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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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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冉冬夜的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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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泥雕木塑一般的铁英在门口迎接,又让客人自己摸索进来,这就是慕容这个冰山男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

    站在厢房的门槛外面,扶摇开始对这一步该不该迈进去,开始了短暂而纠结的思考。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当日在东华宫大殿内,慕桓明确地说了,慕容、冉冬夜是为了一个青楼花魁绣烟柳,才跟慕思南发生冲突的。

    绣烟柳,这个销金胡同的传奇,频繁出入宫廷为贵人表演,连金皇后都记得的女人。据说每一位想见她的男人,都必须先向烟雨楼交纳一定的脂粉钱,然后才能得到被安排在绣烟柳日程表上的机会。

    根据这脂粉钱的多少,又会享受不同的待遇,第一级别的,只能跟绣烟柳说几句话,喝杯茶;第二级别的,就能欣赏一下绣烟柳的歌舞,由佳人陪着喝杯小酒;第三级别的,才能够真正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一亲芳泽。

    而达到第三级别的脂粉钱,数目都很庞大,而且也不再被称作脂粉钱,而是叫做肉金。

    肉金、肉金,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享受到花魁那美妙的躯体。

    慕思南花了一千两黄金,才能得到每月一天的见面机会,而且仅限于第二级别,顶多摸摸绣烟柳的小手,搂一下腰肢什么的,真要动真格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慕容,却连续三天都进入了绣烟柳的香闺,甚至还准备包下绣烟柳。

    那么,他得在绣烟柳身上花多少金钱多少心思!

    扶摇如果不介意,那她就不是个女人。

    所以她再纠结,这一步该不该迈进去。她站在门口,那男人却只顾伏案书写,如果她就这么迈进去。未免弱了气势;如果不迈进去,那男人又似乎没什么主动招呼的意思。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慕容终于抬起了头。

    “外头不热么?”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随意。

    扶摇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抬脚迈了进去。

    她走到了花梨书案旁边,看了一眼,见他正在练字,笔法遒劲。力透纸背。字如其人,都透着一股骨子里溢出来的骄傲和自信。

    这男人,倒是写得一笔好字。

    她半是骄傲半是羡慕地皱了皱鼻头,见那握着笔正在写字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不由又撇了撇嘴。

    人长得好,手也长得漂亮,字也写得好。这男人的资本倒不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怪不得那绣烟柳小姐愿意连续三天接待他。

    “如何?”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淡淡的一个声音响起,醇厚而磁性。

    扶摇抬头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道:“还不错。”

    慕容脸上表情没变化,只有眉尾。很细微地挑了一下。

    “你来写几个字。”

    他将手里的笔朝她一送。

    扶摇诧异道:“我写?”

    慕容点点头,面无表情道:“看看你字有没有进步。”

    扶摇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猛然想起,当初这男人是怎么嘲笑她的字的。

    小儿稚笔,还得练!

    那还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就因为写那个姻缘笺,她的一笔字被他说成是三岁小孩子的狗爪刨,真是气死人。后来她和青宁一起跟着水镜先生习字,未尝不是受了这男人刺激的缘故。

    现在旧事重提,她也生出一股要证明自己的豪情来。

    “好,我来写!”

    她劈手从慕容手中将笔夺了过来。

    慕容痛快地让到一边。

    扶摇站在书案前,伸手将他刚写好的字抓起来,刷刷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

    慕容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微微挑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古怪的兴味。

    扔掉了这男人的字,心里头仿佛也痛快了一些。

    扶摇给笔头沾饱了墨汁,看着眼前空白的纸张,想了想要写的内容,略微思索之下,悬腕落笔。

    “歌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色艳日彩,舞袖拂花枝。把酒顾美人,请歌邯郸词。我辈不作乐,但为后代嗤。”

    这本是李白的《邯郸南亭观妓》,原诗中间还有三句,但是里面有平原君门客三千的典故,扶摇怕慕容问起来不好解释,所以刻意漏掉了,剩下这四句便纯粹都是在感慨青楼欢乐的美好时光,一个浪荡子的形象顿时跃然纸上。

    她一气呵成地写完,将笔一扔,笔头顿在纸上,留下一块大大的墨渍,然后便歪着脑袋盯着慕容看。

    这首词的意思是这样的简单直白,慕容这种人才怎么可能会看不懂。

    不过扫了一眼,他便微微侧头,淡淡地朝扶摇脸上瞥过来,眼底的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扶摇微微昂起下巴道:“如何?”

    她两只眼睛亮亮的,脸上满是神采,嘴唇倔强地抿着,显得双唇特别红润饱满,尤其微微嘟起的姿态仿佛在邀人采撷。

    慕容心底一热,这女人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吧。

    “你问的,是诗如何,还是字如何?”

    他慢悠悠地反问,每一个字都拖得懒洋洋的,声音不经意地低沉暗哑下来,身体也微微地朝她倾斜靠近。

    扶摇其实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字怎么评价,她在意的是他看到这首诗以后会发表什么感想,所以并没有主意到他神态和语气的变化。

    “都问,你说说看,字怎么样,诗又怎么样?”

    她紧张地盯着他,这男人一直是冰山脸,就算有什么神情变化,也总是非常细微非常快速,所以她必须牢牢盯住他的脸,才能捕捉他瞬间的表情转换。

    变了变了,他眼睛眯起来了,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浓郁。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思考坏主意;他的脸靠近了,唔,脸上的表情有点危险;啊,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了,还散发出一种男人的**,唔……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啊——这个混蛋想吻她!

    就在慕容即将碰触到她嘴唇的这一刻,她飞快地抬起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同时上半身猛地往后一仰。

    被顶住了没有办法再靠近的慕容。低头看了一下放在自己胸口的纤细双手,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扶摇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道:“你这人,怎么尽想这种事儿……”

    她刚说出这句话,腰上便是一紧,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靠,两只胳膊也被压弯。紧紧地贴在了两人的身体之间。

    “这说明我是正常的男人。”

    将这小女人抱进了怀里,一下子打破了距离感,慕容这才觉得满意了一些。一只手牢牢地压着她的后腰,一只手便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了起来。

    扶摇察觉到他的意图,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恼怒道:“不许乱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用手指摩挲着她下巴细嫩的肌肤,将脸靠过去,几乎贴着她的双唇,他轻轻地吐息道:“字进步很大,诗么。有股子酸味。”

    扶摇努力地抿着嘴,不想让他轻易地碰到,同时又想尽量把话说清楚。

    “怎么会有酸味?”

    她往后躲一寸,他便往前靠近一寸,两人的嘴唇始终保持着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厮磨着。

    “当然有酸味,而且还是山西老陈醋的酸味。”

    扶摇的眼睛张得溜圆,双手猛地一推,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怀里登时变得空荡荡,慕容不高兴地皱眉,道:“回来。”

    回你个头!

    扶摇捏着拳头,气鼓鼓地,如同一只斗鸡。

    “原来你还闻得出酸味,我还以为你在烟雨楼待久了,只闻得出脂粉味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便流露出了一丝醋意,慕容看在眼里,却一点儿也没有懊恼,心里反而很是受用。

    他挺了挺脊背,放松了站姿,嘴角微挑道:“烟雨楼的脂粉味确实好闻。”

    扶摇的眼神变得恶狠狠的。

    “不如你也让我闻一下,看是你的味道是否比烟雨楼的好闻。”

    他一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胳膊,往怀里一带。

    扶摇忙伸手再一次撑住他的胸膛,怒目而视道:“我可没那么重的脂粉味,要闻,去找那位花魁娘子闻个够!”

    慕容一脸无辜道:“什么花魁娘子?”

    装!

    扶摇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膛:“少装了!谁不知道你是绣烟柳的入幕之宾,这位红粉知己,很讨你喜欢吧?”

    慕容长长地哦了一声,仿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说的是柳儿……”

    扶摇又一次气鼓鼓地抿起了嘴,柳儿,叫得真亲热。

    “那姑娘是挺讨人喜欢的,才貌双全,善解人意……”慕容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果然见她一脸阴云密布,脸沉得仿佛要低出水来,他心里快意,嘴上却话锋一转。

    “不过,有另外一个小妞,却比她更讨人喜欢。”

    扶摇一个眼刀飞过去:“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慕容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小妞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别爱使我跟别的女人有瓜葛,就会冲上来兴师问罪,还会写一些酸溜溜的诗词,瞪着眼睛的时候,脸颊就鼓鼓的,仿佛一只小青蛙……”

    扶摇原来还真是快气得发飙了,不过听到他这些描述,慢慢地那怒气消了下去,另一种甜蜜的情绪则升上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撑住了她的嘴角,让她不由自主地想露出笑容。

    感觉到怀里身体的软化,慕容双手一搂,轻轻松松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怎么样?这小妞比绣烟柳要讨人喜欢吧?”

    扶摇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嘟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那小妞……”

    “你抬起头,不就能看见她了。”

    扶摇抬起头道:“在哪儿?”

    慕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往这里看。”

    扶摇便凑近了一些,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红润欲滴的樱唇近在咫尺,慕容微微一低头,吻了上去。

    扶摇却忽地将他一推,旋身从他怀里逃开,如花蝴蝶一般转到远远的地方,看着他恼怒的神情,恶作剧地笑道:“不要以为说两句甜言蜜语,我就会被忽悠过去了!”

    慕容咬紧了牙关,他懊恼的时候,脸上的线条便愈发地硬邦邦。

    “说!你在绣烟柳房间里都做什么了!”

    扶摇声音明亮地质问,脸上去已经没有原来那样的怒气。

    慕容揉了揉眉心,悠哉道:“男人在女人的房间里,还能做什么呢。”

    扶摇切了一声,道:“你要是想做什么,还能让冉冬夜那家伙也留在房间里?两男一女,就算你想做点什么,冉冬夜也不肯答应!”

    慕容将手从眉心放下,道:“原来你不糊涂。说的是,我若是真想做点什么,又怎么会让小冉留在房里。”

    扶摇道:“所以我更好奇,你们两个人进同一个青楼女子的房间,到底是在做什么?”

    慕容背负双手,微微叹气,眯着眼睛道:“这都是为了小冉。”

    为了冉冬夜?

    扶摇歪了一下脑袋:“怎么说?”

    “小冉是冉家的小公子,受尽全家族的珍宠,像他这样优秀的世家子弟,如果要娶妻,一定会找名门闺秀,绝不可能是青楼女子。”

    扶摇睁大了眼睛,惊疑道:“难道小冉……”

    慕容点头:“没错,小冉对绣烟柳是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但是家族的反对,又让他不能对绣烟柳做出承诺。绣烟柳对小冉也有真情,不愿看他跟亲人产生嫌隙,所以不愿意见他。但她越是这样,小冉便越是愧疚,对她的思念之情也就越强烈。”

    居然是这么狗血的故事!

    世家公子爱上了青楼女子,家长的反对让有情人无法在一起。善解人意的姑娘便违心地拒绝与情郎相见,而思念成疾的公子只有拜托好朋友,假托他的名义才能进入心上人的香闺。

    “你说的都是真的?”扶摇惊疑不定地问,冉冬夜那家伙,活泼贪玩的,可看不出是这样专情的主儿。

    慕容眉目深刻,淡淡道:“若不是小冉一再地恳求,我怎么肯背负上留恋青楼女子的浪荡之名。”

    扶摇看着他深沉的眼神,不得不选择了相信。

    以慕容的性格,如果是兄弟所托,倒是真的宁愿被人误会,也不愿意有负于人的。

    所以,其实真正跟绣烟柳有瓜葛的,不是他,而是冉冬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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