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羿半边身子拦在我前面。
我挽着他一条手臂，看到几个熟面孔。
基本都是附近的邻居。
“竟然拿张假钱骗我这个老人家，这孩子怎么教育的！”
“老萧，你为人一直都不错的，这孩子真是你孙子吗？”
公公婆婆的脸色很不好看，急忙请几个人进去说话，有几个好事的邻居站在门口张望，议论纷纷。
萧羿拉着我，跟围观的邻居一一打过招呼，李阿姨拦住我们，一个劲儿的朝里面使眼色，“那孩子心眼儿不好，以后可不能留在家里面。”
我一时好奇，问一句：“怎么了？”
李阿姨便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
原来，袁谦拿着几张百元钞票，先是去小区门口的饭店吃饭，又在超市买了几样儿东西。可回头饭店跟超市的老板一看，钱是假的，因为做得逼真，再加上袁谦去的时候顾客多，来不及细看，晚上入账的时候，才看出来钱有问题。
公公婆婆下午还带着袁谦满小区的转悠，袁谦嘴甜，叫公公婆婆为‘爷爷，奶奶’路过的人奇怪，都想着萧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上前攀谈，公公就说是干儿子的孩子。
大家的印象都很深刻，饭店跟超市的老板四处打听，形容了一下，小区里的邻居就给指过来了。
我跟萧羿走进家里，饭店跟超市的老板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假钞。
“要不是小区邻居见过这孩子，有些印象，我们还找不过来呢。”
“怎么小小年纪就干这种事儿？”
公公婆婆的脸色都跟难看。
袁谦站在两人身后，手背着，双目低垂。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婆婆不想邻居们看笑话，急忙打断两人的话，“真是对不住，你们的损失我们负责赔偿，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钱。”
“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就是心里气不过，辛辛苦苦的忙一天，本来赚的就不多，结果还收到一张假钞。”
“理解，理解，真是对不住。”
婆婆去拿钱，公公急忙给两人倒茶。
饭店老板跟超市老板我都认识，他们都住这个小区。机关单位退下来，闲不住发挥余热。据说跟公公婆婆已经认识多年了。
婆婆递钱过来，他们都没要，把假钞还给公公。
公公跟他们聊起天儿来，门外的邻居看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散了。
公公无意间瞄了眼假钞上的编号，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饭店老板聊天儿的时候说起公公几年前被人骗的经历，“你那年不就让人糊弄过，买了一套连号的人民币，结果都是假钞。对了，这张假钱给我看看。”
对方将假钱拿过去，正反看了看，眉头紧皱在一起，“这编号挺眼熟啊，老萧，不就是你当年买的那一套里面的吗？”
婆婆一听，嘴角耷拉下来，看向还杵在那里不动的袁谦。
这下，袁谦将头垂得更低。
我愕然看向身边的萧羿，萧羿嘴角上扬，和煦的笑容配以深邃的眼眸，摄人心魄。
公公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忙将钞票拿回来，“你记错了吧？”
对方心眼儿活，将假钞递回去，也没揪着不放，只是，意味很深地看了一眼杵在那里的袁谦。
超市老板看似无意地问了句，“这孩子爸妈呢？怎么就这么放心搁你家不管了？”
公公呵呵地笑了声，“这孩子他爸工作忙，最近有个大案，经常加班加点儿，孩子他妈又出差了。”
公公胡诌了两句，便又扯开别的话题。
婆婆嘴角越来越沉，看这架势，对袁谦已经有所芥蒂了。
“走吧，我们进屋休息。”萧羿在我耳边低低地来了一句。
袁谦忽而抬起头来，用幽深的视线望向我们。
我手脚发凉，被萧羿揽着回到卧室。
“假钞是你从爸那儿拿来的？”
萧羿正在卫生间洗漱，水线顺着他脸颊的轮廓缓缓流淌，他转眸看向我，从嘴角漾出的笑容带着一丝冷冽。
“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句话果真不错，袁谦跟袁菲还真是一个德行。”他的语气之中不乏深恶痛绝。
对于一个改变了他命运走向的女人，萧羿每次提起，眼睛里都恨不得迸出刀子来。
我浑身软着，明明没做什么，却觉得一阵乏，顾不得先洗漱，而是到床上歇脚。
我躺平看着吊顶上的纹路，“这下好了，爸该以为袁谦是偷了他的钱，又分不清真钱假钱就跑出去花，结果被人追到家里来。”
萧羿冷哼，不愿意多提。
外面，人走了之后，公公婆婆开始盘问袁谦。
袁谦大哭起来，什么都不肯说。
公公气坏了，说明天一早必须拉着去做鉴定，不能再这样耗着了。
我竖着耳朵听，将一只眼睛埋在枕头里，嘀咕一声，“引狼入室。”
萧羿躺在我身边，将我捞进怀里，“明天他肯定还会找借口，拒绝做亲子鉴定，那就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怎么采取非常手段？”我声音恹恹的，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袁谦果然开始拉肚子，难受的好像要死过去一样。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透，牙关紧咬，不时发出一声低吟。
看到他这个样子，相比之前的心疼跟担忧，婆婆对他明显已经有了戒心。
她敲门来我们房间，压低声音说：“亲子鉴定恐怕又做不成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把大人耍得团团转，我看他可不像我们老萧家的种。”
我不由暗自腹诽，当初婆婆还当我面夸袁谦机灵懂事儿，跟萧羿小时候特别像。现在又换了说辞。
我跟萧羿都没接话，婆婆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孩子不会就这么赖在咱们家吧？看他这样，小偷小摸的毛病少不了，流下来就是祸害。”
萧羿穿戴好，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去上班儿。”
“你这孩子，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到底怎么办啊？”
“您啊，跟我姑商量去吧，你跟我爸，不是凡事都喜欢找她拿主意吗？”
婆婆被噎得没话说，瞪了萧羿一眼，“我们当初不是为你考虑吗？心想，白捡这么一大孙子，你跟小雪的压力不就少了点儿。”
“我都没承认，还不是你们一厢情愿。”
婆婆还想说话，萧羿已经拉着我走出家门儿。
他照例是先把我送到桐水湾。
“老婆，我出去一下，中午我给你叫外卖，我下午就回来了。”
“你去哪儿？”早上起来我就恹恹的，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萧羿亮出一个塑封袋，里面隐约能够看到几根头发。
“袁谦的？”
“他昨晚洗澡，我从卫生间捡出来的。托了杨涵，他让我拿过去，最多四天就可以出结果。”
我眼睛一亮，心里放心不少，“希望看到鉴定结果，袁谦能识趣地找他妈去。”
萧羿嘱托我几句，就出门儿去了。
他走了没多久，慕彦给我打来电话。
刚一接听，就听他用哭腔对我说：“嫂子，你跟哥上班儿呢吗？”
“又离家出走了？”
慕彦长叹，好像有诉不尽的千般委屈，“差不多吧。”
“那你来桐水湾这边吧。”
“行，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慕彦就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
一进门儿就嚷嚷着渴，毫不见外地自己去冰箱里找喝的。
“又跟姑姑吵架了？”
“还不是她把工作上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了，强权！”慕彦很气愤，说话时不断往外喷饮料沫子。
一想到姑姑，我就不由叹口气，“这次是因为什么啊？”
“她逼着我关掉咖啡店，说不赚钱，可里面的服务员都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让她们失望。”
我猛地想到龚薇薇，装作无意地问上一句，“对了，上次我去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龚薇薇，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