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苏宜晴想也不想就反驳,并且沉下脸来,“公主有什么真凭实据,若是没有,说这话太过分,我不相信王爷是这样的人。”
香山公主此时平静道:“认识王妃日子也不算短了,每次见面,王妃都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始终维持着端庄娴雅的姿态,偶尔流露出的情绪也不过是对她人的怜悯,如今我总算看到了王妃的另一面,王妃先前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但我倒觉得,有时候,人和人还是有共同点的。”
“公主若是只为刺激我而来,那么恭喜你,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不送。”苏宜晴算是真的生气了,之前贵妇的那一套全部丢来,什么端茶送客之类的委婉说法也不要了,直接站起来,就要赶人的架势。
香山公主却稳稳的坐着,面露嘲笑:“王妃如此激动,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其实王妃心中也有此疑虑,根据王妃的经历,你不该是一个蠢钝之人,只是女人总是容易被男人迷惑,自欺欺人罢了。”
苏宜晴怒极反笑,“是又如何?如今我真不知道公主来此是何用意?挑拨离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过是一个深居内宅的妇人,相信自己的丈夫也好,不相信也罢,与大局有何关联?难不成公主还指望我能影响千里之外的丈夫?若我丈夫真是如公主所说,是品性低劣之人,就不会受女人影响,难不成公主指望我抱着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改了不成?”
这一番有些粗俗的话,顿时让香山公主哑口无言了。
“绿藤……”苏宜晴稍微拉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守在外头的绿藤立即就进来了。垂手道:“王妃有何吩咐?”
苏宜晴淡淡道:“送香山公主出府,另外,日后再有人执意求见,问清缘由,非十万火急之事,不必禀报。”
在丫鬟面前,香山公主终不好做出什么太过失礼物的举动。只能站起来最后道:“定王妃。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心善之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些的。”
苏宜晴面无表情道:“公主,我想。我们彼此都看错人了,早知道公主要说的是这些,今日我是不会请公主入府的,另外你我认真说来。并无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日后公主有什么心里话,不必对我说,我这人最不喜欢听别人诉苦。”
香山公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在在绿藤的注视下离去。
在香山公主走了之后。苏宜晴有些气闷。
憋了一会,深呼吸几下,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值得为这件事生气,正如她对香山公主说的。她选择了相信,就不会去追究,除了相信连御风,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
另一边,香山公主在定王府丢了面子,回到府中又是伤心,又是生气。
过了一会,就看见六皇子有些畏畏缩缩的进来,见到她在房中,又缩了回去,她不由得更加生气了,皱眉喝问:“做什么?”
六皇子讷讷道:“我就是想要拿我新得的西洋鼻烟壶,去给阮二爷他们鉴赏一番……打搅你了,真抱歉,我这就走,这就走。”
见到六皇子这样畏畏缩缩的神情,香山公主又是一阵气闷。
这就是她的丈夫,堂堂大周皇子,却这般的胆小如鼠,没脾气也没骨气,平日里就喜欢玩弄一些西洋小玩意,连爱好都如此的上不得台面。
别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听话的丈夫,既没有吃喝嫖赌等等不良习性,又没有纳妾养通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两口子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有没有需要早晚侍奉的长辈,这日子要过得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可谁能知道她的辛苦,她一生好强,就算嫁人,也希望嫁一个强者,哪怕是诸多毛病,至少也得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
结果嫁的确是如此没用的一个人,连脾气的没有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
这大周皇帝真是给她指了一门好亲啊。
嫁给这样的男人,她无法利用到半点人脉,六皇子自己都不争气,谁还愿意给他面子?交往的也就是一些没用的纨绔子弟,身份低得能跟堂堂皇子说句话都觉得荣耀的那种,稍微对前途有些想法的人,都不会跟六皇子来往,因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香山公主很是无奈。
当初来大周,并不知道要大周皇帝要将她指给谁,只是事先自己稍微收集了一下资料,若是能嫁给有实权的王爷,如定王这样的,对猛族的助力自然最大,但她知道,这不可能,大周皇帝不会让手握重兵的定王迎娶她。
当然,她也不愿意嫁给定王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难以掌握,不便行事。
但她堂堂公主,嫁的人身份也不能太低,她也猜到皇帝会指一个生母出身低,彻底无缘皇位的皇子给她,又或者更差些,指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宗室。
她并不在意,这将来的事说不准,现在没有实权,不表示以后没有,如定王一般,不也是一步步自己走出来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六皇子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出息?就算老天给运气,他也抓不住,一辈子就是玩乐的命。
香山公主暗自伤神了半日,一抬眼,却发现六皇子还讷讷的站在原地,不由得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事?”六皇子小心翼翼道,“外头的闲言碎语,你不必难过的。”
“闲言碎语?”香山公主自嘲一笑,连他都听到了,想必外面的传言很是不堪吧,随口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六皇子眼神闪烁。低着头道:“他们说……猛族跟大周即将要开战了,所有的猛族人近日都要离开大周境内……”
“哦……那些人有没有告诉你,所有的猛族人,自然也包括我?”香山公主又是一笑,笑容很是无奈,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不,不会的。我定然会跟父皇说。不会让你走的。”六皇子急忙摆手,额头上冒出细汗,焦急的想要解释。
香山公主又是一阵黯然。不禁有些讥讽道:“你……你敢跟你父皇说话么?”
这个胆小如鼠的人,提到他父皇,就露出怯懦之情,别说是大周皇帝。皇宫内院,随便一个妃嫔甚至宫女。都不拿他当回事,简直没用到极点。
“我,我敢。”六皇子捏紧拳头,看着安慰香山公主。其实更多的是给自己打气。
香山公主又叹了一口气,想想六皇子也可怜,生母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若是生完之后就死了那还好些。六皇子可以由品级高的妃嫔抚养,这样也算有个靠山。偏偏这宫女带着六皇子熬到六皇子十多岁才没了,生前一直就是个宫女,死后皇帝才动了怜悯之心,好歹封了个嫔让她入土为安。
之后六皇子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在宫里住着,无人注意,直到需要有人联姻了,大家这才想起他来,让他娶了她。
大概这也是六皇子出生到现在,唯一有用的地方。
香山公主心里难过,不想要乱发脾气,按捺住性子,反过来安慰六皇子:“不必担忧,自古以来,没有和亲的公主被送回去的道理,圣上仁厚,就算两国关系有什么不好,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放心吧。”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六皇子显然又高兴起来。
这人还真是幼稚又好骗,别人说什么都信。
香山公主疲惫道:“不是要拿鼻烟壶给朋友鉴赏么?还不快去,迟了就不好了。”
“对哦,公主不提,我都要忘记了,谢谢提醒。”六皇子说着,从柜子里找出鼻烟壶,就匆匆走了。
香山公主又是一阵无奈。
这人真是缺根筋。
待六皇子走了之后,从小伺候她的冯姑姑就进来了。
这冯姑姑也是个苦命的人,年轻时刚订完亲,未婚夫就战死了,那次大战,猛族男儿死得很多,剩下很多姑娘,都没有适龄的男子可嫁。
这冯姑姑年轻时是个极为出挑的姑娘,倒不是实在没人娶,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低就那些跟自己不般配的人,宁愿一辈子不嫁,对外就说难以忘记未婚夫,但小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冯姑姑抱着自己,便对自己说心里话。
她不嫁并非对未婚夫有多情深意重,只是女人嫁人就是一辈子,与其委屈自己将就一个配不上自己的男人,还不如孤身一辈子,乐得清静。
小时候她听了这些话,似懂非懂,可如今,她懂了,别的不说,就如六皇子一样窝囊的男人,真让人心里有火也说不出。
冯姑姑看到香山公主如此模样,又见六皇子高高兴兴的出去,便猜到大概原因,长叹一声之后,劝道:“公主,凡事想开一些,六皇子人不错,至少心善,对您又一心一意,女人这一辈子,摊上这样一个丈夫,并不算苦。”
香山公主苦笑一声:“是不算苦,就是憋闷……想我昔日姐妹嫁的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是真汉子?可我……就是不甘心。”
冯姑姑道:“什么真男人?不少也是吃酒耍钱,回家发酒疯打女人的,摊上这样的男人才叫苦呢……要我说,公主您就不要管太多事,安安心心做六皇子妃,如今的处境,嫁给六皇子这样的人,真是您的运气,若是别的……只怕如今还不知怎么嫌弃咱们呢。”
“安安心心做一个六皇子妃,我可以么?”香山公主喃喃,“猛族那边不知如何了?听说父王病得很严重,七叔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十一弟年纪还小,要父王有个……七叔定然容不下他。”
冯姑姑随之一叹:“公主,您既然已经嫁入大周,猛族之事不说跟您完全无关,至少,您也不该再管太多了,您也管不了……说句您不爱听的,您今日真不该去定王府的。”
提到定王府,香山公主想起今日的屈辱,不由得握紧帕子:“我只是不甘心,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连御风就是想要挑起两族战火,从中获利。”
“那又如何?”冯姑姑又劝道:“您找定王妃,让她劝定王,这怎么可能?定王那样的男人,不会听女人的话,另外,这定王妃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我见过定王和定王妃一起……觉得定王对王妃很是喜爱。”香山公主想起文郡王府宴会那一次,她出来的时候,正巧也看到定王来接王妃,从定王看王妃的眼神中,她直觉,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真心喜爱的眼神。
并非外界传闻,定王当初不得已,或者说,克妻的名声在外,也难以找到名门淑女来匹配,这才退而求其次,娶了蒙家女儿,也有些传闻,说是定王此举就是为了让皇上夺了蒙也的兵权,他好获利。
众说纷纭,可是自从见到这两日在一起的画面之后,她直觉,也许众人猜的都不对,定王或许就是冲着定王妃这人才娶的。
那样的男人,不会为了利益,委屈自己迎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甚至说难听些的,就算是一时委屈了,也不会留着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太久,更不会说这些恩爱的场面功夫。
所以她才动了想要通过定王妃来动摇定王决定的想法。
也是病急乱投医吧,如今她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毕竟那是他的妻子,还为他生了儿子,定王妃的猜测也没有错,她就想着,说不懂定王妃,让她心里起了猜忌。
至少能让定王心神乱一下,这样猛族才有机会。
本来想要循序渐进的,只是没想到定王妃那么快就识破了她的想法,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之后就狠狠的羞辱了她一番。
被羞辱她认了,只是真没想到,定王妃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她并不恨定王妃,倒是觉得,这样的女人是聪明的,不会受人挑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