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别忘了,三姑母才生了个小阿哥呢,这个小阿哥日后也有机会继承皇位。”靳容华撅起嘴说道。
“笨。”冯氏伸手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才出生的奶娃做什么皇帝?我怎么看都觉得弘历他们机会大一些,弘时虽然是长子,但不是嫡出,你姑父肯定更中意弘历和弘昼,弘历又要稳重能干的多,自然是他机会最大,所以容华你可得努力把握,只要你弘历哥哥喜欢你,以你三姑母的性子,是不会阻拦的。”冯氏越说越觉得希望很大,虽然府里的人都反对她利用两个女儿攀龙附凤,但是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哪怕有……也是骗他们的。
“母亲,咱们能不能别说这个了。”靳淑华见自家母亲脸都笑成一朵花了,只觉得丢脸死了。
她从前要小一些,懂得不多,很听母亲的话,但是这两年不一样了,加之前些日子在祖母身边受教,她对身边的人和事儿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你这丫头,就是被你祖母这些日子教歪了,死板的很,母亲是不会害你的,虽然弘历机会大一些,但弘时是长子,也有很大的机会,能嫁给弘时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瞧着董鄂氏的闺女是没福气的,倒是我闺女福气大,上次我去碧云寺烧香,师太说了,咱们家以后会出贵人的,依母亲看,肯定是你们姐妹了。”冯氏笑眯眯说道。
靳淑华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了解自家母亲的脾气,她若是反驳,母亲肯定会啰嗦她半天的。
就在靳淑华想着要讲点别的转移话题时,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三夫人,三老爷回来了。”
冯氏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绣活儿,亲自从丫鬟手里拿了锦帕迎了出去,她才掀开帘子到了外间,三姥爷靳树滋就走了进来。
“夫君回来了。”冯氏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今年只有三十岁,加之保养得当,看着很年轻,更别说在自家夫君面前了,殷勤中又带着真心实意的喜欢,此刻的她笑容满面的样子,看着是极美的。
若是在平时,靳树滋见到娇妻出来迎自己,当然是欣喜的,今儿个却一直冷着脸,冯氏要帮他弹去身上的雪花,也被他推开了。
跟着冯氏出来的靳淑华和靳容华见此情形,连忙朝着自家父亲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父亲似乎正在生母亲的气,她们姐妹留下来是很尴尬,也不妥当的。
“夫君这是怎么了?”冯氏挥手让屋里的奴才推下去后,才上前小声问道。
她在旁面前再凶,再泼辣,可在靳树滋面前,几乎都是是温柔可人的,哪怕有时候生气,本相毕露,也只是一时半会的事儿,更何况……自从她得知靳家会再次飞黄腾达后,便对靳树滋不过去更好了,她还指望着自己这个夫君能沾沾靳水月的光,以后身居高位,给她挣个诰命夫人的封号回来呢。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靳家败落,哪怕有靳新月和靳水月两个姑乃乃帮衬着,前途也不明朗,现在可不一样,靳家即将飞黄腾达那是毋容置疑的。
她嫁过来十几年了,只生了两个女儿,万一夫君发达以后,纳妾生儿子,她也阻止不了,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百般讨好靳树滋,加深两人的感情,维护自己三夫人的地位。
靳树滋倒是不知道冯氏心里面在想什么,只是一想到母亲方才和他说的话,他就非常愤怒。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识大体,不知进退,到时候不仅会害了我和两个女儿,靳家也会跟着倒霉。”靳树滋盯着冯氏,皱眉说道。
“夫君你别生气,我也是心疼女儿,才拦着尚书府的马车,他们董鄂氏一族不好惹,我们靳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再说我们淑华的手的确伤得很重。”冯氏连忙为自己辩解,心里却把老夫人高氏给记恨上了。
她和妯娌们虽然相处的不是很好,可大嫂武佳氏和二嫂梁氏都不是那种会在背地里说人坏话,告人状的人,再说也没有嫂子找这些的道理,今儿个这事,肯定是老夫人告诉夫君的。
“不仅仅是淑华的事儿,容华在畅春园怎么就和珍珍争锋相对起来了?你也不懂事,这种时候不说说容华,还想责怪安安和珍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哪怕安安姐妹没有皇族的身份,就算是普通人,你这个做舅母的,是长辈,孩子们之间玩闹难免有冲突,这种时候你不教导自己的女儿,反而责怪别人,合适吗?”靳树滋越说越生气,他这个嫡妻虽然没有多少学问,但是从前做事也是妥当的,如今倒是越来越糊涂了。
“夫君别生气,是我欠考虑,下次一定不会了。”冯氏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是也不想把靳树滋给惹毛了,她和这个男人生活了十几年,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吗?只要服个软,他就会消气。
“知道就好。”靳树滋到底是个男人,见妻子都认错了,肯定不会再不依不饶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冯氏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咱们就两个女儿,你这个做母亲的为她们打算也是人之常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何尝不希望女儿们过得好?只是宫门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而且……高嫁也未必是好事,我看咱们两个女儿还是安安稳稳找个门当户对的结亲吧。”
若是说别的事儿,冯氏还能含糊过去,不和靳树滋较真,但女儿们的婚事对她来说是最要紧的,她绝不会妥协。
“夫君,三妹妹很快就要做皇后了,淑华和容华身为她的侄女,要一门好亲事轻而易举,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呢?嫁个门当户对的也未必能过得好,还不如高嫁,起码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在冯氏看来,女儿家嫁人,就图两样,一是和夫君恩爱和睦,二就是荣华富贵一生了。
恩爱和睦,不管是嫁到一般人家还是宫门王府,都无法保证,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抓住现有的一样。
“我不答应,两个女儿的婚事,以后母亲和我做主,你只需要管好我们院子里的事便是了,从明日起,两个孩子还是在母亲身边教导。”靳树滋见冯氏不听自己的,也没有耐心了,天冷,他今儿个在衙门里忙活了一整天,早就累了,没想到回家还要为这些事情烦心,已是十分不满了。
冯氏听他这么说,正想劝说一番,却见靳树滋站起身来了,她下意识问道:“都这么晚了,夫君要去哪儿?”
他们靳家家教甚严,别说纳妾了,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靳树滋此刻出去,当然不是去找别的女人,这一点冯氏能肯定,但也舍不得丈夫离开啊。
“去书房睡一晚,免得你一会啰嗦。”靳树滋说罢快步离去了。
冯氏见此气的脸都白了,站在屋内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稳定了心神,她紧握双拳,脸色y沉的可怕。
她没能生出儿子来,总觉得自己的地位不稳,在靳家都不能玩全抬起头来,在靳家,也有一个人和她一样,那就是二婶婶,可二婶婶如今却比她婆婆在靳家说话还管用,还受人尊敬,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生了个好女儿,女儿以后轻她?
正因为如此,冯氏也是心高气傲的,总想着有一天要像二婶婶一样风光才好,如今婆婆和夫君阻挡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服输。
“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冯氏紧握拳头,脸上一片狰狞。
……
夜深人静,畅春园内几乎没有人走动了,大冷天的,连值夜的奴才们都想偷懒了,不到点是不会出来的。
弘时却睡不着,窗外雪花飘落的声音在他耳朵里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般。
“小游子。”弘时轻声喊道。
“爷。”守在外间的小游子立即走了进来。
“去我额娘的住处瞧瞧,看看宫门落锁没有?”弘时低声吩咐道。
“爷,已经快到子时了,那边宫门肯定已经落锁了。”道,根本不用他派人去看,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知道了,你退下吧。”弘时轻轻摆手,打发小游子出去了。
他家养母宋氏也在畅春园里,只是没有和他们住一块,弘时今儿个去了瑜芳家里,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董鄂家的人仿佛在隐瞒什么,甚至在害怕什么,见到他时都很惊慌,连未来岳父,礼部尚书席尔达的脸色都不正常。
他这会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想找个人说说话,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和他最亲,对他最好的养母宋氏。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心里想把养母当成亲娘,可有时午夜梦回,出现在他脑海里最多的,还是亲额娘李氏满是泪水的脸,挥之不去。
在这样清冷的夜里,在他心神不宁时,他想到了李氏,他已经几年没有见到她了。
生母李氏是犯了错被关到庄子上的,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肯学会老死在那儿,无人问津了,他也好,二姐姐也罢,都不敢去探望的,因为阿玛不喜欢,阿玛不喜欢的事儿,从前的二姐姐敢做,他却不敢,现在……也不敢。
亲额娘被关在庄子上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阿玛消气没有?他也不敢去打听,不过生为人子,哪怕没有在李氏身边长大,和她没有什么感情,可血浓于水,他还是希望她重获自由。
“天冷了。”弘时轻轻叹息一声,又把正在外间打盹的小游子叫了进来。
“爷有何吩咐?”小游子强打起精神问道。
“小游子,明儿个你包两百两银子,找个可靠的人送去庄子上给额……给李氏。”弘时低声吩咐道。
小游子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了好一会才瞪大眼睛看着自家爷,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下去吧。”弘时被小游子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挥手让他出去。
庄子上收入不多,又有那么多人要养活,李氏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冬日天冷,也不知她那儿是否有碳火烧地龙,有没有炭盆取暖?又快到年底了,她的日子应该很艰难吧。
弘时想着想着就更睡不着了。
……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靳水月将养了整整一月,如今才出月子就面色红润,看着身子康健如常,不过她熟睡时,偶尔还是会流虚汗,太医说,还得喝药调养,天知道她真的讨厌那些苦药,却不得不喝,她家四爷倒是没有太多时间监督她了,倒是两个女儿,管的实在是太多了,偏偏她还觉得很受用,很幸福,喝苦药心里也是甜的。
“额娘,咱们什么时候回王府?”珍珍靠在自家额娘怀里问道?
靳水月搂着女儿笑道:“怎么了?不习惯这儿?”
“也不是不习惯,都住了几个月了,自然已经习惯了,只是还是觉得王府好,那儿才是我们的家,这儿不是。”珍珍轻声说道。
“过几天吧,过几天咱们就回去了。”靳水月笑着说道。
畅春园住着虽然好,但怎么比得上她们住习惯的王府,靳水月也想回去了。
若不是因为她怀孕,又提前生产的缘故,他们早就该回王府了。
“有件事要额娘拿主意。”安安将妹妹从额娘怀里拽了出来,看着妹妹,递上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才对自家额娘说道。
额娘才出月子,妹妹那么重,压着额娘可如何是好?安安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什么事儿,安安说吧。”靳水月笑道。
“额娘坐月子这个月,身边的事儿都是女儿打理的,有些事情,下面的人禀报后,女儿也不敢让额娘知道,怕影响额娘坐月子。”安安说到此,神色一变,低声道:“庄子上来人禀报,说有人给李氏送了银子去,女儿一查,发现是三哥叫人送的,一次两百两,前天又送了三百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