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庆嬷嬷千辛万苦打听来的消息,苏宜晴并没有回答,也没有评论,显示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庆嬷嬷很是失望,她冒着被蒙夫人责骂甚至处罚的危险打听来的消息啊,结果王妃不感兴趣,怎么能不让她气馁的?只是再失望也很有眼色的屈膝告退了。
在庆嬷嬷走了之后,苏宜晴叫过绿藤,低声吩咐了几句。
呵呵,最近她也虚伪了许多,有什么话不直接说,非要拐着弯传达,还不明说自己的意思,有了功劳自然是自己的,出了差错,就是下人自作主张。
绿藤心领会神而去。
随手拿上了一碟子点心果子去找庆嬷嬷。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庆嬷嬷却是知道的,这个绿藤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也是王爷的心腹丫鬟,说出的话也许比王妃说出来的更有用。
见到绿藤来找寻她说话,不敢怠慢,急忙搬出新的椅垫,垫在椅子上这才请绿藤坐下。
绿藤将手上的碟子放下,笑着道:“刚刚王妃赏了点点心,我一个人吃着觉得没意思,就来找嬷嬷聊聊,不打搅嬷嬷吧?”
“不打搅不打搅,我一个老婆子,就怕你们小姑娘嫌我说话闷。”庆嬷嬷脸上笑呵呵的,这笑虽然带着讨好,但却是真心的,她知道,自己跟绿藤比不得,绿藤这样的大丫鬟可以说是王府头一份。
平日里绿藤萝草这两个一直埋头做事,甚少同其他丫鬟婆子交流的,王府中人只觉得这两丫鬟得王妃重用就傲气了些,也不以为意,王府还有许多大管事。以及大的管事嬷嬷,相比之下,早晚要嫁出去的大丫鬟真不算什么。
但了解内情的庆嬷嬷自个觉得,这两丫鬟可能还奉王爷的令,监视一些事情,只怕这两丫鬟的话在王爷跟前比王府的大管事还管用,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
品了品果子。闲聊了几句题外话。待气氛热乎了,绿藤才笑了笑,温和的对庆嬷嬷道:“我年轻。很多事没有嬷嬷有经验,还得跟嬷嬷多学学。”
“不敢,不敢,姑娘何等身份。我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婆子,如何能跟姑娘比。”庆嬷嬷谦虚起来。
绿藤没接话。岔开这个话题道:“眼下,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能否请嬷嬷指点一下?”
“姑娘只管说。”庆嬷嬷知道,这件事必然非同小可了。当即打起精神。
“那我就说了,若是说错了,嬷嬷就当没听过。万万不可告诉他人。”绿藤声音低了几分,很是谨慎的样子。
“我敢拿性命担保。若是有必要,这话就烂在我肚子里。”庆嬷嬷连毒誓都发了,很是真诚,蒙家虽比不上王府那么大,可内斗也很激烈,她能平安无事到现在,自然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也能守住秘密。
绿藤也就没再隐瞒,低声道:“嬷嬷,我们都是王妃跟前的人,自然当替王妃排忧解难,当然王妃是尊贵人,也轮不到我们做奴婢的来拼死保护,但一些小事上,我们得要多分担些,您说是不是?”
庆嬷嬷连连点头。
绿藤又道:“今儿的事您老人家也算是替王妃着想了,不过王妃这个人,心肠软,有些事即使不开心,她也不会说出来,总是放在心里头的,免得别人为难,宁可自个委屈着,方才嬷嬷跟王妃说的话,您老人家可能没有留意,在您走了之后,王妃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似乎有些愁绪。”
王妃心软,庆嬷嬷可不怎么认为,但是不开心也不会说出来,她倒是隐隐有些赞同,急忙道:“还请姑娘提醒,我今天说的话有什么让王妃不开心的地方?我一定改。”
“错,倒没有错,只是嬷嬷您就将事情那么给王妃一转,然后就什么也不做了,让王妃自个伤神,这可不好……若是让王爷知道,说不定怪罪您老人家净在王妃面前搬弄是非。”绿藤眼中眸光闪了几闪,很是担忧的样子。
庆嬷嬷顿时被吓住了,也不管这话题怎么就从绿藤请教她绕到了她要请教绿藤情形,急急道:“我并非让王妃不悦,只是以为这是小事,王妃该知道的,毕竟蒙家是王妃的娘家……还请姑娘在王爷面前替老老婆子解释一二。”
“嬷嬷又糊涂了,王爷跟前哪有我一个小丫鬟说话的份?”绿藤脸微微沉了下来。
“是,是我说错了。”庆嬷嬷急得想要抽自己耳光,王府险恶她并非不知道,运气好的时候她是王府的嬷嬷,六七品小官的夫人们在外头都比不上她有体面,运气不好,惹了主子厌烦,将她拖出去卖了,不比外头那些乡下婆子值钱多少。
绿藤见吓唬够了,直说道:“王爷的心思太复杂我们做下人的猜不透也不敢猜,但目前照顾好王妃这一项总不会错吧?嬷嬷你讲蒙家的事讲给王妃听用心倒是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王妃的出身?人总是容易触景伤情的。”
啊!庆嬷嬷顿时一惊,醒悟过来,是啊,王妃当初的处境不就跟大公子如今差不多?甚至不如大公子呢,她外头孤身一人呢,现在将蒙家如何冷待大公子一家的事告之王妃,王妃岂能不联想到自己当年?
可这是当初王妃让自己打听的,她打听到了,也不能不回啊?既然打听了开头,自然也要多打听一点后续发展,免得王妃那天问起来,一问三不知的。
她一个下人,能做的就是如此,还能如何呢?
此时绿藤又适时道:“我也只是个丫鬟,有个想法,嬷嬷听听看,是不是这个理?”
“姑娘快请说。”庆嬷嬷急得只差抓耳挠腮了,一点没有昔日管事嬷嬷的稳重。
绿藤道:“王妃也是女儿,当初亲事那般波折……如今旧事重演。这权家又想要娶个蒙家女儿来拉关系拿好处,别说王妃,就算我一个小丫鬟,也替蒙家小小姐觉得可怜,实在是欺人太甚,您说是不是?”
“是,是。那就劝劝亲家夫人。回绝了那门亲事?再好好替小小姐挑一挑,另寻个厚道人家?”庆嬷嬷试探着问。
“一时半会的,人家又不了解小小姐。上哪找厚道人家去?再说了,权家毕竟是王妃外加,一家子亲戚,彻底得罪了也不大好。您看这样可好?”绿藤顿了顿,凑上前压低声音对庆嬷嬷说了几句。
庆嬷嬷连连点头。附和,“还是姑娘聪明,这个法子的确是好,不能让咱们王妃和夫人左右为难。他们却什么事都没有。”
得了主意,庆嬷嬷又仔细想了一夜,想到妥帖劝说的法子。次日才借故又回了一趟蒙家。
蒙夫人见到庆嬷嬷回来,自然要询问的。庆嬷嬷只说是奉王妃的命,送点新鲜果子来给夫人小姐尝尝鲜,没别的事。
平时庆嬷嬷来来去去的,很多事的确就是送点东西,蒙夫人最近有些心烦,也不甚在意。
只是在庆嬷嬷走了之后,平妈妈就来了,避过其他人,悄悄对蒙夫人道:“夫人,方才庆嬷嬷来找奴婢话家常,话里话外似乎有所暗示,奴婢想了一下,还是来回夫人。”
蒙夫人立即问:“她说什么了?”
平妈妈道:“一堆没头没脑的话,东家长西家短,具体就说了一件事,说是王府后街有一家行商想要巴结一家当官的,就想要用一个庶子娶那当官的婢妾生的庶女,结果被人骂了回去,说是一介商贾的庶子,还想要娶官家小姐?这是想要结亲还是打脸,那商人又不是没有嫡子?为什么不让嫡子求娶?官家恼了。庆嬷嬷当笑话说,但奴婢觉得无缘无故,她不会说这个。”
王府附近哪里有什么行商的人家,蒙夫人心一动,庶子求娶庶女,商人想要拉关系,跟蒙家如今的状况何其相像?庆嬷嬷是借机在提醒什么,关于权家这门亲事么?她赶紧又问:“那后来呢?当官那家恼了如何?”
平妈妈摇头:“庆嬷嬷说到这里,就说时间不早了,匆匆忙忙就走了。”
蒙夫人沉吟了半晌,觉得定王府那边可能已经察觉这件事,本来她们也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人自然能轻易知道,这是借庆嬷嬷来敲打呢。
是暗示不该接受这门亲事么?
对了,有一件事,她怎么忘记了,当初权三老太爷是替他那个残疾的孙子来求娶过小福的,自己还答应了,只是这件事始终没有摊开来说,她侥幸的认为小福可能不知道,但这事有心打听还是能知道的,管不得无论小福还是定王对权三老太爷一房都很不耐烦呢。
她一直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定王对权三老太爷一家如此厌恶,还以为是小福的原因,可是权家那个美人的事,看起来也不像是小福平日的作风,到底跟自己关系不大,她也没有细想,今日仿佛醍醐灌顶。
这是是定王爷自己意思,他是恨权三老太爷当初甩出一个残疾孙子就想要娶小福,若不是定王爷手段高明,抢先了一步,自己又慢了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但自己的妻子差点被许给一个残疾,定王心中肯定还是有芥蒂的,不好明着发作,只能暗暗整人。
想到这一点之后,蒙夫人不由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心头泛起阵阵冷意,王爷会不会也迁怒于她?秋后算账呢?不行,得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能让王爷在迁怒。
蒙夫人随即命平妈妈准备一下,明日做些糕点之类的送去定王府,再探探庆嬷嬷的口风,这件事小福当作不知道,那就不能明着提,只能旁敲侧击,打听清楚王府意向如何,再做决断,万万不可在冒然行事,免得触怒他们两口子。
而权三老太太心急,下午的时候又让权四太太来探口风。
蒙夫人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时候,半点口风都不露的,只管拿话敷衍权四太太,倒是细细打听了三房最近的情况。
权四太太倒也知无不言,反正她就是个跑腿的,成与不成跟她关系真不大,若不是权三老太太再三拜托,说是只打听一下,无论事情结果如何,都感激她,绝不迁怒,她想着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蒙夫人也没有拒绝得彻底,就是有着商量的余地,这才来的,否则才不趟这趟浑水呢。
在询问过程中,权四太太无意中透露的一个信息,让蒙夫人留了心。
这三房的尧中不过中了个秀才,又是庶子,才学也的确不怎么样,如今三房最得宠的是一个叫尧北的孩子,是三老太爷次子所生的小儿子,嫡出,今年才十三岁,这孩子长得那是唇红齿白,年纪虽说却看得出长大了必然风姿过人,难得的是性子温和,读书也好,最是受三房重视。
若是不是小了点,三房前段时间只怕都能趁着那贵女害怕和亲之机,联姻到不错的人家,饶是如此,见过的都夸奖,虽说男子不重外表,可是那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个的闺女嫁一个翩翩少年郎呢?
所以打听这个尧北的人挺不少,若不是顾忌着三房得罪了定王,怕受到牵连,只怕这提亲的都踏破门槛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蒙夫人就想到了平妈妈说的那一句为什么不让嫡子求娶?莫名的心就一动。
傍晚,管事奉命将蒙申的几个女儿从庄子上都带来给蒙夫人瞧。
因不好明说是什么事,就不好只带一个女孩子,就索性四个大点的女孩子都带来了。
开头蒙夫人以为这四个都是蒙申的女儿,可仔细问过才知道,只有三个是蒙申的女儿,另外一个是蒙申的孙女,并且三个蒙申女儿中,只有最大的那个是蒙申妻子米氏的女儿,另外两个是通房生的女儿,而那个通房早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蒙夫人心底又是一阵不屑,蒙家的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只管生不管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