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中,青宁最痛恨的两个人,一个是害死她母亲丁芷兰的凶手林春乔,一个就是害死云子岚的幕后元凶苏雪华。
她之所以想尽办法嫁入皇室,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获得权势,然后才能为亲人和爱人报仇。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原本是她人生中最得意的一天。
然而,苏雪华的到来,将所有的喜悦都一下子冲击掉了。
“三妹,我恭贺来迟,你可不要见怪啊。”
苏雪华已经走到了青宁旁边,脸上浮着一层似笑非笑的神情。
青宁在红盖头底下,自然见不到她的表情,但扶摇却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的雪华,与当日在靖王府冷院子中见到的疯婆子,判若两人。
她穿着一身雪白缎子绣金线牡丹的襦裙,发髻挽得高高得, 乌油油十分精致,拇指大的翡翠簪子在鬓边斜插着,点翠茶花样的花钿螺旋盘绕着发髻,脸上的妆容精致得过分,眉心还用胭脂勾着一朵牡丹花。
她身边是陪嫁丫鬟荷香,一样打扮得十分精神,趾高气扬。
身后跟着一大群靖王府的婢仆,将其他人都挤到了一边去了。
扶摇打量完她的装扮,冷笑道:“看来你已是脱离困境,重获荣宠了。”
雪华微微一笑,道:“托大姐和三妹的福。俗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人哪不可能永远走运,也不可能永远倒霉,我能这么快走出那个冷院子,还得谢谢我肚子里这个宝贝。”
扶摇一惊,视线一下子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荷香骄傲地道:“我们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一个多月还没有显怀,从外表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苏雪华今日有这样的排场。背后不可能没有夏侯王妃的支持,以她当初犯下的过错,若非怀了慕扬的孩子,夏侯王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她出冷院,还给她安排了这么多下人。
她住在冷院中,疯婆子一般,还被人看守着,居然都能怀上孩子。扶摇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妹,你果然好手段!”
她看着苏雪华,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雪华傲然一笑,将手搭在肚子上,道:“大姐如今也是有指婚在身的人了,半年过后。就会和我一样嫁入靖王府。只不过,到时候,我的孩子也将出生。大姐虽是我的长姐,这子嗣上却是被我抢了先。我这孩子,注定是靖王府的嫡长孙。”
扶摇脸色一变。冷笑道:“嫡长孙?长孙自然是一定的了,嫡?哈,你是嫡妻么?”
雪华笑容一僵。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一下子从地狱回到天堂,不说夏侯王妃将她搬出冷院。将荷香院大肆修缮让她住回去,还派了许多的婢仆伺候她,连慕扬来她院子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她在靖王府头一次享受到真正女主人的待遇,得意忘形之下,每每以为自己是嫡妻正房,竟下意识地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侧室。
如今被扶摇一语戳破,正是她心中最尖锐的痛。
扶摇见她失语,乘胜追击,道:“今日是青宁大婚的日子,她才是真正的主角,你是不是该往旁边让让,别耽误她上轿,若是误了良辰吉时,你可担待不起。”
她眼角一瞥,阿棋和阿韵立刻给迎亲队伍打眼色。
鼓乐声立刻重新响彻。
四个喜娘一拥而上,顿时把靖王府的人都挤开了。
苏雪华忙捂住肚子,荷香护着她,主仆俩惊慌地随着人流退到一边。
扶摇等人不再理会她们,自照着迎亲流程往下走,新娘上了花轿,她们这些娘家人,也要坐马车进宫去喝喜酒。
一时间,三十二抬嫁妆在前面开路,花轿随后,扶摇等人的马车亦跟在后头,整条队伍井然有序,鱼贯而行。
围观人群有的随着队伍边走边欢呼,有的便自动散去。
最后竟只剩下苏雪华主仆一行,还有满地的红绡纸屑。
苏雪华满脸愠色。
荷香道:“夫人莫气,等你生下小世子,自然就可扶正,到时候你依旧是正房嫡妻,小世子也是嫡长孙无疑。”
“呸!”苏雪华愤愤道,“什么小世子!慕扬如今也不是世子,谁知道王爷心里怎么想。”
荷香吓了一跳,道:“有王妃在,难道世子之位还能落到大公子头上?”
“王妃……”提起夏侯月晖,雪华总归是忌惮的,便不再说什么。
她今日原是来示威,却被扶摇一句话顶到软肋,威风扫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说不出的沮丧。
“夫人,咱们回王府去吧?”荷香小心地问。
“回王府?”雪华挑高了眉,“今日两位皇子大婚,宫中大宴,我也有资格参加,为什么要回王府!我就是要进宫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苏雪华也是靖王府的女主人!”
荷香知道她素来执拗,也不敢反对,一连应着,号召众下人护着她进宫。
花轿队伍一路从西山别院进到岳京城,从城门通到宫门的主干道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幸而早有羽林军在道路旁边护卫,花轿队伍才能够畅通无阻。
因阿棋偷了秦茜儿的喜帕,青宁的花轿便抢了先,一直到进城门的时候,秦茜儿的花轿才死赶活赶地追了上来,但因为城门地方有限,她也不可能再抢到青宁的前头去了,只有认命地跟在后头。
秦茜儿自然是恼怒不已的,原想拔个头筹,如今却只能跟在苏青宁的屁股后头,憋屈得不行。
可是长幼有序,就这个前后顺序,围观人群都是觉得理所应当的。
全城热烈围观之中,两抬花轿终于是一先一后进了皇宫。
虽然迎亲的队伍是一早就到西山别院的,可是直到花轿进宫,时间竟也已经到正午了。
宫中早已准备妥当。
光明殿内,皇帝慕止戈端坐正中间,金皇后和丁贵妃分左右坐在他下首。
两对新人,大皇子慕弘武和平海侯府三小姐苏青宁,二皇子慕弘珏和义勇公府千金秦茜儿,均是郎才女貌的璧人,同时拜天地行礼,百官群臣齐声恭贺,场面自然是热闹到了极点。
等到拜天地行礼完毕,再送入洞房,喝合卺酒,见姑嫂等等,宫中礼仪流程十分繁琐,加上这种大喜的日子,是宁可办事效率慢一点,也必须要稳妥的,一整套礼仪下来,一个下午竟然也就过去了。
当晚宫中大宴。
最近宫中一连两次大宴,开销着实不小。
吃着山珍海味的扶摇竟是忍不住揣测,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时成婚,两次婚礼并成一次办完,该不会是为了省钱吧。
她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身子便有些轻飘飘,觉着自己心情也有点兴奋,知道自己喝到量了,不敢再多喝。
这时,阿棋从后面贴上来,轻声道:“大小姐,慕容公子有请……”
她在扶摇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地方。
扶摇点点头,装作醉酒,叫她扶了自己离席。
出了宴席,外面的空气为之一新,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清风扑面,甚是凉爽。
阿棋扶着扶摇,慢慢地向僻静的小路上走去。
“阿棋,今天我很高兴。”
扶摇絮絮叨叨地说着。
“青宁出嫁了……”
“嫁得这样好,丁贵妃居然跟她出自同族,将来婆媳必定相处融洽……”
“大皇子是仁厚之人,即便当时是受了算计,日子久了,知道青宁的好,也会喜欢她的……”
“可惜四夫人去得早,竟是见不到,改明儿咱们回了桐城,得给她烧些纸钱告诉她,让她也高兴……”
扶摇喝的确实有点多了,阿棋回答的什么,她也朦朦胧胧没听进去。
“大小姐,在这儿坐会吧,奴婢陪着你吹吹风,醒醒酒。”
阿棋将她按在一块石头上坐了,扶摇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扶摇似乎是精神清醒了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见这里是个大大的荷花池,自己坐的地方在一个精巧水榭的后门处。
“阿棋,快扶我起来,别叫他等久了……”
她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深怕慕容等得不耐烦了,扶住身边人的胳膊就想站起来,哪只手掌接触的地方肌肉结实粗壮,根本不是阿棋的手臂。
她一惊之下,回过头去,却跌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怎么是你?阿棋呢?”她惊讶地张着嘴。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从阿棋变成了慕容,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星空下,荷花池水光潋滟,映在男人的脸上,硬朗的线条变得比白日柔和,却更显英俊迷人。
慕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阿棋早就走了,这里就你我两人。”
他眼眸深幽如夜空,脸压了过来,呢喃道:“自那日指婚后便没见过你,想死我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扶摇柔嫩的双唇含入嘴里。
扶摇shen吟一声,抬起双臂环在他的肩颈上,身子也软软地贴在了他的胸口。
四唇纠缠,甘甜如蜜。(未完待续)