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的天气,在外头冻一晚上,即便他们有功夫在身,小命能保,大病一场还是极有可能的,就在鄂常安心中后悔了无数次,恨不得时光倒流,那位三格格再“开恩”一次叫他们进去时,苏培盛带来了王爷的口谕,叫他们进府歇息,还让人给他们准备了吃的和驱寒的姜汤。
“多谢苏公公。”鄂常安笑着向苏培盛道谢,只是在外头冻久了,现在脸上还没有什么知觉,笑容很僵硬。
苏培盛倒是有些诧异,毕竟这位王爷跟前新晋的大红人平常挺严肃的,一板一眼,在宫内当差一丝不苟是好事,可这位已经严肃到不说不笑了,大半个月来,硬是没有和苏培盛说上一句话。
“鄂侍卫不必客气,若真要谢,您还得谢四格格,是四格格和福晋说了情,福晋才求了王爷让您和手底下的侍卫们进府的。”苏培盛笑着说道。
“四格格……,我会向四格格道谢,多谢苏公公提醒。”鄂常安有些愕然,他根本不认识王府的四格格啊,今儿个门口那两位明明是三格格和五格格。
虽然不认识,但鄂常安向来恩怨分明,打算有机会时道谢。
当初,阿玛再娶,他和继母喜塔腊氏不和,在府里被欺负的很惨,后来得到王爷的器重,去了西北军,那时候他不过十四五岁,又隐姓埋名从小卒做起,所受的苦楚,经历的艰辛不是旁人能够想象的。
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才养成了他严谨而认真的性格,他说要道谢,自然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当大事办。
王府北院之中,四格格良薇正靠在额娘钱氏的腿上,钱氏伸手轻轻抹着女儿的脸,柔声道:“良薇乖,时辰也不早了,你该回屋去睡了。”
“今儿个……冷……女儿……女儿……和额娘……睡。”良薇断断续续的说道,虽然说话不是很顺畅,但十分清晰。
“你这孩子,年一过就十四了,许多人家的孩子十四岁就要说亲嫁人了。”钱氏有些无奈,女儿很黏她,她觉得很欣慰,很窝心,可是又担心女儿无法离开她生活。
“阿玛……说……格格……不用……早嫁。”良薇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了,阿玛和她们姐妹几个说了,可以晚几年嫁人,她可以名正言顺多留在额娘身边几年了,事实上,她一点儿也不想嫁人。
“良薇今天做的很好,那和鄂常安额娘觉得他和你很般配,你这样帮忙,他知道了肯定放在心上,对你也有好印象。”钱氏笑眯眯说道。
“哦。”良薇轻轻应了一声,鄂常安的事额娘早就和她说了,只可惜她压根还不想嫁人,所以对此事一点都不上心,若不是额娘钱氏叫她去求靳水月,她肯定不去。
“傻孩子,你还小不懂,以后就明白了,你如今的身份是摄政王府的格格,以后王爷登基继位,你就是公主,咱们朝的公主几乎都远嫁蒙古了,额娘怕到时候你也无从选择,与其远嫁,不如早早把婚事定下来,成了亲也就不用嫁去蒙古了,朝中青年才俊虽多,但大多都是依靠父辈才稍稍有些成就,鄂常安可不一样,他是靠自己努力才有今天,这样的人不可多得。”钱氏开始劝说女儿了,只可惜良薇心智还不成熟,根本无法理解她说的这些。
“额娘这么告诉你吧,只要你嫁给他,就能留在额娘身边,否则就要去蒙古,一辈子都很难见到额娘了。”钱氏见女儿根本不懂那么多,懵懵懂懂的,只好换个方式下猛药了。
“女儿不离开额娘,女儿嫁给他。”良薇吓得说话都不结巴了,一下子紧紧抱住了钱氏,深怕钱氏把她抛弃一般,小脸都有些苍白了。
“傻孩子,额娘也不会离开你,你听额娘的安排没错。”钱氏摸着女儿的头笑道:“你到底还小,懂得不多,额娘必须为你c心才是,那鄂常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个耿直而正直的人,丝毫没有世家子弟那些恶习,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咱们虽然能求了福晋,让你阿玛给你们赐婚,可是强*他娶你肯定没有他自个愿意好,良薇,你听额娘的安排绝对没错。”
“是,女儿知道了。”良薇颔首,紧紧靠在钱氏怀里,过了一会才道:“可是……可是二姐姐……说他是……流氓。”
“那是你二姐姐没眼光,若不是他不小心得罪了你二姐姐,也便宜不了咱们了。”钱氏倒觉得很高兴,她一点儿都不在乎鄂常安犯下的那点儿“错误”,二格格不喜欢鄂常安,她却觉得这样的男人很适合自己的女儿,起码女儿嫁给他不会吃亏,即便不能相亲相爱一辈子,他也会照顾好女儿。
单纯善良的女儿,就适合这样成熟稳重又有担当的男人。
母女两个在屋里说着体己话,正院左侧的屋内,安安也和珍珍说着悄悄话,姐妹两个一到冬天就喜欢窝在一张床上睡,又暖和,又能互相陪着,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
“姐姐,四姐姐还那么小,钱格格就想着要给她找夫婿了,姐姐比四姐姐还大呢。”珍珍靠在自家姐姐的臂弯里,撅起嘴说道。
“你四姐姐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钱格格怕她以后难嫁人,所以提早考虑。”安安低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四姐姐表面上是阿玛的女儿,皇帝的女儿还愁嫁吗?钱格格也太杞人忧天了,还有那个鄂常安……我觉得四姐姐和他站在一块的话,完全是个孩子。”珍珍觉得自家四姐姐和阿玛身边那个侍卫头儿实在是太不配了。
鄂常安在西北军中待了十年,历经无数腥风血雨,整个人的气质不是一般的沧桑和沉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这样的人,和单纯又看着幼稚的四姐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事也不是咱们姐妹能够左右的,再说……连阿玛也说鄂常安是个靠谱的,你也知道阿玛的眼光有多挑剔,我倒是觉得钱格格打算的很好。”安安却和妹妹两个观点,那个鄂常安她今儿个见过了,的确出类拔萃,起码比起二格格看上的那个小白脸李绅,简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安安和珍珍也是见过李绅的,是二格格非要带她们出去挑选布料时遇上的,对这个未来姐夫,她们一点儿期待都没有。
“就算大家都觉得鄂常安好,可不代表他和四姐姐就合适啊,我看四姐姐有点不乐意。”珍珍摇头说道。
“你四姐姐虽然比你大了两岁多,可是心智远没有你成熟,她单纯的很,根本不懂男女之情。”安安有些无奈道。
“瞧姐姐说的,好像我就很懂一样,我还不是不懂。”珍珍撅起嘴说道。
“实际上我也不懂,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安安也觉得说这样的话题怪怪的。
“好吧,那姐姐说说,二姐姐成亲时,我们给她送什么添箱好?”珍珍抓着自家姐姐的衣袖问道。
“二姐姐这两年过的有些拮据,李家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家,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肯定很多,我们就给银票压箱吧。”安安低声说道。
“可是到时候来的人多,咱们直接给银子岂不是不好?”珍珍却觉得不大妥当。
“私底下给吧,添箱的时候就选一件首饰就是了,步摇和镯子什么的都可以。”安安想了想后说道。
“那好,反正这样的东西咱们有很多。”珍珍倒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二姐姐也不像从前那样讨人厌了,起码姐妹几个没有冲突了,亲姐妹出嫁,虽然是二嫁,她们也还是很认真对待的。
靳水月对两个女儿一直是“富养”的,当然,这不仅仅是体现在物质上,还有精神上,否则两个女儿也不会这样聪明懂事了。
她们俩各自有不少金银首饰,一般的,贵重的,都装了好几个小箱子。
饶是如此,靳水月还经常塞好东西给她们,哪怕她们很用不着,依旧给。
第二天天不亮,四阿哥就带着三个儿子出门准备进宫了。
弘历这些日子功夫又有长进了,哪怕他年纪不如弘时大,两兄弟比试时,他已经丝毫不落下风了。
这让四阿哥又惊又喜,想着儿子指不定就有大将之才呢,不过弘历一向文武双全,四阿哥对他的期待远不止让他做一个大将军。
正因为儿子如此出色,做阿玛的当然希望孩子更出色,他不*儿子,但儿子自己想学,他自然不会拦着,还会给他创造最好的机会。
“鄂常安,从今儿个起,你每天下午教弘历习武和行军作战,每次一个时辰。”四阿哥上马车前,对跟在他身后的鄂常安说道。
鄂常安闻言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四阿哥觉得宫里那些教皇子功夫的师傅,教兵法的老将们虽然不错,但是他更看好鄂常安。
在西北军中十年,鄂常安从一个小卒一步步走到了正三品参将的位置上,若不是鄂常安是他的心腹,要为他办事,而且要隐藏身份,很多时候不得不低调一些,兴许还不止是个参将呢。
鄂常安年纪不大,见识又广,相信儿子会满意这个新师傅的。
当日下午,钦天监的人拿着算好的几个吉日到了摄政王府,靳水月让人去请了二格格来,让宋氏和二格格自己商定大婚的日子。
“就三月十八吧。”二格格看了几张红纸上的日期后,也没有和养母宋氏商量,直接就拿了其中一张纸,对靳水月说道。
“三月十八,那岂不是只有三个多月了,会不会太着急了些?”宋氏皱起了眉头,摄政王府今非昔比,王府的一举一动对外头的人来说都是值得关注的,二格格如此着急嫁出去,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说闲话呢,一个女儿家,太着急嫁人了可不好。
“三个多月已经足够女儿准备了,再说女儿的嫁衣那些都备好了,只要把嫁妆造册装箱就行了。”二格格却不觉得有什么急的,她都一个人过了这么久了,当然着急嫁人。
“弘时和瑜芳的婚期是五月初六,你选了三月十八,虽然你的日子在前,不过他们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得先顾着他们才是,倘若有疏漏,那也怪不得旁人了。”靳水月开门见山说道。
不管是出自私心,还是大义,弘时的婚事都是明年摄政王府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毕竟是儿子娶媳妇,比起女儿二嫁来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二格格又非要选在弘时前头出嫁,哪怕王府人手多,还能从宫中调人来用,也难免有疏漏。
“是啊,福晋说的是,不如你换个日子吧,换到八月以后如何?我看八月二十八就很好。”宋氏连忙指着另一个吉日说道。
“不了,女儿就在三月十八出嫁吧,女儿是弘时的长姐,自然不能在弟弟后头成亲,至于婚事,倒是不必太浓重,毕竟女儿是第二次出嫁,福晋和额娘肯为女儿c心,女儿已经感激不尽了,谈不上什么疏漏不疏漏的,只要能在那天出嫁,对女儿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请福晋和额娘成全。”二格格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宋氏闻言松了口气,心道二格格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有时候也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是和从前相比,真是变了个人,不然哪里说得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来。
“既然如此,那就下三月十八吧,到时候就要你多c心了。”靳水月看着宋氏说道。
“是,请福晋放心。”宋氏笑着颔首,谢了恩后,带着二格格出去了。
“额娘,咱们可以开始预备嫁妆了。”才出了正院,二格格就喜不自胜道。
“嗯,福晋已经给了库房的钥匙,找个时间咱们好好去挑选一番。”宋氏满脸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