块儿回来的。

    石头告别蓝衣人,掩上门,我有些担心地上去扶着他,关切询问:“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来路,你还好吧?”

    石头静静地看了我一会,气势汹汹地问:“我很好,你是第二次推我去其他女人的怀里。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她妈的把我当什么人?!”

    “第二次?”我困惑了好一会,终于想起往事,手忙脚乱地解释,“小尤的荷包那次?对不起,我当时……”

    他没有等我解释完,便弯下腰,笨拙而粗鲁地封上了唇。

    酒气带着狂乱呼吸猛然袭来,当柔软碰撞时,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很快又知道自己做错了,慌乱道歉:“对不起,咱们重来。”

    他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我。昏暗油灯下,眼里流泻出的失望,看得人心里发疼。

    我大概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情人了吧?

    我觉得应该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的决心。于是扯下了腰带,伪装用的几卷白布打着旋,优雅垂下,落在脚面,衣襟打开,裸/露出的大片肌肤在深秋的微寒中瑟瑟发抖。我主动拉下他,坐在大腿上,艰难地笑了一下,然后壮着全身胆子,重新吻上他的唇,笨笨地撬开齿间,努力缠绵。

    石头抓住我伸向他腰间的手,放在唇间吻了吻指尖,低头笑道:“你的手很冷。”

    我抽回手,紧张地回答:“天气太冷。”

    “不要勉强自己了,”石头轻轻推开了我,冷静地说,“你在害怕。”

    “没事!”我解开头发,用双臂重新缠上去他的脖子,极豪迈地宣布,“来吧!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奉陪到底!”

    石头再次推开了我:“你在发抖。”

    “……”

    那一瞬间,我无比痛恨自己的身子,为明明眼前是喜欢的男人,明明心里有了觉悟,可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抖个不停?这种害怕和恐惧,和拒绝有什么两样?

    他会讨厌我的。

    我死命摇头否认:“胡说,是天气太冷而已。”

    石头缓缓将手挪到我胸前,试探着温柔抚过锁骨。

    这种带着□味道的触摸,让我抖得更厉害了。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在自发抵制着所有想侵犯我身子的男人。南宫冥的拥抱,龙昭堂的爱抚,拓跋绝命的亲吻,所有会造成林洛儿身体敏感反应的事情,每一样都让我恐惧。

    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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