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青宁愣了一下。
当初大皇子慕弘武来桐城宣旨,曾私下召见扶摇,这事儿青宁是知道的。但是到底大皇子跟扶摇之间有什么交情,或者说这份交情深厚到什么程度,她却并不太清楚。
“大姐的意思是,丁贵妃因为大皇子,所以对你另眼相看?”
扶摇想了想,道:“我跟大皇子不过是泛泛之交,这事儿也不过是咱们猜测罢了。”
两人说着已经进屋坐下。
阿棋和阿韵过来道:“大小姐、三小姐,十日后的才艺表演,你们可有了计划?”
扶摇和青宁这才想起来这个事情。
说起来,似乎但凡是选秀,总得有才艺表演这个环节,皇家选女人,一看家世,二看相貌,三看才艺,说是俗套,却是必须。
扶摇道:“这才艺表演,摆明了是选秀的一道关节,咱们不妨少费些心思,只做平庸就好了,也免得出挑了引人注目,更脱不得身。”
几人正在商议这个事情,外头小太监福禄便进来禀报,说是丁贵妃派人来请苏扶摇和苏青宁两位小姐过去。
“贵妃召见?”
扶摇和青宁都有些惊愕,说不得又收拾了去。
出了东院,有丁贵妃派来的宫女在前面引路,两人只带了阿棋和阿韵跟着。
对面正巧司马芳菲回来,半路上碰见了,双方互相见礼让路,擦身而过。
等扶摇等人去得远了,菲雅才对司马芳菲说道:“小姐,原来那苏家姐妹跟丁贵妃有旧,说不定她们正是你的对手。”
司马芳菲正在看路边的一丛月季。似乎对这花儿很感兴趣,听见菲雅的话,也不怎么在意,随口道:“跟丁贵妃有旧又如何,总归我已经是皇后娘娘认定了人选了。”
菲雅想了想也觉得是,便笑道:“的没错,凭她怎么本事,最终也比不过你。”
她会替司马芳菲操心这些。另一个丫鬟莉雅却是不声不响的闷葫芦。八竿子才能打出一个屁来,这会儿倒是也开了口。
“以咱们司马家的家世,不管皇后娘娘如何地宠爱,对于,入宫都是委屈了。”
菲雅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委屈?按照皇后娘娘的安排。咱们小姐将来就是母仪天下,天底下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个?”
莉雅撇嘴道:“那是愚妇的想法,小姐是草原上的花儿。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绽放,这皇宫是个囚笼,只会把小姐禁锢住。就像那天上的鹰,被缚住了翅膀,再也不能自由翱翔。”
菲雅不能理解,急道:“你这话可真奇怪,皇宫怎么会是囚笼。这可是一等一的尊贵之地,入宫的都是人上人,否则家主又怎么会把小姐送进来?”
莉雅道:“家主想的是整个司马家,在他心里,小姐不仅仅是孙女儿,更是司马家的筹码。”
菲雅听她说得大胆,愈发地不安和焦躁起来,两人话赶话地争论,几乎要吵起来。
“够了!”
随着司马芳菲的一声大喝,两个丫头这才都闭了嘴巴。
司马芳菲的脸色有些肃穆。
“这里不是草原,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说不定会给咱们带来天大的麻烦!你们两个,以后都小心些,不要再口没遮拦。”
她是头一次这样冷冰冰地训斥,菲雅和莉雅都惊恐地低下头去。
司马芳菲仰望天空,完美的侧脸被阳光晕染出一层金色的光晕,但她的身影却莫名地透出一股萧索的意味来。
两个丫头都是为她好,菲雅是为了她的前程,莉雅是为了她的自由,但是菲雅不能理解莉雅对于自由的诠释。
她是草原上的花,只有在最为宽阔与自由的草原上才能尽情绽放。这个皇宫,太局限了,太复杂了,太讲究利益纠缠了,入宫不过几天,她就已经觉得呼吸沉重。
如果可以不选秀,那该有多好!
可是,每次一这么想,她眼前就会浮现出爷爷司马长宫的脸,和他庄重严肃的话。
“芳菲,你是爷爷的骄傲,更是司马家的希望。这番话,我从没有告诉你的父亲,更没有告诉过你的叔叔,但今天,我要告诉你。”
“司马家号称大盛第一豪门,我们拥有整个草原、整个北方,我们几乎是无冕之王,我们风光,我们荣宠,我们威望无双。可是,这些风光都是来自于爷爷当初的拥立之功,来自于皇帝对我们的放任。我们在北方的势力太大了,已经威胁到了皇权,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容忍臣子的威望超过他的。”
“爷爷已经老了,总有一天会死去。而你的父亲,生性平庸,不堪大用;你的叔叔却野心勃勃,想要将司马家的势力扩张到比草原更辽阔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北方是我们的极限,也是皇帝能容忍的极限,但凡他越过雷池一步,我们司马家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所以我要送你进宫去。”
“皇后很喜欢你,二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只要你做了皇后,你就是司马家最大的功臣。爷爷活着的时候,司马家靠着爷爷;爷爷死后,司马家就要靠你。”
“只有你做了皇后,你父亲这一支的族人才能对抗你叔叔,才有能力约束你叔叔的野心,也才能保障我们司马家继续繁荣昌盛。”
就是这番话,让她离开了草原,离开了那一望无际的天空,离开了她可以奔跑一整天都不累的大地,离开了洁白的羊群,离开了勇敢浪漫的草原儿郎。
她来到了岳京,来到了皇宫,见到了对她十分亲热的皇后娘娘。
人人都说她是天之骄女,美貌、财富、家世、地位,她应有尽有,现在又有人人羡慕的前途。
可是她并不开心。
司马芳菲的心头沉重极了,她又吐出一口浊气。
“我们回西院去!”
原本等着训斥的菲雅和莉雅都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主仆三人脚步沉重地往西院走去。
那些想叫就叫、想笑就笑、想唱就唱的日子,也许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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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着眼前的名家画作,青宁的注意力并不太集中,时不时地会侧耳倾听隔壁屋子里的动静。
丁贵妃正在隔壁召见扶摇。
她们姐妹来了之后,丁贵妃先是照例问了问一些家常问题,比如在宫里吃住是否习惯,宫女内侍们有无不听使唤,是否有口角等等。
然后丁贵妃便说起知道青宁曾经习画,她也收藏了一些名家画作,请青宁过去欣赏。
青宁便知道贵妃是要支开她,跟扶摇单独说话,自然乖乖地应了,来了这边屋子里。
“青宁小姐,可要换茶?”
旁边有宫女柔声询问。
青宁看了看手边的茶杯,喝了半杯的,是有些凉了,便点头道:“劳烦换杯热茶。”
那宫女便应了,端了这杯残茶去。
而隔壁屋子里,丁贵妃也正在问扶摇,是否喝的惯这雨前龙井的茶叶。
扶摇道:“娘娘这里的茶叶,自然都是好的。”
丁贵妃便微笑道:“在我这里不必拘束,当初若非你们母女相救,我跟武儿只怕早就天人永隔了。”
当初大皇子慕弘武被扶摇母女所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了。
扶摇便道:“大皇子天潢贵胄,鸿福齐天,自然是有老天爷的保佑,我跟我娘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丁贵妃知道她还是忌惮拘束着,也不多劝,只是微笑。
“武儿前些日子去了桐城,你是见过的吧?”
扶摇点头道:“见了的,大皇子来宣旨,赐封我爹为平海侯,在我们府里住了两日,便带着礼部侍郎王克俭王大人,以及桐城的大小官员,去了扶风国。”
丁贵妃道:“扶风如今已是咱们大盛的克州了,他们原是弹丸之地,当初中原局势混乱,各自为阵,他们才侥幸一时猖狂,如今被打怕了,造孽太多,以至于现在连国都亡了,可见善恶到头终有报。”
扶摇一面听着一面点头。
“克州初建,难免民风彪悍,有思复国者,所以这第一届的克州官员,全是皇上亲自挑选任命。十日后的宴会,便是为了庆祝克州建立,同时也是为即将赴任克州的一众官员践行。”
扶摇道:“原来如此,娘娘一说,我便明白了。”
丁贵妃接着说道:“你素有桐城明珠之名,人人皆知才貌双全,就连皇上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这次的才艺表演,可得尽心些哟。”
她笑眯眯地看着扶摇。
扶摇心头大震。
这是什么意思?暗示她要表现好点?
不等她消化这个讯息,丁贵妃便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来。
“武儿如今年纪也大了,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我原想着借这次选秀的机会,给他挑个可心的女孩儿,今日见了你,倒叫我欢喜。”
扶摇顿时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难怪丁贵妃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又温柔又亲切,感情是把她当成准儿媳妇在看呐?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就被丁贵妃给看上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