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痛恨自己的料事如神……
他知道小八婆不会放过这些锦衣卫,他也知道小八婆的手段非常凶残,他更知道事后赔医药费的是自己……
包袱里的银子少了一小半,秦堪心都快碎了。
拿了五十两银子的杨天寿显然心平气和了许多,不过仍有些忿忿。
“这是你家婆娘?”
秦堪看了一眼羞惭无地的杜嫣,叹道:“现在不是,不过将来多半难逃她魔掌……”
杨天寿一脸同情:“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
杜嫣杏眼一瞪,杀气迸发。
杨天寿很识时务地改口:“……这么一个英姿飒爽,不输须眉的女中豪杰,与秦百户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贤伉俪情深似海,委实羡煞旁人呐……”
杜嫣被恭维得眉开眼笑,瞧眼前的情况她也明白是场误会了,于是很豪迈地拍着杨天寿的肩:“你这人还不错,刚才算我走眼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秦堪在旁边撇嘴,死八婆难道听不出别人这话说得多昧良心吗?
杜嫣红着脸,神情赧赧地把秦堪拉到一边,忸怩着道:“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事了?”
秦堪板着脸道:“对。”
“错得很厉害吗?”
秦堪黯然叹道:“你这个错误大概值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以买五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你说厉不厉害?”
杜嫣惊得吐了吐香舌,接着柳眉一竖,怒道:“你竟赔了一百五十两?不过轻轻挨了几下,用得着赔这么多吗?我去帮你要回来!”
秦堪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一身冷汗刷刷的往外冒。
好险啊,这一揪至少挽回了三百两以上的损失……
“大小姐,消停吧,人家没招谁没惹谁,再挨你一回打冤不冤呀,我包里的银子何辜?你就放它们一马好不好?”秦堪无奈叹道。
杜嫣顿了身形,娇俏地瞪了他一眼:“无缘无故的,你怎么进锦衣卫当百户了?”
“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虽说人生难得糊涂,可这一次我未免糊涂得太过分了……”
杜嫣俏脸泛上忧愁之sè:“以后我们怎么办呀,我爹是文官,平素里最恨厂卫,你却成了锦衣百户,将来……”
杜嫣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大明的文官集团历来跟厂卫可谓势同水火,双方斗了一百多年,各领风sāo,文官集团比较yīn险,首先占住了道德的制高点,总以正义的代表自居,相比之下,厂卫比较憨厚,只知埋头抓人杀人,却不懂得苦干工作的同时也要学会自我标榜和自我表扬,于是厂卫渐渐臭名昭著,成为文官集团口诛笔伐,维护正义的对象。
秦堪莫名当上了锦衣百户,将来杜知府愿不愿认这女婿,还真是不好说。
见杜嫣忧愁的模样,秦堪只好温言安慰:“等我以后混到了千户,就把你爹拿进诏狱,让他试遍一百零八种刑具,不信他不答应……”
远远看着贤伉俪互诉离情,依依惜别的杨天寿和众锦衣校尉们很惊奇的发现,秦家婆娘忽然发了疯似的在她相公身上施完了一整套降龙十八掌……
…………
…………
离愁别绪,黯然上心头。
秦堪龇牙咧嘴揉着身上的青肿时,杜嫣却美眸含泪,为他整起了衣冠。
“南京不比绍兴,那里勋贵众多,你万事小心,能忍则忍,莫要糊里糊涂得罪人了……”
秦堪笑道:“你放心,我比较爱好和平,谁都不会得罪,这锦衣百户我也不想当,找个由头犯个错,让上面把我开了……”
杜嫣不满道:“你怎能这样说?科举你已无望,总不能真的只做个逍遥富家翁吧?百户也算是武官了,多少有了个出身,不能因为我爹的厌恶,就把你自己的前程耽误了,你这个百户一定要好好做下去,不但要做好,有机会也搏一搏升迁,不要管我爹怎么想,你不是为他而活的。”
秦堪颇为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在古代“女大不中留”这句话果真很有道理,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杜嫣已完全投入到秦家夫人这个角sè里去了,相比前世那些结了婚还千方百计把夫家东西往娘家搬的女人们,她们真应该羞愧得一头撞死以谢天下才是。
迎着秦堪的目光,杜嫣羞得脸一红,垂头道:“我……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考虑,我爹说与你约定一年,让你混得有出息再成婚,可他也没说不准你当武官呀,将来你衣锦还乡之时,我爹若嫌弃你的身份,大不了……大不了我翻墙头跑,跟你……私奔。”
说完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杜嫣双颊已羞得通红,浑身无力仿佛快瘫软下去。
直到这一刻,秦堪忽然感觉内心深处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已对她动了心。
其实,娶这么一位暴力老婆挺不错的,虽然(w)ìng格强悍了一点,但她却是全心全意把一颗芳心系挂在他身上,在她眼里,他秦堪就是天,就是脊梁,就是一切,她会毫无私心地为他谋划,为他打算,会竭尽全力地维护他,她的立场永远与他一致,从不用担心她会偏离……
得妻若此,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若真找个凡事唯唯诺诺的娇弱老婆,rì子过得平平静静,不泛一丝涟漪水花,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秦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了。
好吧,秦家大妇就她了,过不了多久,她就叫秦门杜氏。
为什么说大妇?
很显然,秦家将来不止一个女主人,至少貌美丫鬟这个远大的志向秦堪从来没想过删掉,杜嫣反对的话,他不介意振振夫纲。
前世的秦堪很花心,到处沾花惹草,他觉得这不算缺点,所以这一世他也不想改正。
…………
…………
杨天寿催促秦堪登车,天sè不早了,不能再耽误时间。
秦堪上了马车,与杜嫣隔着木窗相望,杜嫣站在官道一边,泪眼婆娑的看着秦堪,抽了抽鼻子,小女孩似的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模样既可爱又惹人怜惜。
秦堪眼眶也泛了红,脸上露出了疼惜的微笑。
秦门杜氏……今年毕竟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呀。
马车启行,秦堪看着路边哭得可怜的杜嫣,心中一痛,掀开帘子叫道:“杜嫣,我决定娶你了,这回是真的!你就是我秦家的正室大妇!”
杜嫣哭得跟小花猫似的,连连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哭声忽然一顿,杜嫣仿佛回过神了,柔弱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秦堪,何谓‘正室大妇’?你还想娶多少个?嗯?给我停下,把话说清楚!”
秦堪擦了擦汗,惊惶道:“杨大哥,麻烦你快马加鞭……”
“嘴贱了吧?”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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