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四!葆四!!”
庞旁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关上收音机就开始扶着我,“别坐地上,凉啊。书网”
“回头我就去说韩霖,有病啊,给你点这种歌,他跟你也没啥回忆啊,有也是他自作多情,啊,没事了,都过去了不是吗,都过去了……”
我哭的浑身无力,不停的摇头示意她不要碰我,就让我这么待着,就这么待着就好。
鼻尖儿微微的凉,我伸手摸了摸,很冰……
“葆四,下雪了。”
庞旁蹲在我身边恍惚,“今年雪怎么下这么早啊。”
我伸出手,看着掌心小小的j乎看不出什么的冰晶,在大脑渐渐的有了些许的意识后,轻轻的吐出了j个字。
“我想回家。”
庞旁点头,“是,回家啊,走,我现在就带你上楼回家。”
我轻轻的摇头,“不是,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回老家了……”
“什么?!”
撑着胳膊摇晃的起身,手机还在不时地响起,抬眼又看了看这个黑漆漆的筒子楼,转过身,“胖儿,你今晚能带我去住旅店或者宾馆吗,我不想回这个家。”
庞旁看着我,又转脸看了我家的楼口,随后点头,“好,咱就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不然你妈看你这样肯定得骂你,走……”
她架着我的胳膊,转身的时候我听见庞旁惊呼的声音,“那谁啊……”
我瞄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人影,看不太清,但我知道,应该是秦森。
没等走近,他就转身回到了车里,砰的关上车门,没开大灯,目的我也清楚,就是看我会不会安全回家。
要不要感动呢,不知道,我没力气了。
身上很冷,庞旁的身很温热,很暖和,她撑着我,在我家前街的位置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宾馆,开了个标间后带着我进到房间后就蹬蹬蹬的跑下楼。
过了一会儿又气喘吁吁的回来,“葆四,那个人走了,还说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你说这到底什么情况啊,我都懵了。”
我曲腿坐在床的一角,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她看着我叹气,见手机一直在响就拿过去接了起来,“喂,啊,那个歌啊……”
瞄了我一眼,庞旁清了下嗓子,:“没听着,我俩正往家赶呢,信号不好,手机搜还费劲,葆四啊,她,有点困一直眯着呢,这都j点了啊,我们俩都要休息了,没法跟你聊了,恩,你等她睡醒了再说啊,好了,先挂了。”
放下电话,庞旁又接通一个,语气立马换了个样,“啊,阿姨啊,我跟葆四在一起呢,别担心,她没乱走,来我家了,我,我姑家,对,帮助我学习呢,这不是我成绩一直一般么,就合计让葆四给我补补课,您别担心,她没事,去,去洗澡了。
恩,刚才一直学习就静音来着,学校?学校啥事儿啊,啊,老师说她学习成绩下降了啊,那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我回头跟她说,好,您别担心啊,哎,我有时间过去,好咧阿姨,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静音,让您担心了阿姨,好,那先挂了,您早点休息,好……”
放下手机,庞旁长舒了一口气,擦汗看着我,:“吓死我了,你妈都担心坏了,她还以为你丢了呢。”
我坐着一动没动,过了很久,才回神看向她,“胖儿,谢谢你了。”
庞旁坐到我身边,胳膊揽住我的肩膀,“跟我见什么外,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有事儿你就跟我说吗,我可以帮你分担分担啊,看你这样,我也心疼啊。”
我把头靠过去,轻轻地笑,“以后就好了,都过去了,我还活着不是吗……”
“葆四……”
“我困了,想睡觉。”
庞旁点头,拽过被子盖在我的身上,“那就睡一会儿,睡醒了心情就好了。”
是真困了。
身哪哪都困,都沉。
闭着眼,很快就像是进入了梦想,梦里的我回到七八岁,傻笑着在田间地头里蹿腾来蹿腾去,姥姥太姥他们还在,她们站在门口冲着我笑,大老远的朝我挥手,说四宝啊,回来吧……
我笑呵呵在原地站住,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我还没玩够呢……
着急,我想回去。
我的意识让我去拔梦里自己的腿,但是拔不动,我大声的喊,回去啊,玩够了,得回家了,可是那个七八岁的我站着不动,她笑,她就是笑,笑的我想把她撕碎,在梦里跟她同归于尽。
有鸣叫声入耳,很清脆,平缓而有韵律,我听着舒f,可心里却莫名的焦急,不是j鸣,那是什么声音?
“回家……”
“回家……”
再睁开眼,入目的白。
“葆四,醒了啊。”
脸一侧,我看见了庞旁,“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啊。”
灯光有些晃眼,我想起,浑身没力。
“这是医院啊。”
庞旁凑到我耳边小声的提醒,“你睡了两天了,烧都糊涂了,那汗出的,一直在念叨什么回家的,我怕你出事,那天在宾馆挺了一宿就打12o叫救护车给你带医院来了,你放心,你妈不知道你的事儿,我叫救护车前儿特意把衣f都给你换了,她还以为你是在我姑家生病的,你千万别说漏了啊……”
我沉着脑袋点头,“你怎么没去学校啊。”
庞旁皱眉,“你不醒我哪敢去啊,我怕你醒了在不知道咋回事儿一不小心把那晚的事给说出去了呢,那你妈不得打你啊。”
我还有力气去笑,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啊,你没事儿就好了,我请j天假又不算啥。”
说着,庞旁一副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疑h的样子看我,“葆四,你这头是染过吗,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你在那个高烧的时候,我眼瞅着里面就变se了,给我吓完了都,一把拉开,都灰白灰白的……”
我淡淡的笑,“我有少白头的ao病,没事儿,我妈都知道,不是大ao病的。”
她吐出口气,“你妈倒是没说你这头怎么样,就是给我吓一跳,没大ao病就成。”
我牵着嘴角,又看着庞旁谨慎的打量了一下病房门口,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说着,“老师把你学习成绩下降的事儿跟你妈说了,你妈还问我你是不是早恋了,我怕你妈动你手机,偷摸把你手机初始化了,你别怪我啊,要不你妈一动你手机我怕她查出什么。”
我嗯了一声,是该初始化了,不管是手机还是我,都要归零了。
聊了一阵,我妈进来了,一见我醒了心放了放,说了j句话后很热情的招呼着庞旁,“小庞啊,过来吃点饭吧,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庞旁拎过自己的书包背上,“不麻烦阿姨,那个,葆四醒了我心就放了,我先回学校了,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就行。”
“别啊,吃点饭再走吧!”
妈妈还在让着,庞旁不停的摆手,“真不用阿姨,您跟葆四多聊聊吧,但别说太多学习的事儿,我们高三这压力真的特大,我理解你们做家长的心情,跟我爸妈一样,都想我们考上好大学,但是你们越说,我们越容易那个……给自己憋出ao病来……”
我躺在那里,何其有幸啊,有庞旁这么个贴心的好朋友啊。
妈妈点头应着,寒暄了一阵送庞旁出门,走回我床边后还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葆四啊,你跟妈妈说实话,你那晚到底去哪了。”
“……”
“别骗我。”
妈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坐到我床边的椅子上,“你老实跟我讲,你是不是早恋了。”
“妈,我不想念了。”
妈妈大惊,完全没预料到我突然说这个。“你不念了你要g什么啊,去打工啊,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啊,你……”
“我想回老家。”
我很平静的阐述我的意愿,“在舅老爷的身边,一心一意的,做我想做的事,该做好的事,舅老爷的书有整整一屋子,可这些年,我看的太少了,心不静,我现在想好好的努力,安心去把他的书看完,我想做个先生,让薛家人脸上有光。”
妈妈的舌头像是不好使了,“你,你……”
没有理会妈妈的反应,我自顾自的说着,“你以前就说过,考大学也没有先生这个专业,我要选什么专业呢,在学校,又要学习专业课,又要看舅老爷的书,还是一心二用。
学习这个东西,我可以自学的,我需要很多的时间去充电,而不是只单一的去学习某一科目,我希望时间是我自己的,妈,我想你答应我。”
这个地方,我现在不想待了。
妈妈的很多话被我卡在了嗓子眼里,按照常理,她应该会当即否决我,可我们的家庭环境不一样,接触的东西不一样,妈妈的思维也是矛盾的。
她像所有的家长一样,觉得学历很重要,又因为生活环境影响,她也想我成为一个先生,给薛家增光是一方面,还有很多面,都是我成为一个先生后会带来的方便。
我有要保护的人啊,如果我是个普通的nv生,那我的妈妈,现在可能还在吃食人胎永葆青春的路上,她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吗。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我相信,妈妈比我懂这些个现实。
妈妈坐在那里思忖了半天,过了很久才扔给我了一句话,“我考虑考虑。”
“好。”
我轻笑着应了一声闭眼,会如我所愿的。
比较意外的是,爸爸过来了。
他来的那天我正准备出院,收拾包的时候一抬眼,看见爸爸正站在病房门口看我,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轻笑着叫了声,“爸。”
爸爸回过神,有些无奈的摇头,“你有的时候很像你妈妈,但又不像。”
我抿着嘴笑,“你怎么过来了。”
“听你们老师说你要退学,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看他,继续朝着书包装着东西,“就是想回老家,想做自己ai做的事情。”
收拾好了,我扯过椅子看着爸爸笑,“你坐啊爸,一会儿我妈办完出院手续就回来了。”
爸爸没坐,看着我叹气,“我不会阻止你的决定,但我觉得,还是多念书比较好。”
我点头,嘴角大大的笑着,有力气后,我最愿意做的,就是这个表情。
“我知道啊,要好好的学习吗,我会的,只不过就是回老家去学习了,都一样的!”
“那就不回来了吗?”
我怔了一下,随后就又变成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呢,再说呗,不过我想以后我也得全国各地的跑,不能一直在这儿的。”
爸爸点了点头,沉了沉气看我张口,“那个你妈妈的美人身,真的是你给破的?”
我嘿嘿的笑了笑,没接茬,抬眼就见妈妈进来了,她一看爸爸脸se就变了一下,y邦邦的开口,“你怎么来了,不忙吗。”
爸爸看着妈妈的眼神有j分受伤,“若君,好好说话行吗。”
妈妈不耐烦地摆手,“我什么都不想说,该说的都说了,你让让,我跟葆四要回去了。”
我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之间的这种模式,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要清楚的只是,我能做的我去做了,剩下的,我改变不了。
不用上学,时间一下就充裕了,我先是给老家打电话,告诉我二舅我要回去的事儿,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二舅妈,一听我说完就炸了,各种追问我是为啥不念的,说小六指不上就指望我拿回去个大学文凭呢!
最后我没办法,只能把电话给我妈,让我妈跟二舅妈沟通,我听见妈妈说了半天,最后一句话听的很清楚,她说,二嫂,我知道你跟我二哥的想法,可现在学都退完了,路是孩子自己走的,咱们,还是尊重葆四的决定吧。
葆四的决定,对,是我的决定。
我没把时间赶的太紧,先去看了朝y姐,和她一起去的福利院看孩子们,g活的时候还特意跟她讲说要是想出国的话就尽快走,总感觉她额头的那个痣耽误事儿。
她对我要离开的事很惊讶,很不理解我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念回老家,我没解释太多,笑嘻嘻的说不ai念了,就我这成绩挂个本的下来也一样,想开了有没有学历都是一样的。
在本子上记下她的电话,手机卡回老家我就准备扔了,在舅老爷那手机也没用,不会有信号,所以电话号还是记下来比较安全。
收拾了一下我穿还回了一趟班级,小三年下来,我这人缘还算是不好不赖,有人说我解脱,有人为我惋惜,就庞旁哭的最凶,背地里她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回老家有什么好?!
我不想再哭了,滋味儿不好受,装好书走的时候庞旁翘了课,她说她翘多少课老师都不带多问的,反正她也就是个等着上专科的料,我们俩拉着手去了海边,很冷,风很劲,海l迎面过来的时候衣f都要吹透了。
庞旁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夏天还好,冬天来海边遭罪。
我说我是山脚下长大的孩子,看见海就稀罕。
这座城市,我最喜欢的,就是海。
抡圆了胳膊,我一个大力把一个装着透明y的玻璃瓶子扔到了海里,庞旁问我那是什么,我笑的眼睛眯起来的看着她大声回道,“没用的东西!!”
庞旁圆圆的脸上有些复杂,“葆四,不是那么容易能忘掉吧,其实,我觉得,你们还互相喜欢,对不对?”
我揽住她的肩膀,眼睛则看着大海的方向,“胖儿,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呢,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他,一个字,都不要提,好吗。”
庞旁没应声,看着我,却点了点头。
我笑,笑的心里泛酸,闹也闹了,人也丢了,我活的,真的像个傻子啊。
不过,我还是想在心底说声,要谢谢你,6沛,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谢谢你,让我能为自己迷茫的人生痛快的做出选择。
如果未来的哪一刻,你不幸想起了我,那我祝你,永远,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