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所内一处还算宽敞的小院内,四阿哥晨起便带着三个儿子活动筋骨,打了几套拳法,父子几个浑身是汗才停了下来。
老实说,被困在这南三所里不能出去,还过得悠哉悠哉,不忘记带孩子们锻炼身体的,恐怕就咱们这位四爷了,他现在倒是镇定的很,当然,他若是知道自家福晋和孩子们也身陷囹圄,那就无法镇定了。
见自家四爷和小阿哥们晨练完毕,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们立即递上了软软的帕子擦汗,还奉上了温水。
“看样子,我们这几天都不必去南书房听师傅讲学了。”弘历喝了一口水后,有些失望的说道。
宫中局势紧张,他们都被困在了南三所,弘历一向懂事早,心里还是很担心的,幸亏阿玛在身边,才稍稍安心一些。
“不去正好,说实话,那些师傅们讲的太多,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弘昼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道,他本来就贪玩,不太想去听师傅讲学,如今不去正好,还有阿玛陪着,他高兴的很。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赏了自家小儿子一顿爆炒栗子,这臭小子,让他读书写字,他嫌烦,让他习武骑s,他嫌累,当真是欠揍。
“阿玛,你要是把我打笨了,我就告额娘去。”弘昼捂着自己的头,一边往里跑,一边说道。
“臭小子。”四阿哥闻言有些无奈,他若不板起脸来教训这小子,这小子就不怕他,不过他是不会和儿子较真的。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他也不强求他的孩子们个个都出类拔萃,好学懂事,其实像弘昼这样爱玩爱闹,也有他的好处,再则,等孩子年长一些就不一样了,他家十三弟小时候还不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现在倒是成熟稳重多了。
“阿玛被困在宫里,额娘和姐姐们肯定很担心,咱们能送个信儿出宫吗?”弘历一边陪着自家阿玛往里屋走,一边问道。
“弘历别担心,阿玛来时就料到此行必定不会很顺利,已经和你额娘说过了。”四阿哥并没有告诉孩子们,他已经将自家福晋和两个女儿送走了,免得他们知道了担心。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四阿哥招呼三个孩子和他一块用早膳,哪知道才吃了一半,就见十三阿哥急匆匆进来了。
“四哥。”十三阿哥喊了一声就去拽自家四哥:“我们去隔壁说。”
有些事情,是不能给孩子们知道的。
“嗯。”四阿哥伸手拿起锦帕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才和十三阿哥去了。
老实说,看着自家四哥那不急不慢的样子,十三这个急性子还真是有点儿受不了,可又无可奈何。
“怎么了?”到了隔壁书房,四阿哥才看着十三问道。
“四哥,外头传来消息,富察马齐等老臣已经着手准备胤祁登基的事宜了。”十三阿哥有些火急缭绕的说道。
“昨儿个不就知道他们在准备了吗?这么急做什么?”四阿哥有些不解的看着十三,昨日他们就已经知晓马齐等人在着手准备胤祁的登基大典了,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啊。
“关键是他们动作太快了,按照这种速度准备下去,明儿个胤祁就能登基了。”十三阿哥皱眉说道。
“那就让他登基吧。”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低声说道。
“这可不行。”十三阿哥闻言连忙点头,随即有些着急的看着自家四哥道:“皇阿玛前儿个的遗诏里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了,要等皇阿玛龙御归天,被册立为太子的胤祁才能登基即位,他们现在动作这么快,我就担心皇阿玛他老人家会被他们给害了,皇阿玛虽然病入膏肓,可是谁敢在皇阿玛没有断气之前下毒手,那就是大不敬。”
“你是怀疑他们要对皇阿玛下手?”四阿哥闻言眉头紧锁。
“是,如今宫里一切都掌握在他们手上,皇阿玛什么时候龙御归天,还不是这些人说了算,只要登基大典准备妥当,他们肯定会下手,免得夜长梦多。”十三阿哥咬着牙说道。
四阿哥听十三这么说,心里也担心起来,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才道:“我去找十四。”
“你找他做什么?四哥你和十四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他对你可不会客气,他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大的对手,还是别去了。”十三阿哥连忙劝道。
“我找他有要紧的事儿。”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说实话,他见自家皇阿玛病入膏肓,料想皇阿玛驾鹤西去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没想过丽妃和那个连宝座都没有坐热的年幼太子敢把皇帝怎么样,总觉得再怎么着,他们都会等着皇帝龙御归天再登基,可听自家十三弟的意思,那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方才十三弟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所以他才想着要去找十四的。
他们兄弟能想到这一层,十四阿哥身边聚集了诸多皇子,八阿哥又一向睿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哼……皇阿玛要是没有断气,他们敢害了皇阿玛,忙着去登基,那就是弑君篡位,人人得而诛之。”十四阿哥听了自家八哥的分析后,冷声说道。
“十四弟这话说的没错,其实……无论皇阿玛是否真的是自己断了气的,我们都可以对外宣称是咱们这位小太子等不及了,弑君篡位,这样……咱们奋起反击,将他废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九阿哥在一旁轻声说道。
“没错。”十四阿哥闻言连忙颔首,眼中已经有了一丝厉色。
“话虽如此,但我们现在都被困在了南三所,宫里的侍卫都是他们的人,万一这些人铤而走险,在登基即位的同时,除掉我们呢?到时候只怕我们根本逃不出这皇宫。”八阿哥在一旁皱眉说道。
“八哥不必担心,我的人已经在京郊待命了,我可以找个机会传信出去,让他们即刻进京,而且,我也不信他们敢在登基时就除掉我们。”十四阿哥一脸肯定的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八阿哥轻声说道。
“什么法子?”十四阿哥连忙问道。
“和老四合作。”八阿哥看着十四阿哥,一字一句说道。
“不行,我四哥本就厉害,若是和他合作,到头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能这么做。”十四阿哥闻言连忙摇头。
“城内两三万人马都是九门提督,也就是步军营的统领隆科多掌管,事实上……也就是老四的人马,倘若他能让步军营的人攻入皇宫,同时打开京城各个大门,让你那六万人马进来,那宫里这些侍卫也就不足为惧了。”八阿哥一脸凝重的说道。
十四阿哥闻言一时没有说什么,似乎在思考。
“我觉得八哥说的有道理,十四弟你想想,你有六万人马,而且全是西北军中挑选出来的,个个身经百战,完全不是步军营的人能够比肩的,到时候难道还压不住他们吗?这皇位迟早是你的。”十阿哥也在一旁说道。
“可我四哥一向老持稳重,心思缜密,我们打这样的算盘,他肯定能看得出来,我觉得他肯定不会答应的。”十四阿哥低声说道。
八阿哥闻言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外头的太监禀报道:“启禀贝勒爷,雍亲王来了,要见贝勒爷。”
“说曹就到了,十四弟你可要好好和他谈谈,我们就先回去了。“八阿哥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
“好。”十四阿哥闻言颔首,一边将八阿哥等人送出去,一边迎了自家四哥进书房。
“四哥怎么有空来小弟这儿?”十四阿哥一边吩咐人上茶,一边笑着说道,只是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来和你商量点事。”四阿哥低声说道。
“正好,我也有事和四哥商量。”十四阿哥决定抢占先机,他看着自家四哥,这次笑的倒是十分自信了:“不瞒四哥,我去年就秘密调了六万西北军中最出众的将士,兵分三路,秘密进京了。”
十四阿哥说到此,见自家四哥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他心里就更加满足了,笑容也越来越深:“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总算到了京郊,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皇阿玛,都不知道我的人进京了,如今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能到达京城外,到时候只要四哥你吩咐九门提督的人大开城门,行个方便,他们就能进城了。”
“我为何要这么做?”四阿哥心里虽然吃惊,不过也是很短暂的事情,他手底下养了那么多暗卫,个个出类拔萃,这些人不也没有发现吗?那么老十四让人进京,没有被发现也是可能的,他虽然吃惊,但是很快就释然了。
“因为我们现在都被困在了宫里,丽妃和咱们那个刚出炉的太子弟弟要杀咱们,易如反掌,只有我们合作,才能解除危机,四哥你觉得呢?”
“十四弟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让步军营的人攻入宫中,但是却可以不打开京城大门,放你的人进来。”四阿哥看着自家十四弟,笑着说道。
十四阿哥闻言,心中怒气上涌,手里的茶杯都被他握碎了。
“这么告诉四哥吧,我还有法子打开一处的宫门,让步军营的人马立即进来,四哥意下如何?要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我了,隆科多现在也被困在了宫里,步军营的人在宫外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四哥你愿意和我合作,我便让人把他秘密送出宫去。”十四阿哥真是生气了,也把自己可以送人出宫,可以传递消息的事情暴露出来了。
十四阿哥其实不担心自家四哥不答应,毕竟自己的西北军可厉害着呢,哪怕他不答应,哪怕自己放了步军营的人进来后,自家四哥反悔,不愿打开城门不说,也许还会依仗着步军营的人马,乘机自立为君,那也无所谓,因为他的西北军迟早能够攻入京城,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到时候哪怕自家四哥抢占了先机,也会被自家拉下马来。
四阿哥听了自家十四弟的话,这回倒是真的吃惊不已了,他也在宫中做了多番安排,但此时宫中侍卫都是皇帝留下的人,只听丽妃他们的话,这些侍卫把手森严,他要传个消息出去都难的很,试了好几次,死了不少死士,才终于送了一个消息给外头的苏培盛,而他家十四弟,竟然可以送人出去,还能打开一扇宫门,当然让他吃惊了。
“让我放你的西北军进城也不难,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四阿哥微微思索一下后,开了口。
“你说。”十四阿哥脸上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家四哥不会拒绝。
“第一……送隆科多出宫时,要让他带上几个人。”四阿哥低声说道。
“什么人?”十四阿哥连忙问道,他可不会乱答应。
“我的三个儿子,还有老七、十二、十三的儿子们。”四阿哥一脸凝重的说道。
“好。”十四阿哥很爽快答应了。
“至于这第二个条件,我知道你换了皇阿玛的金丹,你控制了给皇阿玛炼丹的两个道人,把从前皇阿玛吃的丹药换成了普通的药丸,我要你做的便是……拿出从前真正的丹药继续让皇阿玛服食。”四阿哥低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皇阿玛若是服食丹药,有可能再撑一些日子?”十四阿哥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之色,兴许这个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
“也许吧,总之皇阿玛现在若是龙御归天了,最高兴的就是丽妃他们,皇阿玛能活下去,对我们来说才是有利的,毕竟他老人家的遗诏里可是说了,只有他龙御归天,胤祁才能登基即位。”四阿哥想了想后,轻声说道。
“四哥说的简单,可是要把丹药给皇阿玛服食,简直太难了,一来皇阿玛多日不曾服食丹药和太医给的汤药了,二来丽妃等人时时刻刻看着皇阿玛,我几乎没有可乘之机,其三……他们现在巴不得皇阿玛死,所以……。”十四阿哥越说越觉得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