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难得一见的晴朗天,在海城一连阵冷雨天气之后看到明媚十足的阳光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儿,秋叶被风吹黄了许多,但大多数还是绿色的垂在树稍未落。
今天安生难得休息一天,艾米早就嚷着要到海城好好玩,毕竟两个人自从回国后一直忙着工作也没有悠然自得的玩一天,所以今儿个安心也算是耐心相陪了。
当然,不可否认,艾米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经过上一次在窗外看着安生亲吻一个女生时,她的心变得小心翼翼,可以说是疑神疑鬼,甚至安生在家的每一通电话她都惊心肉跳,她开始怀疑安生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他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这段感情她在乎的发自肺腑,她不希望再有任何的变故,而她是经不起任何变故了。
两人足足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把海城大大小小的好玩的景点都观赏了个遍,安生一路无微不致的体贴,其细心程度堪比过往曾经,艾米倒也心满意足,两人在外面用完了晚餐,安生开着车将她一路送回了家,进了小区后安生熄了灯,却没马上为她开车门,小区里的灯灯光飞溅进来,安生英俊的侧脸隐在忽明忽暗的半暗之中。
艾米许是觉得他有些疲累,从后车座扯过包,看向他:“要不要上楼喝点东西?”因为前几天艾米父母从苏州飞来海城,所以安生前几日搬了出去。
“不了。”他声音淡淡。
艾米抿唇:“其实我爸妈还挺想见你的。”她已经三番四次给了再明确不过的提示了,从她父母从苏州过来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安生始终没有安排时间和他父母见面。
她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已经算是难堪至极了,可是他始终没有明确态度让她本就飘乎不定的心更加惶惶不安了,所以她只能旁敲侧击了。
这段感情她坚持了那么久,她要的只是一个开花结果。
安生长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艾米,眼神颇为复杂。
“其实我也不想让我爸妈他们来的,可他们非来不可,说是好久没有看到我们了,安生,我现在也怀孕了,到时候肚子大了别人都看得出来了,所以……”艾米语气也陡然低沉了起来,那双染有明亮笑意的眼眸也黯淡下来。
“小米。”安生终于开口,轻唤她的名字。
她抬头,保持笑颜如花,她能感觉到这一整天他即是纵声大笑那笑也不及眼底,总是显得心事重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安生下意识的点点头,良久后才低沉而又内疚地说出一直想说的话:“小米,对不起,这个孩子我们能不能暂时不要?”
秋夜寒凉如水,纵使车窗未开,艾米也没由来地感觉到了冷,这种冷蹿入四肢面骸,要了命的难受,刺激的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她下意识的想捂住耳朵,她能不能没听到这些话?可这些话语如同一窝蜂一般涌入了耳朵里,刺的她耳膜生疼,她的手最终还是放在了肚子上面,宝宝,爸爸他没有那么残忍,他故意逗我们的,故意的。
车厢里,有要命的气息在盘旋着,发冷的沉,像是结了千年寒冰。
安生在说出打掉孩子后目光一直凝视着前方,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去看艾米的脸,他很清楚这一句话能带来什么样毁灭性的后果,但是他又不能因为责任和义务毁了彼此一生,毕竟不爱两人在一起陡增伤害,他曾经以为他是爱上了艾米,甚至她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排斥。
这段时间他考虑了很久,他一直没有办法爱上艾米,甚至跟公司其他设计师暧昧不断,他也始终没有痛下决定,直到颜如初打电话过来警告他说艾米已经怀孕了,一定要对她负责时,他才痛下决心想要重拾两人之间的感情,他以为他可以,他以为只要强迫自己还爱着艾米的时候那一定行,所以他决定跟她结婚。
毕竟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在自己最苦最落魄的时候她也始终不离不弃,他应该爱她的,如果能找一个人跟你相濡以沫共度一生并不容易,而他庆幸的是的他碰到了这个女孩子。
可,他看到那个报道他还是无法平静了,他辗转难眠,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幅深情款款的画面,莫丛远跟她求婚了,而国内莫少即将结婚的消息也扑天盖地,她真的要嫁给莫丛远了!这个事实令他近乎抓狂,他无法想象她怎么会答应莫丛远的求婚,他更无法想象她与莫丛远同床共枕生死相拥那一幕!
他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甚至很多时候心不在嫣的,有一次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中的声音熟悉得令他依旧心动,可她的欢笑却不再属于他的,她只是乐呵呵呵的问他和艾米的婚期订在何时,没有多余旁杂的情感,许是莫丛远也在,她没同他聊几句就挂了。
那一刻,安生觉得这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了自己上世界上。
他曾以为只要能默默的守护着她,只要她过得好,只要他能时时看着她,他就心满意足,可人总是贪心的动物,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否则终将害人害已。
“为什么?”半晌,艾米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她眸里尽是不可置信。
“小米,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话是挺混蛋的,可是,请你相信我,你还年轻,以后想要孩子还可以再有,可这个孩子你不能要,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把他拿掉。”
艾米没作声,她怔怔的看着他,她捂着肚子的模样分外可怜。
安生终于转过头看着她,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令他更加难过,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小米,真的对不起,如果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求你说句话行吗?”
艾米低着头,指甲陷入肉里,生生的疼逼着她清醒,良久后才抬起头与他对视,唇稍的笑像是连挂都挂不住:“安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笑话一点都不好听。”
“小米。”他无奈低叹一声。
“我累了,今天玩了一天也逛了一天,宝宝也累坏了,咱们有话明天再说吧!”她努力让自己说完这句话,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话毕伸手要开车门。
安生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耽误了她这么多年,甚至在她梦最美的时候亲手打碎,让她看清这个事实,他抬手轻轻拉住她的胳膊,眉眼里净上浓浓痛意:“我不想再继续骗你,小米,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艾米没有动作,手指死死叩住车门,像是把指甲抠弄一样,车窗上映着她苍白尖细的小脸:“安生,你之前不是还在说,我们就要结婚了吗?宝宝听了你说的这话会不开心的,你说你最喜欢宝宝了,安生,你要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两个人一直是她主动,她主动喜欢上他,追着他闹,像个小尾巴一样,她以为只要足够付出安生总有一天会跟她在一起,从安生点头做他男朋友那一天,她便没有想过分手,他喜欢设计她也选了设计,他想做什么自己总会偷偷学会去迎合他,她在他面前总是懂事坚强,不去吵他不去烦他,他没时间她就一个人打发时间,所以能跟他在一起少许的时间都是多么令人甜蜜幸福的,所以她一直等,一直在等,从小到大,她一直等着他,她坚信,终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的好。
她放弃在美国总公司的前途,选择跟他回国,回国后他终于同意跟她同居,她把家布置的最好,就像布置自己的新房一样,她那么用心那么迎合他,甚至她已经想好了两个人结婚后的画面,直到他终于提出结婚,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苦尽甘来不过如此,她痴守了多年的幸福终于是属于她的,她开始迫不及待去买孩子的衣服,期待着他跟她的爱情结晶,她甚至想以后自己如果不做设计师了就做一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
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她的世界她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在她无数个日日夜夜恐惧之后,还是来了。
在结婚前夕,她最幸福的瞬间他要求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孩子代表两人的幸福,可是如果他把幸福亲手掐断,她还要什么幸福呢?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啊!
“对不起小米,我不想骗你一辈子,我不能跟你结婚,这个孩子我也不能要。”安生声音苦涩,眉头深皱的样子依旧美的如同画中人一般。
艾米全身颤抖,那股要命的疼在她心尖上盘旋,每动一下便生不如死,她感觉连同自己的嗓音都染了害怕:“可,孩子是无辜的,安生,你不是说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吗?”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安生一时找不到什么字才能代表自己的心情。
她偏过头,脸色凉薄尖细,眼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看着他,这一刻自己真真尝到了心痛如刀绞的滋味,即使他这般伤害她,她还是舍不得冲他大吼大叫,更别说打骂了!
“你爱上别人了吗?”这是她能唯一想到的理由,那晚的影子又如梦魇一般跳出来。
安生微怔了一下,很快摇头:“不,小米,我没爱上其他女人,只是我暂时不想结婚了。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是我做得不够好吗?”这是她能想到的第二个理由。
“也不是。”安生同样摇头,眉眼里说不出的苦涩。
“那我等你好吗,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能让我看看你,好吗?”她的神情说不出的凄楚可怜,语气却卑微的不得了。
他却再次摇头打破她的幻想:“小米,你别这样,你很好,你会遇到对你更好的男人,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你们母子,你们要杀要剐我绝不还手,只是请你忘了我。”
“忘了你?”她呵气一笑,哀伤的不得了:“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从小到大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安生,如果你要离开,那便离开,我不阻拦,可是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如果你不要我要,我有能力可以把他养的很好。”
“小米,你何必这样呢?你让我怎么可能安心?”安生痛苦揪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断感情我想留个证明,证明我曾经用生命爱过一个男人。”她睫毛颤了颤,如蝴蝶一般,声音却软弱无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髓,她闷哼一下:“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曾经让我在你身边呆了那么多年,让我可以无报顾忌的爱你。”
“小米——”他痛苦。
“时间不早了,我上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笑,可笑不出来啊!
“你真的没事?”安生担忧的问道。
“当然。”这一次她终于挤出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好了,走吧,这次我想看你离开,安生,如果我让你不幸福你要找到那个让你幸福的那个人噢。”
“小米,你也要幸福。”知道说这话也终归枉然,可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也许这样可以让自己少了一分内疚,可他知道这辈子他是辜负了这个女孩了。
对不起,艾米,谢谢你曾经的爱和喜欢。
“放心,我一定会比你幸福的。”她依旧言笑晏晏。
安生看着她良久后终于又对她说了句抱歉后离开。
艾米始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渐行渐远,她想尽力抓住点东西都觉得无能为力,安生他离开她了,这一次真的离开她了,这份爱情无论她抓的再紧,再委屈求全,始终都不是她的,是她傻爱了他这么多年无怨无悔,最后,当秋凉灌入鼻腔后,一股要命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她的泪终于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她用尽一生的爱情,就这样消逝于这样清冷的秋夜里。
宝宝,妈咪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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