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一起用点?”胡床床上的李承乾一边熟练的挥舞着银刀,一边对刘远发出邀请。
他伤的是腿,手并没有事,有太监在胡床上放了一张小案几,李承乾用软枕垫着背,这样他在胡床上可以很轻松地用餐,只见他动作熟练地用小银刀割下一块块的烤羊肉,有的直接放在嘴里大嚼起来,有的沾一些酱汁再食用,吃得满嘴流油,显得非常豪迈,颇有一点塞外游牧民族的作风。
刘远笑着说:“谢了,不过臣刚刚用过,现在也算是执行公务,太子请自便。”,说完,刘远忍不住说道:“太子果然豪气万丈。”
没想到大唐的太子,喜欢这样用餐,刘远不由想起历史对这位悲情太子的记载,说他喜胡风,特别祟拜突厥的文化,在他患了脚疾后,性情大变,变得更加荒唐,竟然假装死亡,让手下用这突厥贵族下葬的方式“葬”自己,还让部下像突厥勇士那样摔跤、冲锋等,不从就捆起来鞭打,据说最多一次打死十二人,还在手下面前妄言要投靠突厥王,消息传出,李二自然是大为光火。
现在模仿的,是突厥的进食方式吧,刘远也有点看不透了,李承乾刚才还那么低落,按理说,一个情绪低落的人,胃口应该很差才对,没想到现在他的胃口这样好,那思维不能按普通人去猜揣他,很明显,他心中向往的,是那种比较粗放的游牧生活。
“真的?”听到刘远赞扬。李承乾眼前一亮,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得到刘远肯定的回答后。自顾笑着说:“吾感觉这样吃,比较有男子气概。”
果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含量金汤匙出身的李承乾,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刘远一时间,还真有点同情他。这个李承乾不知道,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光已逝去,伴随他走完这一生的。只有痛苦、失望,然后是一条不归路。
难怪魏王李泰死心不息,一直暗暗争斗,的确。李承乾的人格魅力比不上李泰。这些可是硬伤啊。
看到李承乾吃得这么香,刘远也不打扰,跟李承乾告辞后,拿出李二给自己的玉佩,径直往御膳房走去。
一连五天,刘远天天早出晚归,调查太子坠马之谜,一会查看马匹的来源报告。一会又翻看审讯有关嫌疑人的案宗记录,还亲自到李承乾摔下马的地方查看了二次。反正就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敢怠慢啊,皇上在盯着、大臣们在关注着、就是大唐的百姓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就等自己拿出一份让人信服的调查报告。
第六天,刘远在大理寺里的一间密室内,进行第一次情报汇总。
“好了,现在进行汇总,你们把这几天的收获一一报上来吧。”刘远坐在正中,开始提问一众部下。
刘远明白“三个和尚没水喝”的道理,根据各人不同的特点,令他们对寻找蛛丝马迹,时间过得差不多,是时候汇报一下进程,从而可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唐大山负责搜查现场,他第一个站起来说:“禀将军,小的已经把太子坠马的地方反反复复查过多次,包括出发的路线,并没有什么不妥,还把坠马处方圆三十丈都查找了一个遍,没有陷阱、没有可疑之处,附近的猎户说,哪里方圆三十里,也没有大型野兽出现,附近也没什么何异味,可以说没有任何发现。”
刘远点点头,扭问对关勇说:“关勇,你哪里有什么发现?”
“回将军,太子当日骑乘的马匹,名曰紫电,此马出自凉州万庆牧场,属下查过资料,此马年约六岁,当役之年,因为体格匀称,品相上乘,不足一岁已列为特别看护,四岁上贡到太仆寺,由太仆寺属下乘黄署的驾士负责调教、选拨,最后才交付到东宫,供太子骑乘之用,此马速度快、耐久力强、性情温和,从没有踢人、咬人的记录,当年负责训练功的驾士还记得它,说它是当年驯服时不到一刻钟就已经驯服,记忆犹新,听到紫电失控,也非常惊讶。”
“太仆寺的人是怎么说的?”刘继续问道。
太仆寺,九寺之一,掌握车马的地方,执掌厩牧、辇舆,统领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个衙署,皇宫的所有与马有关之事,都是由太仆寺提供,在历代中,唐朝的太仆寺管得最宽,太仆卿的品衔为“从三品上”,像宫中的每一个匹马,都有其标记,记录在册,方便随时查阅,现在太子坠马,还是因为马突然失控,发飚而摔倒在地,自然是从源头开始查起。
估计现在的太仆寺少卿,已经是坐卧不安了吧。
关勇大声地说:“查阅了太仆寺的记录,作为太子的用马,紫电交付东宫前,已经接受一系列的训练,如吓惊、水火逃生、饥饿、鞭策等测试,每一项都是优秀,他们也不清楚为何紫电会突然失控,属下也亲自骑它到闹市和郊野,骑了二天,没有任何问题。”
这皇帝一家的命就是矜贵,就是骑的马,也这般用心,其实回想一下,太常寺,负责国家祭天、社稷,管理宫廷音乐、医生、占卜术士;光禄寺,负责为宫廷宴会供应准备酒食;卫尉寺,管理宫中武器库,警备仪仗;宗正寺,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太仆寺,管理宫廷厩舍、国家牧场、车库,供奉皇帝行幸,九寺中有五寺是明确为皇帝一家服务的条款,从声乐、宴会酒食、护卫、车马,甚至连皇帝亲戚都有专人照顾。
难怪一个个都这么想当皇帝。
刘远不动声色,扭头对岳冲点了点头,岳冲马上把一叠整理好的说道:“禀将军,你需要收集医例,已重新整理好,请你查阅。”
最后一个候军和尉迟宝庆,他们负责审讯太子身边的侍卫、马夫等人,而他们的任务也最重。
候军站起来,把一叠卷宗递给刘远,有些苦笑地说:“将军,刚开始查问,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后来就是采用了你的那个方法,把他们折腾得累了,然后不停地盘问,反复地盘问,一件事让他们来回说几遍,没想到,还真有人前后方不符,再经过进一步的拷问,倒是查出一些消息。”
“什么,找出可疑人了?”关勇一听,马上兴奋地追问道。
此事是皇上亲自下令,又直接对他负责,这可是一个露面的机会,所有人都非常卖力,好在皇上面前混个面熟,到时有什么好事,也会优先想起自己,一听到有收获,一众人的目光突然都亮了。
候军苦笑着说:“这些事,你们问将军吧,我可不说。”
刘远拿过那些卷宗,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先是一脸平淡,慢慢地皱起眉头,最后有些哭笑不得,太子就像是一个香饽饽,谁都想来咬一口,李承乾贴身侍卫有五十人,在这五十人中,挖出了二名魏王李泰的人、一名蜀王李愔的人,连李二也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眼线,此外,还有五名侍卫收其它王公大臣的好处,把太子的消息出卖,可谓乱象百出。
兄弟相互监视,就是老子也不甘寂寞,其它的王公大臣、名门世家也来凑热闹,想从李承乾这里获得好处,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官场斗的激烈,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难怪候军不敢说出来,摊上这事,他自个都是落得一个苦笑。
刘远真想说一句:贵圈真乱。
大约花了二刻钟,刘远快速浏览了一次,然后一脸苦涩地合上卷宗。
“将军,有什么可疑?”候军不肯说,关勇只好询问刘远,唐大山和岳冲,就像两个好奇宝宝看着刘远,那眼中写满了好奇。
刘远摇摇头说:“好了,都不要看了,也不要过问,这些事,你们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哦,属下知道了。”关勇也不是笨蛋,闻言也不敢再问。
“候军”刘远拍了拍那叠卷宗说:“这些人埋得这么深你也挖得出来,没弄出什么事吧?”
李承乾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是很多人眼中的目标,对自己的贴身侍卫肯定是再三挑选,不会让敌人埋伏在自己身边,就是他不动手,那些依附他的势力,也会小心再小心,饶是这样,还有人藏得这么深,而这些潜伏的人肯定不会简单位,而候军一下子挖出这么多东西,肯定是用了非常手段,刘远还真怕他弄出什么事。
候军和尉迟宝庆相视了一眼,尉迟宝庆低下头,而候军则是有些尴尬地说:“这些人嘴巴都密得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套出来了,用了人间凶器所传授的审人手段,一个傻了,一个残废,其它,有点皮肉伤。”
什么?傻了一个,残了一个?
刘远无力地挥挥手说:“好吧,本将知道了。”
他们还真够能耐的,太子的贴身侍卫也敢往死里弄,不用说,这锅得自己扛了,作为一个好的长官,除了勇于身先士卒,还要敢于背黑锅,若是什么事都推在手下身上,那以后谁还敢替自己卖命?
未立功,先惹祸,本想查坠马的事,没想到挖出几条眼线,刘远苦笑一下,这算是种瓜得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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