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照晖浑噩状态的一句提醒,让黑铁祭司第一时间把夏侯昂送到了石炭神堂,其余的神堂执事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就算那两个黑铁祭司也不明白。
焦急零乱的脚步声惊动了神堂,所有机关师和神堂的其他执事都惊讶地看着他们匆匆走过。
两名黑铁祭司之一突然醒悟过来,沉声喝道:“疏散人群,不要这里围观!”
在他们的命令下,各神堂执事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高声喝道:“石炭神堂暂时关闭,请各位出去一下!”
黑铁祭司听见他们这话,眉头一皱,欲言又止,匆忙地只管带着夏侯昂先进去。
他们这样一吆喝,越发让人觉得这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早上的早祷,刚才出了恶性簌的,晚上又出事了?这时候晚上九点不到,正是神堂忙碌的时间,很多机关师都听见了执事们的话。
执事们迅速行动起来,软中带硬地迫使机关师们出去。即使如此,机关师们也努力踮脚往里看。
不过,执事们终归还是挺有效率的,没一会儿,就把他们全部疏散到神堂门外,大门在他们面前轰然关上!
机关师们站在门口台阶上,面面相觑。他们压低了声音相互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
“刚才两名黑铁祭司抬着的那是什么?”
“我当时就在附近,及时瞟了一眼,好像瞟见了银色的祭司法袍!”
“银色的祭司法袍,那不是一位白银祭司?”
“一位白银祭司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被抬进神堂?”
黄金祭司一般不公开露面,白银祭司就是神殿常见的最高级人物。一名白银祭司可能受了重伤,的确足以让石炭神堂为之封闭!
不过,这位白银祭司究竟是谁呢?
机关师们站在门口猜来猜去,没一个人往夏侯昂身上想。夏侯昂毕竟是地创师,是现在最有声望的白银祭司。没一个人认为,他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终归还是有人联想到冯家身上去了。
“听说,今天晚上冯家主宅有个大事?”
“没错,我跟冯家一个五代子弟关系不错,本来早就约好了今晚一起去玩乐的,结果他临时说有事情,晚上在家里不能出来。”
“嗯,我也听说了,好像冯家有大事发生,其余六大宗族都派出了代表观礼。”
“是什么事情呢?”
“那就不知道了……”
“……我越来越好奇了,我要去冯家主宅门口看看,你们呢?”
“好,我也去!”
一时间,人流从神堂门口出发,向冯家那边涌了过去。
神堂虽然关闭,但神堂执事们已经习惯了观察周围,他们很快知道了门口的事情。两名神堂执事对视一眼,相互点头之后,其中一人往里走去,要去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上面的大人。
石炭神堂的主事是一位青铜祭司,这名执事熟练地向着他的办公地点走去,刚才到小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两名骑士迈前一步,长枪一扫,沉声喝道:“站住!”
这名执事负责的区域是前面,今天一整天都没到后面来,看见这幕情景,他吃了一惊!
骑士!这两名骑士身穿银色的机关重甲,正面的胸甲上有一个镀金的狮头。狮子正在张口咆哮,威势极盛!
啸狮骑士团!
机关神殿一共有三个骑士团,直属机关神,不受祭司调配,分别负责不同的事务。
耀日骑士团是机关神手上的最强武器,他们一般驻守在中央坤州,接受机关神的命令之后才会出动。他们很少离开中央坤州,这次因为神罚骑士团的事情,难得一见的去了北浮州。
如果说耀日骑士团是矛,啸狮骑士团就是盾。他们一般驻扎在机关神殿中心,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他们对机关神忠心耿耿,防御力极强。
神罚骑士团是机关师们最恐惧的一个组织,不过,现在他们遭遇不知从何方而来的重大打击,损伤了大半。这件事一出,不知道有多少机关师表面上震惊,内心里狂喜乱舞的。
毕竟,机关师有机关师的骄傲,对于神罚骑士团,他们在恐惧之余,也一样抱着深深的厌恶!
啸狮骑士团极少出现,就算在中央坤州,也没几个人见过他们,这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执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不管怎么看,那就是啸狮骑士团的徽记!
一名骑士沉声喝道:“黄金祭司在此,此处完全封锁,不得擅入!”
黄金祭司!这名执事悚然而惊,立刻就在院门口跪下,叩首行礼。
他尊敬地说:“属下有事禀报主事大人,请骑士大人代为转达。”
骑士简短地吐出一个字:“说。”
执事不敢隐瞒,把刚才在门口听到的事情一一讲给了他听,没漏下一个细节。
骑士漠然点头,一挥长戟:“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执事再次叩首,迅速退下,一点儿也不敢犹豫!
这名骑士刚准备往里走,一个声音就从屋内传出,就像在他们面前说话一样:“嗯,我知道了,不用多说。”
骑士重重点头,长戟竖起,回到原地,笔挺站立。
室内,司元白手指一勾,一个飘浮在空气中的神纹渐渐虚化消失。
他面前跪着一个人,正是石炭神堂的主事,那名青铜祭司。他艳羡地看着消失的神纹,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神纹,只有机关神的宠儿才能学会的高级机关技巧,听说在黄金祭司里也没几个人会。面前这位大人,看来深受机关神宠信啊!
司元白淡淡道:“这件事情,不用多做理会。冯家在中央坤州呆了这么多年,该怎么做,他们自己清楚得很。”
青铜祭司重重叩首,恭敬地称是。
司元白这才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夏侯昂身上。
夏侯昂依然躺在那个光膜制成的担架上,身体蜷得紧紧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极度的痛苦,好像身处炼狱之中一样。
他这样子极具感染力,青铜祭司看着看着,连自己的身体也觉得有点疼痛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夏侯大人现在究竟如何了?”
司元白的手轻轻在夏侯昂身上一抚,点点金光涟漪泛过,每一个涟漪下面,都有神纹生成。
神纹过处,夏侯昂的肉体接连放松下来,最后,涟漪泛过他全身,他整个人终于伸直了,眼睛一闭,熟睡了过去。
青铜祭司跟着松了口气,大声赞道:“司大人好手段!”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夏侯昂回来时,他先赶到担架旁边,已经用精神力探查过他的情况了。那一瞬间,他感觉夏侯昂的身体深处仿佛有一个漩涡,卷着他的精神力狂吸!青铜祭司吓了一大跳,这一吸,他感觉连自己的灵魂也要被吸走了!
还好司元白及时赶到,一拂袖子,就把他解放了出来,让他安然无恙。
这手段,让他深刻地感受到,黄金祭司跟青铜祭司之间的差别太大了!简直是天壤之别!
司元白对他的毛病毫无反应,他皱着眉,突然问道:“夏侯昂今天去冯家,是做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青铜祭司连忙摇头:“白银祭司大人的私事,属下不敢过问。”
司元白淡淡地应了一声,手掌悬在夏侯昂身体上方,缓缓移动。
青铜祭司瞪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出来,司元白却看得清楚,夏侯昂的灵魂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不成形状了!
这就好像一件毛衣,原来袖子是袖子,领子是领子,衣服是衣服,结果现在它们被拆得乱七八糟,毛线还打结了,纠结得一团混乱。它可能原本是一件毛衣,但现在,根本就理不清楚。
有这样的灵魂,夏侯昂能有什么情况?更何况,他的灵魂并不是固然不动的,还在缓缓变化。这种变化还带着一种奇特的破坏力,刚才这个青铜祭司探察的时候,险些被卷进去破坏掉了。
这种变化……倒是很有意思啊……
青铜主事跪在旁边不敢起身,所以他没看见,司元白的眼底露出了一抹兴致盎然。
他又看了一会儿,抬手道:“你先出去吧。夏侯昂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要仔细研究一下。此处完全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入,不得打扰!”
他的声音同时响在青铜祭司与外面骑士的耳边,两名啸狮骑士齐声喝道:“遵令!”
这两声暴喝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青铜祭司心神剧震,再次俯身叩首:“遵令!”
青铜祭司退下了,室内一片安静。
司元白与夏侯昂一站一躺,夏侯昂固然是昏睡不省人事,司元白一时间也没有一点动作。
渐渐的,室内的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司元白的黑色长发无风自动。他的眼睛原本黝黑深邃,这时候却渐渐变成了红色。
他一双赤红的眼睛凝视着昏迷中的夏侯昂,眨也不眨。
在这样专注的目光注视下,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再隐瞒,无论什么样的东西都会被他一览无遗!
房间里越来越灼热,空气都微微扭起起来,旁边一张金属桌子的边缘甚至有了融化的迹象。
但这种异象却丝毫影响不了司元白和夏侯昂。司元白就这样盯着夏侯昂,无比专注,无比兴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